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显然是一段遥远又模糊的回忆了…
那是年仅5岁的江树从幼儿园回家休息的第8天了,他上的实在是个称不上不好的幼儿园,虽然设施稍稍简陋,但都齐全。黄色的滑梯和缤纷的攀岩墙的对面就透过窗子窥见其中整齐的教室和七七八八的孩子们。在院子西北角还有一片被两颗古老柳树遮罩的空地,这两个“老人”之间还牵起一顶秋千,只是那么大一片空地仅有一个孤零零的秋千,未免稍显孤寂。而孤寂的地方便是要容纳孤寂的人,幼小的江树常常躲在那里,躲在远离人群的阴影里,一言不发。
似乎是天生的,江树从小就畏惧生人,不善交际。
察觉他近乎病态的人际交往后,幼儿园的老师们最终商讨认定江树是有什么心理的疾病,于是万般无奈地让江树的双亲讲他送离了这个面朝一片寂静森林的幼儿园。
是的,这幼儿园的西北,就在那两位古老柳树的背后,是一片稍大的森林。老师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带领孩子们排成一队前往其中感受自然,就连寡言的江树也会在这片绿色中肆意地绽放笑容。据说这活动是老园长的意思,唯一一点就是不知从何时开始,孩子们的旅途中间会偶尔听到密林缝隙中挤出来的几声骇人的枪响。
那天,青空被一层薄薄的灰色乌云遮盖着,淅淅沥沥的毛毛雨下了一整天,空气中都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腥香。江树和外公外婆笑眯眯地远道而来,显然他们是知道了自己宝贝孙儿的境况,故意收敛了悲伤,但笑容背后一点点的心酸也被江树看在了眼里,他也注意到了大人们谈话时眉头紧锁的样子。
“哐哐”,江树身边,那个被外公外婆带来的一个盒子动了一动。江树掀开那盒子,里面竟是一只年幼的小土狗,黄色的细毛间阳光和尘土一齐抖动着。
它喜欢江树,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在短暂的嗅闻试探后便全然放下了警戒,在江树怀里摇动着粉粉的肚皮和灵活的尾巴。江树笑了,把脸扑在这小家伙的毛里。
“我要叫它阿沃。”
外公外婆不是什么特级的心理医生,从朴实的土地上一路走来的他们只是明白尚未被人类社会所洗礼的孩子总和那些灵动的生命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联系。
江树是第一个被允许讲宠物带进幼儿园的孩子,阿沃很快成为了孩子之间的明星,但即便如此,它依然会因为江树一声呼唤从火腿肠和肉的诱惑中脱出,围着江树蹦跳。而江树也在几个不为人知的下午,悄悄留下了自己的午饭,在柳树后面喂给中午因为留在幼儿园而饿肚子的阿沃,毕竟一两根火腿肠可喂不饱它。
只是在一次江树与阿沃一齐进入那个雾霭蒙蒙的森林中时,其中的前因与后果如今的江树早已忘却,只知道在愉快的散步没持续多久时,迎面便从草垛中显现出一头伤痕累累的熊!
