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摩城的夜晚,是从守夜人那阵阵呼唤黎明的钟声里落幕的。
伴随着破晓黎明,金色的曙光撒在塞摩城的大街小巷,为街道尽头的教堂镀上一层金黄的华服。
早早地,白教堂内传出虔诚的诵经声,那是人们正在感谢光明古神给予的恩惠,唱诗班正在辉光里沐浴灼热的信仰,以热诚的姿态迎接崭新的一天。
许久过后,晨祷完毕,领头颂唱经文的神父睁开双眸。
悠扬的笛声穿透了教堂的七彩华窗,掠过每一个诵经人虔诚的脸庞,又飘向窗外,掠过白鸽盘旋的广场,与潺潺的喷泉声交融在一起,回荡在清澄透明的天空,慢慢消失在钢铁丛林参差不齐的阴影之中。
盘坐在喷泉旁的木椅上,银发银眸的魔女小姐朝着盘旋的鸽群伸出右手,一只羽翼丰满的白鸽随即轻缓地降落在她的手臂上,梳理洁白的翎羽。
仰头望向湛蓝的天空,贝雷妮丝从兜里取出一把鸽食撒到面前,眼底带着一丝惬意与轻松。
“这就是假期啊,这就是人生啊。”
在教堂旁的泉广场喂食鸽子,也算是一种超乎平常的享受。
看着成群的白鸽啄食撒下的食物,魔女小姐微笑着俯下身躯,抚摸其中一只毛绒绒的羽翼。
而这些小家伙却没有表现出太大的反应,看到魔女小姐的接近完全没有要飞走的意图,其中几只还蹦蹦跳跳地凑过来看了几眼,转而继续埋头啄食。
或许在它们眼里,魔女小姐也算是熟人了。
“一群可爱的小家伙们。”
银发魔女与鸽群和谐地相处,背靠涟漪荡漾的喷泉,在初升的阳光里享受这难得的片刻闲暇。
轻风拂过脸颊,送来愉悦与清凉。
怎么说呢,像这样看着这帮可爱的小生灵,即使不去亲手抚摸他们的羽毛,疲惫的心灵也如久旱逢甘露,良久方可知,脆弱的内心已经得到了治愈。
白鸽簇拥银发少女的画面成了喷泉广场上一道靓丽的风景,与教堂的诵经声彼此交融,为塞摩城寂静的黎明染上一分唯美的色泽。
就这样吧,宁静也是我的愿景。
静静地注视着眼前的和平,将这副光景刻入灵魂深处,知晓不再被翻起的书页。
那段弥漫着血色与战火的故事,本就不应再次上演。
这一刻,魔女小姐想到了很多。
在漫长的生命旅途里,她见证了太多了悲欢离合,目睹了太多了眼泪与笑容。
佣兵、商贩、骑士、军人、冒险家……
每段人生都是她积累下来的宝贵财富,每段旅程都是她与世界倾诉命运的记录。
时间是所有人都无法逃脱的魔咒,它能将稚嫩的少女塑造为沧桑的魔女,它能赋予少女力量与智慧,也能赐予魔女牵绊与挂念。
她是脆弱的“白”,也是坚韧的贝雷妮丝·格兰维尔。
她曾在瓦砾堆里救下沉默的孩童,抱着补偿的心态将其抚养长大,传授他魔法与科学的知识。
她曾在战场上屠戮残忍的恶魔,以一人之力摧毁一支军团,在遥远的深渊留下了噩梦般的传说。
她曾在酒馆中与商友谈天说地,杯斛交错间便完成了数笔交易,创造了无数的财富与岗位。
她不是神明,但却以凡人的身躯亲历过时代的变奏,以凡人的目光鉴定过时代的谱调。她比神明更了解这个时代的旋律,比神明更接近他们虔诚的子民,也比神明更加亲近。
救赎他人,拯救自己,最后与友人们一同走向共同开创的美好未来。
这是时间赐予她的礼物,也是魔女小姐最为珍惜的美好。只有接触过悲痛与苦难,才能理解笑容的可贵。
她在缀满花与歌谣的时代中默默承担苦涩的回忆,以卓越的学识和超脱的目光缔造愿景里更加繁华的世界。
她知晓神明的存在,也接触过神明的国度。但是,贝雷妮丝并不相信所谓神明的庇佑,因为她知道凡人们真正能依靠的东西从来都不是神明的怜悯。
彼此联结的人心才是打开未来的钥匙,不断进步的科技才是通往未来的阶梯。
——“神明可以信赖,神明不可依赖。”
不论是胆小怯懦的“白”,还是坚毅勇敢的贝雷妮丝,唯独在对待神明的态度上,从未有过区别。
如祂所言,这确实是一场游戏。
我们无需敬畏神明,也无需向神明索求,因为只有开创属于“人”的时代,这场神明的游戏才会迎来结局。
我们是神明的使徒,但同时也是最接近真理的无神论者。
我们挫败过恶魔的入侵,粉碎过魔鬼的野望,抵御过星兽的獠牙。
漫长的历史会记录下所有英勇者的身姿,以河流的形式从上游传递给下游,然后在时间的沉淀中愈发厚重。
帮助凡人战胜灾难的,从来都不是神明的恩赐,而是凡人们团结一致的精神,是凡人们坚韧不拔的意志。
温蒂妮对抗宿命的决然、塞摩捍卫生命的无畏、库勒迪斯斩断天堑的高傲……无一不彰显着凡人超越自身枷锁的身姿。
——“我们信仰神明,我们超越神明。”
银发银眸,穿越岁月的风雪。
不老的魔女在时间里追寻,而后知晓凡人的可能性。正因洞穿历史的空洞,方能感悟超越时间的厚重。
和平从来不应由神明所缔造,幸福从来不应由神明所施予。与其跪求神明的怜悯,不如脚踏实地从一砖一瓦开始建设,用行动证明凡人无限的可能。
是的,我们的时代只当由我们亲自打造。
在魔女小姐过往的冒险故事中,她目光所及,从来就只有凡人们可歌可泣的诗篇:血肉之躯也能铸起万丈高墙,羸弱肉身也能战胜恐怖灾厄。
正因目睹过满目疮痍,才更加珍惜当下的生活,也正因理解了血肉的苦弱,才更加坚定了拥抱未来的道路。
时间所教会凡人的,并非无能的祈求。恰恰相反,在魔女小姐看来,凡人们渴求幸福的愿望才是时间所教会他们的真理。
“你说呢,白?”
跨越时间般,魔女小姐呢喃着询问自身,像是在向过去求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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