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让人感到不悦的笑容,罗默曼将我从牢笼里拖了出来,之前的马车已经破碎不堪,可怜的马匹也在之前的战斗中被波及致死。
重重的摔倒地上的我,被折断的手指被压在身下,剧烈的疼痛,让我不断在地上打着滚,痛感挑拨着我的神经,寒冷的夜晚,我却汗如雨下。
【让你失望了还真是抱歉呢。】
罗默曼将手中的头盔重新戴回了头上,一只手攥着锁住我双腕的锁链,毫无诚意的向我道歉。
【不过接下来的路途可就没有那么轻松了呢,马车也坏掉了,啊啊,真是伤脑筋了。】
罗默曼虽然是这样说着,但是我从他的语气中根本感觉不到他现在正在烦恼,倒不如说他的语调还有些喜悦。
【会很辛苦呢,希望你能坚持到目的地。】
戏虐般的拉扯着锁链,努力站起身子的我差点失去了平衡,看着四周倒下的教堂骑士,我很感谢他们,这或许才是真正的骑士,即便他们失败了,但是他们也是拥有着崇高信念的战士。
【走了。】
罗默曼就像牵着家畜一样的拉扯着我,我一言不发的跟在他的身后。漫长的道路在漆黑的夜里望不到头,罗默曼随意的做了简易的火把,照亮着四周。
许久没有饱餐过的我,体力严重不足,脑袋昏昏沉沉,如果不是手指的疼痛不断刺激着我的大脑,我或许在什么时候昏厥都不奇怪。
勒住手腕的锁链已将我的皮肤磨破,血液沾染在漆黑的锁链上,不断滴落着。麻木的行走着,如同尸体一般。
【太慢了,这样可没办法按时到达目的地呢。】
仅仅只是行进了一小段时间,罗默曼就有些不耐烦了,他将锁链缠绕在自己的手臂上,回过头看了我一眼。
【这可是特殊服务哦,好好感激吧!】
罗默曼低下了身子,重踏地面,以难以置信的速度飞奔了起来,我感受到从锁链那头传达过来的拉扯力,整个人都飞了起来,随后重重的摔在地上,被无情的拖行。
疼痛..我已经习惯了,额头撞在地面上,肩膀被凸起的石子划破,手腕的血液不断流淌着,我一声不吭的忍受着,如同炼狱一般的拖行。
【啧,已经快不行了吗?】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的风声停了下来,世界就像颠倒了一般,就算已经天明,我却分不清天空与地面,一切的景色在我的眼中就像被浓雾所笼罩,我只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呻吟。
罗默曼用脚踢了踢我的腹部,我翻过了身子,我细微的呼吸扬起了地上的尘土,眼睑超出想象般的沉重,喉咙干渴到已经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血腥气充满了我的鼻腔,无法忍受的我剧烈的咳嗽了起来,从鼻孔里喷出了大量的血液。
【不过正好呢,已经到达目的地了。】
这一夜里我不知道他跑了多久,我对时间的概念已经完全模糊,身体已经什么疼痛也感觉不到了,疼痛感神奇的消失了,寒冷也感受不到了。
放慢脚步的罗默曼不再理会我这边的情况,就这样把我拖着走,原本洁白的衣服早已被血渍与尘土弄的不堪入目。
【站起来,囚犯。】
我只听到耳边有陌生的声音对我说着话,但是很抱歉,现在的我已经懒得动了,想怎么样都无所谓。被重重的踹击我也无动于衷,反正什么也感受不到了。
【这家伙断气了?骑士长,我们可不希望你在监狱里面丢一具尸体呢。】
【怎么会?这不是活得好好的吗?鼻血还在流呢。】
被拉扯着头发的我昂起了头,模糊的视野里只是出现了一个模糊的形状,脸被那个模糊的形状抓住,眼睛被那个家伙强制性的撑开。
【姑且算是个活人吧,带进去。】
【啊,对了,顺便把我回来的事情告诉提哈尔大人。】
【我会转达的。】
模糊不清的交谈过后,我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被人拽动,身体与灰石做成的台阶不断碰撞着,大概是嫌麻烦吧,那个接过锁链的家伙,直接把我扶了起来。
【哦,顺带一提,这个家伙是超重刑犯。关到最深处的监牢里去。】
【明白了,骑士长。】
幽深的通道,耳边传来了哀嚎声,铁索砸击牢笼的刺耳声,怒骂声,这里是监狱,恶臭的环境,诅咒的言语,潮湿腐烂的空气,这里有着尸体的味道。
钥匙扭动锁眼的声音,我被重重的推进了某个漆黑的空间里,脑袋重重的撞在了墙壁上,我如同一滩烂泥一样的慢慢倒下。
【这家伙不会快死掉了吧,算了,反正是或者进监狱的,之后的事情我们也管不着了。】
真是不负责任的看守啊,囚犯的生死在进入牢房的一瞬,就不再重要了吗?牢门重重的关上,被粗鲁关上的牢门扬起了令人难以忍受的飞尘,这里到底是有多久没有使用过了?
