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正是伴随着美丽和孤寂的秋。
秋，让人陶醉的季节。
至少我是这么想。
置身在专属于这里的空气。
那是不刺骨，不绵软，不温不冷的空气。
但相对于夏的体温，他的变化似乎过于突然。
不像冬到夏，中间还有春做过度。秋是冬的使者，所以微微的冷，才是他最佳的代言词。
但正因为这样，秋才体现出别样的温柔来。
我最爱这片枫林。不管哪个季节，都有它独特的绚丽之处。
坐落在这片不起眼的山坡上，静静地演绎自己的生活。
春天萌芽，夏天茂盛……
然而秋天，就变成了展现他美的最佳舞台。
与众不同的颜色，给秋添加了一种静中美的风味。红色是热烈，是一种明亮的色调。
暗黄色，那是一种失落的色彩。
被抽光精神力和生命力以后，绿色就成了这暗黄。
一眼望去，所有的生命都披上这种颜色。树木、花草，乃至于正在观看这凄冷景色的我们，都被暗黄色玩弄于鼓掌之中。
所以，枫叶的这眼亮红，就成了秋不同寻常的风景线。
枫林不宜过大，就好像人际网不能胡乱扩大一样。
小小的一片，才最佳最美。
受微风吹拂，飘零而下的红叶，又成了演绎秋旋律的炽天使。
当然，我并不是孤家寡人。
她也爱枫叶。
和我一样，喜欢这秋天里格外显眼的，赤红的枫叶。
两年前，我们开始一起来这个地方。
只要到了秋天，就会来这里看枫叶。
夏天虽然也会来，但却没有这么舒心快乐。
也许我们的愿望有些过分。毕竟秋天一过，枫叶也会凋零，若是这样，枫树一年的生命也就在此告一段落。
“我想，枫树也希望尽快到这个时节吧？”
端起精心准备的热茶，她突然说了一句。
“为什么，嗯，你怎么有这种想法？”
“当然的吧？枫叶不美吗？”
“美，非常美。但这美却也有些孤单，毕竟经过这时以后，他一年的生命，就到此为止了。”
“这样不是更美吗？”
“更美？”
“在生命凋零的时刻，让自己的美焕发出来，这才是真心演绎自己，真心实现价值的美吧？”
有道理。
若是这么说，春夏就成了他蓄势待发的准备期，而秋才是他演绎美的黄金时段喽？
“冬就是休息时段，不是生命到此为止，而是精心准备的潜伏阶段。美丽而不张扬，这才是枫叶别样的地方。”
说着，抹茶也已经从她娴熟的功夫下成型。
微笑着递给我，一片飘零而下的枫叶，正好落进水杯。
“果然是枫，连枫叶都垂爱！”
带着些许调侃意味的语气，笑着对我说。
“是这样吗？”
“当然了，枫叶的滋味很浓烈，混在茶里，会有不一样的香气。”
“枫叶不是茶叶吧？”
“虽然理论上是这样，但在我看来，对茶香的定义，并不能那么死板。一切能够体现出茶清灵丝润的物品，都能和他共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并不是茶叶才能用来泡茶。”
“呵呵，这还真是牵强的解释呢。”
她有些不高兴，莫非是因为我的回答？
“枫就是在这方面嘴硬。嘛嘛，我说的在有理，也不会被枫承认。好吧，那你就喝上一口试试看。”
拗不过她的执拗，我只好无奈地摇摇头，然后端起瓷杯，把茶水递送到嘴里。
…………
“怎么样？”
这感觉，不好说……
抹茶本身就把茶香蕴含在底层，而枫叶的独特香气，去硬生生地把他们拽了出来。混合在一起，真的是独特的美味。
“看了枫的表情，就知道枫已经知道这份美味了吧？”
我笑而不语。
并不是被她辩过而沮丧，更多的是一种感动。
能这么和我说话，就是我的感动所在。
更何况说出这种话……
“美的独特吗？枫叶究竟什么地方最美？”
“嗯？”
对于我的提问，她好像有些始料未及。
但静默了几秒之后，便再次挂上了微笑。
“有两个选项哦！”