江树逃跑,却因一个突出的树根摔的满腿是血,周围一片寂静,没有一个人,只有那可怜的熊的低吼和阿沃响亮刺耳的吠叫飘荡在雾的中间。只是很快,空气中就不见了阿沃稚幼的叫声,透过泪水朦胧的视线,见到一团黄色倒在血泊里……
当江树回过神来,阿沃和熊都不见了踪影,只有面前一位铁银色的人立着,他伸手把江树扶起并注视了江树良久,江树不认识他,却从他无神的发光的双眼中感受到了熟悉的温暖。
这段回忆如同梦一般,但即使江树如今已然成年,甚至加入了宇宙探险部,他依然坚信阿沃还在森林的某处快乐地生活着,依然相信那个拥有温暖眼神的铁青色皮肤的人。现在他正坐在刘御驾驶的吉普车上,和暮卉一同前往他记忆中的那片森林,毕竟在这之前探险部已经连续三次检测到一股奇怪的波长,这次不得不进行实地考察,知道是他儿时的回忆之地,江树便说什么都要过来一趟。
“真好啊!碧绿的山和雾霭的森林!”暮卉一下车就开始感慨,江树挑挑眉,他发觉森林相比他记忆中似乎小了不少,但他把这归结为是自己长大了见过太多大山大河的原因。他们立在离那间幼儿园不远的地方,刘御正把后备箱里或大或小的侦测器和各种零件拿出来组装,江树跟他打了个招呼,表示自己无论如何都想去幼儿园看看,刘御示意他快去快回,江树便一路小跑过去。
幼儿园还是那个样子,只是围栏和窗框斑驳了不少,江树望见两颗柳树间挂着一个崭新的黄色塑料秋千,在周遭一切都是岁月痕迹的环境下显得格外扎眼。最重要的是江树发现原先荒废的空地,立起来一个个小小的房子,它们被颜料和彩笔涂画得五颜六色,看来都是孩子们的杰作。江树蹲下往小屋里试探,里面的住户竟先探出头来,是只满身黑斑点的白兔子!接下来两只,三只,一共八只!居然在另一边还有两只自由奔跑的小狗,头顶窝在小巢里的鸟儿也唧唧呀呀地唱起来。原来此时刚刚好是下课的时间,孩子们从教室里涌来,看来动物们也是早已熟悉了他们的作息时间,便提前出来迎接他们。
被一群孩子围起来,江树意识到这个曾经孤寂无光的地方如今变成了这个幼儿园最鲜活的地方,不禁感慨沧海桑田。同样令他感慨的,还有迎面走来的一位脚踏昂贵山地靴和外套的男人,他还带着一副墨镜,格外神气。
“你是……哎呀!诸葛江树!你还认识我不?”
“你是……?刘长平?”
他是江树儿时在幼儿园里觉得最有势力最神气的男孩,如今见他一副神采奕奕相比也是混出了一番事业。这刘长平上来就紧紧抱了抱江树,口中好听的感慨千句万句,只是眼神却一直上上下下打量着江树一身漂亮的奇点制服,丝毫没看江树的脸蛋几眼。
“啧,这可真臭,咱上外面聊去!”刘长平把江树从这里拉走,这让本就对他没什么好印象的江树更厌恶眼前的刘长平,他领着江树走到了园外的一个制高点,俯瞰了森林,江树才发觉这美丽的地方变小了不是他的错觉……
几台挖掘机和进进出出的人在森林边缘宛如肥胖的毒虫侵蚀绿叶一样在开发基建,浓烟混着木屑飞扬而出,机械的轰鸣后面还能依稀感受到几丝动物的哀嚎。
“你看啊,往后呢,这我先给它推平一半!另一半呢就留着慢慢开发,再砍几颗没用的树,种点杉树啊什么值钱的,除了搞商业和房产呢,还能修个度假村……”刘长平说着,掏出一根烟在底下捅了捅江树的手,又用眼神示意了一下。
“我知道……你们那什么探险部,也算半个环保组织嘛,大家老交情,你看看回去去跟上头说说?不然我这也不太方便……”
江树推开了递来的烟,刘长平一皱眉,“不给面是不是?”
“你还是早点收手吧,这森林在这好好的呆这不好吗?而且我们还在其中连续三次监测到了一段诡异的波长,还没调查清楚……”
“行了行了!”刘长平打断了江树,现在世道的确怪兽横行,他也曾两次虎口脱险,出啥事他也就都不稀奇了。他点了个烟抽了一口,还没放弃,劝江树说:“唉,我觉得你们也没必要上纲上线,你想想,这树啊矿啊土啊地啊,不就是我们人类开发用的嘛,顶多注意点没采没了就是,是这个理吧!”
“什么?”江树一脸鄙夷。
“咋了?咱人类毕竟是地球的主宰者,科技那么发达,有资源那为啥不开发?”
“我们和这自然界的一切都是一样的。”江树纠正他说。
“一样?哈哈哈哈哈得了吧你看狗会说人话吗?你跟我说说哪一样?”
“我们都努力地活着……”
江树肩部的通讯器响起来,他才回忆过来要调查波长的事,辞了刘长平就要走。刘长平见这事新鲜,和奇点一起出任务可是件风光事,说什么都要跟着。江树的性格拗不过,只能让这人跟着,毕竟只是调查任务,应该没啥事。
刘御和暮卉都已经在森林入口了,等到江树来了,身后还跟着一个男人,一行人才进去。在这之前免不了要对江树后面的男人盘问一番,和江树不一样暮卉厉声呵斥让他赶紧走,可他始终如一,也只好从了他,毕竟奇点还不能拿枪指着民众!