双手总算是被解开了束缚,橘红的火光在这片漆黑的环境下显得微不足道,杂草铺在地面上便当作床铺,粪便的恶臭四处可闻,小心翼翼的挪动着身体,把全身的重量放到那长满苔藓的石墙上,我叹了一口气。
麻痹的身躯开始慢慢变得疼痛,每一个关节之间就像是被塞了一根针一样的刺痛,稍稍一动都会觉得疼痛难耐,只能依靠细微呻吟缓解自己的神经。
【......有人在那边吗?】
从左耳边传来了女孩子的声音,细小..无力,这里是关押重刑犯的地方吧,真想不到会有女孩子关在这里。
【娅仑娜,不要随便向别人搭话。】
【但是叔叔大人,那位先生似乎很痛苦。】
娅仑娜?没有听到过的名字,不过这也是意料之中,毕竟我所认识的人中没有谁会被关进这样的地方。【水....】
我现在口渴的快要窒息,喉咙里就像被塞进了棉花一样的难受,虽然我并不认识对方,但是我还是发出了求救,哪怕是一滴水都好,我只想湿润一下自己的喉咙。
【娅仑娜,别过去。】
【叔叔大人..没关系的,那位先生看起来不会伤害到我,先生,请靠过来。】
我循着声音移动,忍受着刺骨的痛,我缓慢的爬行着,模糊的视野中只看到模糊的影子,残破的碗中有这..宝贵的水,我加快了爬行,不管不顾的直接握住了那只递来水的手,但是..就在我打算喝下去的时候却犹豫了。
【..王女殿下!!】
【没关系的,叔叔大人。】
【我..真..的......能..喝..吗?】
几乎费劲全身的力量,才从我干涸的嗓子眼里挤出了这几个字。
【嗯..没关系,喝吧。】
得到了许可,我再也顾不上那么多,昂起头,将那味道并不算甘甜的浑浊之水喝下了肚。
【谢谢...】
我退回了远处,用舌头舔了舔还残留在上唇的水珠,恭敬的向着那模糊的身影点了点头,真是善良的人,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还愿意将宝贵的水分给我这个萍水相逢的人。
【先生是因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来的呢?】
【..娅仑娜,我已经提醒过你很多次不要像陌生人搭话了!为什么你总是不听叔叔的话?】
【..叔叔大人,总是紧张过头了,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而且啊,一直和叔叔大人聊天已经厌烦了,叔叔大人只会讲以前战争时候的事情,我已经听腻了。】
【呃..但是娅仑娜,叔叔的战斗史难道没有让你热血澎湃吗?】
【...嗯,没有哦。】
从左边牢房里传来的交谈还真是欢快呢,让我觉得他们和我所在的地方是两个世界。
【先生,您很累吗?是哪里受伤了吗?似乎有很多血。】
【弄脏您的手..真的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之前没有想太多,就用自己这双沾满血的手握住了那位好人的双手,我郑重的向她致歉。
【没关系的,先生。我的名字叫斯奎瑞托尔·娅仑娜。那个..算是您的邻居吧。】
斯奎瑞托尔..真是拗口的名字,我侧过了头,用自己浑浊的双眼看向了那声音传来的方向。
【萨利德·v·库西瓦·卢克...】
【那就是萨利德先生了呢。】
【叫我..卢克就行了。】
【唔,那卢克先生,您是怎么被犯了什么罪..才被关进来的?】
【你的叔叔大人,不是不让你与我过多交流吗?而且我现在..说不了太多话..抱歉了..】
【..给您添麻烦了,真是万分抱歉..那个,我一不小心就自顾自的说了好多呢..对不起。】
【啊..】
