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下午,尽管国王艾萨克已经对所有相关人士下达了封口令,可王子遭遇刺杀、王宫被歹徒闯入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传遍了整个王都。一时之间搞得满城风雨、流言四起。
有人说这是亚历山大公爵觊觎王位发动的政变;
也有人说这是海格姆王国不甘心当年战败谋划的复仇;
甚至还有脑补达人猜测这是国王与王子不睦导致的骨肉相残;
反正说什么的都有。
从上帝视角来看,这些传言自然都是无稽之谈,和实际情况八竿子搭不着关系。但架不住王都作为亚兹特兰的政治中心,平静的外表之下原本就暗流涌动,碰上谣言撩动人心,就算只是捕风捉影的消息也难保不会牵扯出什么风波来。
故为了诺雅的安全,国王勒令她在事态平息之前都不准外出,连带着克莉丝特也被“邀请”来蓝宝石宫接受保护。
也是直到这时,克莉丝特才终于得知昨晚发生的好大事情。吓得她折扇都掉了,拉过诺雅就开始翻来覆去地查看:“竟有此事?!诺亚殿下,您没受伤吧?”
那副既后怕又庆幸的样子和国王艾萨克当时如出一辙。
诺雅被她转的眼冒金星,赶紧瞅准一个机会挣脱,钻到黛安娜身后喊停:“哎呀!我没事,但是你再继续我可就不一定还能没事了!”
“没事就好……”克莉丝特这才安心,继而腾出心思去找扇子,却发现已经不知道被黛比(诺雅生日收到的小狗)叼到哪里去了,只好无奈作罢,“都是妾身不好,假如昨晚妾身没有提前离开,留在实验室里陪殿下的话……”
结果没等她说完,黛安娜先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那恐怕您现在已经变成一具尸体了,克莉丝特殿下。”
“你!”克莉丝特勃然大怒,当即就要斥责黛安娜目无尊卑,却又想起对方现在已经不再是区区侍从武官,而是诺雅的守护骑士,两人是荣辱与共的整体,骂她等于骂诺雅。只得生生把到嘴边的话语咽了回去,恨恨反驳道:“妾身也是受过剑术训练的!”
花瓶公主也敢说自己学过武术?也不看看自己手上有几层茧子?
对于克莉丝特的狡辩,黛安娜根本懒得搭理。
反正立下骑士之誓后,她的主君从此就只有诺雅一人,再不必受制于上下有别的封建礼数,对情敌克莉丝特还得装得毕恭毕敬,那叫一个神清气爽。
几人正闲聊着,宫务大臣忽然带着金足女士来到。
诺雅和克莉丝特还以为是风波已平,国王陛下叫爱瑞丝老师来带她俩回学院,赶忙起身相迎。
不料爱瑞丝却抬手示意两人止步,然后愁眉苦脸地说道:“我就开门见山地说吧……艾萨克陛下觉得最近王都可能不会太平,让二位继续留在学院有点危险,所以打算安排诺亚殿下随我一起去波卡莱纳游学。至于克莉丝特公主殿下,您是海格姆的公主,我们亚兹特兰无权替您做决定,要不要跟来看您自己。如果实在不方便也没关系,陛下保证会派精锐部队将您安全送回国去。”
哈?
这下诺雅和克莉丝特都呆住了,她们是万万没有想到,艾萨克对于这起事件的反应竟然如此之大,甚至打算直接把诺雅送到国外。不仅如此,目的地选择的还是波卡莱纳——那地方和亚兹特兰中间隔了足足半个大陆,是真正意义上的万里之遥!国王他也真舍得!
可是艾萨克舍得,诺雅还不舍得呢!
就当从三岁有记忆算起,她转生过来已有七个年头,七年都不曾离开王都一步。所有的熟人、所有的回忆、所有的牵挂都在这里。这世界上又没有网络,这么一走可就真是天各一方了,再想回来也不知道得等到猴年马月,这谁能愿意?
于是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大声抗议道:“我不去!我绝对不去!”
然而国王的意愿却不容她有异议。
“诺亚殿下,陛下心意已决,您不去也得去。”爱瑞丝遗憾摇头,无情打碎了诺雅最后的希望,随即不再理会,转而看向克莉丝特,“克莉丝特公主殿下,敢问您的意向如何?”
克莉丝特此时心里已是一团乱麻。诺雅七年不曾离家,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而且不同于拥有亚兹特兰第一顺位继承权的诺雅,她身为海格姆的第十公主,说好听点叫闲散王族,说难听了就是无足轻重的边缘角色。既无法挤入母邦的权力核心,又不得不倚仗这份血统才能维持体面的生活,以至于处处受制于人。
归根结底,克莉丝特为什么从十二岁起在亚兹特兰一待就是六年?不就是因为亚兹特兰和海格姆是邻国,在这里留学不用担心离祖国太远,从而失去来自王室的支持,同时又不至于离家太近,事事都受父兄摆控吗?
以她这样尴尬的地位,碰上去波卡莱纳游学这种大事,哪里有资格自己来做决定?
所以纠结良久,克莉丝特最终还是只能苦涩开口:“这……请允许妾身先请示父王……”
爱瑞丝早料到克莉丝特会是这般答复,从容对曰:“不急不急。我们预计下个月才会出发,您有充足的时间和爱德华陛下慢慢商议。”
“感谢贵方的体谅和理解……”克莉丝特僵硬地回礼。
其实她心中已经隐约有所预感,父兄不太可能会允许自己跟着诺雅去波卡莱纳游学。毕竟她已经十八岁成年,按照海格姆传统早就该订婚了,之所以能拖到现在,纯粹是因为她每次都用“正在经营与诺亚王子的关系”为由搪塞。
而一旦被家族知道诺雅要去远方游学,短期内不太可能回国承担政务,十有八九就会重新评估将一名适婚年龄的公主继续放在亚兹特兰的价值,最后的结果大概率是直接给克莉丝特指定一个联姻对象,并将她召回国内。
诺雅却不知道这背后的复杂纠葛。见克莉丝特表情僵硬,还以为对方单纯是不想和自己一起游学,感到伤心的同时又觉得不好强求,于是努力挤出笑脸,佯装大度地安慰道:“哎,没关系的克莉丝特。不愿意就算了,没必要勉强。毕竟只是游学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嘛,最多不就两三年而已,等回来了再找你玩!”
两三年后……妾身还会是自由身吗?
克莉丝特终于笑不出来了,竭尽全力也只能姑且维持表情不至于失控:
“谢谢,诺亚殿下。请容妾身先行告退……”
说完带着扈从匆匆离去。
看着她的背影,诺雅忍不住长叹了一声,靠向黛安娜道:“你说得对,黛安娜。克莉丝特她也许根本就不喜欢我。”
“不要伤心,诺雅殿下。”黛安娜顺势轻轻摸了摸诺雅的头发,“黛安娜永远会陪在您的身边。”
而与此同时,金足女士爱瑞丝脑子里在想的却是:
听说波卡莱纳料理多是生鲜,也不知道儿子脆弱的肠胃能不能适应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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