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张头一回头,正对上覃芩拿着玉米饼子啃。
烧饼和包子下肚,他心里和胃里一样温暖,对覃家这丫头有些另眼相看。
原来人都是会变的,他也不能用老眼光看人。
覃芩呵呵笑了两声,跟老张头解释道,“我早在贸易街吃过了,看这饼子实在贴的好,忍不住再嚼两口”。
“能成!”老张头略略思考,脱口而出。
老张头话不多,却是个靠谱的人。常年在县里跑,别说砖厂,水厂、钢铁厂……哪儿哪儿他都熟悉,叫他活地图一点不为过。
得到老张头的肯定,覃芩心里更有底了,“那,明天起我去砖厂卖午饭!”
刚才那几个工人问她手里的东西卖不卖,她就想过来。
砖厂平时有二百多正式职工,赶上忙的时候还会从附近村里招不少临时工。
这些工人中午赶不回去,下午还得干活,要是能把饭送到门口,他们省得跑到贸易街去吃了,正好多会儿功夫歇歇脚。
八零年的县城除了几家国营饭店,几乎没有私营饭店、小摊,砖厂职工消费水平不高,只要她卖的实惠些肯定不愁卖不出去。
“叔,你一天往县城跑几趟?”覃芩想搭老张头的便利,省车费不说,也安全一些。
“三趟。你要是去,坐我第二趟车刚好,差不多饭点儿的时候能赶到,卖完了我再拉你回来。”老张头热络地回答。
“成!那我明天还在村口等你的车,保证不耽误你时间!”
“诶!”老张头答应着,响亮地甩了下鞭子。
天擦黑的时候,他们回到覃家村,老张头直接把车赶到覃家门口。
覃芩从车上跳下来,用力有点猛,下午崴的那只脚又开始疼了。
她忍不住“嘶”了一声,老张头默默将车上的东西给她拿下来。
“叔!这个你拿着!”覃芩把油纸包着的烧饼和包子递给他,“明天早上热一下就能吃!”
不等老张拒绝,覃芩拎起地上的东西进了门。
覃家又窄又小的破窗子里透出来的光亮,还有覃老太响亮的笑声告诉她,有客人来了,还是贵客。
“哎呀!芩子,你可算回来了!”覃老太看见覃芩进来,高兴地拍了下大腿,“周……呃,老师都等你半天了!”
她本来想说周家那小子,意识到不妥赶忙改了口。
覃芩目光一转,这才注意到周景言坐在堂屋的椅子上。
周景言神情严肃,双手搭在长腿上。看了眼覃芩,又迅速地将目光转移到一旁。
覃芩看向周景言,淡淡地问了句,“你找我?”
“嗯,来看看你……”周景言微不可闻地清了清嗓子,又问:“脚怎么样?”
他撞了她,旁边又没人。
瓜田李下的,他怕说不清才急着回村里找人帮忙,转身回去覃芩已经不见了。
周景言低沉悦耳的声音开启,还是让覃芩心里起了丝丝的涟漪。
这个周景言就是太……蛊惑人。
“没事。”覃芩极力平复内心的异样。
“你这丫头,咋这么大意呢!”覃老太走到覃芩身边,使劲掐了下她的胳膊,冲她使眼色,“伤筋动骨一百天,万一要是落了毛病……你这后半辈子可咋整?……”
覃老太尖着嗓子嗔怪她,不用问周景言已经把下午发生的事情和覃老太说过了。
覃老太的用心覃芩自然是清楚的,可她不能按着覃老太的意思往下演。
“妈!”覃芩喊住覃老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的,你当是多光彩的事儿?再说,我这不是好好的,怎么让你说的跟我脚废了似的?”
覃芩轻描淡写地把问题归到自己头上,周景言听得眉头一凝。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你说的轻松!自行车那也是车啊!撞一下能没事儿?”覃老太冲着覃芩继续使眼色,“这毛病当下看不出来,以后就显出来了,你要是有事妈可咋整?老覃家咋整?”
“你要是觉得不舒服,你到镇里的卫生院去检查一下。这些钱我先放在这儿,不够了你说。”
不待覃芩争辩,周景言主动开口,同时从兜里掏出几张张纸币,放在桌子上。
周景言说完便走,到门口顿了一下,连头都没回地说,“要是地里的活儿做不完就叫我。”
“诶诶诶!”覃老太盯着周景言的背影两眼放光,“这家里的活儿都靠芩子干呢,她这脚受了伤,我正上愁呢。你这么说了,我可就不跟你客气了!”
覃芩暗自翻了个白眼,她这个妈还真是啥都说的出来。
上一世,她是扫把倒了都不扶一下的人,啥时候下过地?
这么明显的用心,周景言能看不出来?
覃芩看着周景言逃荒似的离开,抓起来周景言留下的钱,追了出去。
“你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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