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尋回生存意義的戰場
「原來是你啊…聖儀聖女…」
說著話的艾斯雷亞蒂並沒有回頭,語氣中帶著一絲興味索然。
「剛剛的魔法陣做的很簡單,一般的魔法師都是可以逃過搜索的…」愛德拉看向地板上的六芒星魔法陣「所以你究竟是早就發現我?還是單純的只是想找到「禁忌砂漏」?」
「這個嘛…」艾斯雷亞蒂沉吟數秒以後才繼續說道「說發現是有發現到,不過不會對我產生任何影響,所以不想理而已。」
回答的很直接,絲毫不想隱瞞。
天才魔法師接著收起地板上的魔法陣,略做整理後隨意的扔到空中。然後在空中的魔法陣便碎裂成六塊,各自化為一道淡藍的光芒朝著六個方向移動。
「你這是…為甚麼?」
「為甚麼幹嘛?」
仍然不打算回頭的艾斯雷亞蒂,對著光芒移動的六個方向,揮動著並著食中二指的右手不知道在控制著什麼。
「這個是…「天狼六星陣」吧!」
如果真的是這樣,艾斯雷亞蒂到底在想什麼,就可以大概猜的到。
「果然是聖儀聖女,連這個都知道…」
雖然艾斯雷亞蒂說是這麼說,可是完全聽不出來任何佩服的感覺。
天狼六星陣,由搜索魔法的遠端接收修改成攻擊魔法的術式。雖然這個魔法陣的單位破壞力不強,不過其攻擊範圍卻是等同於搜索魔法的範圍。也就是說,如果這原本是搜索整個遊樂園的魔法,就可以在瞬間把整個遊樂園炸掉。
「這是我最近發現的…如果在設置「天狼六星陣」以前先發動過一次搜索,在設置時魔力就會一定程度的受到牽引而半自動的完成設置,還滿省事的。」
(發動搜索…半自動設置…)
把這些名詞組合在一起,難道說…
「你要毀掉遊樂園…」
「對,開這種範圍的次元束縛所需的空間定義的計算我還可以應付,會炸到的只會是「禁忌砂漏」…還有你,「物源本質」。」
以如此平靜的語氣宣告著死亡,讓人平添許多寒意。
「為甚麼不直接找「禁忌砂漏」?」
不過不知道為甚麼,愛德拉並沒有什麼特別的感覺,依舊問著。
「你也知道米爾基公式的吧?」艾斯雷亞蒂不等愛德拉回應就立刻說道「藉由強烈的空間扭曲,封印住已經轉化成能量團的道具。「天狼六星陣」在發動時是逆向展開的魔法陣,只要計算爆炸後各個物體的動能、位能的轉變,就可以把這些跟著逆向展開一起帶過來。然後掌握住能量的集中,就可以直接壓縮「禁忌砂漏」。實話實說,我不擅長本質的吸收,也不想在現在失誤。」
艾斯雷亞蒂所說的每一句話都很有道理,只是要把這些貫通在一起,確實不容易。只能說這或許就是一個傑出的魔法結構師的表現,一個天才魔法師應有的表現。
「你不會這麼做的…」
「你說什麼?」
艾斯雷亞蒂聽到這句話終於轉過身來,堪稱漂亮的臉上,露出略微驚訝的表情。
「不可能這麼做的,因為這麼做沒有意義。」愛德拉直直看著艾斯雷亞蒂說著「想要Time Back…是不可能的。即使拿到「禁忌砂漏」,也是不可能的。」
「哼,單憑一些愚蠢的知識和五年的魔法師資歷說出這句話,真是可笑…」
「不是的…」不知道是不是無意中切斷艾斯雷亞蒂說到一半的話,總之愛德拉開口道「從薩爾普公式中就可以知道,Time Back造成的δ值的變化會造成α值的極度不穩定。而難以控制的α值,就會需要耗費魔法師的計算來控制剩餘的能量,維持著這麼長時間的精神壓迫的話…」
「聖儀聖女,你或許不應該這麼小看「寒冰雙衝」。」艾斯雷亞蒂再次轉身面對摩天輪,完成著一些「天狼六星陣」的最後設置「如果我想要的話,你是不可能在這裡多站一秒鐘的。」
「…就會引發本質的暴走。」
然而愛德拉並沒有理會,繼續把剛剛的話完整說完。
本質的暴走,可說是魔法師最悲慘的結局。
在平時的時候魔法師發動魔法的原理,就是讓一部分的意識被本質控制,然後再用剩餘的意識來按照自己所想的使用魔法。但是當本質暴走的時候,魔法師的意識將會完全被本質所控制。這時本質就會毫無停止的散發著自身的能量,而且由於本質只是個能量團,做出的任何事情都不會有理智存在。在不斷肆意的破壞以後,最終導致毀滅的終焉。
「即使有這個理論,終究也只是危險性的問題而已。」艾斯雷亞蒂平靜的說著「只要是這樣,我都要冒著這個風險。」
「這或許不是你要的重點…」愛德拉似乎早就料到這個答案「但是…」
「如果這是你的遺言,我會認真記住的。」在空中操控著的術式已經消失,意味著魔法陣的設置結束「不過,現在我沒有時間聽你廢話。」
雖然是世界數一數二的魔法師,卻似乎還是忘記一個最根本的問題。
Time Back是不可能成功的,而在這個前提前…
「你是不會殺我的。」
「什麼?」
「因為Time Back是不可能成功的,所以你是不會殺我的。」
純白的背影隱約的微微一顫,不過隨即又恢復平靜。
「哼…」艾斯雷亞蒂的回答並沒有什麼特別「愚蠢。」
接著轉過身來的臉,看不出明顯的表情。是憐憫?是輕蔑?亦或著兩個都是?憐憫著這愚蠢,輕蔑著這想法…
「魔法師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殺一個人殺兩個人或是殺一百個人,根本就不算什麼。」如同研究魔法結構的嚴謹,艾斯雷亞蒂就理論說著「你這種可悲的魔法師聖儀聖女,是不會瞭解的。」
「我的確是不瞭解的…」愛德拉微微咬緊嘴唇「但我可以想像的到。」
宿命造成的痛苦,命運造成的悲哀。自己,是知道的。
「哼…想像的到?」艾斯雷亞蒂冷笑著「聖儀聖女的同情?我不需要。」
微微的風略過空曠的頂樓,吹動著器材「沙沙」的摩擦著地板。
「你自己…也知道的吧…」
艾斯雷亞蒂並沒有回話,取而代之的是略帶疑惑的表情。
「Time Back…是不可能成功。」愛德拉堅定的說著「從基本公式中…」
「閉嘴…」
「你既然知道,為什麼…」
「閉嘴!」
劃破空氣的喊聲切割出寂靜,籠罩著整個樓頂。寬廣的空間中只剩風聲陪襯著靜謐,靜靜的吹動著兩人的衣服,發出「啪拉啪啦」的聲音。氣氛詭譎,或許可以這麼形容。
「你知道的,只是不想面對事實而已。」
事實是殘酷的,十世紀的存在意義被毀於一旦,又有誰能接受?
