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歉道得太潦草了,我不接受,你得重新道歉!”
看着池映寒靠在门口,偏是不让顾相宜离开,他本就不中意这种闺秀,做起事来循规蹈矩的不说,听她们说话都千篇一律,就连道歉也是刻板的言语,好生无趣。
倘若这草草一言便能了事,那以后他也上街随便掌掴别人,然后补上一句道歉就走人。
而顾相宜也是长见识了,果真不能招惹这种讲不清道理的痞夫,日后若是哪家姑娘不幸嫁给这厮,还不得被他生生气死?
亏得顾相宜沉得住气,镇定的笑了笑道:“池公子这般英俊潇洒,想来也是洒脱大度之人,小女子一时鲁莽,冲撞了公子,还请公子莫要怪罪。”
对付这种人,顾相宜就算再不屑也得恭维,给他抬到一定的高度,他自是舍不得旁人为他立起的形象。
果不其然,她这话语一落,那倚着门的人眸色骤然一亮,嘴角不知觉的扬了起来。
英俊潇洒、洒脱大度!
这姑娘眼光还真不错,他池映寒当然是英俊潇洒、洒脱大度了,这姑娘不过是气昏了头打了他一巴掌而已,池映寒想了想,倒也觉得事儿其实没那么严重,再瞧着那顾三姑娘温和的模样,虽是他生平最厌恶的端庄闺秀,但比起其他死板的闺秀,这姑娘看起来还稍顺眼了些,至少看人挺准!
“你把你方才说的话,再重复一遍!你说本少爷是什么人?”
“池公子英俊潇洒、洒脱大度。”顾相宜恭敬的答复了一遍。
“你这姑娘倒是实惠,尽说些大实话!”
池映寒也知道自己长得帅,被她这么一肯定,心里更是舒畅,且他这么洒脱大度的人,把姑娘堵在这儿也不适宜,旋即便站直了身,正准备起身放姑娘离开——
孰料这时,杜仲再度慌慌张张从街角处跑过来,挤过人群,冲到池映寒面前,气喘吁吁的呼道:“少爷、少爷不好了!出事了!赶紧跑吧!”
池映寒被杜仲的慌乱惹得一惊,还没缓过神来,道:“什么事这么慌乱?”
杜仲压低声音,附耳道:“顾家……顾家来人了!方才整条街都在传少爷在此欺辱三姑娘,欲辱三姑娘名节,三姑娘的胞弟带着一众家丁追过来了!”
欲辱三姑娘名节?谁传的!他什么时候辱人家姑娘名节了?不是搞错人了吧?
但还不及池映寒辩驳,便见那街角处,一个穿着鹅黄色衣裙的丫鬟,旁边跟着一个十二岁左右的少年冲了过来,二人身后几十个提着棍棒的家丁,那势头,足足要将池映寒乱棍打死!
最前方的丫鬟宁儿打老远便看到首饰铺门口,安公子早不知哪里去了,倒是那臭名远扬的池二公子堵着他们姑娘,瞧着姑娘哭得眼睛都肿了,宁儿慌忙伸手指向那首饰铺道:“在那边!”
跟着宁儿过来的,正是顾相宜的嫡亲弟弟顾相君,远远便见一个痞夫在那边招惹她姐,稚嫩的俊脸上顿时怒火中烧,喝道:“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当街欺辱我姐!真是无法无天了!我今日非要将你乱棍打死不可!”
顾相君是家中嫡子,且是顾老太太屋里养大的,今日他姐被当街羞辱这口恶气,他自有能力帮她出,只闻这顾相君一声喝令,身后的家丁便先一步朝着池映寒冲了过去,池映寒约摸一查,少说也来了五十余人!
眼瞧着顾相君高喝着带着这么一大帮人杀了过来,那池映寒偏是不躲,离了铺子门口后挺直了身板站在街道中央,高声回道:“嘿我说你小兔崽子,毛没长齐,性子倒是挺横!谁告诉你本少爷欺辱你姐了?欺辱你姐的分阴是那安瑾瑜!”
“光天化日之下,你还敢颠倒黑白!安公子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人?今日这事全南阳城都知道了,你还想污蔑到安公子头上?给我打!”
被抓了现行还敢当场推脱狡辩的,顾相君还是头一次见,此情此景不是当街辱他姐清誉,还能是给他姐添光加彩不成?
而池映寒看着那冲过来的五十余家丁,倒是半点都不怕,手中的折扇再度一收,对着率先冲过来的家丁便是两拳过去,他的攻守十分灵活,不出几秒前头的家丁便摔倒在地上。
后面的家丁见状却也不怕,继续朝着池映寒扑去,池映寒一面灵活的击退包围他的家丁,一面说教道:“你这臭小子!一口一个光天化日之下,本少爷尚且在光天化日之下站着呢!你那位安公子,早不知躲到哪个阴沟巷子里去了,你还为他辩解?今日这事儿怎么回事旁边这些人可是都看到了……”
“妈的!当然看到了,全城人都看到你污蔑我姐了!”
