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
我突然脱口而出。
真的很难解释那种感觉,我可以发誓,我的脑海中没有任何关于他的记忆,可当他出现在我眼前的时候,我还是认出了他。
那是一种无端的亲切感,是来自于血脉与灵魂上的共鸣,我看着他几乎与我一模一样的睡颜,庆幸却悲伤。
我抓着笼子的指尖泛白,同时簌簌地留下眼泪。
“主人......”
背后的松露还是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
我看向他,用颤抖的哀求语气问道。
“可以吗?”
松露叹了一口气,又把目光移向一边搓着手的奴隶商人身上。
“他值多少枚金币?”
“不好意思,先生,他可是非卖品,”奴隶商人狡黠地笑了:“只有在帝都最盛大的拍卖会上才能真正体现出他真正的价值。”
“非卖品是吗?”松露摇了摇头。
“是的,先生。”
“那就是不用收钱咯?”
“额......嗯?”
他径直走向那个铁笼,只听刷啦一声,铁门坚固的隔条如同酥脆的鱼骨头一样当场报销,连接着奴隶和铁笼的链条也应声断裂。
“先生!”一旁奴隶商人哆哆嗦嗦地指着他,“你究竟在做什么,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会给自己惹上多大的麻烦?!”
“没什么好麻烦的,”松露将熟睡的男孩抱在怀里,同时一脚将这位看上去有些肥胖的商人踢翻在地,动作连贯又娴熟。
“在我眼里,你们根本算不上什么麻烦。”
帐篷的周围立刻出现一群蒙着面的壮汉,他们举着火把,手里的器械冒着寒光,镰刀、短铳等等一应俱全。
原来这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陷阱,他们早就埋伏于此,从他们贪婪的目光来看,我应该就是他们眼中最可口的小点心。
“闭上眼睛。”
松露低头摸了摸我的脑袋。
我带着近乎于虔诚的信任照做了,用两只小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在几声肉体沉闷的撞击声后,连惨叫都变得很细微,大约只过了一小会儿,他又摸了摸我的脑袋,示意我可以把眼睛睁开了。
周围躺满了横七竖八的人体,他们以诡异的弧度弯曲着,表情很生动,但没有任何迹象表明他们仍然活着。
松露站在站在中央,衣衫整洁如初,表情波澜不惊,甚至怀里的小男孩仍在鼓着脸颊熟睡。
“走吧。”
我连忙快走几步,跟了上去。
离开帐篷,我们来到了路灯依稀的街道上,空气中飘着烂贝壳的味道。
这是座港口城市,码头停靠着无数来自世界各地的船舶,很难想象,如果再晚来一步,我可能就永远见不到这位素未蒙面的哥哥了。
虽然关于他的身份只是我一厢情愿的猜测,但我对自己的第六感很有信心,那种感觉,那种亲切感,就仿佛有另一个灵魂在我身体作祟。
我好奇地用手指戳了戳他的侧脸,软软的,几乎是一下子就险了进去,我说过,他的长相几乎和我一模一样,只不过脸部的线条微微硬朗些,如果他穿上和我同款的小裙子,完全就是一个丝毫不逊色我的小可爱。
“主人。”
“怎么了?”
“你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只会惹是生非的家伙?”
“当然会。”他点点头。
这个回答让我心头一酸,险些落下泪来。
但很快,他又重新补充道:
“身为鸭子的主人,解决小鸭子惹出来的麻烦也是我的份内之事。”
“那我应该说谢谢你吗?”
“比起这个,我更希望有些实际上的行动。”
“😘听我说👂👂谢谢你🙏🙏因为有你👉温暖了四季🌈”
男人:😅
在我们的动静之下,松露怀里的小男孩,终于醒了,他眨巴着困顿的小眼睛,打了个哈欠,那双眼睛实在是太干净了,一如他整个人的容貌气质一般,干净、单纯、不含任何杂质。
他看到我,一下子就直起了身子,身后的小翅膀扑腾扑腾地扇动着。
他连忙开口呼唤道,带着纯粹的欢喜,纯粹的感激,甚至都没有发现自己正处于一个陌生男人的怀抱中。
“阿黛灵!”
