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秋晨是万万没想到，他会听到“对不起”三个字。
他觉得余水曼不应该是这样的人。
心中本已经做好殊死一搏的打算了，可是事情的发展好像和他想得不一样。
几经思考，他还是认为，余水曼是想要耍自己，所以便转过身来，想看看她到底还有什么花招。
这转身一看，他怔住了。
余水曼在那儿站得笔直，手掌在身前轻轻地互相敲打，脑袋微微低垂，时不时看他一眼，然后又将目光收回。
他看到，她的眼睛红了。
这一整副弱兮兮的模样，和之前的余水曼判若两人。
这些表情过于真实，他心中一时辨别不出她到底是怎么想的，便是说道：“余副堂主这样子，可真是折煞我了。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无需道歉。”
“不，真的，对……对不起嘛。”
他的话让她显得着急，她赶忙再次说了声对不起。
她脸色微微发红的模样被朱秋晨看在眼里。
这等身体反应不似作伪，他沉默了一会儿，在略作思考后，试探着问道：“你说对不起，是对不起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我……”似乎是有些难以启齿，余水曼不敢看他，脸更红了些，连连说了几个“我”字，还是没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朱秋晨也不急，就等着她。
终于是过了少许时间，他还是听到了她的答案。
“我……我不该那么对你嘛，就……就擦汗什么的，那毕竟是些下人才会干的活……可，可我也只是想，只是想……”
“只是想什么？”
“只是想试探一下嘛，谁知道你都不好色的……”她的声音弱了几分。
朱秋晨的眼睛微微眯起，脸上神色复杂。
表面上看起来，他还算淡定，但实际上，他心里正翻涌着波涛。
逆天了！
余水曼居然道歉了！
这前后反差也太大了，到底哪个才是真的余水曼啊？
而且，居然说我不好/色？
怎么可能！
我只是不敢！
好吧，不敢，也没什么值得骄傲的。
……
看着朱秋晨不说话，余水曼掐了掐自己的手掌，有些怂怂地说：“那个，朱秋晨，你别生气了，原谅我好不好？”
听了这话，朱秋晨收回心中的不可思议，依旧冷着脸，不过倒是松了口风：“原谅你，可以啊。”
“真的？”
她突然抬头，目光中闪烁着一丝欣喜，垂下的双手也被她提到了胸口。
“你把我送回去，我可以当做无事发生。”
一听他要走，她的神情又黯淡了些。
她现在，就是很想把朱秋晨留下。
她多么想了解他的全部，已被点燃的好奇心和被“喜爱”侵蚀的内心，不断怂恿着她去对他做一些大胆的事情。
她可不是腼腆的小家碧玉，她就是想把自己的喜欢展现得淋漓尽致。
她想要在现在，独自拥有他。
面对喜欢的人，这种时光，应该也没有哪个女孩子愿意放弃吧！
“我，我想你留下。”
“什么？”
这句话落在朱秋晨耳朵里，完全被他听成了“我想留下你”。
别看只是几个字的顺序罢了，但他理解的意思，和她想表达的意思，完全岔开了。
她是出于心中的感觉，希望他不要走，能够和自己单独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但朱秋晨认为，她根本没有悔改之意，口上说的对不起都是假的，还是想把自己困在这里，然后想办法折磨自己！
他想起了先前她屡屡的说不算数，这下子便以为，她这般惺惺作态，就是为了稳住自己罢了。
她是个大胆、妖媚、喜欢玩弄人的女子，能做出这般动作表情也不足为奇。
只要自己真的被稳住，只怕又是各种不合理的要求要来了！
一想到这些，他的心里又蒸腾起了怒气。
“哼，你果然是假装的。口口声声说着对不起，事到如今，却还是不肯放我走。怎么，还想要变着法的折磨我吗？”
“我告诉你，余水曼，我今天去意已决！你要实在想留我，那就动手吧！”
“不不，我不动手，不动手。”余水曼不懂他为何突然生气，只当他是真的不想留下，态度当即放软了些，“我可以送你回去，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若是不想就不想，不用找借口推辞！”
“不，不是不想，只是……”余水曼眼珠转了转，强行忍着泪水，“只是，你先前和邱行闹成那样，这一回弟子房，不也安生不了嘛……”
听了她的解释，朱秋晨也反应了过来。
她说得确实对。
赵奇方那种人，肯定不会让自己好过，要是自己一回去，指不定又会发生什么。
