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教学楼前的时候还没有下课，少年手背贴着额头望了望太阳，寻到一处被屋檐阴影笼罩的台阶，将空间袋抱在了怀里，蜷缩着坐了上去。
以前很不喜欢等待，急切冲动才是一贯的风格，却不知从何时开始，心理上习惯了耐心的安静。
或许习惯的不是安静，而是想抓住从身边溜走的时光。
珍惜可能是一种解药，但对于清醒的人来说，那同时也是沁入心脏的剧毒。
因为留恋，所以悲伤。
树旁的飞鸟相互嬉闹着在树枝上跳跃，他没再多看，守在檐角边缘的台阶等着下课。
扯了扯白袍的斗篷盖住额前的栗发，仿佛帮忙遮蔽住了不存在的风沙。
铃声慢悠悠的响起，眼前很快充斥出往来的人流，耳旁都是嘈杂的声响。
没有等到想见的人，墨子铭并不打算起身。
从身旁走过的人群在他身前分开，穿过后又在身后聚拢，没来由的感觉自己像海岸边的礁石，稍有松动就会被浪花裹挟着去往一个不知道的方向。
明明坐在人来人往的路旁，但觉得比沙漠还要荒凉，每个人都靠的那么近，却感受不到对方的温度，那么多人在说话，可是一点也听不清，因为他是降临在这个世界的异类，怀着与他们毫不相干的目标，格格不入。
目光忽然扫到了要见的人，但却有种莫名的孤独，不想开口出声，只是默默注视着。
转角处，那个墨子铭以为不会有任何朋友的家伙，竟然和另一位少女并排下楼，说说笑笑，与光同尘。
好在那个身影也在回首时看见了他。
从楼梯上下来白梓无意间看到了那个被白色斗篷包裹着的少年，兜帽盖住了那抹标志性的栗发，余下了那双熟悉的蔚蓝色的双瞳。
不需要去确认，她知道，他是来找她的。
跟身旁的朋友解释说今天还有其他事情，被打趣了一番后，朝那边墨子铭走过去。
“下午好。”白梓冲他打招呼。
“下午好，”少年的眼睫有了些许松动，把空间袋从怀里拿出来向白梓递去，“这是上次借你的学分。”
存储学分的不应该是卡片么？里面装的是什么呢？礼物?
白梓歪过头，将空间袋接过，在手掌中掂量了一番，忍住了想打开看看的欲望。
“是魔纹装备。”虽然心中早有了解释，墨子铭还是纠结了一下，低着头不敢看她：“东西不都是给你的，我拿那些学分换成了材料，然后做成了这件魔纹装备，卖掉的话可以赚更多的学分。”
“我想拜托你帮我把多的学分换成纳尔金币，学院里没有学分兑换金币的渠道，对不起…”
少年后面的声音越来越低，白梓依然听清楚了他想表达的含义。
她不缺钱，也不缺渠道，做这件事自然轻松，只是轻松不代表就一定要帮忙，如果提出请求的是另外一个人，或许下一秒这个空间袋就会砸到脸上，但提起这个请求的是他。
平静心绪如漂浮着几片落叶的湖面，被几只蜻蜓点过后泛起圈圈涟漪。
就算清楚自己和他之间再难产生那种想要的交集，也没办法做到忽视和冷漠，不过依然好奇：
“你要钱做什么呢？不会真以为自己会被强制退学吧？夏茗再严厉应该也不至于出格到这个地步。”
看来白梓也知道了三名队员离队的事情。
“是我自己决定的，参加完一场比赛之后我可能就要离开学院了，需要提前做点准备，离开学院可是要花不少钱的，而且还要用在其他地方。”
少年轻声解释道，由上方下望的视角看不到他的脸，但每个字都吐露的很缓慢，从语调听起来能感受到他没什么精神。
握住空间袋的手撵紧又松开，她明白了，今天的见面不仅是遇到困难的请求，也是最后一次告别，白梓沉默了一会，认真说道：
“如果没地方能去的话，可以试试那几所皇家学院，帝都那边我还认识几个当初母亲的同僚。”
人情不是什么保值的东西，那几位长辈残留的好感或许会因为这件事彻底花个精光，不过她不在乎，任性太多次了，再多一次也无所谓。
“不用了。”
墨子铭抬起头向她笑笑，弯曲的嘴角看起来有些勉强：
“我要死了。”
短短几个字如惊雷般在白梓的脑海里炸响，将纷飞的思绪炸成一片空白。
开玩笑的吧……
只是上一个像这样笑着向她解释的人，已经不在了。
“去医务室。”
这是残存在她意念间唯一的想法。
抓紧少年的手腕，几乎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他拉起了身，轻盈的如风中飘舞的柳絮。
被白梓拉起来的少年连挣扎都做不到，只能试图用语言打消她的念头。
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更不想让卡洛斯蒂知道，告诉白梓也只是想找个人倾诉。
“只是身体不好，去了也没有用的。”
生命力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因为没有任何一位医者能够将其具象，但也是最现实的宣判，因为无药可医。
少女的动作愣住了，是被强制按下了暂停键，悬在了空中。
梓不是一个好的名字，会克死双亲。
她蔑视过所有这样说的人，愚昧从来是面对强大而逃避的最佳借口。
但空空的心里忽然却循环起这句可笑的话。
“你知道帝国精英挑战赛吗？听说那是全国年轻一代的盛会，如果在哪里绽放光彩的话，一定会被所有人铭记吧，那是我最后一场表演了，一定要来看啊。”
她下意识点头，又清醒过来：
“说什么傻话啊，一定会有办法的。”
墨子铭没有回应她的话，而是看着白梓的脸颊，自顾自说了下去 。
“遇见你真的是很幸运的一件事呢，谢谢…”
遇到我，被我喜欢上，应该是最不幸运的事情了吧。
少女在心中默想着。
或许梓真的不是一个好的名字，因为每一个在乎的人都会像飘絮一样离她而去。
眼前的少年眸光偏转，什么都看不清了，只剩下柔和的浅蓝。
那一抹蓝色用来相配的不一定是干净清澈的天空，也许是翻涌的大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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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国庆快乐～虽然稍微拖了一会，也没有好好打磨不够刀，不过本来也没打算在这里刀～谢谢还在支持我的读者，写书已经一年啦，19万字，真不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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