不可能的原因很簡單,就是基本公式。
α(擴散能)+β(破壞能)γ(拘束能)=ω(魔功率)
本質的擴散能和拘束能,無法一起逆向。
擴散能和破壞能都是魔法師可以控制的,可是本質的拘束能卻不一樣。
在不暴走的條件下,拘束能的逆向需要耗費的計算量,不是擴散能和破壞能可以比擬的。就算真的可以單一控制擴散能中的δ值或拘束能中的γ值,也不可能同時達成的。因為擴散能和拘束能本來就不是同向的能量,計算時能量的雙導向將會讓本質混亂,變成任何一邊的計算都無法處理。這已經不是達成機率上的不可能,而是理論基本上的不可能。
之前擊退精靈梅斯露就是運用這點︰輸送自己的本質進到精靈的本質。這樣就可以在不改變擴散能的情形下,強制增加破壞能導致擴散能和魔功率平衡 破壞。雖然因為精靈的本質運算是精靈主定義的比較容易,但是即使魔法師可以 在一定限制中更改運算,這個事實還是成立。這個公式,是單方向的。
因此直到「禁忌砂漏」和薩爾普公式出現以後,有越來越多的魔法師這麼 猜想。而可以近距離研究「禁忌砂漏」的兩人,同樣得到這個結論。
「禁忌砂漏」不能成為薩爾普公式的例外,也象徵著夢想的破碎。
「在這以前,你有不只一次的機會殺我和「禁忌砂漏」,可是你卻不這麼做。對於不能成功的事情…」
「「不想濫殺無辜」,你是想這樣說的吧…」
艾斯雷亞蒂的語氣第一次出現顫抖,斷斷續續的說著。
自己最親的妹妹,永遠都不可能得救。當時時間的停格,從此隱沒在洶湧的波濤中。在十世紀以前發生的事,就是已成定局。而自己成為魔法師以來一直在追求的目的,也在瞬間化成泡影…
為甚麼薩爾普公式不在自己成為魔法師以前被提出?
為甚麼「禁忌砂漏」不在自己成為魔法師以前被發明?
為甚麼十世紀以來的精神食糧最後居然只是一種奢望?
面對的不只是數不清的「為甚麼」,而是無止盡的「為甚麼」。
這十個世紀,為甚麼是一場空?
(為甚麼…為甚麼…)
而正因為這些「為甚麼」,就需要一些「所以就」。
但是世界是不會這麼感性的,沒有答案的問題,終究是沒有答案。
「難道破壞魔法師的夢想是你的樂趣嗎…」
艾斯雷亞蒂再次看著愛德拉的眼睛,不再是剛剛的顫抖。
取而代之的是,極度的平靜。
連憤怒的表情都看不見的是,一個天才魔法師的怒氣。
「難道奪取魔法師的生存意義是你的願望嗎…」
金黃的西洋劍和銀白的西洋劍,同一時間陡然出現。
「只不過你是錯的…」語句中混雜著些許笑聲,天才魔法師繼續說著「Time Back是可以成功的。」
一陣寒氣沖過,在西洋劍圓滑的劍身覆蓋上一層薄冰。
「就算不可能成功,我也會成功的。」
愛德拉看到這個情況,慢慢的解除衣服和武器之間的Element Fusion,握緊出現在空氣中的「彩虹星雨」。
「所以為成功鋪墊的你,就在這裡犧牲吧!」
在說出這句話的同一瞬間,天空被染成無盡的黑暗。
遊樂園內的時間和空間不再屬於這個世界,藉由牽引的導線連向遠處。
次元束縛,發動。
宣言著戰鬥開始的亞空,展開。
「Ice Sword!」
不給愛德拉時間反應,艾斯雷亞蒂隨即將金黃的西洋劍對空揮落,在劍尖前面數公分處頓時產生一把極度巨大的冰劍。由冰具現化任何物體,隨意的使用魔法,正是「寒冰雙衝」的稱號名稱來源。
看到這麼巨大的冰劍,愛德拉不敢強行的抵擋。往左在地上翻滾一圈,順勢勉強的閃開。
「砰!」
巨大的冰劍就這麼硬生生的撞在地上,衝擊撼動著整個頂樓。被劍擊碎的地板碎片四處散射,在頂樓圍牆上造成大大小小的坑洞。看到這個情況,愛德拉只能勉強的再向左一躍,總算是離開攻擊範圍。
「Ice Spear!」
可是還沒來得及慶幸,接著一波的攻勢再度襲來。
剛剛被Ice Sword牽制住行動的愛德拉,輕輕的向後一躍。在空中滯留時硬是將「彩虹星雨」搭在冰槍的槍尖附近,雖然是實體化的冰,也是由魔法所組成的。藉由「彩虹星雨」的特性,強行將目標引導到原先的右邊。不過畢竟冰槍本身不完全是魔法,引導的程度比想像中的要更加被限制住。因此疾速襲來的冰槍,斬落愛德拉身後些許的頭髮。
「Ice Axe!」
落地以後想要看看「寒冰雙衝」所在的位置,但是視線全部都被一團白濛濛的霧氣給遮住,完全看不到任何人影。聽到這個聲音傳來,伴隨著的卻是一個撕裂空氣的爆裂聲。