“两个选项？哪两个，说说看。”
她捡起一片叶子，继续说道：
“她异于常物的独特形状本身就是一种美。这蕴含在枫叶心中的精神，更是一种美。”
“那这热烈的红色呢？”
“红色？”
好像并不愿意提起颜色的事情，但听了我的话，还是回应了一句。
“红色也是美吧……只是……”
“只是？”
“只是美得有些害怕。”
“是那种颜色的原因吧……”
和红色一样的，傍晚云霞的红，她脸上的红。
以及……
血一样的红……
美，但却美的害怕。
“不过，如果枫觉得美的话，我也就觉得美。”
“那怎么行，我……”
她突然靠在我的肩头，静静地说一句：
“红色也是美，我记住枫的话了！”
后背正游走着与平日完全不同的辣痛。
感觉骨头都散掉了，肉皮都被剥开了。除了一味感受着不想要的感觉，什么也做不了。
好像在此之前，也有过这种感觉。
我的眼睛可以睁开。
虽然身体很痛，但精神力却奇迹般的恢复了。
什么都可以清楚地感觉到。
漆黑的房间，简陋的床铺，以及……
倒在我身边的女孩。
红。
并不是我脑子里刚刚想着的那个女孩，而是另一个。
好像是发现我醒了过来，红也睁开了眼睛。
“已经好些了吗？”
“啊……除了身体还有些痛以外，基本上没什么大碍。”
当然，身体不能动，也是基于这骨骼里凌乱的疼痛。
她揉了揉眼睛，显出些许疲累。
“呼，我还以为枫会出什么事，还好醒过来了。”
纵然早已看出她的疲劳，但看到我醒过来后，仿佛恢复了一点精神。
“枫，能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地方吗？”
“不……我也不知道……具体的，我也不是很清楚……”
“那还真是伤脑筋，突然间醒过来，竟然就倒在荒山野岭，而且这里好像很恐怖的样子。”
等等……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虽然不是很精通医术，但是身为巫女，还是粗略的懂一些救治的法术，不知道有没有帮到枫。”
“有对我施法吗？”
因为是青梅竹马，所以小时候的记忆，依稀的存在于脑子里。
以前也是，经常在我受伤的时候帮我救治，每次施法，似乎都会让她睡上一阵子。
“嗯，刚刚枫流了好多血，情急之下……咳咳，我这样做没什么错吧？应该感谢我才对吧？嗯嗯，快，快点给我说谢谢。”
“哎？那个……是啊，谢谢……”
虽然还有些痛，但是这也算是捡回一条性命。
“我的身边没有其他人吗？”
“没有，我醒过来的时候，只有我们两个。”
只有我们。
换句话说，她们两个不在我的身边。
我能不能多一些好的期盼呢，毕竟若是真的在我的身边，可能已经……
“伤脑筋了，这样根本没办法回家啊。怎么突然就来到这里了呢，还有啊，我出门竟然没带手机，总觉得，太奇怪了。”
“从刚刚开始，你在说些什么？”
这话其实之前就想问，但却因为主次关系忽视了。
“说什么？当然是确认现状了。虽然和枫独处还是蛮激动的，可最起码，要和老妈取得联系不是吗？”
…………
怎么回事？
说话的语气很随和。
也没有什么被刺激到的表情。
和我平常看到的红，没有变化。
已经不是那个被她捆起来的，精神错乱的女孩了。
“…………”
但这不是很奇怪吗？刚刚发生了什么？
“枫，你怎么了？”
“没事……”
无法确定发生什么，但我想，并不是什么坏事。
“刚刚来这里的时候，发现有一个水潭，我去给你弄些水来。”
“不用，我暂时不是很渴。”
“不行不行，我想，刚才可能是因为从山崖上滚落下来的原因，才会让枫弄了一身的伤，这种时候，当然是需要没有事的我来照看了！好好的躺在这里，我去去就来。”
还没有等我说‘真的不用了’她便快速地从这个房子里出去了。