四个人在树与树,草与草之间穿行,密林挡住了外界嘈杂的噪声,四周安静得宛如另一个世界。刘长平不免有些失望,他想象里刺激的执行任务没想到就是跟着他们到处走走,看那个大个子手里的侦测器响不响。
“这活我也能干!”他正这么想着,却没意识到林间的雾越发浓厚,是啊,打小在他记忆里这森林就总是被雾笼罩着着,春夏秋冬皆如此,许多专家来到这里大费周章勘察一番也搞不清原因究竟为何。他就这样一步步走着,一眨眼的功夫后,他竟寻不见了奇点三人,只身一人伫立于森林间,这不免让他一个大男人也打颤……
同样的境况也发生在了江树的身上,只不过没等寻找两步,便远远望见一个熟悉的身影——铁青色的身影。江树脚步先是像灌了铅,但很快他便扯开步子,向着那人奔去直到气喘吁吁地停滞在那人的面前,江树抬起头来望着他。江树什么都想说,但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跟我走吧,江树……”那人先开口了。
“你是谁?”江树问道,他似乎有一种预感……
“按你熟悉的名字的话,我是阿沃,也可以说不是。”
江树听到阿沃这两个字万般激动,可他即刻又疑惑,他后半句“也可以说不是”是什么意思?
“我是这个星球上生物的高阶灵魂体中的一个,我们打算彻底抛弃人类!而你不一样江树,你的爱让我们一致同意让你进化为和我们一样的灵魂生命体,逃离被灭亡的命运!”
“灵魂生命体?灭亡?你在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江树被面前的人的发言整的更加迷惑,那人对江树极其耐心,他借着雾霭的朦胧向江树徐徐道来他们的历史。
不知是多少千万年前,在人类的祖先甚至还未下地之时,地球上其他的生灵便一齐发动了仪式。拥有高智慧的他们决定将身体遗留在这颗美丽的星球上,将灵魂融为一体,永远地注视他们美丽的家。即使在先前拥有超高的智慧,但他们更愿意将这智慧用到欣赏无边无垠的浩荡星空中去,而不是一味地开发。而人类作为没能赶上这场仪式的“下等”,自然在这颗星球上孤独的发展,自认称王,愚蠢的他们连在他们之上更高级的存在都观测不到……
“相比愚蠢的人类,我们才是这颗星球的主宰者!”那人略带气愤地说道。江树稍有些纳闷,既然已经抛弃身体,为什么要毁灭人类呢?那人很快便回答他说,因为身体是他们存在于这个宇宙的证明,是绝对无法失去的东西,人类的一步步开发使他们太多的证明都在这个宇宙中永远地消失了……
看来即使是高级的生命体,也在为了活着而努力……
“时间到了……江树……”
刘长平的面前忽然出现一个巨大的眼球,那眼中迸发出无尽的恨意和淋漓的决心。刘长平吓得瘫倒在地,而森林中慢慢涌现出一道圣洁温暖的光芒,这光如花儿般静静地绽放,一条白色的身影渐渐在其中浮现……乌云慢慢笼罩而来,圣洁的白龙在森林的中央踏着七彩的光芒矗立着,茨凯斯,这条与中国古典圣经中描绘的为人间带来祥瑞的真龙无异的怪兽此时眼中迸发出一道道紫色的惊雷!劈开了用水泥铺好的地基,轰炸了冒出浓烟的设施和载具,人们四下奔散,茨凯斯口中又喷出蓝色的圣火灼烧大地,顿时安静的森林被人们痛苦与恐惧的哀嚎填满,在泪与悲的协奏中,茨凯斯仰天长啸……
刘御和暮卉即刻向总部汇报了状况,仅仅十几秒,几架突破号便轰鸣而来,几道绿色的激光一齐发射,但却一一穿过了茨凯斯的身体,径直射到地面上去。茨凯斯眼中的惊雷一刻不停,就连远处幼儿园的房顶都被炸翻,祥和的园区被尖叫和烟尘覆盖,带着套袖的老师疏散着受惊的孩子们,他们大多都声嘶力竭地哭嚎着,唤得天边都下起朦胧的雨。兔子和狗狗困在砖瓦沙砾之间,鸟儿飞走了,他们只能等待死亡……
