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清的课从来没有点名环节。
今日的人来的稀稀拉拉的，本来三百余人的课室只坐了一半。
“你们知道克雷教授去了哪吗。”
“老师，克雷教授在担任临时指挥部总参谋长一职。”
尘清注视着手中捏着的粉笔。
“其他人呢。”她望着那些空荡荡的位置。
“都上前线了。”
“你们都很年轻，不要太过于鲁莽。”尘清摇了摇头。
“这个年纪，是你们最意气风发的时刻，勇气与决心解决不了敌人，你们的一生不应该止步于此，现在意气用事上前线，是对那些为你们牺牲的战士的背叛。”尘清说。
“老师，你认为我们这次能胜利吗？”
“当那艘王级战列舰出现在战场上时，胜负已经毫无悬念了，上面搭载了九个太阳武士团，即使伊文克斯部署的数十位虚镜王座同时出场都未必能阻挡他们，更不用说死亡之翼一整个王座战团的出现，高阶战场碾压之势会直接压碎恶魔的士气。”
“胜利代价是多少。”
“这次的主攻是星晨，根据以往的经验，星晨增援军的全军覆没，就能给伊文克斯带来胜利与百年的和平。”
学生们面面相觑。
可能吗，伊文克斯帝国与星晨帝国的关系到底如何，没人能说的清，星晨帝国退出星海议会之后，再也没有与外界有过任何交流，这些坚定的战士游走在各大星区的战场上，履行着星王的意志。
“这次会战兵力前所未有，只有星王的命令才能有如此高的组织度。星晨国民思潮是星际主义，他们对虚镜心中的仇恨从不比你们小，你们明显能感觉到星晨这次的增援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为了伊文克斯他们掏空了国库都要打这一仗，那艘王级战列舰是他们镇国的主力舰。”
“老师你很了解星晨吗？”有人举手问。
“我曾经在王座世界生活过一段时间，它曾经有很多个称呼，地球，亚特兰，聚居世界，王城。在它叫亚特兰时，星晨还是一个小小的中世纪边境城。”
尘清意识到自己可能说得太多了。
学生们眼中的尊敬渐渐成为了狂热，这位老师的身世过于神秘，根本无法揣测。
“上课，去训练场。”
………
“都收集好自己的树叶了吧，做好记号，放到我的手上。”尘清说。
学生们先后把树叶放到了她手上，树叶被一股无形的力吹起，漂浮了起来。
“记住你们树叶的位置。”
一百多张树叶堆积成了厚厚的球，在半空漂浮着。
她随手一挥，无数树叶散落在了天上，在空中旋转，舞动飘荡，做着无规则的机动。
“用你们的灵能，五十米开外，取下属于自己的树叶。”
“老师，练这个有什么用。”
“这个是锻炼你们的感知的，你们想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吧。”
学生们站在操场外默默地用心感受着。
“老师…太难了，光是观察到就很难了，还得取出来。”学生们气馁地瞪着那些飞舞的落叶。
“用眼睛看是最笨的方法，为何不试着先给自己的树叶打上灵能印记呢。”
所有人恍然大悟。
这依旧是很困难的事情，在一个高速移动的小物件中，打上灵能标记，很多人都做不到。
很多人直接开始放弃了，胡乱地尝试着。
“如果有一天你的战友，被敌人挟持了，你们是将他们一起送上天，还是在这傻愣愣地看着，抱怨着难，做不到？”尘清突然意识到，这个项目的必要性。
“报告！伊文克斯没有俘虏。”学生们整齐地回答。
“那我希望如果真有那一天，你们动手能果断一些。”尘清点了点头。
不少学生闭口不语，依旧有人努力捕捉着自己的那缕树叶。
“那如果是你们的家人呢？”尘清突然心中有了答案，轻手一挥。
空中飘荡的所有落叶都被整齐地划成了两半。
“真以为拥有了灵能，自己便是一名万众瞩目的灵能者了吗，你们见过死亡之翼的战士了吗？你们这些粗暴的灵能运用在战场上只会是一次性的炮弹，你们也不想当炮灰吧。”
尘清全程都没有看那些飞舞的落叶，他平静的
“现在是两片，我就站在这里，想走的，自行离场。”
这些骄傲的灵能者，今日终于收起了自身的蔑视。他们聚精会神，精准地计算着落叶的位置。
“闭上你们的双眼，感受风的形状。”尘清再一次说。
团长猛地睁开了眼。
“标记到了。”
“很好。”尘清点了点头。
“我很清楚你们都心比天高，在宇宙社会学中，无知是文明的常态，骄傲是文明致命的弱点。多少年了…虚镜瞄着这个弱点，一打一个准，尼加拉星系，恒河三星，星月帝国，拉凯亚帝国 ，坎特里安格勒…”
她慢慢讲着那些曾经傲视银河的文明，每个都曾是银河历史不可分割的一部分。
“骄傲会害死每一个人的，曾经他们的人民都以为自己的帝国会与宇宙的星辰一起万古长存，最后都成为了历史的尘埃，为什么偏偏虚镜活了下来？”
不少人终于手中握到了那一片落叶，他们凝视着自己做的记号，心中再无一丝喜悦。
“今日离开学院的人，大部分都不会再回来了，这场战役的结局不会是酣畅大胜。就连星晨的太阳武士，大部分都会死在战场上。”
“报告！伊文斯克不会退缩！”有人大声地回答。
“看我的手。”尘清伸出了手，芊芊玉指舒展开来，学生们静静注视着，灵能者的视力比凡人要强大很多。
她手中捏着一只白蚁，她轻轻碾碎了它的肢体，夺走了这只虫子的生命。
“我残忍吗？”
学生们闭口不语，捏死一只虫子，在他们眼中并不是什么起眼的事。
“老师，这是虫子，没有关系的，这东西在伊文克斯到处都是。”有人说。
尘清默默盯着手里的残肢，她眼中闪过诡异的光，所有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事，她身上蔓延出的气息让所有人内心发凉。
“这是高阶恶魔眼中的你们，也是四神眼中的文明。”
学生们瞪着眼，沉默地望着那只白蚁破碎的尸体。
“这是文明，没有关系的，这东西在宇宙到处都是。”她重复了学生的话。
最后她举着那个白蚁的残肢问。
“我碾碎它的时候，它退缩了吗？”
学生们站得笔直，神色却像被集体抽掉脊椎的狼群。
太阳落下了，沉闷的炮声从远方传来。
她没有再多说什么。
“下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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