霧,在瞬間被切開。
隱約的可以看到「寒冰雙衝」應該是想要拉開距離,現在的位置比一開始的位置還要後退一點。再加上愛德拉為閃避冰槍的向後一躍,實話實說,這個距離實在是拉的不短。
然而夾在兩人中間的,還有一把巨大的冰鐮。
(這樣的話不行…)
由左上斬至右下的冰鐮逐漸迫近,愛德拉卻已退到圍牆邊,退無可退。
(要想辦法接近…)
如果單就魔法上的輸贏,自己沒有勝算。唯一的辦法就是體術…
不過最先的前提,還是處理冰鐮。
這麼巨大的武器,是不可能用「彩虹星雨」擋住的。
(既然向後不行,就向前嗎…)
在魔法師的戰場上,不會有做這些思考的時間。技巧、經驗等等所做出的判斷,不立刻執行的話就會降低…甚至會完全消滅其效果。
生死存亡,繫於一瞬。而最後的結果,取決於自己的判斷正確性。
所以,愛德拉決定相信自己的判斷。
「彩虹星雨」往地上砍落的瞬間同時跳起,讓身體被這股能量牽引著,向前猛衝。在掠過冰鐮時武器順勢往冰鐮一按,半牽引的將冰鐮壓向地面。「砰!」的一聲,圍牆邊看似強韌的柵欄被砸的粉碎,連同地面一起形成一個小小的崩塌。砂石崩落和強烈撞擊的聲音,在亞空中迴盪著。碎裂的冰晶,零零落落的落在地面。但是穩穩站著的愛德拉,已經成功的脫離這個攻擊範圍。巨大爆炸的寒風,隨意的吹亂著頭髮。映襯著殘破不堪的圍牆,在深黑中閃爍著。而真正的戰鬥,現在才正要開始。
距離眼前的「寒冰雙衝」,只剩數公尺。
拉近距離的,最後數公尺。
「我不允許任何人嘲笑我的夢想…」艾斯雷亞蒂滿懷敵意的視線,狠狠的看著愛德拉「受死吧!Ice Chain!」
憑空而生的,兩條冰鎖鏈。
(這是什麼…)
不同於之前的劍、槍、斧,鎖鏈相對而言形體較不固定,因此製造起來也相當的困難。想不到「寒冰雙衝」對魔法的熟練程度,居然能夠成功的操控。歷史上能這麼做到的冰魔法師,這個天才魔法師恐怕是第一人。
而製造不容易的武器,正展現其巨大的功能。
「可惡…」
在鎖鍊的籠罩中,儘管愛德拉不斷藉著各種工業器材來設法抵擋和牽制兩條冰鎖鏈,但是鎖鏈每一次的揮動造成的強大破壞卻還是讓她無法靠近。短短 數公尺的距離,頓時變的無限遙遠。
在混亂中可以看到鎖鍊與西洋劍連接著,彷彿西洋劍就是鎖鍊的握柄一般。冰的構造被較重的握柄拉動著,速度比普通的鎖鏈要快兩到三倍。而巨大動能也間接提供強大的衝擊能量,光是看著就知道就算只是被揮到一次也會要命。
「你從一開始就沒有成為魔法師的目的…」
雙鍊交叉揮動,在愛德拉前一刻所在的位置相撞。冰晶被釋放出的強大能量激射而出,使雙鍊發生強烈的爆炸。
「所以你…是不會知道目的對魔法師的重要的!」
然而瞬間就被修復的冰鍊,又是毫不延遲的向著愛德拉揮動。愛德拉向右一躍以後,朝著器材堆放處一路閃躲,身後震耳欲聾的聲音撼動著耳膜。而呼應著震動起來的地板,被雙鍊無情的摧毀著,炸裂著,碎開著。
「喝!」
追擊的鎖鏈在擊中目標以前停住,直直的撞上拿來當成防護罩的鐵板。不過本來不可能比鐵板硬的冰鍊,卻是硬生生將鐵板打出一個凹洞。然後鐵板就如同被棒球打擊者擊出的全壘打一樣,猛的砸碎隔壁大樓的窗戶。看起來像是辦公室的地方發出「砰!」的一聲,冒出濃濃的黑煙。濃煙的黑色並不是普通的黑色,而是比深黑還要更黑的深黑,令人不寒而慄的深黑。
「燃燒…」
趁剛剛鐵板牽制住冰鍊的空檔快速跑著的愛德拉,靜靜的說著。
與火的「燃燒」同意,正式的說法是冰的「燒灼」。
原理只有創造這魔法的「寒冰雙衝」知道,這兩條冰鍊所附加的特性,是專門對人使用的冰的燃燒。被這魔法擊中的人會在短短的數秒內燃燒殆盡,而「寒冰雙衝」曾經以此獨自一人將一個存在於十世紀以前,名為「米奇爾斯國」的國家整個滅掉。接著用魔法干擾掉這個國家對這個世界的所有影響,從根本上直接抹殺掉「米奇爾斯國」的存在。因此現在不管是什麼版本的歷史書籍,都不可能找的到這個名詞。這個國家,從此就只剩一些魔法師還記的其曾經的存在。
對應符合這事實的效果,這一擊橫掃擊倒頂樓堆放在一邊的器材。連「砰」的一聲巨響都還來不及聽清,就已經煙霧瀰漫。器材因為巨大的震動而變的支離破碎,四散的碎片激射而出。映襯著「燒灼」產生的黑煙,籠罩著整的屋頂。
但是這所產生的暴風,就是轉機!