连伸手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不，和力气抽干也不一样。
因为骨头都散开了，所以根本动弹不得。
没有什么致命伤。
我的记忆开始向不久前移动。
有一种神奇的力量，驱使我向她伸手。然后我们都被那个怪物拍在了手掌之下。
但之后呢？
晕倒了，所以完全没有印象。
该死的，如果没有致命伤，也没有理由动弹不得吧？
好像所有关节都脱离了。这种疼痛真是特别。
“是啊是啊，当然特别了！”
碰咚一声，我的右侧出现了一个身体倒地的声音。
但遗憾的是，我的脑袋也没有办法动弹。
“是谁？”
“果然应该说，你这家伙什么情况都是优哉游哉的呢。”
“这个语气，你是阑？”
“还以为你的脑袋被拍傻了，听不懂人话了呢。”
应该没错了。
听到她站起来的声音。
感觉很吃力。
“呼哈……这还真是给力呢……没想到，她会出那种招数。”
“你没事吧？”
“没事……才怪……咳咳咳，差点就把心脏拍碎了。”
“现在呢？还很不舒服吗？”
“现在倒是好多了，别忘了，我也是巫女呢，只要打不死，都可以在短时间内重新恢复战力。但问题是……”
“问题是？”
“问题是她不见了。”
她？那个女孩？
“没想到我们要在这场宴会里，面对这样的对手。”
“阑有什么线索吗，她的线索？”
“哦，那个啊……暂时还不是很清楚。不过你的现状，才是最危险的。”
“我？危险？”
她勉强地移动到我的面前。
“听我说，你现在不会死，正确说，至少你不会被红杀死。”
“是，刚刚好像是被她救的。”
“但你难道不奇怪吗？明明思想没问题，身体也没什么大碍，却一点也不能动。”
“这个，应该是刚才事件吧，被那种怪物攻击的话，这种伤应该算是轻的吧？”
“如果真的被打到，你现在已经成为一滩肉泥了。”
她抬起手，手上的血迹还是清晰可见。
“没错，你确实是被红救活的。”
“…………”
“但是，在治好你的伤以后，红也做了其他的事情。”
“其他的事情？”
“呵呵，很简单，只不过是用特殊的方法，把你身上的所有关节，全部分开！”
全部分开？
这怎么做得到？
“气流，只要把气流打进你的体内，就可以像机械手一样，轻松地让你的关机分家。”
“但她根本没有这么做的意义啊，若是想杀死我，刚刚就可以动手了不是吗？”
“我若说红根本没有杀死你的意思呢？”
“这是什么意思？”
“就好像柠檬不单单是饮品一样，打断你的关节，自然也不是为了杀死你。”
“那是为了什么？”
“这个我就不好说了，只是你的处境并没有那么好。刚刚的水潭离这里有一段距离，要逃走只能趁现在了。”
“逃走？不，你等等……”
她的手靠近我的身体，但是……
噼啪……
却被另一只手打开了。
“果然是你！”
“原来是这样吗？”
这样？
“知道你会出来，只是没想到这么快。”
“我也没想到，你竟然会跟我耍花招！”
“不，我没有。只是突然醒过来，然后回来寻找枫而已。”
“…………”
“怎样？那个女人没在身边吗？”
红左右看了看，好像是在寻找什么。
“那就好办了，阑，可以把枫留下来吗？去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要是说，不可以呢？”
“那就没办法了，只能强迫你答应了。”
“现状似乎对你很有益啊，如果我反抗的话，会这样被杀死吗？”
“不，我不会对你动手的，只要你把枫留下。”
“刚刚不是说了嘛，我是……”
阑被迫停下了对话。
红的拳头重重地垂在阑的腹部。
因为之前所受的伤，看起来没有完全恢复，所以阑根本没有还手。
当然，她也没有来得及反应。
“呀呵呵，还真是不妙呢。”
“是啊，确实有些不妙啊。”
