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轶昭看着突然一本正经的苏文卿,突然觉得她好像没有看清过这个便宜老爹。
此刻的苏文卿浑然正气,眼神清明,与刚才判若两人。
“父亲!李夫子只教对弈吗?”苏轶昭心有疑窦,便问道。
“还能教你识字,吟诗作对啊!李师乃是风雅之士,你和他好好学,希望将来比为父名声更甚!”
苏文卿赞叹了一声,眼神中满是向往,刚才那股浩然正气仿佛是苏轶昭的错觉。
啊?那还是算了吧!苏轶昭不敢想象。
“父亲才高八斗,乃真正的风雅之士,儿子差得远矣!”
苏轶昭随口一句奉承话,将苏文卿哄得脸上笑开了花。
马车大概行驶了两刻钟,停在了一处山脚下。
苏轶昭早就撩开帘子看向外头了,此刻人声鼎沸,山脚下的大道两旁居然摆了不少摊子。
人很多,这里俨然已经是一条热闹的集市了。
“早年圣上就读过奉天书院,此地颇为繁华,对面的山头看到了吗?”苏文卿指着另一边较远的山头,面对苏轶昭道。
苏轶昭点了点头,就听苏文卿道:“那上头有座法源寺,乃是香火鼎盛之地。”
苏轶昭正好下了马车,闻言恍然大悟!难怪这摊贩们还售卖佛香、香炉、蜡烛等物。
“一边是澹泊寡欲之地,一边则是偿其大欲之所,当真是矛盾至极!”苏文卿摇了摇头,感慨道。
苏轶昭也觉得惊奇,难道没有考取功名者,就去对面剃度出家,了却凡尘?
这对面每天都是敲钟念佛,会不会耳濡目染,当真没了功利心呢?
苏轶昭还在看着面对面的两座山头愣神,却听身边有人说话。
“老爷!买串糖葫芦吧?公子年幼,定是爱吃!”
一个卖糖葫芦的老人家凑到了苏轶昭面前,许是看苏轶昭年纪小,看穿着又是大户人家的装扮,拿着一根糖葫芦开始诱惑起了苏轶昭。
苏轶昭看了一眼苏文卿,倒不是她想吃糖葫芦,而是想看苏文卿的反应。
“这等甜食粘牙,走吧!”苏文卿皱了皱眉,拔腿就走。
苏轶昭撇撇嘴,她就知道。这爹可不像人家的爹,哪里会给买吃的?
前方路过一名拿着糖葫芦蹦蹦跳跳的小儿,苏文卿转头看了一眼苏轶昭,泛黄的头发还没养好,身板也十分瘦弱。
“这老儿着实可怜,就买两串吧!”苏文卿对着身后的忠伯吩咐了一声,便径直往前走去。
苏轶昭举着两串糖葫芦爬上长长的台阶,忠伯在他身后一脸欣慰。
“老爷心里还是有七少爷的。”
苏轶昭闻言尝了一口,不是很甜,糖浆有点少。
苏轶昭其实本就不爱吃糖葫芦,勉强啃完一串,看着眼前的另一串犯了难。
“这串带回去给六哥尝尝!”她说罢就将糖葫芦递给了身后的忠伯,只能坑苏轶梁了。
忠伯更是老怀欣慰,“兄友弟恭!父慈子孝,这才是家族兴旺的根源!”
走在前方的苏文卿脚下一顿,随后头也不回地道:“快着些!马上李师就要下山了。”
恢弘大气的亭台楼阁,清幽秀丽的池馆水榭,气势非凡,却又不乏江南景致的秀美。
这两者融合在一起,非但没有不伦不类,反而相得益彰。
密如鱼鳞般的瓦片,屋脊的飞檐上雕刻着威风凛凛的雄狮。
苏轶昭四处打量,此刻屋舍中书声琅琅,院外曲径通幽,不时有零星书童匆匆而过。
“书院离府上不甚远,你每日鸡鸣而起,晨昏定省之后,不误上学。”苏文卿突然道。
就是不住斋舍的意思了,苏轶昭想起自己天还未亮就要起床,也不由得佩服这些学生的毅力。
苏轶昭刚要说话,前面苏文卿就停下了脚步。
苏文卿好似是这里的常客,书院的门房对他很是熟悉,见他来了,不曾多问。
他们穿过了两条抄手游廊,这才到了一座小院外。
苏轶昭看了一眼,小院内花草繁茂,一间正屋带两间耳房,院子实在不大。
刚到门口,苏轶昭便看见院内正房门前坐着一名十四五岁的少年。
“子渚!”苏文卿喊了一声,对方立刻站起身来。
“是苏四老爷来了,快请进!我家老爷让我在此恭候多时了!”
那少年将手中的小簸箕放下,抬起头来,见是苏文卿,顿时惊喜地道。
“劳你们久等!”苏文卿领着苏轶昭就往院内走去,苏轶昭却是听出了其中的道道。
看来苏文卿早有打算让她入书院读书,他有自信会让老太爷同意?
“候你多时,想与你手谈一局都不易!”
苏轶昭他们刚被子渚引进屋内,里间便传来一道调侃声。
“那是!不少文人要与我吟诗作赋,又有人要与我对弈,我还能分身不成?”
苏文卿领着苏轶昭径直往里间走去,苏轶昭边进去,边对好奇打量她好几回的子渚笑了笑。
“哼!”一声轻笑传入苏轶昭耳中,她抬眼去看,顿时又是一阵惊讶。
论到夫子,当是衣冠楚楚、不苟言笑,颇具威严。
然而此人却是看起来放荡不羁,举止颇为随意。
蒲团本是用来席地而坐,此人却是斜躺在上面,好不悠哉。
衣领松垮,发丝散乱,就像是刚从床上爬起来似的。
不惑之年,却胡子拉碴。再观苏文卿,一派风流雅士的模样,当真是天壤之别。
更引人注目的是,他的手上端的不是茶碗,居然是一只酒葫芦。
苏轶昭心中开始怀疑,为人师表却连仪表都不收拾,这人真的靠谱吗?
“这就是你捡来的小儿子?”那人见着苏轶昭打量他,也不以为意,反而将苏轶昭看了个仔细。
“我儿苏轶昭,家中行七!”苏文卿也没和对方见外,径直走向对面的蒲团盘腿坐下。
“小七!还不见过李夫子?”他这才想起苏轶昭还未行礼,便提醒了一声。
“晚辈拜见李夫子!夫子福佑安康!”苏轶昭连忙收起刚才打量的眼神,恭敬地行了礼。
“咦?这性子可不像你啊!”看着这规规矩矩的小儿,李夫子讶异地道。
苏文卿闻言一愣,而后笑着道:“半路领回来的,还没调教好!”
苏轶昭:......像他就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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