眼睛好重,好想睡觉,依靠着肮脏的墙壁上,我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娅仑娜看到了吧,你那么热情的对待别人,换来的就是这样无理的态度,所以我才让你少做那些没有必要的事情,你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身份吗?我觉得我与那位先生的身份是一样的呢,都是阶下囚。】
【...你啊,真不知道你像谁,家里所有人在诡辩上的技艺还真是没人比得过你..】
【多谢夸奖了,叔叔大人。】
听着不明不白的对话,我沉沉的陷入梦乡,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机会再次睁开双眼了,身体状况实在是糟糕到了极点。
血液..残肢..惨叫声,在我闭上双眼的时候就如梦魇一般出现,但是..我却没有因为这些东西惊醒,只是忍受着,我明白这是梦境。
【薇薇安...呃..呃...呃...】
直到我目睹了我绝对无法接受之事发生在自己的梦境中之后,我猛烈的惊醒,却不小心扭到自己那严重受损的手指,我分不清楚此刻是白天还是黑夜,但是四周都很安静,我咬住了自己的手腕,不让自己发出太大的声音,把其他人吵醒。
【..呃.....】
【先生做噩梦了?】
【诶..吵醒你了吗?】
【没有,我当初被关进来的时候也会经常做噩梦,不过慢慢的就完全习惯了,虽然有时候还是会做噩梦,但是我知道噩梦终究会醒来的,所以也不再害怕了。】
【这样啊...你是在安慰我吗?】
【嗯,算是吧...】
【你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吗?】
【诶...?】
【对一个陌生人如此热情,一定有所图的,没错吧,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
【....我并不想得到什么...】
【那你就是个笨蛋呢。】
【诶,突然说别人是笨蛋的人才是笨蛋吧。】
这样继续下去的话,会进入小孩子的争吵模式,我无奈的笑了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会有多余的精力和这个连脸我都没有看清的家伙攀谈起来。
【我的确是个笨蛋..没错。】
【唔,我只是随便说说的,卢克先生不要当真啊,我不是有意说卢克先生是笨蛋的。】
【你不是想知道我到底是因为什么被抓进来吗?我啊,是因为那个愚蠢的治疗禁止令..才被抓进来的,明明知道那么愚蠢的禁止令就是个陷阱,我还是跳进去了。】
【...那卢克先生还真是个笨蛋呢,这次是有意的哦。】
【不用特地说出来吧。】
【哼哼,这就算是之前卢克先生说我是笨蛋的还击了。】
【你是小孩子吗?】
【嗯,算是吧。】娅仑娜毫不在意的承认了,她稍稍动了动身体,沉重的锁链发出了沉闷摩擦的声响。我看向了她的那边,微弱的火光让一切都是朦胧的,我只能看到头发有些杂乱的女孩子和我一样依靠在墙壁上。
【那你呢?你是怎么被抓进来的?】
【...和卢克先生一样,跳进了愚蠢的圈套..】
【你也是药剂师?】
【不是啦,老实说药剂师是什么样的我都不清楚,卢克先生可以和我讲一讲吗?嗯,那个关于药剂师的故事?我啊,还是蛮喜欢听故事的。】
【..我觉得还是早点睡觉吧,养好精神。】
【唔...但是我被卢克先生吵醒了,如果不听故事的话,根本睡不着。】
【...你是小孩子吗?而且之前不是说我没有吵到你吗?】
【刚刚的那些话全部不算,从现在开始,卢克先生得补偿我。】
真是个奇怪的家伙,但是..有这样一个‘邻居’的感觉..并不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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