气氛越来越奇怪，阑好像在等待什么。红则是带着惊人的敌意。
“已经从亲人的死去的悲痛里走出来了？”
“哼，只要枫在我的身边，那些都没关系吧？”
“真是无私的爱。”
即使阑嘴硬地反抗，但我还是看得出，这时她占着下风。
“是呢，我对枫就是这样哦！”
和刚刚和我对话的时候有些不一样，此刻的红，眼睛再次失去了焦点。
“我要把枫留在我的身边，哪怕是要杀死他！”
杀死？
果然还是那样，红变成了我不认识的人。
“现在想要杀死他，可是最佳机会了，不然，等到有一天，也许他会杀死你呢！”
“枫不会那么做的，只有这点……”
紧握着双拳，放在胸前。
“如果他能狠下心来，估计也不会发生这么多事情了。”
阑无奈地苦笑，随后像是放弃什么似的说道：
“啊……好啊，算了，现在的我肯定争不过你。”
“什么意思？答应把枫留下了吗？”
“这点就算我死掉也不会做哦！”
用奇怪的眼神瞪着红，但在下一时刻，却重新变回没有干劲的那一面。
“不过是暂时把他留下来罢了。”
“哼……”
“现在的我，也没办法在这里保护他吧？所以只能依靠别人了不是吗？”
“所谓的寄生关系？这样做也太没脸了吧？”
“喂喂，我可是你货真价实的亲人啊，这么说话，不觉得太没礼貌了吗？”
“…………”
“怎么？说不出话来了？”
红的回答稍稍延迟了几秒：
“我根本没有亲人……”
阑起先是惊异，随后便一笑置之。
“啊……是嘛……”
小心地站了起来，走到我的身边。
然后低声在我的面前说道：
“事情就是这样，我们必须跟在这丫头身边了。”
“嗯……”
“不要不满哦，不是我愿意的，因为现在的我，没办法在这个空间保护你。”
“我又成了累赘了……”
“别那么说……你很少这么废柴的，至少以前不是这样的。”
“以前？”
“更何况，跟在这个丫头身边，也会有其他的收获吧？”
“比如？”
“她的下落，我想那个女孩的下落，这个丫头应该知道吧。”
她的下落……
也就是说……
“她还没有死，这点是绝对的！”
“嗯，我也觉得……”
没有死。
当然，我也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想法，但就是这么觉得。
自然反应。
“红的母亲和她一起消失了，唯一可以追查的线索，就是红的母亲了。”
所以才要跟着她？
“可以这么说，不过……”
那双还染着鲜血的手，想要尽力握紧，但因为受伤的原因，只能无奈地放弃了。
“一定要抱着随时被杀的觉悟了！”
我们一起看向红那边。
“怎么样？对枫灌输了什么东西吗？想要找机会暗杀我，还是准备什么花招，想要逃走？”
“都不是哦！”
“我猜也是，现在的你，根本没有什么能力从我的手里逃走，出去的话，也只有死路一条吧？”
“现状如你所言，你的老妈把我们推入深渊了，为今之计，也只有跟着你了。”
“明智的选择。”
虽然不想承认，但阑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其他的打算。
“现在，我们只想知道一件事！”
“说说看。”
“她的下落，不不……是你老妈的下落！”
“枫也是这么想的吗？”
“我？”
是啊，我。
我是怎么想的，这句话问到了重点。
好好思考一下，刚才我都在想些什么。
我在思考现状，我的处境，以及阑和红的对话。
除此之外……
“我在……”
“我答应你，去见我的母亲。”
“爽快！”
“但是，时间和方法有我来定。”
“虽然很想反驳，不过，现在也只能这样了。”
两个人都在互相微笑。
但是那个笑里的含义，似乎并不是我这种人能够弄得明白的。
这个世界看不到阳光。
所以我也不清楚究竟过了多少天。
只是一味的在毫无生机的时间里打转。
