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也,醒醒,睡在这里会着凉的。”
睡梦中的立花和也被一只圆圆的小手捏住了鼻子,差点被憋死。他从睡梦中醒来,猛地从木地板上弹跳起来,身上还有压着地板出的肉印子。
他涨红了脸,看着眼前因为恶作剧而笑呵呵的孩子,“小心,再搞就不带你玩了。”
“欸?我只是提醒你不要在这儿睡觉!你看看你,鼻子都塞住了。”
立花和也擤擤鼻子,确实是堵住了。
“算了,睡醒了,来打游戏吧,玩不玩?”立花和也提着水壶就往嘴里灌,他感觉太渴了。
“玩玩玩!你不嫌我菜的话。”那孩子嘟起脸,有点内疚的笑着说。
“好!今天就玩老头子给我从市里带的新游戏──新超级马里奥兄弟U!”
那一年是2013年,是任天堂发售新主机Wii U的第二年,立花和也获得了人生中的第一台自己的游戏主机,再也不用玩外公过时的PS2、PS3和Wii了,那一年立花和也9岁。
这也是他和小心相处的第二个暑假了。小心自称是外公远房亲戚的孩子,暑假因为家里有事,所以被寄养在北海道和自己一起过。
这样已经第二年了,立花和也已经习惯了这个胆子小又怕羞的孩子了。他都开始怀疑小心的家人是不是之前在虐待他,他太瘦了,皮包骨头,身上简直没有一点肉。但立花还是很喜欢他的,毕竟在无人解闷的乡下还能有个陪着自己的小伙伴,真的是比什么都好。
而这个总是穿着大号T恤头发有点稀疏还邋遢的孩子现在正泪汪汪的看着电视屏幕。
太菜了!
“别拉我屏啊!”
“别踩我啊!”
“你跑快点。”
“一点配合都没有!菜!”
总之一大堆牢骚从立花和也嘴里蹦出来,他原以为换了个轻松简单风格的游戏小心也许会上手一点,结果还是根本没有游戏天赋。“别玩这个绿帽子了,玩这个黄色小蘑菇头,应该简单一点。”
受到一连串指责的小心反而嘟着嘴犟嘴说道:“哼,我偏不!我就要玩这个绿帽子!”
“唉,”立花和也看着自己的马里奥一次次被他带进沟里,气的大叫,“算了,我要打3G了!你给我一边反省去。”立花和也还没给小心反应的时间,就关掉了游戏,换成了怪物猎人3G。
而小心则非常讨厌这个游戏,因为一旦和也玩了这个游戏,他就迷进去再也不会听自己讲话了。小心不喜欢那些张牙舞爪的怪龙,隔三差五还会吼,每个龙的叫声还不一样,小心很害怕,电视机还开的那么大声,反而每次和也还打的这么忘我。
这时装哭就很有用了。小心哭着鼻子扯扯和也的衣角,带着哭腔,“对不起,我会加油的,陪我……玩嘛。”
立花和也也不是第一次看小心这样了,准确来说,只要他态度凶了点,小心就会哭。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他还是心软了。搞不好他真的是天天被家里人虐待,哭已经是成习惯的生理反应了?立花和也想都不敢想这种事。
“好啦好啦,逗你玩的,我们出去玩,不玩这个了。”立花和也可没有欺负这个比自己矮一个头的孩子的意思,说完干脆一了百了关了游戏机和电视。
小心也很给面子,立马破涕为笑。
“好耶。”
立花和也也不清楚小心的脑回路,反正就是个小哭包加上一点小腹黑属性。他一把拉住小心的小手,就把他带到了院子里。
外公刚抱回来的小柴犬萤丸在院子的树荫地下趴着睡觉,两个人也不想去逗它。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差不多快两个月了,只有一个星期暑假就要结束了,两个人又要各奔东西。
小心靠着坐在地上的和也的背上,还念念不忘刚才的绿帽子游戏角色。“和也,你是怎么做到每天都这么开心的啊?一想起回去……”
“我也不知道,你觉得……我很开心吗?”
“很开心哦,跟你在一起就很开心,虽然你会骂我。”小心一小拳砸在和也背上。
“没办法,你玩的不太行。之前你都没有玩过游戏吗?在你家里。”立花和也想试图问出点东西来。毕竟几乎每个日本的孩子都或多或少玩过游戏,外公家里从自己记事起就有PS3和Wii这些老主机了,此前外公还偷偷给他买了NDS和PSP两台掌机。
“爸爸不让我玩游戏,虽然他只知道工作,现在每个星期都只能见他一面。”小心也慢慢敞开了心扉,这也是立花和也第一次听小心说他家的事情。
“你妈妈呢?”
小心深情的看了和也一眼,放心了才开口,“妈妈死掉了,在我八岁的时候。自从妈妈死后,爸爸就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再也不关心我了,还给我找了新妈妈。”小心看着和也沉默着倾听着,他在同情自己吗?小心心想,“明明爸爸以前不是那样的。”小心很低落,“不过,现在有你陪着我玩,我就很开心啦。”
他笑着看向和也,却发现和也并不怎么高兴的样子。
“他们会虐待你吗?”和也看着他的小身板。
“没有。”
“那你怎么这么瘦?我看你在我们家吃的也不少啊。”和也又回想起中午小心狼吞虎咽的吃着饭的情景。
小心看着已经开始西垂的太阳,说道,“因为我不喜欢那个家。我就想引起他们的注意,所以我挑食,不吃饭,想让他们关注我。”
“结果呢?这……不太好吧。”和也听着感觉难以置信,小心也太任性了。
“然后我就因为营养不良被奶奶带走了,现在一直在奶奶家里生活。奶奶她……很喜欢我。她会给我做好多好吃的,教我好多东西,我也很喜欢她……虽然我还是这么小只,奶奶说我是遗传我妈。”
“那真的太好了!”立花和也扶着小心站起来,“我还以为有多惨呢,没事就好。”他口无遮拦的说着。
“可是我还是会想起妈妈,我不知道我要干什么,我就是一个……一个多余的人。”小心的日语结巴了起来,感觉怪怪的,就像是突然不会说了似的。
一副又像是要哭鼻子的样子,不过这次绝对是要来真的……
立花和也却很干脆,又拉着她的手往院子外面走,不知道要干嘛。
“爷爷说不能乱走,有老虎!”
“别听那老头子的,日本根本就没有老虎!就喜欢骗人。”
小心怯生生顺着他。“是吗?为什么……可是……爷爷没回来,我们到处跑真的好吗?”
“跟我来就行了!”
立花和也没有一点犹豫,一路拉着小心路过大棚,跨出木栅栏,然后走到去镇上的岔路。一言不发就直接选了那条人迹罕至的路。
一路上全是比腿还深的杂草和尖尖的石头。
“我脚疼,好痒。”小心已经不在乎去哪了,他只是想陪着和也,仅此而已。
“我来背你,我顿顿吃两碗饭,力气可大着呢。”立花和也蹲下来让他上来,小心比预想的还要轻,简直跟背着根竹竿没区别。
“哇,驾!驾!”
“什么东西?”立花和也从来没听过别人发出过这样的拟声词。
“哦……没什么。”
“哦快到了,马上就给我下来走。”
两个人走在道路尽头的小山谷里,一边还有一条潺潺的小溪。
小心已经能看到那堆木炭堆积而成的废墟了,一大片的树林连同小屋都被焚烧成了残垣断壁,整个场面异常的荒凉。
立花和也把小心稳稳放下来,背着这片废墟。
他看着一脸茫然的小心,朝他慢慢说:
“这里就是我父母……被烧死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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