煙霧散落,望向原本的位置,早就不見愛德拉的身影。
「不會吧…」
擁有豐富戰略知識的聖儀聖女,藉著深黑暴風製造的空際,已經沿著最短路徑跑到艾斯雷亞蒂身後。而且到達的時間正好就是暴風散開的時間,計算的分毫不差。
面對艾斯雷亞蒂的吃驚,愛德拉閃避過匆忙中揮將過來,卻是毫無準頭可言的攻擊,立即將兩人的距離縮短為零。接著「唰」「唰」兩聲,斬落與西洋劍連接著的冰鍊。而「彩虹星雨」抓到這機會更不遲疑,從右上帶著身體的重量向左下揮落。
「鏘!」
「砰!」
「呃…」
被西洋劍的冰刃劃過肩膀的愛德拉,重重的摔在地上。
就像是被踢出的足球似的,不知道到底在地上翻滾幾圈以後才穩住身體。單膝跪地的姿態略顯勉強,但是看的出來愛德拉已經在盡量不讓自己直接倒地。
緩緩的傷口滲出的不只是血,還有稀疏的黑煙。
致勝的一擊,宣告著失敗。
而且不只是失敗,而是完美的失敗。
(可惡,好痛…)
不用懷疑,這就是「燒灼」的效果。這種感覺不容易形容,傷口帶有點麻痺的痛感,就像是一把「冰」的火焰正在傷口裡燃燒著的感覺,但是麻痺的感覺卻又很微弱…但是簡而言之,最明顯的就是痛、痛、痛,無止盡的疼痛。
剛剛擊出的西洋劍,無庸置疑的跟冰鍊一樣都附加著這個性質。
「嗯,為甚麼…」
「我還以為這代聖儀聖女的體術會有多出色呢…」艾斯雷亞蒂冷哼一聲「想不到竟然連一招都擋不住。」
剛剛發生的事情,愛德拉非常的清楚︰艾斯雷亞蒂用金黃西洋劍擋住「彩虹星雨」以後,再用銀白西洋劍劃傷自己的左肩。就是這麼的簡單,可是最大的問題不只是劍術熟練,還有速度太快。
一般來說,這種以遠距離為攻擊專長的魔法師,最害怕的應該就是敵人接近自己。尤其是像「寒冰雙衝」這麼精通於魔法的專家,居然還可以花時間來經營體術的技巧…實在是很難相信,自己會在體術上被一擊擊退。
但是,現在不是放棄的時候。
(只要能夠適應這疼痛就好…)
想到這裡,愛德拉強行支撐起因為疼痛而顫抖著的身體,直直的看著艾斯雷亞蒂。
「說實話,我一開始也和你一樣,是只靠這兩把西洋劍過活的…」艾斯雷亞蒂望向已經捂著傷口站起來的愛德拉說著「而原因只是因為控制不住本質,怕會不小心傷到無辜的人。但是現在想想,這是多愚蠢啊…」
在艾斯雷亞蒂說話的期間,愛德拉確認著自己的傷勢。現在傷口感覺不到痛覺,只是一陣一陣的麻麻的。由這些情況可以判定,傷口區域的肌肉應該已經被燃燒殆盡。而冰凍的火燄雖然也跟著燒盡,其溫度卻還留在傷口中,稍稍的輕減著疼痛。
「這是世界只因達成我的目的存在,僅此而已。」
艾斯雷亞蒂這麼說著,卻不帶著對應著說話內容的傲慢狂傲,彷彿在陳述著一個稀鬆平常的事實。
「所以…Time Back一定會成功的。」
伴隨著最後一個「的」字,金黃的西洋劍破空襲來。
「鏘」的一聲,愛德拉擋住以後立刻就向後一躍,閃開隨而襲來的銀白西洋劍。
「你不只連魔法是輸我的,連體術也是!而且西洋劍可是我最熟悉的武器,是當初不能成功殺死「艾斯雷亞蒂」這個廢物的武器。」
追擊的金銀雙劍,緊接著向胸口同時來到。不過在愛德拉舉起「彩虹星雨」抵擋時攻擊的軌跡卻又一轉,金黃劍轉而斬向右肩,銀白劍則是刺向左腹。
「為甚麼…為甚麼…」
只能放棄所有攻擊轉而防禦,愛德拉咬著嘴唇喃喃道。
而敵人揮劍的速度實在太快,接連的在愛德拉身上製造出大大小小的傷口。魔法「燒灼」帶來的疼痛,侵襲著所有的感官。黑煙、痛覺、麻痺交互作用,如果是發生在普通人身上,一定不是死就是重度昏迷。
西洋劍原本的設計劍身是鈍的,原因是在於格擋的時候容易耗損,而且直刺的攻擊比較容易擊破當時穿著的鎧甲。為因應「一點重擊」的需要,而把劍身改鈍,也較為靈巧。
但是艾斯雷亞蒂卻在保留「靈巧」和「一點重擊」這兩個優勢的情況中,再次還給西洋劍可以增加攻擊範圍的劍刃—冰刃。並藉由冰刃的自我修復,完全迴避掉「劍身耗損」這個問題。西洋劍在這個冰魔法師的操控裡,可說是真的發揮到極致。
「鏘」「鏘」兩聲,兩把西洋劍同時和「彩虹星雨」相擊,將愛德拉逼的後退幾步。然後又是「嘶」的一聲,在右肩斬出不知道是第幾個冒著黑煙的血紅傷口。
「為甚麼…要執著在這種不可能的事情上?」
「彩虹星雨」在連續的攻擊下越來越沉重,向後跳開到圍牆邊的愛德拉,大口的喘著氣。
「Time Back是…」
一記重擊擊向愛德拉的左肩,雖然已經用「彩虹星雨」勉強擋住,但是強大的衝擊還是讓愛德拉整個人向右彈飛。在地上翻滾一圈降低能量以後,才慢慢的再站起來。但是身體的負荷量,就連維持站著都已經不是這麼容易。
然而不知道為甚麼,即使是艾斯雷亞蒂,看起來也非常疲倦。
「是…不可能的。」
一句話,斷斷續續的說出事實。
「閉嘴!你這個卑劣的創世神遺物!」
由金黃劍變成的寒冰彈,接著劃破著空氣擊出。
不過因為兩人剛剛戰鬥所拉開的距離,愛德拉算準時間輕輕一擋,就可以輕易的將攻擊彈開。
「我不知道魔法師是怎麼看聖儀聖女的…」愛德拉逐漸站穩腳步「不過不管你相不相信我的話,我相信你自己也知道這是事實吧!」
說到這裡,再次彈開襲來的由銀白劍變成的寒冰彈。
凝神細聽周圍的聲音,卻聽不到西洋劍回頭攻擊的跡象。不知道為甚麼,艾斯雷亞蒂看起來並不打算用第一次見面時的精巧控劍技巧來戰鬥。
「對不對?」
艾斯雷亞蒂,一直都在用自己的所有來戰鬥。
由構造和形式來說,「燒灼」應該是一個極度耗費本質的魔法,也有相映這程度的殺傷性。可是先前的攻擊都帶有點「點到為止」的感覺,讓愛德拉非常困惑…照著這種使用量,發生本質的暴走就是不久以後就會發生的事。
然而艾斯雷亞蒂本身,卻似乎並不這麼覺得。
「你沒有成為魔法師的目的…跟你說這些也是白說。」艾斯雷亞蒂握緊著雙拳,並沒有回收西洋劍的動作「目的是魔法師的存在意義,即使不能成功,也要成功。」
隨著這句話,頂樓不知為何漸漸吹起微微的寒風。
(這麼大的能量,本質會很危險的,到底是要做什麼…)
不一會兒,周圍的空氣就變的異常的寒冷,彷彿正身處極地一般。就算是身體經過強化的魔法師,愛德拉也不禁顫抖起來。艾斯雷亞蒂,正釋放著「寒冰雙衝」的本質。
微風在艾斯雷亞蒂周圍形成一個小小的風暴,其中甚至能看到片片雪花。碎石和砂塵都被吹到數公里以外,取而代之的是數不清的冰晶和冰霜。寒冰風暴圍繞著中心旋轉著,而且也速度越來越快。到最後已經可以說是吹掉頂樓所有的事物,只剩兩個魔法師還屹立其中。
「呃嗯…」
但是在接著的瞬間,艾斯雷亞蒂卻無緣無故的悶哼一聲。寒冰風暴沒有能量源的供給,整個範圍跟著越變越小。而周圍的空氣也慢慢回復到剛剛的溫度,冰晶和冰霜融化成水,然後「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形成一個又一個的小水漥。普通人看不到的魔法牽引,也在同一瞬間降低為零。
宛如剛剛的風暴不曾存在一樣,頂樓又再次恢復平靜。
(這難道是…)
艾斯雷亞蒂的本質,漸漸開始在暴走。
不會錯的!製造這麼巨大的寒冰風暴,並不是魔法師自己的意願。
而是…本質在瞬間凌駕魔法師的意識造成的。
「趕快停止!不然的話…」
「Ice Kingdom!」
回應愛德拉的,是這聲吶喊。
(攻擊方向是…地板!)
