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女孩送回家后,骑士再一次沉浸在自己烦乱的思绪里。昨日血淋淋的景象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女巫正在作乱,悄无声息的接近下一个侵害的目标,而自己却没有丝毫头绪,只能任凭凶案在看不见的地方发生。
他摇摇脑袋,打算先把这些烦恼放在一边。绕过几条街道,骑士来到了一家药店的门前。
前几日追逐女巫的时候,骑士的身上留下了不少擦伤,啬拉提只有一间小教堂,里面不过是几个年迈的牧师在管理,根本不能帮人治愈伤势。
因此骑士打算买一些外敷的药剂来处理一下。
—
“三枚银币。”
年轻的药剂师站在柜台后,手里忙个不停。认真的态度让她的身上散发出一股知性,但稚气未脱的脸又让一切都有些违和。
这样的价钱可以说是相当便宜了。结合少女的年龄,骑士有些怀疑这些药膏的质量。
“这个价格……是不是太便宜了一些?”
他试探性的问道。
药剂师噗嗤一下笑出声来,连手里的工作都放下了。她盯着骑士,仿佛在看一个外国人,眼里满是不解和好奇。
“别人都希望药剂能更便宜,你倒好,居然觉得药不够贵。怎么,你是钱多的花不完吗?”
骑士尴尬的笑了笑,他没办法说出其后的缘由。
干脆先买几罐,回去试试效果再说。骑士这么想到,于是伸出手准备掏钱。
过了许久,骑士一直保持着掏钱的姿势。药剂师的目光从好奇变成怀疑,最后转变成一直饶有兴趣的说不出的揶揄。
“看起来先生您也没有那么富裕……”
骑士涨红了脸,他有些想念自己的头盔了。现在的骑士急需一样东西来遮住自己的面部,以保留他所剩无几的尊严。
“抱歉,我的钱袋好像……”
“药已经配好了,你总不能不买吧?”药剂师笑吟吟的看着骑士,却让后者的心里有些发毛。
骑士不想失信于人,尤其是这种违约的行为,更是令他无法容忍的。他翻遍全身上下,想要找到一些能用作抵押的东西,可惜,他身上值钱的只有一把剑,而这把剑无论如何也不能交给对方。
药剂师看出了骑士的窘况。
“这样吧,你来帮我干活,来抵你欠的药费。”
她没有理会骑士的意见,丢给骑士一堆奇怪的工具。
—
骑士小心的研磨着药草,忍受着屋内辛辣而苦涩的味道。这就是药剂师的生活,平时令人称赞的药剂的馨香,当它繁密的如同生活中的杂务时,便会如此招人厌恶。
而身边这位名叫玛安娜的药剂师维持这样的生活已经有八年了。
在和药剂师的交谈中,骑士了解了她的过往。这个家庭原本十分幸福,恩爱的夫妇,乖巧的女儿,以及富足的生活。这份幸福是如此的真实,以至于所有人都认为它会永远持续下去。
但他们如今的命运早已注定。
玛安娜的母亲在相爱之前就已经身患重病,就连教会的牧师都束手无策。为了治愈自己的爱人,玛安娜的父亲选择学习药理。他耗费了全部的青春研习医术,但都无论他尝试过多少方法,都不见丝毫好转。
药剂师在这份潜藏的沉郁中度过了十八年。
掩盖在幸福生活下的是病情的恶化。所有人都试图避而不谈,却永远也避不开病情爆发的那一天。终于,在一场平淡如往常的晚饭后,母亲倒在地上,昏迷不醒。曾经的一切幻想都被打破了,命运不可阻挡的撞向这个平凡的家庭,将它撞的支离破碎,再也无法恢复。玛安娜和父亲几乎用尽了所有手段,但母亲始终没能醒来,一直沉睡着,发出无意识的痛苦的呻吟。病痛和忧愁拖垮了这个家庭的经济,也拖垮了所有人都心。
终于,心焦力瘁的父亲在古籍中找到了一种传闻能治愈任何疾病的药草。在遥远的东方,跨过无数山脉与河流,还有数不尽的未知的土地。他义无反顾的出发了,留下懂事的女儿独自照顾母亲。
就这样,原本三个人的工作落到了玛安娜一人的肩上。
“给,这是你今天的工资。”
药剂师取出两枚银币放在骑士的手心。
“这……”
“五枚银币,除去药钱。”
骑士很清楚,自己的工作绝对值不了这么多钱。
“我不能收。”
“你是旅行者吧,身无分文,今晚可是要露宿街头的。”
骑士望向药剂师,她的脸上挂着疲惫,却还是带着一丝温柔的笑容。
“我不能收下,小姐。”骑士郑重的鞠躬,将银币放在桌上,抱起药剂离开了。
“我今后还会来的,小姐!”
他向药剂师打了声招呼,消失在夕阳的余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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