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弱的一点光芒照耀在并不宽敞的空间内，那是能量水晶在空气中消散的余晖。
这样的照明方式放在什么地方都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不过在最后一个夜晚，已经没有人在乎了。
所有的物资都在为明天做准备，像是黎明前最后的狂欢。
她们找到了一堆五六米高的黑色岩石构成的乱石群，用一块很大的巨岩把上方盖住，再埋上泥土，构成了一个密闭的空间，戳出几个小孔，作为空气的来源。
虽然有限，但胜在安全。
借着光，少年把晶版上最后一笔雕刻完毕，吹走漂浮在上面的灰尘，高兴的将它举起来朝众人晃了晃：“完成了。”
魔纹雕刻在物体上便是法阵，一般的法阵需要足够大的体型来保证持续性和运行能量的来源，而这个小巧的法阵运转需要的能量来源恰巧来自材质本身，一小块晶石版中蕴含的能量足够她们度过这个晚上。
隐秘法阵，用来遮蔽声音和光影，奢侈的一次性用品。
没去在意她们的表情，墨子铭走到预留的出口位置，将法阵放置到提前准备好的凹陷内，随着“咔”的一声轻响，狭小的环境被一层淡白色的薄膜覆盖。
确认无误后，少年转过身，向着人群深处的位置走去，她们三三两两的坐在一团，唯独漏了最里面哪个孤单的身影。
放弃戴榕是正确选择，但不代表其他人会心安理得的接受，那么重要的人都会被轻易的丢下，如果下次轮到自己呢？
有的时候对错和人心里的是非并不相同，就像太过沉重的正义或许也会与自身相悖。
他像往常一样坐到卡洛斯蒂的身边，头倚在她的肩膀，感受着她的温度；“其实你可以让她们强行把戴榕带走的。”
“然后呢？带着她死在路上？”
什么叫不识好人心啊？我明明是在很温柔的劝你诶！
被一句话顶回去的墨子铭显得有些气恼，他伸手掐了一下卡洛斯蒂的小臂，压低了声音：“主要是和这些权贵子弟打好关系知不知道，你能带她们一起出去，她们承了情，对以后生活会很有帮助的！”
“活着最重要，”卡洛斯蒂擦拭着自己的剑锋，没被少年那生气的一掐所打扰，动作缓慢而有力：“你可能没经历过一些事情，但是我一直都没有忘，我是从这块土地活下来的，经历过她们根本没法想象的悲惨事活下来的。”
收剑入鞘，她抬起手揉揉墨子铭的头：“你要记住，能活着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所以不要为了一点慈悲或者不确定的未来就让自己去冒本不该承受的危险，因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说完这句话，卡洛斯蒂没有再做过多的解释。
他也没再多问，一路上被死死抓紧的手腕很清楚的告诉他，卡洛斯蒂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谁。
墨子铭抱着膝盖，全身都缩进斗篷里，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我很紧张，还有些害怕。”
如果自己拿不到那个药剂该怎么办？如果自己拿到了那个药剂又该怎么办？
明明离脱出这个世界还有好久，但是他却要提前拿到通关的钥匙，他害怕自己狠不下心去脱离这个清醒着沉沦的世界，从中越陷越深。
害怕钥匙从手中消失不见，梦多夜长。
卡洛斯蒂将他揽进怀里，用嘴唇触碰着他白皙的额头，却会错了意：“害怕的话，要不说几个故事给我听听？很久没听你讲过了。”
“你还记得我第一次跟你讲的故事吗？就是那个齐天大圣的故事，其实大闹天宫不是故事的结尾。”
少年仰头看向她，那双眼眸清澈流水，却倒映着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深潭，蔚蓝色的深处云腾雾绕：“你……还想继续听下去吗？”
“好啊，只要是你说的。”
他清了清嗓子，开始娓娓讲述那一段过往：“后来齐天大圣输了，输给了一个名叫如来佛祖的家伙，那是佛家的领袖，被镇压在五指山下……”
“观音菩萨告诉他，只要愿意护送唐三藏去西天取经，历经九九八十一难，就可以修成正果…”
故事很长，他说的很轻，像原野上的夕阳静静落入大地，像气泡浮起万籁俱寂的深海。
陆上的妖魔为祸一方，途经的行者行侠仗义。
的确是个不错的故事，只是女子却皱起了眉：“我…不太喜欢…这个故事。”
“取经路上惩恶扬善，人就一定是正义的吗？”
“到底是山上的妖精吃人，还是人类先侵占了原本不属于他们的土地？”
“齐天大圣原本也是妖怪吧？为什么愿意为了所谓的正果，就对自己的同类痛下杀手呢？”
“如果有一天花果山也被人类建起了集镇，伐光了果树，猴妖又是否愿意与人和平共处呢？”
“他好像变了，变成我不喜欢的那个样子了。”
以正义之名，行偏颇之事。
那是风与山岩的岁月，掩埋它们的是万年不化的暖雪。
很多人都以为他变了，只有他自己才明白，他一直是他，从来不曾改变过。
墨子铭还记得见面的第二天自己暗自说过，他不想再骗她了。
但事实上，她从一开始生活在自己的谎言之下，他一直都是一个骗子，一直都是。
现在雕琢的谎言就要迎来结尾了，从守候的那个未知强者手中拿到那瓶药剂。
忘记一切，忘记他，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不应该是爱吧？那叫自己一厢情愿的自私自利。
就不应该喜欢上她才对…
所谓的一见钟情实际都是见色起意，人都是这样贪婪的生物啊，想要把见过的美好，全部抓到手心。
并不动人的故事，讲述的人却红了眼睛。
“卡洛斯蒂…”
少女闻声低头看去，是墨子铭崩溃的脸。
“你说…人最后是不是都会变成曾经自己最讨厌的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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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唔，有空再好好打磨一下，我一直觉得有问题，但是日更反而暂时发现不了，应该不会显得仓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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