而邱行又和赵奇方沆瀣一气，自己只有被坑的份。
既然如此，回去做什么？
可是留在余水曼这里，也不是个事。
生气归生气，但他也并不是真要和她闹到最坏的结果。
自己年方十八，青春正好，因为这种事折在这里，想想也憋屈。
果然，活着不容易啊！
仿佛是看穿了他的心思，余水曼上前两步，小声说道：“我这小峰，只有我一人，你今天就在这待着吧，等明日上午的宗门大会，我再带你回去。”
“我，我待会儿还要去执法堂办些事，可能晚点回来，你，你就在我这里住一晚吧。被子毛巾之类的，都，都可以用。”
“……”
朱秋晨没有回话，但是脸色柔和了很多。
“这样，还不愿意吗？”
看他不做声，余水曼又有些慌乱了了。
“姑且，这样吧。”
朱秋晨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了。
余水曼这番话，摆明了是为他思考过的，想起自己刚才的态度，也是稍有惭愧。
他这人就是这样。
你要一直对他坏，他就大大方方地恨你。
可你但凡给了一点好，他又愿意多念念你的好。
可能是一个人惯了，接收到他人的善意，总是有些来之不易吧！
眼看他态度缓和，余水曼硬生生挤出了一个微笑：“那你待着，我先走了。”
说完她就御剑而去，没有再多停留。
看着她身影远去，他抬起手掌，对着自己额头用力拍了几下。
这余水曼怎么这么奇怪，她心里到底在想什么啊？
搞不明白……女人真难懂。
果然被女人缠上，麻烦事就一大堆啊！
烂桃花，烂桃花！
——
执法堂外。
余水曼没有待在屋里。
她一个人呆愣愣地坐在了大门外的台阶上，曲着腿撑着头，两眼木然地看着路面出神。
执法堂外偶尔走过些许弟子，又有人在执法堂大门内外来回穿梭，他们的目光基本都会在余水曼那火辣的身材上停留好一阵。
不过他们都能感觉到，今天的余水曼有些不一样。
她平时大咧咧地，谁被她盯上，就少不了被小小戏弄一番，但今天却是出奇的安静，就那么坐在那里。
不得不说，静下来的她，不刻意，不做作，那种妖媚变得柔和下来，倒是别有一番美。
就算她穿得少，但平时可没谁敢多盯着她看，只是今天大家都卯足了眼力看她，毕竟难得看到她这样一副模样。
她也丝毫没有在意别人怎么样，因为她满脑子都是刚刚的事情。
不过见了朱秋晨两面，相处了不到一个时辰罢了，自己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为什么会有些害怕他，自己为什么会陷入被动吗？
难道喜欢一个人，就是如此的小心翼翼，如此的被动吗？
她弄不明白这种奇怪的心情，就一直痴痴地想。
“余师姐？”
肩膀被轻轻拍打，她听到了柔和的呼喊，这才收回了思绪。
抬头一看，身旁站着一个穿鹅黄色长裙的女子。
她笑着回应对方。
“哦，童师妹，是你啊，有什么事吗？”
童梦晴也是微微一笑：“倒是没什么事情，只是下午师父去议事厅了，我也闲着无事，打算去藏书阁看看，路过这里，却发现你一直在门外发呆，心里有些好奇罢了。”
“哎呀，没什么事情，就是一些小事，想出神了罢了，谁都偶尔会这样嘛！”
余水曼随口一说，这就站了起来，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扫视了一下童梦晴的全身，脸色恢复了往日的戏态。
“呐，我说，师妹，你为什么总把自己包裹得这么严实啊？”
“这个嘛……”
童梦晴也不知怎么开口，就是报以一笑。
“依我看，师妹身材肯定好，何不大大方方地展露，反正被别人看一眼，也不少块肉。惹得那些臭男人心痒痒，却又碰不到，岂不快哉？”
“嗯……”
童梦晴只是微微点头。
她和余水曼毕竟不是一个性格的人，让她穿成余水曼这样，她是万万不想的。
余水曼看着她那略显尴尬的神色，知道不该再继续说这些，便是将话题一转：“师妹，你也已经长大了，师姐我都要老了呢？”
童梦晴笑着摇头：“哪里的话，师姐不过才长我几岁，正是年轻貌美的时候呢！”
“你呀，就喜欢夸我，但我喜欢。”余水曼有些宠溺地捏了捏她的小鼻子，“说起美貌，师妹你可是不遑多让啊！”
“没，没有。”
童梦晴被余水曼的动作弄得稍稍红了脸，只是微微颔首，顺了顺耳边的长发。
余水曼看着她，忽然眼中飘过一丝狡黠。
“呀！”
在童梦晴的小声惊呼之中，余水曼的双手，已然探上了她的腰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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