也可能并不是打转，是我的错觉也说不定。
因为这里不管怎么看，所有的地方都是一样的。
一样的石头、一样的枯木、一样的尸体和腥味……
以及……
一样的孤寂。
但红的脸上却没有之前的悲伤。
挂着满足的笑。
但和她的笑不一样。总觉的是在强迫自己。
不过我说不出。
“我饿了！”
说出话的是阑。
好像一直都是这样，每走几步就会喊出‘我累了’‘我饿了’之类的话。
但真的休息起来，却又是第一个起来的人。
“是嘛……”
红看了看我。
“怎么样？枫也饿了吗？”
“我？我的话……”
“饿了对吧？”
“嗯？”
阑的眼睛好像在告诉我‘如果说不饿，就当场砍死你！’
错觉吧……
“有点吧……”
“我说的嘛！”
阑满意地点点头。
“我这就去准备。”
“麻烦你了。”
红摇摇头，随即从我身边跑开了。
这附近当然是弄不到吃的东西。
但不知为什么，红似乎可以在特定的地方取得食物。
第一次阑也想跟去，不过被红拒绝了。
‘你们待在这里就可以了’
‘不担心我们逃走吗？’
‘当然不担心……没有我，你们根本无法生存下去’
‘真是自大’
虽然这么讽刺地回答她，可的确是那么回事。
一路上总是遇到欲望的怪物，而砍杀他们的正是红。
“啊……又要休息了……”
阑倚靠在一块大岩石上，伸了伸懒腰。
“这样做，有什么目的呢？”
“目的吗？要是硬说有什么目的的话……”
“…………”
“我想是在等待吧！”
“等待？”
阑的眼睛锁定在空中的上玄月。
一半被黑影覆盖，一半在放射冷冽的光。
“要快了，要来了。不用担心，最近这个丫头就会带我们去见她老妈了。”
为什么？
“你呀，最好不要问这么多。问了我也不会给你解释。嘛……其实是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有些事情，还是自己去发现更好。”
“我的事情吗？我是不是忘记了些什么？”
“没有，从以前到现在，你什么都没有忘记过，只是……”
“只是？”
“没什么。”
阑欲言又止。
“接下来我们必须做些什么？”
“我们也要等，不过，我们等的东西，和那个丫头不一样。”
“不是去找她吗？”
“她？哦……对了，还有她呢……”
明显的口不对心。
但我并没有刨根问底。
说到底，其实我也不清楚接下来做什么才是正确的。
“待着也是待着，要我给你讲故事吗？”
“我不知道。”
“那就是默许了吧？那我就给你讲了哦！”
总觉得，她的表情并不是给我讲故事那么简单。
“我有和你说过死神的事情吧？”
“嗯，是。”
“你有什么感想呢？”
“所谓的感想是指？”
“嗯……就是有什么想法，是恐惧死神，还是同情死神呢？”
她给了我两个选项。
同情和恐惧。
但我的内心里，这两个选项好像都不太对。
“更倾向与同情吧……”
“哦？真是新奇，能告诉我为什么吗？”
“明明是死神，却连最基本的夺取生命都做不多，本身就很可悲吧？”
就好像拉不动犁的牛，被丢掉的道具……
失去自己能够做到的能力，我也只能同情了吧？
“哈哈哈哈……”
然而阑则是开始大笑起来。
笑的肆无忌惮，好像眼泪都出来了。
“我说，你知道最可悲的事情是什么吗？”
“不知道……”
“最可悲的事情就是……嘲笑自己了！”
嘲笑自己？
“哈哈，同情，在别人的眼里，就是嘲笑哦！”
“是这样……”
眼睛稍稍瞟了一眼，然后把笑收敛了起来。
“嘛嘛……言归正传。”
正坐一下，随后继续说道：
“人格分裂，记得我在来这里之前有给你说过的。”
“嗯，在学校的保健室。”
“那时候你说相信对吧，说是科学可以解释。”
“对。”
其实科学并不完美。
如果世人看到现在的情景，又会怎么样呢？
“那，你能给我解释一下红的状况吗？”
“红？她有怎么样吗？”