顾相君听后更是气恼不已,根本不想听这厮说话,那安瑾瑜可谓是全城读书人家孩子的典范,家家户户都拿他为榜样教育孩子读书上进。
他也日夜以安瑾瑜为模范,向其看齐,这厮自己不学无术便罢了,竟当街如此侮辱安公子!
孰料这时,见着自家少爷还一拳一个家丁,对付得劲劲儿的,一旁的杜仲着实是吓怕了,也顾不上情况混乱,赶紧冲上来,提醒着池映寒道:“少爷,别打了少爷!咱们还是赶紧跑吧!这再闹下去,这事便要闹到官府去了!”
官府?
池映寒听闻这话,着实一怔!
只听杜仲继续道:“少爷莫不是忘了,您上个月才刚从衙门出来呀!”
一听这事要闹到官府去,打得正起兴的池映寒神色骤然一紧,他这才想起来,上个月一位友人带了几个旁人在万花楼贪乐,结果未经他允应便无端把账目赖在他头上,池映寒知晓后去寻那几人说理,孰料那几人竟过后狡辩不认账,池映寒气得跟他们大打一场,打得几人当场倒地不起。
结果这事儿当天便闹到衙门,官府没追问账目的事,偏偏追着池映寒打人一事不松口,还是他爹出了一千两银钱把事儿平息了。
但回家之后他爹便结结实实的将他痛揍一顿,甚至一棍子险些打到天仓上,池映寒可是记得狠了,事儿若闹到官府去,对池映寒绝没有半点的益处。
亏得杜仲提醒,池映寒骤然想起来了,再打下去,恐真要去官府辩清道理了。
他才不会蠢到以为官府能护他,那官府巴不得他闹事过去,往死里判他,大家再一并分一分全城首富池老爷子的赎金。
他就算家里再有钱,也不能把钱往那厮手里送。
思及此,池映寒忽然罢了手,转攻为守,且一个箭步退离了几十米远。
顾相君见池映寒的反应似乎不对,方才阴阴的上风他忽然不要了,难不成他这边出了什么状况?
却不料还不等顾相君问及,方才还打得热火朝天的池映寒竟一个转身,撤离了去!
他这是要跑!
池映寒转身之后便蹿了出去,朝着前方大路跑去,杜仲见少爷撤了,赶忙跟了上去。
倒是顾相君被他突然这么一搞,更是笃定了这歹人欺辱他姐,这是理亏心虚,母亲去世后,顾相宜是顾相君除祖母之外唯一的亲信,听闻这等事他本就气得怒火中烧,今日他非要这泼皮跪着给他姐道歉!
“别跑!”顾相君带着一众家丁洋洋洒洒的在后面如同追杀通缉犯一般,围观的人们今日可是瞧见了大热闹,有些也跟着追了上去。
宁儿一路慌慌张张的跑到半路,见顾相君逮到池映寒后她便停下喘了几口气,这会儿方才平稳了心率,来到首饰铺旁,关切的问着顾相宜道:“姑娘,你没事吧?”
“没事没事,我这边不打紧,倒是宁儿你……快把五哥儿拦下,别追了!莫要再生事端!”
无量天尊保佑,刚刚见着顾相君跑过来将池映寒吓走,这事便应彻底的终了,却不料还未等顾相宜阻拦,顾相君竟追了上去,原本的阴差阳错闹到现在生生演变成了一场闹剧。
那池映寒再顽劣,也是南阳城首富的嫡子,家大势大,可不是顾家招惹得起的,不然这么多年池映寒在南阳城这般放肆、闹出诸多事端,除了他爹之外,谁还敢治他?
今日这事纵使再论下去也论不出公道,既然未损及顾相宜的清誉,那便让它过去,再闹重了对谁都没好处!
宁儿向来憨傻,气喘吁吁的,听着姑娘的意思,再望了眼不远处,惊道:“哎呀姑娘,这么会儿工夫,五哥儿已经追远了,奴婢这会儿也跑不动了,上哪儿拦他去呀?”
“那总不能让五哥儿再闹下去啊!”
虽说顾相宜心里有数,就算五哥儿就算追上了也是仗着人多势众吓吓他,她前世在南阳城里还从未听闻过池映寒打架输过阵的。
他今日逃去,一来是正如方才那小厮喊的那般,再闹下去定要吃官司,二来他们几十个人,尚且能让他记住顾家的人是不好招惹的,让他日后不敢再来叨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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