本能的做出判斷的愛德拉,立刻跳到空中。
在愛德拉做出反應的瞬間,頂樓的地板頓時整個被一層寒冰籠罩。微微冒著冷氣的寒冰,甚至一路延伸覆蓋住大樓的牆壁,一直到摩天輪附近的所有建築和街道。視野一片純白,完全是寒冰的世界。粗略估計這個魔法作用的範圍,最少也有方圓五百公尺左右。寒冷的溫度,連空氣中也出現許多冰晶。
(這個魔法是…為甚麼?)
花這麼多的能量做出這個效果,是為甚麼?
覆蓋地面的寒冰或許確實會降低溫度,讓冰魔法的使用更容易些。不過相對於製造出這個冰地所需的能量,卻是入不敷出的。而且艾斯雷亞蒂並沒有趁剛發出來時的極低溫度猛烈攻擊,讓人猜不透這個天才魔法師是在玩什麼把戲。
愛德拉慢慢的調整位置,輕輕的降落在已經冰凍的地板上。
「咦…」
效果,展現。
凍結的地面,不只擁有冰原本的特性,還刻意的被做的略呈斜面。
愛德拉的腳才剛剛碰到地板,就整個人往圍牆的方向一路滑著。雖然想要再次跳到空中,但是卻完全找不到著力點。在這種情況中就只能被動的滑向圍牆,以異常驚人的速度移動著…
(糟糕…)
迅速移動的視野浮現的是,被冰凍的柵欄。
眼看撞到不可避免,愛德拉急忙做好撞出柵欄滑出圍牆的受身姿勢。
可是,事情不會這麼簡單。
「我沒有必要聽你的話…」艾斯雷亞蒂伸出右掌對著愛德拉「我怎麼用我的本質是我的自由。」
極度平靜的語氣說完以後,右掌漸漸的凝聚著能量。
「閃爍吧!吹雪夜機槍!」
無數發由水凝固而成的寒冰彈,在一瞬間擊出。完全無法抵擋的愛德拉只能硬生生的承受所有攻擊然後撞到柵欄,受身的姿勢非預期的被打亂,在撞到隔壁大樓的牆壁以後直直的撞向地面。
「輝映!寒冰翼!」
唸出魔法名的艾斯雷亞蒂,身後隨而出現一對由冰所做成的羽翼。如同天使般的羽翼帶著艾斯雷亞蒂騰空飛起,精巧的操控著需要龐大計算的魔法式,迅速朝身在空中的愛德拉接近。
「接招吧!聖儀聖女!」
接近愛德拉的瞬間發生強烈的爆炸,空中產生的寒冰風暴吹動著衝擊,將愛德拉往原本大樓的屋頂彈飛。
「冰霧極華!白蓮終焉!」
一道極光射出,對準著撞在屋頂地面的身影,又是一個爆炸。
震碎著地面,撼動著耳膜,迴盪在整個亞空。炸碎、迸裂,受到衝擊的建築物全部被摧毀,主要承受攻擊的大樓屋頂被轟出一個大洞。但或許是因為正對衝擊方向的關係,即使大樓已經變的搖搖晃晃,卻還沒有倒塌。
被直接攻擊的魔法師埋在重重的煙霧中,毫無聲息。
「嗯…呼…呼…嗯…」
降落在白霧中的艾斯雷亞蒂,微微喘著氣。
剛剛的攻擊雖然並未使出全部能量,卻也是非常消耗本質。
(我…很累…)
使用的策略某種程度上的確有達成降低能量損耗的效果,但是累的不只是身體而已,而是包含心靈內部。或許可以說身體的疲累根本不算什麼,心靈的 疲累才是真正的疲累。
現在的心,真的很累。
自己當初的願望很簡單,希望可以救妹妹。不過已經死掉的妹妹到底又要怎麼救?思考幾年以後,就決定用「時間」來在妹妹死前更改既定的事實,也一直朝著這個目標前進。
從Time Back一直到Time Slow的構想,全部都是自己提出的,也是自己第一個想要實踐的。為此不斷研發著能Time Back的道具的自己,卻在某天出現的薩爾普公式中,清楚的看到一個事實,一個否決掉自己想法的事實。
擴散能中居然包含著一個δ值—環境因素的影響。
這個影響因素一直以來是不明朗的,但是在最近一個世紀終於被找出來。
找出這個影響因素來的魔法師,名為「寒冰雙衝」。
先不說後退的「時間」對環境因素造成的影響,這根本沒有魔法師知道—因為沒有魔法師試過。不過就算只考慮到「拘束能」連帶造成的影響,正逆不可並行的結果顯而易見。不只是證明自己做法的不可能,而是徹底的證明理論的不可能。
而且這個證明,竟然還是自己發現的。
然而嚴格來說這還不算是「證明」,一個正確的「證明」包含的必備要素—實驗,還未做過。而原因也很簡單—所有魔法師都做不出Time Slow的效果,直到「業炎暗弓」的出現…
「該死的「禁忌砂漏」!」
等到真正見到這個道具以後,才知道這一切都是自己太天真。
「禁忌砂漏」的本質、性質都和自己預測的一樣,並沒有什麼誤差。
所以Time Back同樣和自己預測的一樣,不可能成功。
這十世紀的辛苦,到頭來只是天大的笑話。
一直期望著自己的算式出錯,卻又一直不斷的事與願違。
(我怨恨著這世界,怨恨著創造這個法則的創世神!)
