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野车驶入斜坡,停在了一旁干道上。
“怎么没有看到绪里奈?”熊谷亮汰问。
“看来没有原地待命。”鹤田幸辉拉下手刹,望向液晶屏上的实时定位,突然眉头紧锁,“从刚刚开始她的定位就停留在一个地方。”
“难道……”
已经遭遇战斗了吗。熊谷亮汰不敢确认,没有说下去。
“无论如何,先找到「转移者」。”鹤田幸辉说完,和熊谷亮汰一起下车。
正当两人打算前往入口的同时,入口周围已经关闭的门面内,渐渐浮现出些许人影,哗哗地散布出来,拦住了两人的去路。
大概有二十余人,年纪看着不大,身穿奇装异服,头发也染得五颜六色,手持铁棍匕首等各种管制刀具,就如同电视里的社会混混。
“里面果然是发生了战斗。”鹤田幸辉冷静地判断,然后看向熊谷亮汰,“这群人交给我,你先去帮助「转移者」。”
“另外。”鹤田幸辉补充道,“我很快就来,在这之前,保护好自己的安全。”
“嗯。”熊谷亮汰点头应和,随后绕过那群混混,径直朝着入口跑去,那群混混似乎没有要拦住的意思,没有理睬熊谷亮汰。
“你们这个年龄应该好好待在学校里的。”鹤田幸辉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西装领带。
“大叔,你不会真的以为自己一个人能打得过我们吧!”其中一个绿色头发的混混笑道,扬了扬手中的铁棍,“医院躺个一两个月都不一定能好呢哈哈!”
鹤田幸辉脱下西装,和领带一起折好,放入越野车主驾驶座上,叹了口气。
“谁知道呢。”
※
走在五颜六色的过道中,不断出现的岔口让熊谷亮汰一时间无法择出最优路线。
“嗯?”当注意到地上的轮胎痕后,熊谷亮汰径直朝着前方望去。
“哟!”不远处站着的,是一个身材不算高,留着一头长发的男子。长发男看着熊谷亮汰,右手在口袋中掏了掏,似乎把什么握在了手心里。
“……”熊谷亮汰下意识地提高警惕。
“哈!”
什么东西被男子快速投掷了过来。熊谷亮汰迈开步子朝一旁躲去。
“嗒嗒嗒……”物体从熊谷亮汰一旁飞落,在地上翻滚抖动几下后便再也不动了。
“弹珠?”熊谷亮汰下意识地想到小时候和竹中雅子在院子里弹弹珠的情景。然而回过神来,男子已经拐进了一旁的岔道中。
“喂,站住!”熊谷亮汰赶忙追上去。
“「转移者」在哪!?”熊谷亮汰明白这个问题毫无用处,但还是喊了出来。长发男的速度并不快,熊谷亮汰与其的距离越来越近,熊谷亮汰伸出右手,想要抓住男子的衣服。然而——
“这就带你去找她。”长发男笑道,再次拐弯。熊谷亮汰的手也扑了个空。
跟着拐道后,熊谷亮汰停了下来,明明这里是条死路,长发男的身影却已经消失,取代而之的,是靠在墙角的明日绪里奈,蜷缩在一团一动不动的她,显得十分娇小。而她的裙角,却已经被一抹赤色染红,大腿上的血液已经凝固,但依旧能够透过她扭曲的表情感受到弥留下来的痛苦。
“绪里奈!”熊谷亮汰蹲在明日绪里奈旁,“我这就叫救护车。”
“●●……”明日绪里奈的嘴唇似乎轻微地动了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再忍一小会就好了!”熊谷亮汰没有过于在意,一边从裤带中掏出手机。
“!”一瞬间,熊谷亮汰突然瞪大眼睛,一股寒气伴随着空中的气体吸入鼻腔,直至遍布整个后背。
这股令人作呕的气味,绝对不会错的。熊谷亮汰下意识地想到了「病变者」。但他,不是已经被消灭了吗?
