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雷妮丝感觉到有些不对劲的地方。
北地这块广阔的土地给人的感觉和以往不一样了。
刚刚穿越古库伦埃尔帝国的遗迹到达北地的边界，一股充满恶意的视线似乎一直注视着这位突然到来的访客。
法师之眼并没有传达过来任何有用的信息，地理环境的变动依旧处在一个可以接受的范围内，莫雷尔山脉的地脉魔力节点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常。
但这反而显得非常奇怪。
才刚刚入冬，北地各镇的气温就已经降到了一个可怕的地步。
从空中俯瞰冰蓝色与暗灰色交织的的北方原野，一阵寒冷的风席卷而过，让魔女不由得打了个颤。
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污秽气息，就连魔力的流动也变得稍稍有点不流畅了，以致于空间魔法的法术模型都无法准确构造。
要是硬说这些现象仅仅只是贝希摩斯撕裂克雷森主位面的位面垒壁所造成的话，那也太瞧得起他了。
要做到这种地步，只靠地狱位面的融合加成和光环加成还是差得太远了。
至少，在位面压制的情况下，寻常的半神强者是无法做到的……至少也得是九大古神的级别。
如果鲁帕特一世的灵魂没有消散，贝雷妮丝还有理由怀疑一下这位消失了整整一个纪元的位面守护者。
一位掌握了【寒霜】【永冬】两大法则的强者，一个纪元前就有资格封神、自身实力又足以比肩中等神力的神明……
想到这里，谁都会觉得他很可疑吧。
于是，似乎所有怀疑的矛头都对准了这位魔导皇朝的开国皇帝，阴谋家们甚至已经开始散布对鲁帕特帝国不利的言论。因为在他们的理解里，位面守护者拥有几乎等同于神明的伟力。
魔女对这类人的阴谋论是嗤之以鼻的。
在证实了鲁帕特一世的彻底死亡后，关于他的任何推测都被推翻了，也只有愚者才会在舆论的浪潮中被蒙蔽，真正的智者早已看透了一切。
可是，偏偏在数量这方面，愚者远胜于智者的。
又一股冷气流席卷而来，悬停在半空中的魔女中断了自己的思绪，下意识裹紧了厚厚的外衣，尽量让自己不暴露在凛冽寒风中。
见鬼，这里到底是北地还是极寒地狱。
就在贝雷妮丝抱怨的时候，散布在周围的三万六千多枚法师之眼发现了一个全新的高能量来源。
“不是魔力，不是斗气，更不是神明的神力，像是一种全新的能量存在方式……”
就在贝雷妮丝猜想这个高能量来源是什么的时候，她刚才操纵着接近未知物体的十枚法师之眼瞬间消失了。
不是失去了联系，也不是被外在破坏，而是以一种奇怪的方式被某种力量从内部分解。
唔……或许用“分解”这个词不是很恰当，考虑到刚才操纵的那十枚法师之眼的消失速度连获得“魔力感知（sss+）”的她都来不及反应，应该用“吞噬”、“吸收”来描述那个过程更加恰当。
事实上，贝雷妮丝也的确感受到了寄宿在在法师之眼中的魔力被吞噬，而且看样子，经历了“圣域”和“半神”两大境界后发生多重质变的魔力，面对这种神秘的能量没有进行任何的反抗就被吞噬殆尽了。
看样子，自己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了。
北地的异常，和那个能量源也存在一些关系吧。
“唰……”
被冰蓝色植被覆盖的荒野上，数十团黑色的火焰从地面冲起，极度扭曲的诡异波动将沿途的风元素都搅动成一片混乱的样子。
她能听到，沉寂的位面意志在这股能量出现的瞬间，发出了一声充斥着怒气的咆哮。
魔女的瞳孔迅速收缩，一种危险的感觉如重槌般撞击着她的神经。
能激发位面意志的本能排斥，也只有星界之中无限接近于古神的神秘存在。
【检测到高威胁系数能量体反应】
【目标超高速接近中】
【计算可能规避方案……】
【规避可能性—0%】
果然，对上那种存在，还是被压了一头啊。
“轰。”
不明火焰能量像是利剑一样，毫不费力地刺入了贝雷妮丝匆忙展开的魔力护盾中。
撕裂，破碎。
这到底是什么！
在魔女惊骇的目光下，各个方向的不明能量在冲破护盾后不断膨胀，能量波动越来越剧烈。
一切都发生在瞬息之间。
即便拥有“思考加速”的技能，她也来不及作出有用的反应阻止即将发生的事情……
漆黑的能量火焰刺破了坚固的魔力护盾，贪婪地吞噬着贝雷妮丝的魔力，随之迅速炸开。
收缩，扩散，收缩，扩散……
多次的魔力与能量的碰撞后，北地的天空终于又归于一片死寂，只有残存在这里的不明波动表明了刚才所发生的一切。
有些失去操控却又没被吞噬魔力化作晶块从高空洒落，落在荒凉的土地上。
刚刚接触到坚硬的地面，就和暴露在阳光下的普通的冰渣一样开始迅速融化。
“不，不！原谅我，原谅我！”漆黑的人影费力地挪动着他畸形的身体，无神而浑浊的眼眶中流出了一行血泪。
他从黑袍中伸出了双手，企图抓住一点魔力的晶块，然而接触到血肉的瞬间，黑色的能量就将晶莹的魔力吞噬殆尽。
只有他才能看到，腐烂的双臂中不时窜出一张又一张恶鬼的脸庞，好像衔着他的白骨一般，钻心的痛。
