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床上跟桌子上的闹钟大眼瞪小眼。
没想到活了十几年，第一次让我有如此亲切感的竟然是一个闹钟。
“小新？要迟到了哦～”妈妈的声音透过房门隐约传过来。
“起床了吗？小新？”
可能是我的闹钟声吵到了夏末，她现在正在敲我的房门，试探着问我醒没醒。
日常得不能再日常的生活，此刻在我眼里却显得不那么真实。
“我醒了的，姐姐。”
“父亲……”
我正伸手去够闹钟，想关掉它，我的门就发出了巨大的声响，随后“咚”的一声撞到了旁边的墙上。
不用看都知道，肯定砸出了一个大坑。
我的手停在了半空中，扭头看向门口。
门开着，我爹拉着一张长脸阴森地站在门口。
“呦，爹，什么风把您吹来了。”我的脸几乎是瞬间就习惯性地挂上了狗腿子般的笑容。
唉，已经变成条件反射了，真可悲。
我正回忆着我童年时期惨痛的经历和如今卑微的家庭弟位，我爹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就你个傻，逼起床不关闹钟是吧，”
“哎，遵命遵命马上关。”我着急去摸闹钟，身体向前一扑，手却摸了个空。
然后失去支撑的我从床上咕噜到地上摔了个狗啃泥，头还磕在了床头柜的角上。
“小新！”夏末把手里已经关掉的闹钟丢在了旁边，连忙蹲下扶我起来，“你……你没事吧……”
我揉着磕疼的额角，能感觉到一块凸起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增高。
“没事没事，我好得很。”我咧开嘴冲她没心没肺地笑笑，眼角因疼痛而挤出的泪水却骗不了人。
在我碰到闹钟的前一刻，夏末拿起了它，导致我扑了个空。
“对不起啊，我……我……”她显得非常不好意思，脸上已经浮现出一层淡淡的红晕了，“别揉了，我去拿冰块，等我。”
她慌慌张张跑出去了，屋里只剩下了……老爹和我。
“脑子没事吧。”他十分关切地问我的情况。
“没事，脑子没事，就是脸有事。”我戳了一下头上高高鼓起的包，它好像又高了一点，“呜呜呜我的帅脸难道就要这样毁容了吗？那学校里那么多喜欢我爱我爱得死去活来的小姑娘岂不是要伤心欲绝了。”
我十分动情地坐在地上捂着脑袋上的大包，一句接着一句声泪俱下地喊：“我不能破相啊，她们要是为我而死的话我岂不是罪孽深重了，我没脸面对她们啊呜呜呜呜……”
我爹已经习惯我时不时抽风了，现在他只是居高临下，用像看动物园里的猴子一样的眼神睥睨着我，放心地说：“太好了，看样脑子撞坏了，终于有个理由名正言顺地给你扔出去了。”
“略，我妈绝对会来救我给我捡回去的。”我收起了神经质的样子，成功重新从类人猿进化成人类，“再说了，你儿子脑子撞坏了你不是应该紧张，然后送我去医院吗？为啥总想着给我扔出去，整的好像我不是你亲生的似的。”
“我不知道，可能是我亲生的吧，但一定是你妈亲生的。”老爹显然并不在意我深深的怨念，“去医院得花钱，你这病治起来可能得花不少钱，还不一定能治好，所以给你治病约等于花冤枉钱。”
“咱家又不缺钱，给我花点冤枉钱怎么了？”我试图据理力争。
“你放屁，咱家的钱都是你老子和你妈辛辛苦苦挣来的，怎么能乱花呢？”
“文明用语谢谢。”
“咳咳。”老爹清了一下嗓子，“咱家是个什么情况你心里也该有个b数……啊不对，你也清楚。”
“你不会又自费给实验室买仪器了吧？”
“嗯，这么看你应该是我亲生的儿子。”老爹的脸上浮现出几分得意。
“这次又花了多少？”
“三十多万吧 ”
