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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汤和老鼠

第二章 汤和老鼠

魔王屏息静气听着走廊那头的动静,但是静悄悄的什么也听不见。每天流失的魔力让她的听觉也退化到了普通人类水平。

“你在干什么?”勇者突然闪现在她身边。

“哇啊!!!”魔王被吓了一大跳,急忙挤出一个露出牙齿的笑容:“你回来的好快,怎么没听见脚步声?”

“走廊漏了个大洞,用了迅捷术。”勇者抱着高高一摞书,五颜六色薄厚不一。他把书放到地上,激起一大蓬灰尘。

“呃,那个,你有没有看到别的东西,比如…”

“一面裂开的镜子?看上去也坏了很久,那间书房也没什么别的摆设。”

“该死的!”魔王怒火攻心,“我明明预付了五十年的工钱!”

“什么工钱?”勇者怀疑地挑起眉毛。

“啊哈哈,没什么,去地狱旅游买的纪念品,推销的魅魔领主说保质期五十年,没想到这么劣质,哈哈。看书吧,看书看书,那本绿色封皮的应该就是。”魔王打着哈哈掩饰过去。勇者挑出那本书,封皮还比较新,他读出书名:“《傲娇勇者和淫X圣女,被背叛的兄贵魔法师重生复仇!》??”

“呃呃,这是侍女看的小东西,藏书架了。你看看下面压着的那个?”

另外一本书页泛黄,烫金的书名也斑驳不堪:《慎重勇者冒险记》。勇者翻开前,先仔细检测过没有附带打开即触发的爆裂魔法,然后才轻声读了起来。

差不多两小时过去,中途喝了几次水,勇者终于读完了整本书,魔王闭眼睛静静听着,等勇者读完评论道:“这是布伦索尔写的吧?他的文笔很不错,在这套书里算上品了。”见勇者不说话,魔王疑惑地睁开眼睛看向他,勇者正眼神坚定地举起长剑走过来。

“喂喂,你不要过来啊!”

“这样伟光正的前辈,居然离世后都被你搅的不得安宁,为了我心中的正义,哪怕会造出另一个魔王,我也要打败你!”

“别!假的,都是假的!”魔王抬起手抵抗,身子后靠避开剑锋,急急忙忙说道。

”什么假的?”

“跟慎重勇者合葬的,他的妻子,从骨骼来看是半人鹿,根本就不是书里写的圣女。半人鹿属于魔物还是精灵目前还没有明确定义,估计是因为这个,慎重勇者才会隐居吧?大概。这就证明书里很多都是虚构的。”魔王解释道。

“那你就可以扒人的坟?”

“我不是报复啊,前代魔王跟我又没关系。我只是看看有没有圣剑之类的传承,避免被后来的勇者拿到罢了。”

“真的是这样吗?”

“你看我水灵灵的大眼睛像是在说谎吗?”魔王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姿态。

勇者掏出传讯水晶:“墓地位置告诉我,我让伙伴确认一下,如果遗容没被破坏,我就饶过你这次。”

“唉…”魔王不情愿地告诉勇者墓地的位置。

天色暗下来,勇者从魔宫外的小溪打来清水,用小锅煮起了随身携带的肉干和土豆,又把一张干硬的烙饼掰碎泡进汤里。也不知他放了什么香料,随着水的沸腾,大厅瞬间充满了香气。魔王肚子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她忍不住说道:“好香啊喂。”

“嗯哼。”

见勇者毫无反应,她放弃了最后的矜持:“能不能给我来点儿,好久没吃东西了。”

“为什么要给你,你是最邪恶的魔王。”

“因为,额......”魔王几次张嘴,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说起来,这么长时间没人照顾你,你怎么没被饿死?”勇者端起一碗汤,小心地吹了几口,想到一个不合理的地方。

“魔王是魔物中的特殊种族,我们每天晒晒太阳,就能产生源源不断的魔力。魔王族是可以直接把魔力转化成生命力,所以吃东西更多是为了享受。但是我天天被放掉好多魔力,几乎是饿个半死的状态,不管是享受角度还是切实需求都很需要满足啊!”说到最后,魔王激动地拍打着扶手。

“哦,我知道了。”勇者默默又给自己倒了一碗汤,眼看小锅快空了。

“喂喂,我都把魔王不能说的秘辛告诉你了,就不能换一碗汤么?”