“……这是……圈套……”明日绪里奈睁开眼睛,拼尽全力挤出两个字。
当听清明日绪里奈所说话的同时,熊谷亮汰右侧的白色大理石墙壁已经被一个硕大的拳头轻松击碎,而拳头的下一个目标,正是熊谷亮汰的头部。
“唔……”熊谷亮汰只感觉腹部被什么撞了一下,身体向后倒去。
被击碎的残渣碎屑又撞击到了两旁的墙壁,如同多米诺骨牌一般连续倒塌,淡黄色的烟尘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扬起,将四周的可见度拉倒最低。
这是何等的破坏力啊。如果被击中的话……熊谷亮汰不敢想象。
熊谷亮汰低头看着环住自己的腰,将脸埋在自己腹部的明日绪里奈。
“谢……谢谢。”熊谷亮汰向明日绪里奈道谢。如果刚才不是明日绪里奈即使作出反应,使用能力带着自己转移到此处,恐怕现在已经被掩埋在了废墟之下,生死未卜了。
“呃……”然而明日绪里奈的状况并不乐观,她发出痛苦的呜咽声,因为疼痛而将环绕熊谷亮汰的双臂交叉得更紧。腿上的伤口裂开了,血液也再一次涌出。
一时熊谷亮汰的脸有些发烫。但他很快就缓过神来,将外套拖去,利索地绑在了明日绪里奈的伤口上,尽管红色还是很快的浸润了上来,但至少看上去没有那么严重了。
“你可要好好谢谢你的伙伴。”灰尘中显现出一个巨大的身影,“如果不是她,你可能现在脑袋已经开花了。”
寸头,一身健硕的肌肉在背心下显得更加凹凸有致,双手紧握,光是拳头,就差不多有熊谷亮汰脑袋那么大。
“再坚持一会就好了。”熊谷亮汰低声安慰,一只手环住明日绪里奈的腰,另一只手勾住她的双腿,将其抱起,放到不远处的墙边。
“你……行吗?”在熊谷亮汰转身离开的那一刻,明日绪里奈抓住熊谷亮汰衣角,担心地问。
“不太行。”熊谷亮汰苦笑道,给出了否定的答复,“但交给我吧。”
※
托里乌斯地下二层——模拟训练区
雪木凪和明日绪里奈已经离开好一会了。课长——鹤田幸辉,也亦是母亲再婚后自己的父亲,却迟迟还没有到来。
熊谷亮汰坐在休适椅上,突然盯着自己的双手。说是作为异变者加入了「异队」,可到目前为止,自己都还没有使用过能力,也不曾清晰地记得上一次使用能力是什么时候了。
熊谷亮汰叹了口气,像是下定决心了似的站起身,朝着不远处的单人训练室走去。
训练室里陈列着各式各样的人偶以及涂满红色花纹的靶圈。
熊谷亮汰屏息凝神,将意识集中于右手掌心。
紫色的碎屑从掌心上空气中缓缓析出,凝聚成一小团。
熊谷亮汰在脑海中想象出这团物体能够变成的样子,紫色晶体也由一团不断变换出熊谷亮汰所想到的形状。
这到底是什么?熊谷亮汰一直抱有这个疑问。从自己拥有这个能力开始,就没有主动去了解过它。难道是类似于二氧化硅之类的晶体矿石吗?竟然能够凭空出现,太不可思议了。
但无论熊谷亮汰如何再集中精神,晶体也没有再变大。之前是怎么样轻松操纵它的,就像……
一旦刻意去回忆起成为「异队」成员之前所发生的往事,脑袋就会如裂开般疼痛。熊谷亮汰撑住脑袋,闭上眼睛,尽量去遏制这股痛楚。
怎么回事,好像忘掉了很多重要的东西……
“亮汰?”身后传来熟悉而又亲切声音,“你没事吧。”
“啊,课长。没事没事!”熊谷亮汰赶忙转过身,解释道。
“没人的时候还是像以前那么叫我吧。”鹤田幸辉一改先前的严肃,和蔼地笑了笑,“我的车在地下室,边走边说吧。”
原来还有地下楼层啊,熊谷亮汰感叹到。
“去,去哪?”