同样温柔的光芒在乌云笼罩下的世界亮起,德尔塔即刻现身挡在了幼儿园的前面。
“江树!你难道要阻止我吗!”茨凯斯吼叫着,他的耳语似乎只有江树能听见,就像自儿时起大自然的呜嚎仅有江树能知晓。德尔塔伸出手,示意不要再继续下去了,可茨凯斯的愤怒却丝毫没能停息,自眼中发出了两道闪电郑重地回复了江树。德尔塔见状冲向前去向茨凯斯扫踢,被命中的白龙只是稍稍后推,随即舞动起细长的脖子砸向德尔塔,德尔塔俯身躲过。却不料想白龙借力调整了身姿,挥舞起锋利的爪子抓向德尔塔,激烈的火花霎时在德尔塔的胸口暴起,随后白龙转身挥舞尾巴,便将德尔塔甩飞致百米开外。
空中的突破号一刻不停,可激光却不断从白龙身体间穿过,人类丝毫奈何不了茨凯斯。刘长平在远处目睹着惨状,感慨怎么连人类的最高科技都奈何不了他。
“见识到了吗!人类!这就是差距!高等与劣等的差距!我们才是主宰者!!”
德尔塔起身重整旗鼓,他飞身揽住茨凯斯的脖颈将它放倒在地,随即骑在它身上打出几下重拳就被茨凯斯挣脱,茨凯斯口中喷出烈焰,德尔塔展开屏障挡住。远远地,德尔塔看到了什么,待着烈焰燃尽,德尔塔即刻转守为攻拉起茨凯斯的尾巴。这样的攻击对白龙毫无效果,只是让它一步步远离幼儿园的方向,茨凯斯深知那里已经毁了,便疑惑江树的行为,随即浑身发出耀眼的光芒,将德尔塔轰出几百米开外。
德尔塔再次起身,他的胸前已然泛红,他抬手使出了第二次接触时使用的光芒绳索捆住白龙,随后用尽全力拉住他。
“没用的!你究竟想干什么!”白龙眼中有迸射出闪电轰击德尔塔,德尔塔吃痛解开了绳索,茨凯斯要定这是江树对于那所幼儿园割舍不开的旧情,便在口中酝酿火焰,转身就要攻击那片废墟……
德尔塔冲向前,死死掐住茨凯斯的脖子,火焰卡在它的喉咙上。与此同时,茨凯斯望见了他怎样都想不到的场景,原本已经逃脱的孩子们,竟然一个个折返回去,用细嫩的双手扒开沉重锋利的瓦砾,和老师一起把灰头土脸的兔子和狗狗一个个救出来。茨凯斯沉默了,火焰在喉咙处渐渐褪去。
“他们就是未来,人类的未来。”江树说道。
“没人可以脱离自然之间原本便存在的联系而活着,人类从来都热爱,敬重着自然,纵使社会的凶险会让他们暂时忘记,可这份自天生而来的感情是永远不会消散的。我阻止你,是因为我是人,同时我也相信人。”
茨凯斯退后了几步,此刻他的眼神里充满了疲惫和一丝释怀,望着幼儿园的方向,他说:“我们做了和人类一样的事,因为自己惧怕未知的威胁和死亡所以选择杀戮,看来低劣的种族是我们……”
“不,人类和各个物种,都是一样的。”
白龙转向他,显然被江树这话震惊到了,沉默了良久,茨凯斯才发问:“何出此言?”
“因为我们都努力地活着……”
茨凯斯浑身一个震颤,身体渐渐变得模糊不清,在一片寂静中,他走了,继续守望着他最爱的故乡,怀着对美丽星空的幻想以及对人类的希望。
德尔塔抬头,飞走了,带走了天边笼罩的乌云,久违的阳光铺满了世界,远处的森林变得清晰可见,雾霭化为了水珠,在阳光下发散出千缕万缕的彩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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