————————————————
二十分钟后——
我们来到一家尚还留有空房旅馆内,房间很大,有浴室,有阳台,有沙发,有茶几——
但只有一张床。
“吃慢点,不着急。”我带着溺爱的神情揉了揉男孩的脑袋。
在我们的面前,摆满了薯条和炸小鱼,以及美乃滋酱。
他的食量和我差不多,可能比我还要大一些,差不多五人份的薯条和炸小鱼全部进了他的肚子,而我只吃了四人份的。
松露用一种看还没出栏的猪的眼神看着我们。
“呜呜,阿黛灵,这真是太好吃了,呜呜,”他用油腻的小手抹着眼泪,“还能见到你真是太好了。”
所以你到底是想见到我,还是想吃薯条?
我有些无奈又有些好笑,我的这位哥哥,他单纯地就像一个刚刚出生的宝宝,对一切都保持着好奇心和敬畏之心。
“唔.....哥哥,你可以告诉我你这几天的经历吗?”
“哥哥?阿黛灵,你以前从来不会这么叫我。”他有些委屈地说道。
“那我该怎么称呼你?”
“你会叫我阿黛羽哥哥。”
“那阿黛羽哥哥,”我十分耐心地继续问道:“你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唔,好的,”他伸出粉嫩的舌头,舔了舔手指,“阿黛灵,你应该记得我们的家园被大坏蛋黑龙袭击了吧。”
“我.......”我迟疑地挠了挠脑袋,“其实我前两天不小心摔了一跤,以前的很多事情都记不清了。”
“呜哇——”他单纯到甚至没有露出一丝怀疑的神情,“阿黛灵,这一定很疼吧,我记得你最怕疼了。”
骗人是最容易产生负罪感的,尤其是骗一个无论说什么都无条件相信你的人。
我连忙生硬地转移话题:“然后呢?这之后还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会被奴隶商人抓住了呢?”
“黑龙来了,族长爷爷和爸爸都让我赶快逃,然后我就逃啊逃,逃啊逃,阿黛灵,你知道吗,其实我想要过来找你一起逃的,但,但——”
说着说着,他水汪汪的眼睛流出两串殷红如血的泪珠,“族长爷爷和爸爸都被黑龙烧死了,紫黑色的火焰将我们的家园围成了一个圈,我进不来,只能一直跑,一直跑,最后被人类的商队给抓住了。”
听着他的描述,我逐渐还原出了我这具身体所经历事件的全貌。
跟阿黛羽一样,当黑龙袭击时,我在长辈们的保护下向外拼命逃窜,但与他不同,我幸运地遇上了松露,是他把昏迷不醒的阿黛灵带出了北渊。
接着,我醒来。
他告诉我,我是他从小养大的鸭子,也是为了不让我回忆起那些惨痛的过往吧。
这么看来,松露简直就是一个形象光明磊落的大好人啊!
“今晚你们两个打地铺。”他把两条被子扔到我们身上。
我收回我刚才的话。
阿黛羽已经很累了,这几天的奴隶生涯让他倍受折磨与煎熬,他需要睡眠和休息。
我们用被子在铺着地毯的地板上,为我们搭了一个小小的窝,然后心满意足地趴了上去。
松露拉上窗帘,关上灯,房间陷入一片漆黑。
“两位,晚安。”
“晚安。”我小声回应。
而一旁的阿黛羽几乎是立刻就进入了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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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黛羽哥哥?”
“唔......怎么啦,阿黛灵。”
“你还醒着吗?”
“我刚醒过来。”
“你知道我们的物种吗?难道我们真的是鸭子吗?”
“是谁告诉你我们是鸭子的呢?”
“就是那个睡在床上的家伙。”
“哦......原来我们就是鸭子啊。”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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