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整理好了军装，深吸了口气。
“你就这一套衣服吗…”团长盯着镜中的她。
“两套，其实不穿也行，太冷了。”她伸出两根纤长的手指。
“？…！”团长心中一惊，这女孩好像没什么自我保护意识。
“人可不能不穿衣服。”
“会着凉。”尘清说。
“不是，反正就是不能不穿。”
“不穿会怎么样。”她有些好奇地拉开了军装的拉链，露出大批雪白的肌肤，还有胸前一抹诱人的鸿沟。
团长一巴掌扯住她的手，制止了她的危险动作。
“不要在别人面前乱脱衣服，这是很不雅的行为。”
“为什么会不雅？”尘清挠了挠头，有些想不明白。
“会让人被渴求侵蚀。”
“原来如此。”
“你里面没有穿内衣吗？”团长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内衣是什么。”尘清回过头来问。
“？？？”
“你叫什么名字呢…我一直都叫你团长吗。”尘清想了半天问。
“陈乔森，你叫我乔森就好了。”
“好的，团长。”
团长拍了拍脑袋。
“走。”
“去哪？”
“给你买衣服。”
“够用了啊…”她有些不解。
“有些情况是不能穿军装的。”团长耐心解释着。
“好的。”
“真好看，我都没见你笑过…笑一下给我看看呗。”团长低着头看着她。
似乎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她面部肌肉像是被钢条焊死一般，纹丝不动，她用手推动了下，
“这样吗？”
团长微微笑了起来，捏了捏她的脸。
“吓死人。”
她又恢复了那一副冷淡的样子。
“搞不懂。”
“和个雕塑一样，总是不大好。”团长笑着说，带她离开了军部。
“情感是人类独有的东西。”她嘀咕了句。
她好奇地打量着人类的建筑，高耸的大楼，来往的人群，宽敞的大道，来往的载具，有些地方她徘徊了很久。
“为什么这会有水啊…”她摆弄着那个水管。
“别浪费水。”团长关掉了水龙头。
“那这又是什么生物呢。”
她好奇地看着街边的小狗，小狗歪着头，看着她，凑到她近前闻了闻她的手，她摸着小狗的头，毛茸茸的，很舒服。
“这是人类养的战兽吗。”
“…”团长已经开始抓狂了起来，无论怎么喊她都喊不回来，她对于社会简直是一点了解都没有，对一切事物都有着好奇心。
“警卫员，两米之内。”
她立马端正地站立在了团长身边，行了个军礼。
“团长。”
“唉。”团长叹了口气，扯住她的手。
“你不怕有人把你拐跑了吗。 ”
“怎么拐跑，这里很危险吗。”她问。
“我c…，算了，挽着我的手，只许看不许动。”
“好。”尘清伸出手，抱紧了团长的手臂。
“不要整个人贴上来…你要挂在我身上吗。”团长血压高涨。
“你脸红了。”尘清说。
“那是被你气的。”团长别过头。
“好吧…我不乱跑了。”
这下团长心中又有些过不去了，人都对新事物有着好奇心，看着尘清盯着那些新奇的事物目不转睛，有些愧疚。
“算了，你看吧，买衣服的事晚点再说。”
尘清转过头看着他无奈的表情，精致的红唇微微上扬了起来。
“谢谢团长。”
团长登时愣住了，她刚才笑了？
不过没过多久，团长心中的内疚就消逝得无影无踪，这一看，就看了三小时，团长就差搬张凳子坐街边看戏了，跟带娃一样。
“买衣服去吧。”她说。
“你刚才笑了。”
“有吗？”尘清回想了下，想不起来。
“有，很好看。”团长说。
“不记得了，我又没有时时刻刻带着镜子。”
团长带着她穿过大街小巷，来到了一个巨大的商场中。
“我喜欢那件…”尘清指了指，店门前玻璃摆着的衣服。