“你马上就知道了。”鹤田幸辉没有给出确切的答复,笑着先走了。
※
紫色的微小晶体逐渐从双手周边的空气中浮现出来,随后如同盔甲一般附着在熊谷亮汰的手掌上。
这就是熊谷亮汰的能力吗?相处这么多天,明日绪里奈还是第一次目睹熊谷亮汰的能力。曾经听雪木凪说过,异变能力的觉醒是由于过度的绝望与痛苦,以此为媒介所产生的能力也是必成为异变者的痛根。刻意去询问是十分不礼貌的事情。
“每个成为异变者的孩子都有一段不忍回首的过去,所以在这里,才更需要作为管理员的我悉心照料不是嘛哈哈!”自己第一次加入异队时的欢迎仪式上,明明不擅长喝酒的雪木却早已酩酊大醉,还这么笑着对自己说道。
“啊啊啊!”双方僵持了一阵子,肌肉男再也耐不住,大喝一声,挥舞起拳头冲向熊谷亮汰,双脚踩踏地面的声响异常响亮,气势凌人。
“唰——”
男子如同铁板一般大的手刀滑下,熊谷亮汰也及时用紫色晶体包裹的双手交叉格挡,只听“咚”的一声闷响,将男子的攻击给接了下来。
接住了。熊谷亮汰内心欣喜。
“还没有用力呢!”男子突然怒吼,手臂上的肌肉鼓动,青筋暴起,将抵在熊谷亮汰双手上的手刀猛地压下。
“呃!”熊谷亮汰不及反应,只感觉双手之间有千斤之势,膝盖犹如被折断了似的,不自觉地朝着地面跪去。熊谷亮汰立刻将右腿抬到前方,左腿单膝抵地,才勉强没有倒下。
“嘁。”看到熊谷亮汰摇摇晃晃也还没有倒下,男子砸了砸嘴,面露不悦,好像对于他来说,所有的敌人都应该在刚才那一招倒下。
“那这个呢!”男子抬起另一只手,又是一记手刀劈下,但这一次,连割裂空气的声音都能清晰地回响在熊谷亮汰耳畔。
熊谷亮汰不敢贸然接招,抓住空隙迅速压低身体,向一侧翻滚而去。
“嘭——”男子的二重手刀陷入地面,斩出一道巨大的裂口。
恐怖的破坏力。敌人的每一次攻击,都是奔着了结自己的性命来的。熊谷亮汰咽了咽口水,汗珠沿着面额滑落。
看来这下有些棘手了。
男子并没有给熊谷亮汰喘息的机会,跨开步子突进而来,巨大的拳头砸向熊谷亮汰的身体。
“嘭——”又是一声巨响,熊谷亮汰及时躲开了攻击,原先站立处的墙壁被砸成了两段,四分五裂地堆积在地面。
“喂喂喂!一直和个苍蝇一样躲来躲去!”男子缓缓挺起身子,不耐烦地说道。
熊谷亮汰看着自己的身体。腿部,手臂……只有战斗的时候,肢体就会本能地变得如此灵活。那种感觉,与其说是自己潜意识里要求身体执行的,倒不如说是有人在脑神经中刻意操纵着这副躯干,回避着敌人每一次攻击。
“别闲在一边!”男子对着周围大声抱怨,“好歹帮我抓住这个讨厌的家伙啊!”
话音刚落,子弹出膛的声音随之响起,熊谷亮汰的右手也不自觉迅速抬起向左侧挥去,将颗粒状的弹丸弹开,“砰——”伴随着火花在紫色晶体上闪烁,清脆的声音响起。
差点忘了,敌人不止一个!熊谷亮汰意识到这点后,整个人已经被黑压压的巨大身影给覆盖。
“!”
男子的手掌如同钟罩一般盖来,按住熊谷亮汰的整张脸,重重地压倒在地。
“可算抓到你了!”话音刚落,男子的膝盖便刺向熊谷亮汰腹部。
“咳啊……”剧烈的疼痛让熊谷亮汰感觉腹内翻江倒海,一股微酸充斥于口腔,要不是男子的巨手包裹住了自己的嘴巴,可能此时此刻胃液也跟着从嘴中倒了出来。可是男子并没有给熊谷亮汰缓和的机会,右拳高高抬起,耀武扬威似的短暂停留后迅速挥向熊谷亮汰头部。
“亮汰!”执行任务期间,不能暴露真名,这是规定。但明日绪里奈还是无法抑制住此刻内心的恐惧,撕心裂肺地呼喊着熊谷亮汰的名字。
但“咔咔”的骨裂声还是将她的喊叫整个吞没。
熊谷亮汰的脑袋陷入了几英寸之下的地面,就在明日绪里奈的面前,方才响起的骨裂声无时无刻激荡在明日绪里奈的脑海中,她的瞳孔震动,泪水也马上在眼眶中汇聚,大滴大滴地滚落,一切都发生地过于迅速,这一瞬间,她感觉自己的心脏被猛地揪作了一团。
“哒——”
视线突然模糊,眼皮灌入了铅样沉重,世界如同突然颠倒了一般,明日绪里奈也在此时倒地昏厥了过去。
“收场了。真没劲。”男子将血淋淋的拳头从凹陷的地面中抽出,摆了摆头,活络了一下身体,对站在墙沿上的口罩男说道,“把那个女的带走,男的已经死了。”