“不要告诉我你没有看出什么异常来，那丫头明显不对头吧？和你往常看到的不一样不是吗？”
“那是因为看到了水晶球里，自己重要的人，被杀害之后的悲伤吧。”
“仅仅只是悲伤吗？刚才和你说话的红，脸上真的有悲伤吗？”
被阑的话问住了，我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没错吧？刚才的红，根本没有敌意不是吗？”
不可否认。
其实，不光是刚才。就连我站在神社里那具尸体旁边的时候，红的眼里，也没有对我的憎恨，有的只是不解和悲痛。
但这是为什么？
“显而易见的吧，这么做的原因……”
“显而易见？”
“只有你这种家伙看不出罢了，人格分裂哦！这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你说的是红？”
“当然是那个丫头了，她啊，是真正的人格分裂。”
“但是……”
“你和她是青梅竹马吧？很久之前的她，根本不会露出那种杀意的表情不是吗？”
对。至少我从没有看到她露出过扭曲的笑。
“更正一下我的说法。如果按照你的理解，她一定就是人格分裂了。但其实，也有着微妙的不同。”
“总觉得她并不是单纯的分裂……”
“没错，其实并不是真正的分裂，而是两种不同的人格一起共存于同一个躯体。”
“两种人格，那样不就是……”
“两个人！”
两个人？
我看的红，是两个人？
“这只是我的推断。从她刚才和你说话的表情，再到她斩杀怪物时的神色，那两个人，绝不是同一个人。”
“但是，理论上说，这只能是人格分裂不是吗？”
“不不，你难道没有发现吗，在此之前，他根本没有变化不是吗？也就是说，她是最近才变成这个样子的，恐怕之前的事情就是钥匙吧，让另一个人寄生在她身体里的钥匙！”
神社里发生的事情，不管对我还是对她，都显得过于突然了。
“对我也是一样，同样突然。”
“为什么？”
“因为，那个人是我的姐姐啊。”
“阑的母亲……”
“嗯，那个人是我的姐姐，准确的说，是我的恩人，我尊敬着的人。”
“接下来的事情，真的是我该听的吗？”
“当然，也可以说，你是非听不可的呢。”
虽然阑并没有强迫我，但看到她落寞的神情，我决定倾听一下。
阑顿了顿口气，开始给我讲起了故事。
“很小的时候，真的不知道有多小，依稀记得自己还不能自食其力，只能讨饭吧。突然间从梦里醒了过来，然后就在雪地里待着了。感觉好冷，好饿。所以我只能乞讨。但遗憾的是，人类并不会可怜你。你的存在究竟是什么，都不被人告知，他们只有白眼，有的只是叹息。我明白，人也有人的无奈，所以我不怪他们。”
感觉阑的语气有些许悲伤。
“然而人类的本能就是生存，我想要活下去，就要学会基本的生存方式。偷盗，和乞讨是最容易的，但我却连这个都做不到。我只能无助地寻求帮助，那时候的我，真傻。”
“寻求帮助，并不傻……”
“就在这个时候，她出现了。”
“她？红的母亲？”
阑点点头。
“我们两个看起来同样大小，同样落魄。但对方的眼睛里，却并不是消极的等待，或是寻求帮助。”
“…………”
“她笑着对我说，要活下去，就跟我一起来！”
哭腔已经渐渐消失了，阑的语气也恢复了回来。
“她和我一样，突然间从梦里醒了过来，她说她丢了很多东西，想要找回来。我告诉她我也丢了东西，但那些都是无关紧要的。但我们还有同样的目的，就是活下去。”
本能。
“这之后，她下嫁到了现在的名门。而我也跟随她进了那家的家门。没有任何预兆，我们都能够实用特别的力量，这让我们的生存变得更加随意。巫女也是从那时候诞生了，为了巩固自己的地位。”
“原来是这么回事。”