連處在煙霧中,應該已經沒有意識的聖儀聖女—可悲的創世神遺物,都是這麼的討厭。創世神是該死的,聖儀聖女同樣是該死的。
玩弄自己於股掌間的廢物,都是該死的。
想到這裡,才認清到自己這麼想殺聖儀聖女的原因。
不過心中隱約的不想殺聖儀聖女的感覺,原因卻無從解釋。
或許,這一點微小的感覺並不重要。
「創世神的「物源本質」,就要由我來親自摧毀。」艾斯雷斯蒂喃喃自語著,緩緩的將右掌對向白霧中已隱約可見的黑影「卑賤的東西留在這個世界的,還是卑賤的廢物。」
不過接著出現在眼前的景象,讓艾斯雷斯蒂的動作硬生生的停住。舉起的右掌就這麼繼續的舉在空中,遲遲沒有攻擊。
本應該倒在地上的少女,正直直的站在一片廢墟的中心,被一個金黃半球體籠罩著。雖然身體到處都是傷痕累累的,卻都是被「燒灼」和冰彈等等擊中的傷口。「雪夜百華」應該有的破壞,足以轟倒數座大樓的能量,都彷彿憑空不見一般,完全沒有任何功效。而更準確一點的任誰也看的出來,這個攻擊不可能這麼容易就被化減為零。這件事唯一的解釋很明顯,籠罩著少女的金黃半球體,似乎代替魔法師承受住自己不少的攻擊。
「是「絕對防禦」…」
數百年前由「聖光劍士」創造的專門給聖儀聖女使用的魔法,將本質展開成防護罩,防禦住任何的攻擊。即使應該是還沒有熟練的緣故,愛德拉的防護罩在擋住「雪夜百華」以後就漸漸支離破碎,慢慢的消失在空中。但是這個形式,絕對是這個魔法沒錯。
「我是不會讓你得逞的…」愛德拉直直的看著艾斯雷亞蒂的眼睛「不論是「禁忌砂漏」還是「物源本質」,我都一定要保護住。不會因為你愚蠢的夢想而摧毀掉這裡!」
(如果是裕翔的話,一定也會這麼想的吧…)
雖然不知道為甚麼,但自己也想要達成這個目標。
或許現在的自己,已經不再是以前的自己吧!
艾斯雷亞蒂一直沒有說出口的,卻是非常重要的事實。
「天狼六星陣」不是簡單的「在亞空中獲得能量」而已,而是包含著一定的危險在。如果次元束縛的計算失誤,「天狼六星陣」就會奪取在次元修復時「鏡界」傳遞過來的能量。因此「鏡界」的能量便不會用在修復上,而是聚集在艾斯雷亞蒂的身邊。換句話說,整個空間將會以戰鬥後的悲慘模樣,直接重新定義回「時間」的座標軸中,造成不可挽回的後果。
艾斯雷亞蒂想以自己計算的成功與否,來賭上整個遊樂園。
到時遊樂園就會就真正意義上的破破壞,死傷無法估計。單就現在被壓在瓦礫堆中的遊客來說,就已經不計其數。如果損害範圍是整個遊樂園的話,後果一定會不堪設想。
「愚蠢的…夢想是嗎…」
(原來我推出來的封印鎖真的是對的嗎…)
不知道是不是在回答愛德拉的問題,艾斯雷斯蒂冷笑著說著。
「凍驟雨!」
由蒸氣凝華而成的冰棘,在空中散發著殺意。
愛德拉精細的計算著本質,將「絕對防禦」化為平面面向空中。從空中掉落的無數冰棘頓時被盡數彈開,碎成一粒粒的冰晶。
往日不熟練的魔法,在實戰中使用以後更加的成熟。
「做為剛剛的話的回禮,收著吧!」
然而艾斯雷斯蒂絲毫不在意攻擊的無效,大聲的喊著。
「冰之零!」
這是曾經聽過的詠唱,高位術的發動常常會藉由說出這些話來提升魔法師的專注,便於引導魔力的流動。
(是在秋業科技的屋頂…)
自己第一次和「寒冰雙衝」會面,第一次和「寒冰雙衝」戰鬥的地方。
記得當時自己被迫進到預先設好的魔法陣裡…
(而且「寒冰雙衝」和當時一樣沒有握著西洋劍…)
「霧之零!」
「寒冰雙衝」在剛剛曾經把兩把西洋劍當成寒冰彈射過來,到現在都還沒有回收。如果這兩發寒冰彈不單單只是攻擊的話…
(糟糕…)
「憤怒吧!」
然而應聲而起的爆炸卻不是發生在自己的周圍,聲音聽起來距離約有兩百公尺遠左右。轉頭一看,爆炸發生在摩天輪的中心,大大的印著「松山遊樂園」標誌的位置。然後沿著連接車廂的鐵桿一路的炸著,重重爆炸完畢以後,基座又再次發生爆炸。
摩天輪,開始倒塌。
「哇啊…」
混雜著鋼筋鐵架的聲音,一個少年的聲音在亞空中迴盪著。
難道這裡還有其他的魔法師?但是為甚麼要一直躲在摩天輪裡面?而且只因為一個爆炸就驚慌失措,看來個性非常膽小…
(不對…)
這個聲音非常的熟悉,總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
「裕翔…」
想都沒想,愛德拉立刻就往摩天輪的方向衝著。
發出聲音的少年—坂本裕翔在剛剛次元束縛展開的時候,正坐在摩天輪裡。完全無法做出任何行動的坂本,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不遠處的爆炸閃光持續著。知道兩個魔法師正在戰鬥,卻不知道戰鬥的情況到底是怎樣。本來是想說只要待在摩天輪裡就應該不會有事,但是直到數分鐘前一金一白的兩個物體(應該是劍,太遠看不清楚)就像無人操縱的飛機一樣,飛來插在摩天輪的中心時(可能是這樣,憑感覺猜測),就開始覺得事情不太妙。
