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珩转而想起焦大那嚷嚷着扒灰的扒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以及荣府连贾宝玉和蒋玉菡私相交通,宝玉寄什么汗巾子都被查了个儿底掉,简直渗透得筛子一样,也能说明贾珍或者说贾家的保密意识是真不行。
连柳湘莲都说东府只有一对儿石狮子是干净的……
贾珩面色顿了下,也不再思量此事。
“公子,您吃过了饭没?”晴雯这时听到院中动静,从屋里扭着水蛇腰,酥翘圆挺一摇一晃地走将出来,狐媚、俏丽的脸蛋儿上,一双媚意流转的眸子,一瞬不移地看着对面的英武少年。
少女一袭水翠色的裙子,肩若削成,腰如约素,柳叶眉下,杏眸盈盈。
贾珩笑道:“在外面随意对付了些,不太饿,路上看到一个卖首饰的,想着你来我跟前伺候,倒还没送过你什么东西,就给你拿来了。”
说着,一边进屋,一边取出手中的红布。
“这是……簪子?”贾珩刚一取出,晴雯就是被银辉亮光,吸引住目光,惊喜说道。
贾珩笑道:“珠花银饰的簪子,看你头上只有一些花饰,也没个银物件儿。”
晴雯连忙伸手接过,柳叶细眉下的杏眸流溢着惊喜,爱不释手摩挲着,嫣然笑道:“公子在哪儿买的,我很早就想要一根了,这花是银的呢,不便宜吧?”
贾珩道:“我瞧着就花式不错,倒也不贵,你喜欢就好。”
看着少女喜不自禁的神色,贾珩也有些受感染,不过没有说价钱。
不贵不便宜,五钱银子,在后世大约六七百元人民币,小礼物就这样,嗯,生活需要一些仪式感。
“戴上看看吧。”贾珩开口道。
晴雯拿了一会儿,雪腻的脸颊忽然有些微红,扬起一张俏丽的脸蛋儿,抿了抿粉唇,道:“公子,你给我别上。”
“我?”贾珩面色顿了下,接过发簪,看着晴雯那张如彩云霁月的脸蛋儿,轻轻笑道:“可……别在哪里呢?”
晴雯原本清脆、悦耳的声音,因为欢喜流溢,就带着难得的酥糯和娇腻,道:“公子觉得哪里好看,就别哪里呗。”
贾珩不由失笑,将发簪别在少女如云的鬓发之间,银饰璎珞正好垂下,正是十一二岁的年纪,韶颜稚齿,豆蔻年华,得流苏璎珞配于云鬓秀郁,衬青银二色,愈发显得容色丽质,媚态婉然。
晴雯就去找镜子,拿着铜镜,看着镜中那垂下的璎珞银饰簪子,手扶了扶,照个不停。
“晴雯,你在这照着,我出去办点事儿。”贾珩笑了笑,正要举步向外走。
他还要去汇合董迁。
说话间,就到了庭院中,忽地,外间传来一声呼唤,道:“贾公子在家吗?”
贾珩听着这声音,隐隐觉得有些耳熟,行至门外见来人,就见刘通站在门前,拱手道:“贾公子,那位已经答应见你,说让你等下过去呢。”
贾珩道:“老先生,我这边还有急事在身,等下再过去可好?”
刘通闻言就面有难色,道:“那贾公子快一些,那位催的急。”
原来是晋阳长公主阅读完六回目之后,只觉这《三国演义》话本当真是迥异于以往所读话本,情节引人入胜不说,文笔也是雅俗共赏,对后文的情节愈发心心念念,主要想寻原作者印证一些自己的想法。
刘通道:“等公子这边忙完,就去翰墨斋来寻我。”
贾珩点头应允,说着,就出了巷口,向着宁国府方向而去。
再见董迁之时,见其手下兵马司的四个伙计,还穿了便装,守候在四周,贾珩压低了声音,道:“三天之后,他们动手。”
董迁凝声道:“不现在拿了他们?”