“我很感激她，毕竟如果没有她，我想现在我不可能重新站在这里。随着时间的推移，我想到了很多事情，包括我是什么，为什么站在这里。于是我做出了选择，属于我自己的最佳选择！”
“战斗、吗？”
“她很执着，一直在寻找自己丢掉的东西。有一天，她的丈夫却无故死掉了。而站在死掉丈夫身边的人，正是死神！”
死神？
我想要回忆起之前红对我说的话。
为什么……
“红说站在那里的，是……”
“她说是你对吧？”
果然是这样。
“不，至少我不这么觉得。即使真的是你，她的丈夫也一定不是你杀死的。”
是这样吗？
并不是不敢想，而是……
“根本就没有去想的意思吧？”
“大概……”
“没关系，我相信，那个人并不是你杀死的。更何况，就算他真的死了，红的母亲也不会伤心。毕竟她只是利用对方，达成自己的目的罢了。”
但是红是这么想的吗？
那时候的表情，一定不能那么简单释怀吧？
“其实，红并不是她的孩子。只是偶然的机会下，这么叫着罢了。”
“这是怎么回事？”
“这个……嘛……这都些没营养的东西，你不知道也罢。”
我倒是觉得，这才是我想知道的重点。
但阑并不想对我多透露些什么。
“说白了，她也没有错，只是想拿回自己的东西，根本就没有错不是吗？如果一个人，连自己是什么都不知道，那不是太可悲了吗？”
可悲……
这是什么词？
“对她，我倒不是怨恨，即使对我大打出手，我也觉得理所应当。我对她，更多的是惋惜吧。如果当初能像我一样，也就不会发生现在这种事情了。”
“这就是人人都有自己想要得到的东西。欲望就是这么衍生出来的吧？”
“一切的错误，都是因为死神。扭曲了什么东西，然后又放弃了什么东西。真是自说自话的想法。”
“和死神有关？”
“不是吗？我们连自己是什么都不清楚，稀里糊涂的拥有这些奇怪的力量，稀里糊涂的就必须去做一些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欲望的膨胀，不正是死神杀不死人类的结果吗？”
与其说阑是在怨恨，倒不如说是在质问。
在质问眼前的这个男人。
“但是……”
“又是但是吗？这世间的但是太多了，多到让人没办法认真思考问题的正确与否。人人心里都有自己的那一套说辞，究竟谁是对的，怎么也说不清楚吧？”
反叛的人，心中也有自己的正义。所以并不能说谁是对的，谁是错的。
好比丢出去的硬币，每个人心里所想的不一样，那么正面和反面，就是他们心里所想的那样了。
“所以我想要亲自问一问，问一问死神，看看那究竟什么才是对的于是我就这么帮助他，帮助他杀死欲望，希望有一天，能够见到他。”
她直直地看着我，目光有些冷。
“你觉得，我做的对吗？”
“嗯？”
“从你的角度看，我的做法对吗？”
“既然每个人想的不一样，我也没办法判定谁对谁错吧？”
“现在的你，只能给我这样的回答了吧……”
好像期待些什么，在听了我的回答以后，又像是放弃一般叹了口气。
“她也快回来了，吃过了东西，我们就出发吧。”
“嗯。”
果然，大概十几分钟以后，红赶了回来。
我们不知道她手里拿的是什么东西。但是觉得是食物。现在也只能这么想。
想来也没什么味道。
可能是因为我并不饿的原因吧。
“最近只能吃这些东西，真是对不起。等到出去以后，我一定会加倍补偿给你的！”
“没关系，能有吃的东西就足够了。”
“已经是上玄月了，我说疯丫头，还要我们等多久呢？”
“哦，是这样啊，已经是上玄月了啊！”
带着迷样的眼神望着天空。
“今天就当做是最后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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