其實重點都不是前面說的這些,畢竟這些都只是憑空的猜測。真正的重點是這些事情發生以後,自己就一直有一種感覺—一股異樣的感覺,一股帶著溫緩的違和感。仔細回想就想到這似乎叫做「共鳴」,自己之前接近魔法陣所產生的感覺。而只要想到上次看到魔法陣時魔法陣放出的深綠光束,就會不自主的感到不寒而慄。這次可沒有愛德拉在身旁,真的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
但是就算知道這些,一個普通的高中生怎麼可能從高一百公尺的車廂中自己逃出來?所以就只好繼續被困在裡面。
就這麼一直待到現在,和摩天輪一起倒塌掉落著。
這一切艾斯雷亞蒂都看在眼裡,不斷的監視著,等到必要的時候再發動這個魔法陣。然而現在發動的目的的確跟原本有些許的不同,本來自己還滿擔心聖儀聖女會用對「紅蓮地獄」一擊必勝的未知魔法。但是從上次和這次的戰鬥看來,恐怕連聖儀聖女自己都不知道當時是怎麼回事,只是無意中用出的而已。所以現在的目的,不是以此吸引聖儀聖女的注意趁隙攻擊。而只是身為一個魔法研究者的好奇心,渴望得到答案。
「物源本質」被創世神施加的封印解除的方法,從太古時期以來,就是魔法師們研究的重大問題之一。由於研究素材的取得很困難,所以各個魔法師的推測都不一樣(總不可能說︰「嘿,聖儀聖女,幫我做個有關「物源本質」的實驗。」吧!)。 而自己的推測,其實也想要證明看看。發問、研究和證明是魔法結構學中的樂趣,在沒有生存的目的的現在,或許是唯一能帶給自己快樂的東西。
然而不管結果是正確與否,將再也找不回以前生存的目的,再也找不回以前的艾斯雷亞蒂。「寒冰雙衝」這個稱號,也應該從這個世界中退場。帶著永遠…永遠的夢想,永遠…永遠的退場。本就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中的魔法師,要回到原本的歸宿—十世紀以前燒著烈火的房屋,被西洋劍殺死以後,和全村一起被燒成灰燼。這才是自己的結局,在十世紀以前自己就應該要死,而苟活十世紀以後,現在也正是死的時候。
順著艾斯雷亞蒂的視線看去,愛德拉正在街道上快速的奔跑著。
按著這個速度和坂本掉落的速度來看,絕對會來不及。
(可惡…)
在碎裂的瓦礫和殘破不堪的遊樂設施中,踩的「地面」鏗鏗作響。
自己還需要…可以更快的東西。
既然是神的遺物,就算沒有相應神的能量,也應該要有神的使者的能量。
要有神的使者—天使所有的…
(天使的羽翼…)
猜測著、假想著,愛德拉毫不猶豫的開始將本質運送到身後的位置。
現在不是考慮能不能行的時候,而是一定要行的時候。
「起來吧…」
呼應著想像中天使的樣貌,純白而閃耀的羽翼,輝映著整個亞空。
散發著光芒的是,天使的羽翼。
在變成廢墟的街道中展現著華麗,向著前面的崩塌飛著。
「砰!」
摩天輪的基座終於承受不住重量而解體,整個巨大的摩天輪朝著前面,也就是坂本和愛德拉的位置倒下。鋼筋鐵架相互碰撞發出的聲響震耳欲聾,如劍雨般灑落的殺人兵器滿佈天空,讓愛德拉籠罩在黑幕中。不過側身閃過一個鋼筋以後再轉身彈開一個車廂,卻還是找不到裕翔的身影。
「鏗!」
不小心一個不注意,差一點就要被一個車廂砸到。落下的加速度讓這個衝擊的能量非常強大,雖然已經成功的擋開,還是讓愛德拉離地面的高度立刻接進約二十公尺。
(這樣不是辦法…)
「嗯…」
一條鋼繩在思考著該怎麼找最有效率的計策的時候迎面襲來,讓愛德拉完全沒有防備。「鏗」完後「砰」的一聲,重重的摔到地面上。
(嗚,好痛…)
可是現在絕對不能被這痛覺拖延到時間,視野裡密密麻麻的,都是摩天輪的材料。落地後立刻翻身一滾,原先的位置已經硬生生的插上好幾根鋼筋。而有些比較緊急的情況來不及閃躲的話,就只能用「彩虹星雨」硬是架開。這樣不要說是回到剛剛高度,就連能不能安全的待在這裡都是問題。強行抵擋這些重物,耗費的體能比想像中的還要多出許多。
「在這裡…」
在防禦的空隙四處張望,終於看到剛剛發出聲音的少年。
在灰暗的世界中的少年,夾雜著無數的鋼筋鐵架不斷掉落著。
(要再起來一次…)
「砰!」
腳尖才剛起來的瞬間,卻又直直的摔到地板上
原因很簡單,這個魔法還不夠熟練。任何魔法的發動,都是需要計算魔力運送的特性的。但是現在還要把許多的計算用在閃躲摩天輪崩塌的計算上,要這麼輕易的支配其他的計算—尤其是只成功過一次的魔法,幾乎是不可能的。
不過即使如此,還是一定要成功。
「鏗!」
「彩虹星雨」與「松山遊樂園」摩天輪的招牌相撞,冒出巨大的火花。在自己的能量幾乎要全部被牽制住的情況中,將招牌強行往右彈開數公尺,與無數的鋼筋鐵架撞擊發生爆炸。雖然只是短時間內的空間計算,卻莫名的特別有效。但是仔細看看,不免也會有像這樣被炸過來的鋼筋就是。
「咚!」
一聲沉悶的聲響過後,「彩虹星雨」精巧的架開襲來的鋼筋,而愛德拉也在同一時間翻身來到鋼筋的上空。接著再在鋼筋上猛然的一跳,藉著這股極快的速度上升著…
「砰!」
天使的羽翼,復活!
帶著純白殘影的身影,迅速的拉近和坂本之間的距離。
三十公尺…二十公尺…十公尺…零公尺!
