“国家是我们的，未来也将是你们的。”
柳辞微笑着说完了结尾的最后一句致辞，让广场的学子们对未来留尽了念想。
但早在三天前，她们的憧憬就已经在宫殿里轻描淡写的阐述下盖棺定论。
……
……
……
“我们决定把地点放在帝国的疆界外。”
主教的手指沾染着淡金的光晕，在覆盖住墙壁的地图上留下一道斑点，位置恰好定格在了与精灵族的缓冲区域。
“将种子催熟需要生命力，但是以墨子铭的身体状况来说，很有可能会在种子成熟后的半个小时内崩溃，但能量转移是一个长久的过程，以我们目前的能力，还做不到将溢散的能量留住。”
花儿要绽放的前一刻便会吸干土壤中的养分，可他们却没有盛放鲜花的容器。
“所以我们需要一颗生命树的树芯。”
主教刻意顿了顿，提出了自己的解决方案。
生命力枯竭在底层人的眼里无疑是死亡的宣判，但对高层来说也并非毫无办法，其中最简单的便是取下精灵族生命树的树芯强行将其中的生命力灌注到他的体内。
可惜的是，同样的方法对皇帝来说已经不起任何作用。
如果想要花朵不会因为缺少肥料而枯萎，给原来的土壤里注入营养继续维持也算是一种策略。
“生命树的来源呢？”
柳辞低头看着跪在面前的主教，面无表情的询问下文。
生命树是一个精灵部落赖以生存的根本，虽然那些精灵的死活不在她考虑范围之内，但垂死挣扎的老鼠偶尔也会做出意料之外的事情，比如携着神树与敌人一起同归于尽，她不希望出现任何差错。
“我们联系到了暗月部落的精灵王，她愿意进行这次交易，只是要价很高。”主教停滞片刻，然后轻声吐露出了一个足以让任何大魔导师都为之眼红的数字:"她要十吨秘银，一百公斤精金。"
世间的一切都可以用价值衡量，剿灭自己的同族风险虽然很大，但十倍以上的利益总能让人有勇气铤而走险。
柳辞的脸上没出现丝毫波动，她没发表任何看法，只是挥了挥衣袖，示意主教将计划继续说下去。
“交易的地点我定在了选拔赛的终点，之前在战争中抓到的精灵族俘虏会被投放，身上的奴隶印记已经处理掉了，交易结束后，我们会宣称是精灵族干涉了这次选拔赛。”
被释放逼迫的死囚，就像困在笼子里待宰的野兽，最后坚定下的信念便是发泄般的对人类展开复仇。
她们不会知道最后歇斯底里的疯狂才是高层乐意遇见的，这便是信息不对等所造成的后果，被站在高处的棋手玩弄于股掌之间。
想要乘火打劫，她又怎么可能会天真的把材料乖乖奉上。
“皇帝寄予厚望的帝国新生代被那些卑鄙的精灵可耻的偷袭并且全部杀害，她们当然需要给一个说法，前来交易的使团用来宣泄帝国的愤怒刚好合适。”
一石二鸟的计谋，既让都城里痛失后代的那些贵族将矛头对向异族，又能夺回那笔交易的款项。
为了给国家和自己带来利益，先付出一点微小的牺牲应当是值得的，主教低着头，将微微上扬的嘴角掩盖在垂落的阴影里：
“至于被屠灭的部落以及丢失的生命树芯，她们应该去问暗月部落的精灵王。”
就算质问又如何呢？她敢主动坦白一切么？
背信弃义没有人知道，自然也就从未发生。
弱小才是永远罪过，没有保护自己的财富的实力，又哪来与她们谈交易的资格。
窗外招展的国旗在太阳的照射下愈发刺眼，但柳辞怎么也看不够，就像奔流入海的江水，终不得尽穷。
穷尽是个很可笑的词语，因为空洞到贪婪和痴想都能相互连接，可望而遥不可及，但她马上就要做到了，岁月与帝国永存，就差一点。
了解了计划的全貌，倾听者终于做出了自己的修改与评判。
“给她，”柳辞转过身去，轻声将自己的话做了解释：“交易正常进行，十吨秘银，一百斤精金，一分不少，一分不夺。”
主教有些惊愕的抬头，不理解这这句话所包容的深意，但还是下意识的选择了服从。
“是。”
阳光穿过帘幕，散碎的挤进了房间内，追逐在墙面那辽阔的地图上，半遮半掩。
“把暗月精灵王与我们做了这次交易的消息放出去，既然几大部落有意克制彼此之间的领土争端，那么就给她们一个开战理由。”
那是皇帝的下一条命令，但在场的所有人都听懂了它的含义。
就算人类的栽赃是假的，但暗月部落与人类进行的交易是真的，令人眼红的利益是真的，残害自己的同胞行径也是真的，总要有人为此负责，如果不想把自己辛辛苦苦谋夺来的好处拱手相让，那么战争当然也无可避免。
在搭好的柴堆前，她要做的只是扔下一点渺小的火星。
弱者只图一时之利，强者唯求万世之功。
柳辞不在乎财富这些次要的东西，她只想要南方的这个种族陷入长久的内乱之中，再也无力挑战人类的霸权。
至于对那些在心里已经被放弃的人们，她的亦无丝毫内疚。
利益其实就是简单的加减。
有价值的牺牲，本应得其所哉。
就像包裹着拳头的嫩肉，打击恶犬的时候擦破流血也在所难免。
或许她的想法对人类来说是正义，绝对的正义，因为她代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
但在得知真相后的学子们眼里，自己苦苦追寻的都可以被毫不留情的随意抛弃，又算是什么正义呢？那是邪恶的代名。
就如这个矛盾的世界一样。
硬币有正反两面，地球也有南北两极。
有的人生来就在阴暗的角落里挣扎，有的人沐浴到阳光却觉得理所应当。
那是天真烂漫的发源，也是肮脏恶毒的起点，如果其中的明亮和灰暗交汇在一起，绝不是黑白相间的条纹。
就像世界原本的颜色，应该是黄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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