勇者想了想,端起最后一碗汤走到魔王身边:“这是情报换的,不会一直都有。”

勇者本想把碗放在扶手上就转身离开,可是看镣铐的长度,魔王根本抬不起手来,他不假思索地端着汤碗半跪下来,举起调羹,作势要喂。

然后他就被自己吓到了。怎么一下对魔王做这么亲近的动作,大概是因为重伤那次,医院的护士也是这么喂他的?

还是第一次离她这么近,之前为了安全一直离得远远的。从他半跪着的角度斜向上看过去,魔王黑中带灰的头发在昏暗的阳光下层次分明,扎成的马尾末端蓬松,带着少许弧度钩在肩胛骨位置,随着魔王转头轻轻摆动。闪亮的眼睛有着茶色的瞳孔,因为凑得极近,可以看清其中齿轮状的花纹。下眼皮位置大概是由于她经常挑眉的原因,有一丝细细的皱纹,平添了许多青春活力。秀美的鼻子下方是薄润的嘴唇。此刻,由于勇者突然靠近,她有些惊到,身子微微后仰。之前踩在椅子脚蹬上的白嫩赤足几乎踢到勇者膝盖。

勇者心停跳了一拍,魔王也是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看着勇者近在咫尺的脸,不由得呼吸急促,脸上发热,正当她犹豫要不要探头过去吃的时候,勇者又站起身来,把调羹收回手里,一副释然的样子。

“张开嘴。”

“啊?”魔王疑惑。

勇者直接把整碗汤倒进她嘴里。

“喂!!很烫啊!!!”魔王猝不及防,被呛的咳嗽连连,勉强咽下去,整个口腔和食道火辣辣地痛,开口抱怨道。

“这下两不相欠了。”勇者转过身,魔王看不见他脸上的表情,只看到他把空碗和调羹放进小锅里,准备拿外面清洗。

魔王仰头躺在椅子上,舔了舔嘴角的汤汁,不由说道:“好怀念的感觉啊...舒服,感觉现在死了都无所谓了。”

勇者猛然回头:“真的?”

“假的,假的!你个不懂幽默感的家伙,洗碗去吧!”魔王勃然大怒。

外面传来猫头鹰的叫声,从几处窗户投下的月光在烂得看不出花纹的地毯上构成一个个方形的格子,大厅的大部分区域都笼罩在黑暗中,只有努力睁大眼睛才能看到东倒西歪的家具模糊的轮廓。

还挺阴森的,魔王不得不承认。

当然她不害怕黑暗中出现的怪物,甚至巴不得来一只迷路的魔物,让她发挥自己身为魔王的权威。或者哪怕是魅魔领主从深渊过来联谊也好,虽然那个讨厌的家伙上次被她泼了一身的圣泉水,嚎叫的声音连十里之外都听得见,魔王还是衷心希望那家伙能不计前嫌来拜访她。

然而差不多十年了,什么也没有。魔王只能盼着第二天勇者不要来,默默地在黑暗中入睡。

但是今天情况不同,看着身旁的简陋烛台,魔王满意地扫过被点点微光照亮的区域。

勇者终于挨不住魔王的哀求,不对,命令,在钻入帐篷前给她点了支蜡烛。

不断跳动着的小小黄色火焰,魔王闭上眼睛也能感受到它的存在,她睡着了,比往日快了很多。

“滴滴滴滴滴滴滴————!!!!”一阵急促的响声,大到让人怀疑聋子也会被吵醒。早有准备的勇者毫无被惊醒后的迷糊,迅速起身抓起枕头旁的长剑。要打开扣住的帐篷门太慢了,他毫不犹豫地在帐篷上划开一道口子,一挺身便撞了出去,直接刺中那个惊扰了魔力探测器的东西。

“吱——”一声低低的惨叫。

蜡烛早已熄灭,连烛台也散尽了余温,但勇者凭借被祝福过的双目,轻松就看清了黑暗中的那个生物。他刺中了,嗯,一只老鼠。

看到死相凄惨的老鼠,他下意识地转头朝魔王看过去,恰好她也睡眼惺忪地看过来。

“啊,好厉害,你杀死了汤姆十六。”声音里满满的嘲讽。

勇者尴尬地收起长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好继续从老鼠说起:“你还给它起名字?”

“反正很闲嘛。秃尾巴家族的传承被你一剑打断了,老汤姆·秃尾尖死后有知一定很伤心,要不要夸夸你?”

“我....”勇者张张嘴说不出话来,狼狈地从破口钻回帐篷。

“下次不要一惊一乍的,学学汤姆十六的勇气。”魔王毫不留情地冲着帐篷说道,打了个哈欠闭上眼睛,笑着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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