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清看清了来人。
“你好…”眼前熟悉的身影令她印象深刻，不过她已经知道自己的结局了。
“现在叫尘清是吧？”对方打量了下她手上的伤。
“看起来陈煜城那家伙也没干什么好事。”喰煞笑了起来，嘴角留着一丝讥讽。
“不是他干的…”尘清心如死灰，她知道会有这一天，只是不知道会这么快。
对方抓住她的脚踝，把她从床上拽了出来。
“坐好。”
她无力地撑着自己的身体，对视着喰煞的双眼。
猛烈的光一瞬间贯穿了她的大脑。
一瞬间她脑海里无数记忆被激活，她颤抖了起来，头疼欲裂，大脑仿佛被千万个铁锤击打而过，无数碎片从她脑海中流过，如走马灯一般，她默默感受着，放空大脑，任由对方的思绪窥视她的精神世界。
片刻后，只剩下喰煞与她沉默的对视着。
对方从腰间掏出一把转轮手枪，对着她的脑门，她也放弃了挣扎，苦笑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没有躲。
咔…
咔。
咔。
对方的弹仓空荡荡的，喰煞血红的双眼闪过意味不明的神色。
“你…没上子弹。”尘清…怯生生地提醒了一句，她都要急哭了，刚才的每一秒都是煎熬。
“废话！”对方眼中杀意弥漫，尘清吓了一大跳，手没扶稳，框地跪倒在了地上。
“杀了你有用吗… 杀了你零司能回来？杀了你我就不是喰煞了？杀了你…王就能死而复生？”
尘清傻愣愣地望着地板。
“趴着干嘛？你之前不是挺自傲的吗？”
“我腰被打断了…站不起来了。”她苦笑着。
喰煞把她提了起来，让她坐在床上。
“你也体验到了这种感觉对吧，你想要结束这一切，轮回之终末计划被终结了，还剩下四大计划，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他轻声说。
“感激不尽。”她轻声说。
喰煞凝视着她清澈的双眼。
“恶鬼残暴无情，复仇者面目全非，这是最坏的事了。”一瞬间他竟苍老了起来，眼中的血光消失了。
她震惊地看着喰煞的双眼，她竟然在喰煞身上看到了纯粹的神性，她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
“我是看守者，以前是，现在也是，我这次前往遥远星区可能永远都不会回来。我不杀你，不是因为我原谅陈擎苍了。”他轻声说。
他突然癫狂地笑了起来，那不堪入耳的笑声中尘清只是默默坐着。
尘清低着头突然轻声说。
“对不起。”
喰煞愣了下神。
“我知道再说什么已经没有用了，但我想告诉你，你是一名高尚的星河战士，喰煞这个称呼配不上你。”尘清认真地说。
“…终于有人肯定我所做的事。”
尘清望着他衣衫下显露出惊人的伤口，他的本体显然经历过惊险的生死斗。
“罢了…罢了。”他微笑了起来，转身离开，轻手带上了门。
尘清抿着嘴，望着他有些孤寂的背影，再也没说什么。
身旁的景色突然虚幻了一下，尘清依旧安稳地躺在床上，她撑着手坐了起来，门锁完好无损，似乎从未有人来过。
肩膀上火辣辣的，轻轻拉下睡衣，上面多了一个古朴又繁杂的三角形印记。
她成了一名看守者。
编号为0。
“我会的…”
不过她真的太困了，噗地倒在柔软的床上，沉沉睡去。
……
陈煜城看见了下来的喰煞。
“认错人了，她不是陈擎苍。”
他整个人都凝固了，望着喰煞，突然情绪激动了起来。
“那你把她怎么样了？”
“没杀她，别激动，她只是被喰煞记忆传承覆盖了。”
“是真的？”
“检查她的传承记忆之后，她已经不能称为之前的喰煞了，太破碎了，光凭这些，不能判断。她的人格就与就与之前的陈擎苍差了十万八千里，连自己的名字都只记得半截。”
“那为什么她是泽洛人？”
“我是历史上第一个斩杀喰煞又不吞噬喰其灵能传承的人，传承碎片在宇宙乱飘，饥不择食就砸在了她头上。”
“真的？”
“我还吓了她一顿呢…看起来吓得不轻。”喰煞嘿嘿笑了起来。
“那你真她妈不是人。”陈煜城终于忍不住了，登登地走上楼。
看着急匆匆离开的陈煜城，谢蕊挽住了他的手。
“你不会是在安慰陈煜城吧？我看得出来，他一直很纠结这件事，甚至可能会成为他以后的心病。”
“这件事很玄乎，但从唯心与唯物的角度看，她都不是之前的喰煞了。”他摇了摇头。
“那她就是？”
“也可以不是，但我不是什么好人啊…肯定得让她坚信之前喰煞的错是她一手酿成的，不然她怎么走上正道。”他笑着抚摸着她的脸，他早早隐藏好了自己的伤，眼中的光却暗淡了不少。
“不得不说，你真的太坏了。”谢蕊有些生气，直接伸手把他的头挠成鸡窝。
“谢谢夸奖。”
……
许久后陈煜城默默走了下楼。
“睡着了。”他有些怪异地撇了眼404。
“话说…你这个喰煞，好像还挺好说话的。”他戴着漆黑的面罩，看不清面容。