“额……”口罩男欲言又止,似乎在犹豫该不该告诉男子什么,“……恐怕还没有死。”
原本在男子眼里已经死去的目标——熊谷亮汰张开的双臂微微颤动了一下,手指也在下意识地慢慢摸索着什么。
看到这一幕,男子的眉头一皱,不悦写满了脸上。他二话不说,手臂再次突向熊谷亮汰的身体,揪起熊谷亮汰的衣领轻松将其抓起,使足力气朝着另一个方向抛掷而去。
“砰砰砰——!”熊谷亮汰的身体被当成垒球一般在径直抛出,接连撞穿四五堵墙壁,白色的灰尘再一次扬起,将周围的视线拉低到了极致。
男子长吁了一口气,拥有能力战斗至今,还从来没有碰到过生命力这么顽强的对手。不过,如此强度的攻击,常人都足够死个七八次了,何况对手是异变者。
“走吧。”男子走到昏倒的明日绪里奈旁,单手将其托起。
“确实该走了。”长发男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警察来了。”
可能是战斗的神经过于紧绷,缓和下来才真正听到了警车刺耳的鸣笛声。
“另外,那个男人也赶来了。”长发男说道。
听到这,众人立刻警觉了起来。
“抓紧时间走……”男子话说到一半,突然触电般的抬起头,面部上胜利的喜悦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惊讶。
他回头望去,众人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向同一个方向。
被大理石残骸埋没而堆积成的小山向四周弹开,一只布满鲜血的手臂从中伸出,随后被白色石灰与红色血液混杂布满的身影从废墟中爬起。满是鲜血的面部凝结出些许的紫色晶体,覆盖在伤口表面,随着向上空缓慢发出蒸汽,升华般消失在空气中,将原本的伤口一并带走。
“哈……”熊谷亮汰张开嘴巴,长吁一口气,白色的气息从嘴中涌出。如同傀儡般突然挺直身子,脑袋无力倾斜地倾斜到了一边,血红色的瞳孔仿佛在发出光亮。
“!”
不只是男子,几乎在场的所有人都突然感觉到了一种强力的压迫感,呼吸不由自主地变得急促起来。
“放下她。”口罩男以命令地口吻对着男子说道,“继续被拖到外援来的话,一会吃亏的就是我们了。”话毕,口罩男两步跨上墙壁,消失而去。
“走吧。”长发男也赶紧跟上。
男子的青筋在额头上爆起,心有不甘的将明日绪里奈放下。
“还会再见的。”说完,男子“哼”了一声,一步跃出墙壁。
※
眼前是已经结束了战斗后留下的残垣断壁,原本间隔分明的墙壁也被一一击穿倒塌。
看到周围破败的场景,鹤田幸辉不觉间加快了脚步,汗水从额头渗出。
你可千万不能有事啊,熊谷亮汰。鹤田幸辉抑制住内心的慌张,双眼不算搜寻着异队的成员。
“绪里奈!!”鹤田幸辉看见不远处倒在地上的少女,急忙跑过去,将其抱起,似乎已经昏厥一段时间了。“担架!快!担架!”看着明日绪里奈大腿上依旧在流出的鲜血,鹤田幸辉对着姗姗来迟的救护人员喊道。
“熊谷!”鹤田幸辉又立刻站起身,匆忙地在周围废墟中寻找着熊谷亮汰的身影。
“醒醒,亮汰!”鹤田幸辉焦急地摇晃着熊谷亮汰的身体,汗水一瞬间就浸湿了他的衣物。直到确认熊谷亮汰的呼吸均匀后,心中所系的大石也终于坠落在地,鹤田幸辉才彻底地松了一口气。
奇怪。眼前的男孩衣服早就已经千疮百孔,破烂不堪,可暴露在外的肌肤却都近乎完好无损,没有明显的伤口和血迹。
尽管异常如此,鹤田幸辉并没有花更多的时间去纠结,而是将熊谷亮汰抱起,放在救护人员推来的担架上。
鹤田幸辉一个人站在废墟中,目送着推着担架远去的救护人员,双腿一软,差点跪倒在地,好在及时反应了过来。鹤田幸辉用手盖住自己的脸庞,自责与悔恨包裹住全身。这一次,无论绪里奈还是熊谷亮汰,都差点因为自己缺乏考虑,差点丢失了性命。
他的手不住地颤抖,用尽了力气仿佛要将自己的整张脸给碾碎一样,
“抱歉,美珒子……”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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