“那是礼服，男装的。” 团长说。
“那件呢…”
“那是防弹衣，还是民用的。”
“这件衣服好好看。”
“这是地毯…”团长一路来都在不断地叹气，怀疑人生。
“这么多区别啊…”她有些发呆，望着琳琅满目的服装。
“我给你挑。”
他进入商场后摘了几件日常穿的，都是些短袖和寸衫，长裤。
“我看她们都不穿裤子诶。”尘清扶着军帽，小声说。
“那是裙子…”团长耐心解释道。
“你带着货币吗，这些都很贵吧。”
“我们现在都不用货币，用卡支付。”
这下更好了，为了给尘清解释金融卡，又花了半小时，她总是喜欢追根问底，导致团长得从前三个世纪银行的起源开始说起。
“我没有金融卡…”
“我有，用我的，我钱还挺够用的。”
团长真心觉得，如果把尘清丢进社会里，八成都要被拐进窑子里当头牌。
“在战场上看见你，你还很有生存意识的，到现在怎么啥也不懂 。”团长叹气。
“我不知道啊…”她平静的眼神中有些茫然。
“算了，你当个花瓶也挺好。”团长给她整理好了买来的衣服，打包好并登记地址送到他家。
“为什么其他人都看着我…直勾勾的。”她凑了过来好奇地问。
“因为你很对他们的胃口。”
“原来你们吃人的，怪不得你们喜欢背着尸体，那饿了为什么不吃呢。”尘清又疑惑了起来。
这下差点没给团长整心肌梗塞。
“吃点东西吗。”
“我不喜欢吃人肉，很酸，还肥腻。”
团长扯住她的手就走，他现在算是明白了，生活常识不是一天半天就能解释得通的，让她自己体会吧。不过手上的触感让他有些意外，少女的手柔若无骨，细腻还有些冰冷。
“你捏疼我了…”尘清小声地说。
他已经能想象出尘清的吃相了。
出乎团长的意料，尘清的吃饭时竟端端正正地坐着，熟练地使用着刀叉，慢条斯理地切着牛排，没有刻意的造作，仿佛一切理所应当。安静得不像她，优雅地将食物切好，再用叉子缓缓送入口中，轻饮酒时抬起的头，露出雪白的颈，让团长有些怀疑她之前是不是某个大家族的小姐。
“好…难喝。”她面无表情地说。
这是她曾经在虚镜王座聚餐时的礼仪，不过当时餐桌上的是活生生的祭品，酒杯中的是上千名高阶灵能者的血。
茹毛饮血，习以为常。
餐厅中的人们都将目光聚集到她身上，不少男人频频回头，呼唤着服务员。
“他们是想吃了我吗？”尘清眼中露出锐利的光。
“不是，你吃着先吧。”团长已经懒得解释了。
这家餐厅很高档，来往的人都很有涵养，团长感到有些格格不入，但还是按照在部队的习惯，正襟危坐，安静地吃着。
“你记得自己几岁了吗。”
“大约两千万岁吧。”尘清漫不经心地回答着。
团长脑门划出三条黑线。
这顿饭大约花了四千多，尘清觉得这也太贵了，比一件衣服还贵。不过看到团长金融卡的数字为九位数后，她也没再出声。
“我爸妈倒也不是什么都没给我留下，但我确实没有有关他们的记忆。”团长说。
“给你添麻烦了。”尘清说。
“无所谓。”团长笑了笑。
她放好餐具，用餐巾擦拭着嘴唇。
“我这有张副卡，你去内衣店，让店员给你挑，密码是312445”
“好。”
……
……
客厅的房间很整洁，团长的家并没有过于华丽的装饰，他凝视着桌面上的活动的蓝点与红点，背景是一整个小镇。
“SU—9000重机枪的支架设计很有问题…只能平射，导致机枪手只能拆卸下来，抱着射击，这样会死人的。”
团长拧着眉头。
“政委在战壕里牺牲了…不然，医疗兵的心理工作没人做，导致了在撤退时的侵蚀。”
尘清坐在对面，凝视着战场上的复盘。
整场战斗只持续了一个小时，如海水般的敌人撕裂了整个团的战线，那名死亡之翼的灵能者游荡在战线上，如鬼魅般击杀着敌人。
“我的错…在发现是总攻时就该撤退的，我的决策不够果断，侦察兵失联的情况下我就该意识到这点的。”
