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日常
“我明白了。”
“我会去拜访城主的，但不是现在。”
名为二号的暗杀者有些恨恨地咬着吸管，有些不爽地用着眼角的余光扫视一旁的罗兰与赫卡里。那边的两人似乎终于达成了共识，开始放下各自的立场和成见，一边开始享受餐厅的美食，一边开始谈笑风生起来。
“什么嘛，那家伙⋯⋯居然敢用这样的语气和赫卡里佐领说话。”少女有些不服气地嘟囔着，嘴中饮品的吸管被下意识地咬得扁平。
起初，遁入黑暗的少女原本打算一直守望在旅馆不远处的阴影之中，等那个名为罗兰的男人与赫卡里佐领分别之后，再由自己悄悄尾行去敲闷棍的来着。
隔着餐馆厚重的墙壁，二号闭上了双眼，通过自身对以太的亲和体质，来感知餐馆内发生的一切。
然而，出乎二号的意料，赫卡里和罗兰所在的区域，被以某种她所不知道的方式给屏蔽了。犹如一个无法被观测的黑箱，里面所发生的一切，对于二号来说都是未知。
“嘛，也许是佐领不希望自己的谈判内容被别人听见⋯⋯说不定是打算给那个叫罗兰的一个下马威呢！”
凭空挥舞了一下拳头，二号在脑海中胡思乱想着，试图安慰自己莫名慌乱的内心。
心跳却是莫名地越来越快。
于是，用最快的速度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少女努力伪装成了另外一副模样。在门前给自己打了打气，二号终于推开了餐厅的大门。
“可惜了。”罗兰摇头低叹。
“话说回来，”赫卡里的话语越过罗兰面前的海鲜肉酱烩面传来，“像您这样，属于至上之阶的高位存在，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路过伊斯呢？”
“⋯⋯噗咳咳咳咳咳。”罗兰被突如其来，且在意料之外的提问给问住，刚入口的肉馅噎在了喉间。
好不容易就着服务员送来的薄荷水将喉间的食物咽下，罗兰有些慌乱地低头，避开了赫卡里好整以暇的揶揄目光。
“⋯⋯那个啥，我不太明白你在说些什么。”
蹩脚到连罗兰自己都不信的否认。
赫卡里有些好笑地摇摇头——是摈弃了虚伪的，发自内心的笑容——“看到你这样的反应，我现在倒是确信了，至少你不是那些听闻神明存在之后心怀鬼胎，或是邻城那些觊觎神明威权的存在。”
“放心，我大概明白了。”露出了一幅很懂的表情。
“？你懂啥了？”罗兰在心中暗暗叫苦，却只能在赫卡里面前露出尴尬而不失礼貌的笑容：“啊哈哈哈……”
估计是自己呼唤【圣堂】的姿态，被来自军方的眼线给捕捉到了吧？
不过，就算再怎么说，自己也不能直白地告诉他，自己是来自旧世界的遗民，曾经是接近第一阶顶点的圣堂骑士，现在却变成了可怜兮兮的三秒（不到）男吧？
“那么，”赫卡里迅速地解决了面前的餐食，直接用手抹了抹嘴，向着罗兰点头致意，“既然事情已经谈妥了，城中事物繁忙，请恕我先行告退。”
同样点头致意，罗兰眼见着赫卡里走到一旁的少女背后，以一记有力的手刀砸在了少女的头上。
“？”还没将角色转换过来，二号用眼泪汪汪的双眼恰到好处地表达了无辜和疑惑。
“还装呢，明眼人一眼就看破你的伪装了。”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叹了口气，赫卡里招呼着还坐在原地的少女：“走了；老板，账记在我头上。”
“啊？哦哦哦好的佐领！”
终于反应了过来，二号赶忙跟在了赫卡里的身后。
也不忘在路过罗兰身后的身后向他做出鬼脸。
假装没有注意到少女的挖苦，罗兰自顾自地解决面前的烩面。
反正人家请客。
嗯，第二份。
⋯⋯
“为什么就这样走了啊佐领。”
暗杀者在赫卡里的身后发出疑问。
“别去招惹他，至少现在不要。”赫卡里驻足，扭头望向消失在街角的餐厅。“现在的他还不是敌人。”
“告诉我，我现在是什么级别的战力。”
二号歪头想了想。
“在没受到神罚之前是第三阶下位⋯⋯现在应该是第四阶？”
“是第四阶中位。”
赫卡里叹着气补充。
他眯着眼，记忆之中闪过了那一瞬，闪耀于城市天际的辉光。
“在那个人身上，我感受到了至上的气息。”
“远强于过去的我的那种。”
似乎是犹豫了一下，赫卡里继续补充：
“至少是第二阶的存在。”
“？”
少女呆立在原地。