“……”我的嘴角抽了抽。
这几乎是我家全部的流动资金了。
“那剩下的钱呢？咱家不至于奋斗几十年就三十万吧？”
“剩下的钱当然是留着给你妈妈和姐姐买好吃的，哦对了小末还有嫁妆。”
我竟无言以对。
“爹，你买东西为什么不上报申请公费，反而每次都要掏自己家的钱？”我扶额，结果碰到了脑袋上鼓气的大包，疼得我倒吸一口凉气，略显尴尬地放下了手，“你知不知道你那点工资都不够你霍霍的。”
只要我不尴尬，尴尬的就不是我。
可老爹反而用看小可（zhi）爱（zhang）一样的眼神狐疑地看着我，“你难道不知道申请书递上去要好久才能批下来？等仪器到了，隔壁新产品都上市了。”
“隔壁新产品上市了，我们就破产了，我们破产了，我就失业了，我失业了，就没工资赚不到钱了，我没工资赚不到钱，就没法养家糊口了，我没法养家糊口，你们就饿死了，对不对？”
我特么……
我尽量笑得核善一些，学着姐姐的样子温柔地对他说：“祝你们公司早点破产。”
“小兔崽子说什么呢你。”老爹作势撸起袖子要揍我，我十分有自知之明地捂住脑袋扯开嗓子大喊：“姐姐救我！老妈救我！”
也恰巧就在这时，去拿冰块的姐姐回来了，她手里拿着冰包和冰好的毛巾，还有绷带和药粉什么的，有点小题大做。
“父亲，小新还伤着呢，别跟他一般见识。”夏末一回来，老爹就好像变了个人似的，沉着脸严肃地点点头，可算有了几分当爹的样子。
“嗯，那就麻烦小末了，这个不省心的狗儿子，天天不作出点事来难受。”
“父亲，这是我的错，我不该去拿那个闹钟的，不然小新也不会摔倒。”姐姐的表情很严肃，像是在承认错误。
“没有不是，跟姐没关系。”我那叫一个十分感动，抢在在父亲开口之前把她摘出去，“是我太能得瑟了，都没看好目标就往上扑。”
“嗯。”父亲满意地点点头，“你有自知之明就好。”
我：……
妈的，忘了，这男人心里只有他媳妇和闺女，哪用得着我来摘？他看他媳妇和闺女都带着一层粉红色的滤镜。
“爹，我是不是在我妈肚子里跟您结过仇，不共戴天的那种。”
老爹笑笑，直接放了大招：“你要是羡慕你姐姐待遇好呢，你就给我拿出一份晃瞎我眼睛的成绩单，要不你就扒拉扒拉手指头想想，除了自恋和欠之外你还有哪点比你姐姐强。”
我……
不是，他大招没CD，能举报吗？
老爹并不想跟我废话，只想回去继续睡觉。
“等会。”我喊出了一只脚已经迈出去的老爹，面无表情，“我妈说好男人都会随手关门。”
这下爹脸上犯了难，摸着门把手看着我。
“或许……关不上呢？”
“……”
看见门框的那一刻，我懂了。
我的门还是完好的，但木制门框的锁槽已经豁开了。
我的嘴角抽了抽，明知故问：“踹坏了？”
“是你先锁门的，我进不来所以踹坏了这没毛病。”他很有耐心地跟我讲理。
“呵，”我邪魅一笑，终于让我抓到这男人理亏了，“想不到吧，我昨天没锁门。”
“平时都锁着谁特么知道你作天没锁？”
老爹暴躁地离开了。
不装了，他摊牌了。
我脸上挂着得逞的笑，跟我姐分析：“你看，爹破防了，他露出了丑恶的嘴脸，跟平时跟你说话不一样吧，这才是他面具之下真正的面目！”
还没等夏末说话，老爹又折了回来。
“那个，小末啊，你对付对付就得了赶紧出来吃饭，上学要迟到了，再耽误一会就吃不上饭了，夏新他死不了。”
我的心那叫一个拔拔凉。
行，我看透了，搞性别歧视是吧，捡来的儿子和亲生的闺女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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