他深吸了口气。
“我的战略纵深做得不足，导致撤退得太狼狈，阵线一旦攻破，整个小镇就沦陷了大半，如果不是那名死亡之翼为我们断后，我们全都得没命。”
“三连遭遇了那名二阶段恶魔的偷袭，全连都没做出任何有效抵抗，如果我的感知再强一些，唉…”他拍了拍脑门，有些自责。
“我觉得打得很好，打出效果了，给后方给予了充足的信息与反应时间。”尘清说。
“这是这次军部给我颁发的勋章。”他拿出了一枚勋章，厚实金牌中一直手紧紧握着战锤。
伊文克斯之锤
尘清拿在手上打量着，沉甸甸的，竟然是纯金的。
“这是荣耀吗。”
“是耻辱。”
“并不，这很荣耀，这是我见过最勇敢的战士，没有神的赐福，依靠纯粹的信念的反击，虚镜的王座都不曾如此勇猛。”
尘清说。
团长静静注视着全息投影。
“明天去体检，后天去卢卡尼亚学院报道。”
尘清有些紧张了起来，低着头。
团长没问她是如何挡下灵能者的攻击，她是如何杀死一头濒死却仍具威胁的利拉战兽，她是如何穿过厚重的迷雾来到他的身边，她为何对虚镜了如指掌，却对社会毫无记忆。
一直留在身边，不过是监视，她的到来是如此诡异，让他一直耿耿于怀。
但她不懂得撒谎。
所以团长没有问。
“你的灵能天赋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他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这个需要发现吗，每个生命一出生就拥有沟通灵能的能力，仰望星空，用心感受，就能点燃灵能的灯。很遗憾，生活在行星上很多人一生都不曾认真仰望过星辰，更别说出生了，在虚镜中抬起头，便是银河。”尘清陷入了沉思。
她没有谈及自己，她出生时的灵能喷涌便杀死了她的母亲，烈火染遍了大地与天空，四十二任喰煞抬起还是婴儿的她狂笑着，万众瞩目，剥夺了她的情感，将自身献祭给了她。
整片虚镜都在为她欢呼，她在烈火与狂热中诞生，被誉为最有潜力的新神。
可她没有野心，她不是自愿来到那片地狱的，一个没有野心的喰煞，终究在漫长岁月中迷失了自己的意志，开始寻找继承者，她明白暴怒与仇恨不是与生俱来的，懵懂的孩童不会仇恨任何人。
团长震惊了片刻，他是在战场上的某个晴空万里的夜晚诞生的…似乎她说的是真的，但又看见她有些暗淡的神色，好像勾起了她不好的回忆。
“你是从哪来的呢。”
他必须确认她是否是虚镜派来的间谍，这个问题不可避免。
尘清被问住了，她抿着嘴唇，十分局促不安，看着团长的脸。
“虚幻之镜，皇城哲礼安。”许久后她低声说。
团长深吸了口气。
“你是否是四神的信徒，又或是虚镜的间谍。”
“不是，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次的回答很肯定，她已经做好了迎接死亡的准备了。她在想这次的死亡会是怎么样呢，迎接她的是冰冷的刀刃，还是炙热的子弹。
都无所谓了。
团长坐在了她的对面，凝视她风淡云轻的脸。
“记得，永远，不要，与任何人说你来自虚镜。”团长的表情很严肃，一字一顿的说，尘清记得只有在战场上才能看见这样的他。
“你可以告诉我虚镜更多的事吗，我不会告诉任何人。”
“我好困，明天和你说吧。”尘清说。
“好的，先回去休息吧，体检的事我给你解决。”团长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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