“唉⋯⋯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赶紧归队。我们还得回去护送二小姐和大少爷回去。”赫卡里揉了揉二号的脑袋，粗犷的嗓门在此刻却发出了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还有，刚才，谢谢了。”
“你刚才道谢了吧！”
没想到，少女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一丝声响。
赫卡里一怔，随即大笑：“走了！”
“你刚刚绝对道谢了⋯⋯”
对话声远去——
“罗兰老爷。”
罗兰吃饱喝足，走出了不知名的餐厅大门，却没想到先前护住的老妇人仍旧在餐厅的门口等待着。
谈吐间不复初见时的自然，老太摆出了一副谦卑的姿态，低着头不敢直视罗兰的脸庞，并作势想要跪下。
“老人家。”罗兰试图上前交流，却不曾想老太连连退步，躲开了罗兰的搀扶。凑近了听，能听见老太近乎惶恐的自言自语：“希望老爷能原谅我之前的无礼⋯⋯我不知道您和赫卡里佐领是相互认识的⋯⋯”
“老人家，你弄错了。”
罗兰非常无奈的摇头，试图解释自己自己的身份来历。
“和赫卡里⋯⋯呃⋯⋯佐领认识，只是出于机缘巧合。我不过是旅经此地，并不是城里的什么老爷啊。”
似乎是担心老妇人不相信，罗兰大力地拍着胸脯，试图向老妇人展示更多的证据。
毕竟，让出于善意而帮助过自己的妇人以如此卑微的姿态跪伏于自己的面前，良心都要爆炸了好吗。
“老人家，你看看我身上的这一身衣服，哪有老爷会穿成这穷酸样的啊。”
老人家唯唯诺诺地抬起头，浑浊的双眼凑近仔细看了看。许久才有细微的声音从唇缝中传出：“可是，您确实是和赫卡里佐领认识啊⋯⋯”
“都说了是巧合，巧合！”
“⋯⋯也是，伊斯的那些个老爷应该也不会穿上这种⋯⋯亲民的衣服吧。”
“呃呃。”罗兰听出了老妇人的言外之意——毕竟，自己身上的这一身，的确是有些过于穷酸了。一身破旧的风衣之下，是经历了先前战斗，如今早已破烂不堪的皮甲。和普通的伊斯居民相比，都可以称得上是相当寒碜，更别提是城中的那些权贵了。
终于没有避开罗兰的搀扶，老妇人颤颤悠悠地站了起来，朝着罗兰露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见笑了，年轻人，之前我当真是以为你和赫卡里佐领是关系不错的熟人，给你添了不少麻烦吧。”
“没事。”罗兰摆手，用着温和的语气向老妇人发起询问：“老人家，方便告诉我您的名字吗？”
“哎呦——”老妇人一拍脑袋：“瞧瞧我这脑子，算上之前，和你聊了这么久连名字都没告诉你。”
“我叫爱葛尼斯，和我家的老头子在商业街经营着一间不大的杂货铺。”
“爱葛尼斯女士，”罗兰用着请求的语气继续对话：“能告诉我您对赫卡里如此敬畏的原因吗？”
“这不是理所应当的吗？”爱葛尼斯女士笑了笑，“对于我们这些民众来说，赫卡里佐领就是律令的化身，城主的代表，更何况他为了保护我们大众，无数次地率领着军队和灾难对抗。我们尊敬他，再正常不过了。”
不对，那应该是尊敬，而不是颤抖着跪下的敬畏。应当有更深层的意味藏在其中。
不过既然爱葛尼斯女士不愿意开口，罗兰也不太好意思继续深入这个问题。
“啊！”面前的老太又是一拍脑袋，用着非常抱歉的语气向着罗兰致歉：“已经这个时候了，我还得回去帮忙清点店里的库存，小伙子，我先走了，有空再来找我这个老婆子唠嗑啊。”
“回见，爱葛尼斯女士。”微微躬身，罗兰与爱葛尼斯女士告别。
“⋯⋯也不知道老头子现在怎么样了⋯⋯”
老妇人拖着蹒跚的步伐，消失在了街道的尽头。
“呼，回去吧。”
在原地伸了个懒腰，罗兰同样踏上了归去的步伐。接连的战斗和先前的谈判对罗兰的身心造成了不小的负担，更别说与起源多次的连接了。一想到连接时来自起源的冲击和来自观测者1842号的问候，罗兰的身形都不禁晃了一下。
不过，终于是告一段落了，可以回去摆大烂了。
虽然总觉得好像忘了什么，不过此刻的罗兰已经懒得去回想具体的事项了。现在的他只想赶紧回到那个小小的旅馆，扑倒在并不算非常舒适的床上，好好地睡上一觉。
至于其他的事，明天再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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