“别，这是在骂我。”喰煞摆了摆手。
“零司什么时候回来。”陈煜城看着屏幕。
“她已经回来了。”
“星晨最初的那一批领袖，在星晨的只剩下琳了，话说你知道布雷莎去了哪吗？”陈煜城问。
“你应该知道，我比布雷莎还要早离开星晨…零司离开后，她在某一天离奇地消失了。”喰煞倒是对这个很感兴趣。
“现在有一种说法…我是说可能啊，布雷莎极有可能是零司臆想出来的故人，她太强大了，强大到能让自己的思维具象化。幻化成完完整整的一个人……”
陈煜城没做评价，继续问 。
“斯内德死了吗。”
“他的意识与火星的机械世界合为一体了…他就是火星，火星就是他。”
“搞这么大要干嘛？”陈煜城觉得有些离谱，这么久没回去星晨都开始行星改造了？
“他要重启火星的磁场，抵抗火星即将到来的全球大地震。”
他在火联生活过一段时间，火星是没有板块的，外部整个就是完完整整的一个壳，内部在不断冷却，外壳也会支撑不住，一踏就是全球性大震。
太阳系最高的山，就是火星上的奥林匹斯山，那是火星外壳不断塌缩后，挤压出来的皱褶。
“话说我有个问题。”喰煞笑着拍了拍陈煜城的肩膀，给他递了根烟。
他们站在清冷的街道上，这个时候看喰煞，更像一个浪迹天涯的剑客。他们像武侠小说中于城墙上的谈天论地的故友。
可惜背景的繁华都市与他们格格不入。
“问。”
“你来自公元时期，为何西元才把琳生下来，公元那个时候的人类还没发现灵能存在吧，他们的力学体系连引力都解释不了，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你怎么活下来的？”
“哦…我曾患了肺癌，在美国冬眠了，不过后来好像打仗了，西元时期的火星联盟把我挖了出来，给我换了个人工培养的肺。”陈煜城有些出奇，不过也不怀疑喰煞的见识。
“美国佬？”
“嗯？”这下陈煜城回过头来。
“阳休雨也是个公元人，他和你是一个世纪的人，21世纪。”
“你好像对我们很了解。”
“你应该曾经是个美军吗，知道第五区吗？”
“是的，挺玄乎的，调查外星人。”
“起因是因为当时有当量的反物质直直撞向地球，我作为看守者利用零点真空暴动拦截了那个反物质，还有一个零散的碎片砸在了西伯利亚地区，人们称为通古斯大爆炸，科学家解释不了这个现象，调查结果令他们毛骨悚然，第五区成立是来调查我的。”喰煞笑着说。
“你来地球是为了什么呢。”
“星王，他是旧王最主要的一个碎片，这个真的极其复杂了，有关十个纪元黄金时期的长河计划。”
至今黄金时期的三大计划依旧扑朔迷离，不过长河计划，也在漫长岁月中显露出了冰山一角。
那就是星晨帝国。
“那…我女儿呢?”
“你女儿也是计划选中的人，如果你也是从缺口进入的这个世界，那你也是被选中之人。”
“你是吗？”
“不是，我是个外宇宙入侵者，我开着方舟，旅行了无数纪元，终于赶到了这里，可惜有些晚了。”
“亚顿之矛是你开过来的？” 他回忆着星晨上空的那首巨大的方舟。
“它的原称叫做白旭号。不过我当时比较中二觉得难听，改成了亚顿之矛。现在看，白旭号也挺帅的。”
“你知道…这个概率多小吗？三个公元人在这个宇宙相遇，时间，空间的绝对正确，那句老话怎么说来着，冥冥之中自有天意？”陈煜城忍不住说。
“都是计划的一部分。被选中者无论做什么都在贯彻旧王的旨意。” 喰煞抽着烟。
“有这么离谱？”陈煜城不是很信。
“你是轴计划的调查者吧。”喰煞突然问。
“是。”陈煜城知道喰煞已经活了无数纪元了，甚至毁灭黄金时期的那场天灾，他都抗争在第一线。恐怕自身都见证了轴计划的诞生，他本身就是一本活着的银河史。
“我想知道你对伊文克斯这场战争的看法。”陈煜城许久后问。
“我反战，他们不服，那就打！”喰煞说，又递了根烟给他。
“这么简单？”
“所有人都想得太复杂了，我明确表明这场天灾可以覆灭银河所有人，虚镜应该看清形式，停战。显然其他三神有些不理解我。”
“我和他们仨翻脸了，前所未有吧，多年前渴求被星王活活打死，我当时在旁边看都没看，上去补了两脚，阳休雨那家伙当时乐得直笑。”
喰煞身上的光又暗淡了不少。
“不过他们倒是挺大度，现在他们收敛了许多，虚镜退兵是真，停战也是真，不过只要我一死，形势又是个未定数。”
“喰煞很难死的吧？”
“那是在虚镜，在虚镜我可以随意挥霍灵能，银河会供给我的力量，出了虚镜我就孤立无援了。”
这一任的喰煞，出乎了陈煜城的意料。
“真是好多事啊…”他有些头疼，不去想这些烧脑的东西。
“那个女孩前途无量，保护好她。”
喰煞说，化成一缕红光，消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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