“我干了些什么……”他看着天空，死寂的蓝，死寂的沉默。
他奔跑了起来，被绊倒在地上，但是却感觉不到疼痛。
因为他已经不是生物了。
“哈哈哈……非常好，非常好。”那个盘踞在脑中的声音又来了，“亲手杀掉朋友的感觉如何啊？”
“你……你！”
“看样子你非常享受这股喜悦，不错。”
“混蛋！我一定要杀了你！”黑色人影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头颅，野兽般的瞳孔里满是悲哀、无奈和深深的怨恨。
放出了狠话又能怎样，他根本没有能力去对抗企图占据自己身体的那个存在。
※※ ※
【确认个体“阿尔法”的死亡】
【独有技能“多重存在”已刷新】
【复制固有定则……】
【复制存在指数……】
【复制面板属性……】
【有关资料移交成功】
……
果然如此，位面意志的漏洞还是被发现了。
距离贝希摩斯的入侵，已经过去了四天，可是各地的混乱和恐慌依然没有得到遏制，反而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严重，自由联合统辖下的土地，已经有些地方出现了平民暴动。
最近百年比较活跃的位面守护者，也只有魔女贝雷妮丝、龙皇女艾琳、炼金大师伍尔夫和剑斗士莫尔顿。
原本调查各地的任务交给那个捣鼓各种炼金器物的红发笨蛋就够了，可是关键时候却怎么也联系不上。
教皇作为光明教廷的精神领袖，倒是很快解决了不少地区的骚乱。
位面守护者们隐世不出，也没有联系他们的办法。这种情况下，贝雷妮丝再怎么怠惰，也只能选择自己去调查出现诡异现象的地区。
毕竟其他可以联系到的人，都没有施法能力。圣域之下的法职者也没有能力深入发生异变的地区。
“阿尔法”、“贝塔、“伽马”三个个体，是由“多重存在”诞生出的真实分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都拥有真正的灵魂，每个人都足以吊打低等神力的神明。
然而，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贝雷妮丝抬起头，仰望着天空，仿佛透过虚幻的现实看到了所发生的一切。
按照总等级来划分，虽然她是半神面板，但是却无限接近于古神的等级。说到底，真正的神明只有创世神克雷森一人，哪怕是被称为古神的存在也只是“神明之下”的水准。
“格兰维尔小姐，怎么了？”
“没什么，在想一些事情。”
贝雷妮丝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跟上站在前方等候自己的引路人。
关于“那个存在”的事情，还是先保密比较好。泄露出去的话，恐怕会引起不必要的恐慌。
只是一招就抹杀了自己部分灵魂所衍生出的独立分身……虽然是偷袭，但是这种实力还是令人感到不可思议。
最关键的，是位面意志的对那种力量的排斥……
但愿是自己想多了吧。
弯曲的峡谷两侧，到处横生出古怪的冰蓝结晶，一片又一片，遮蔽了温煦的阳光。尽管如此，峡谷内部的气温也并不是很低。偶尔还能看到一两只蜥蜴沿着光亮的晶壁迅速爬过。照理说，冬天的北地是鲜有植物能够存活下来的，然而在这个与世隔绝的小地方，还有大片大片的青草散发着浓郁的生机。
“呼……呼……贝雷妮丝小姐，我们休息一会儿吧。”也不等到回应，自来熟的半精灵就拽着娇小的贝雷妮丝坐到了一片草地上。
做了300年的北地引路人，他也习惯了和各种人打交道，别说是普通贵族小姐了，就是不老不死的魔女他也能说上几句话。
“北地的风景怎么样？是不是非常好看。”
“嗯。”
“诶……格兰维尔小姐不喜欢这里的风景吗？我走过大半个克雷森，真的没有其他更美的地方了。”
“说实话，比起这里，我更喜欢母上大人的花园。”
这并不是“贝雷妮丝”的记忆，而是尘封已久的、名为“白”的少年的记忆……
“那一定非常美吧！”半精灵的露出了向往的神色，“不知道我的母亲是什么样子的……”
看来这也是一个有故事的人。
在接下来的半个小时里，半精灵引路人又讲了很多有趣的故事和传说。
圣光勇者尤里乌斯、真理法圣托里昂、不朽铁壁迪芬特恩斯……一个个传奇人物的秘闻在少女的讲述中显得那么真实，仿佛就站在你身边。
贝雷妮丝没有说话，安静地听着半精灵少女讲述遥远的传说。
时间过得很快，可是太阳依旧耀眼。
贝雷妮丝抬起手，示意半精灵拉她起来，她们该继续赶路了。
“贵族小姐还挺麻烦的……”
当然，这句话并没有说出来，引路人少女也只是拍拍自己身上的尘土，就伸出手拉起面前这位可爱的小姑娘。
该怎么说好呢？
像这样美丽的银发，还真是少见。半精灵少女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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