“就算拿了赖升,也不好捎带贾珍……兄长,你这两日亲自盯着赖升,看他去见什么人,不要惊动了他。”贾珩说道。
如果贾珍冲秦可卿而来,让人掳掠而走,那么贾珍一定会在某个地方与这些贼人汇合,且这个地方绝不可能是宁国府,那时他就可拿贼拿赃。
否则,拿了赖升勾结贼寇又能如何?贾珍一推二六五,摆出一副我不知道,都是赖升记恨被打,报复过来的架势,他也没有什么办法。
当然,他会先拿下这三贼以及赖升,然后拷问出地点,而不是让秦可卿蹈入险境。
董迁应道:“你瞧好吧,我盯着他。”
贾珩点了点头,他是熟面孔,就不好在后面跟着,容易被发现。
正在这时,一个面容稍瘦的年轻人,低声道:“董哥儿,人出来了。”
贾珩抬头看去,果见赖升从角门里出来,带着一个小厮。
“你在这儿在等着,我去盯着。”董迁低声说道,向着赖升而去,五城兵马司原就治安缉盗,盯梢也算是基本功了。
贾珩见此,深深吸了一口气,现在万事俱备,就只等贾珍往套子里跳了。
见诸般事再无疏漏,贾珩深深吸了一口气,和董迁留在这里盯梢的几人说了一声,他晚上去董迁家汇合,就向着翰墨斋而去。
等到翰墨斋时,已是申时。
刘通一见贾珩,面上就是现出急色,说道:“贾公子,你怎么才来,怜雪姑娘在三楼等你小半个时辰了。”
贾珩道:“老先生勿怪,实在是脱不开身,这就来。”
跟着刘通上了三楼,远远见到一个着素雅百合色绣梅衣裙的少女,一边品着香茗,一边读着书。
“贾公子当真是好大的架子,说着去见贵人,却让贵人在府里等着你?”怜雪还未看清贾珩,就是冷哼一声,不悦说道。
贾珩皱了皱眉,从刘通身旁迈出,道:“姑娘,贾某方才确是有事在身,况且若贵人事忙,也不必一直等着我,倒是怜雪姑娘,于此午后,得片刻闲暇品茗读书,却也是惬意至极了。”
对面女子二九年华,明眸皓齿,容颜清丽,因是出身公主府,举止神态竟不下一些官宦人家的小姐。
事实上,怜雪原是朝廷犯官之后,出身官宦人家,被其父托付到了公主府。
怜雪听着平静声音不卑不亢的对答,就觉有异,抬头看清来人,只见对面站着一蓝衫长袍少年,其人身形颀长,丰神如玉,黑白湛然的眸子,熠熠宛然,神情更是沉静如渊。
怜雪脸上不悦之色倒也敛去一些,轻声道:“你这人,年纪不大,倒是伶牙俐齿,随我去见殿下吧。”
贾珩拱了拱手,说道:“有劳。”
随着怜雪上了马车,向着晋阳公主府而去。
车厢之上,闻着车厢中如兰如麝的香料,贾珩默然不语。
怜雪清声道:“殿下性情宽宏,礼遇名士,如春风化雨,但那是对真才实学者,若是发现你沽名钓誉,见利忘义,顷刻做雷霆之怒,打将出去,所以,等会儿别和殿下急着说购稿文契的事,待殿下问了你那文稿,你看情况再说。”
所谓察言观色,如果相谈甚欢,那么一切好谈,如果话不投机,什么都别说。
这就是怜雪的言外之意。
贾珩知道这是提醒,先前对这“颐指气使”的恶感倒也散去了许多,拱了拱手道:“多谢怜雪姑娘提点。”
怜雪明眸诧异地看了一眼贾珩,道:“你这人……”
方才,她却是依稀记得,这人上前搭话,礼都不施的,方才她也懒得理他。
嗯,合着还是她一上来,就恶言恶语了。
贾珩笑了笑,说道:“人以善意待我,我必善意待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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