摩天輪,完全崩塌。
巨大的摩天輪撞上餐廳區的一棟大樓,接著又是「砰」「砰」數聲,所有的房屋都如同骨牌般的一路傾倒。較高的房屋,在瞬間變成極強的破壞武器,壓垮海盜船,碾碎雲霄飛車。四處崩壞的遊樂設施在強大的擠壓中扭曲變形,然後支離破碎。在風暴的地獄裡,建築互相堆疊在一起,或輕受損害,或已經粉碎。煙塵瀰漫處,全都是斷垣殘壁的光景。
「就像艾利爾德當時一樣…」
關於過往的自己記得的唯二兩件事,家園被毀,親人被殺。當時醒來的自己身旁烈焰瀰漫,是還站著沒錯。不過艾利爾德的艾斯雷亞蒂,卻早就葬身在這烈焰裡,永遠不會再回來。
「哼,創世神…」艾斯雷亞蒂看著眼前的景象,不知道為甚麼冷哼一聲「你居然還有臉用這個來當封印鎖是嗎…」
回應著艾斯雷亞蒂的,是不遠處降落在還沒被波及的道路上純白身影。
「呼…」
愛德拉在收起天使羽翼以後,在原地輕輕的吐出一口氣。
剛剛從摩天輪跟車廂連結的鋼筋中勉強找到縫隙鑽出來,建築倒塌的暴風讓過程中平衡的維持異常困難,恐怕是自己成為魔法師以來最麻煩的一次計算。不但要掌握住凌亂的風向,還要與閃避鋼筋的路徑一起考慮完全,做出較全面性的判斷。而且不單如此,還操控著還不熟練的羽翼。這種程度已經快要超越自己的極限,本質的消耗自然也有一定的程度。
「愛德拉…謝謝你啊…」
看著坂本的表情,剛剛強大的風壓肯定非常難受,現在正大口喘著氣。
然而奇怪的是,明明剛剛搭乘的是速度明顯超過雲霄飛車的「天使」飛車,到現在卻都還沒有暈車的感覺。或許是因為意識從摩天輪崩塌的時候開始,都是處於模糊狀態的關係吧…
可是,戰鬥不會因此而結束。
「還不是放鬆的時候…」愛德拉的眼睛看著前面,背對著坂本說道「你應該有感覺到共鳴吧?」
「共鳴…咦,還有啊…」
雖然一開始沒有察覺到,不過聽愛德拉這麼一說,確實有一種微弱的、隱約的感覺。跟在摩天輪裡的基本是一樣的,只是有些許強度上的差異。
「真是奇怪…摩天輪上的魔法陣應該已經…」
「這不是同一個魔法陣!」
「不是…同一個?」
換句話說,原本的魔法陣就有兩個嗎…
「這個魔法陣的名字是「天狼六星陣」,但是這個不是重點…」愛德拉繼續說著「如果這個魔法陣發動的話,整個遊樂園都會被炸毀…」
「等等…「整個遊樂園」,為甚麼…」
「這個等以後再解釋…」坂本的話在中途被打斷「這個魔法陣總共是六個連鎖陣,你要想辦法找到其中的一個。」
「找到其中的一個…」這個不難,只要朝著感覺較強的方向前進就可以,只是有六個干擾比較麻煩而已「然後呢?」
「你是的本質是「禁忌砂漏」,可以無效化所有針對自身的魔法,所以只要輕輕的壓住魔法陣,魔法陣就會被摧毀。」
「可是你不是說我只可以無效化針對「自身」的魔法嗎?」
「這個嘛…」能提出這個問題雖然代表有專心在聽,但是愛德拉寧可坂本能直接忽略掉這些支微末節的魔法結構學知識,畢竟也不知道還剩多少時間「連鎖陣通常發散式的術式,輕輕的壓住讓魔法進到你的身體,等到與其他五個魔法陣的聯繫斷絕,就會自然破壞。」
「嗯…」
坂本看起來正在思考著,而愛德拉知道這樣絕對思考不出個什麼來。這些雖然都只是魔法結構學最基本的知識,但是對完全沒有接觸過這些的人,是不可能可以理解的。
「總之你就照做,等到感覺不到共鳴以後再回來。快點!」
「啊…喔…」
被連聲催促著的坂本,這才移動起腳步,往遠處奔跑著。
愛德拉稍微看向坂本的方向,確認的確是六個中其中一個連鎖陣的位置以後,才露出放心的表情。單純就效率來說,破壞「天狼六星陣」「禁忌砂漏」真的是比自己還要能節省時間。
「魔法…聖癒!」
看著離開的背影,愛德拉緩緩的說著。在同一時間出現的金黃光芒,瞬間覆蓋住身體的所有傷口,開始做一些簡單的治療。而只是「簡單治療」而不是「治療」的原因,正如剛剛對坂本所說,這場戰鬥,還沒有結束。
因為倒塌的摩天輪而呈現半廢墟的遊樂設施前面,一個純白身影正慢慢走來。
「嗯,想不到你還活著呢…」
重新拿起金銀雙劍的艾斯雷亞蒂,在離愛德拉約二十公尺遠時停住。
不過愛德拉並不打算回應,只是緊緊握住「彩虹星雨」的刀柄。
「其實我也沒想過創世神會是這麼不要臉的神…」在艾斯雷亞蒂的周圍,靜靜的開始捲起寒冰的風暴「創造魔法師這種可憐的東西以後,居然還敢把這個當作遺物的封印鎖…」
「這個?你知道封印鎖的真面目?」
「哼,或許知道,或許不知道。」
看的出來艾斯雷亞蒂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可是這樣反而讓愛德拉更迷惑…
「不能說嗎?這應該不算是什麼珍貴有用的情報吧!」
買賣情報這件事,不但在人類社會中是很常見的。許多鑽研魔法結構的魔法師,其實就是以此維生,或是來換取一些稀有的道具。而身為世界級魔法結構研究的專家—「寒冰雙衝」的研究結果,更是常常開出驚人的天價。但是價錢說貴是貴沒錯,卻也是有許多的魔法師爭相購買。
「我應該有說過吧!我沒有時間聽你廢話!」
說著這話的同時,寒冰的風暴逐漸的越變越強。強風不只吹著冰晶,還包含原本在地面的些許碎石瓦礫。粗略估計,風速應該不小於30m/s。
「嗯…」
愛德拉並不打算繼續追問,因為大概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無言屹立在風暴中的魔法師,慢慢的埋沒在一片純白中。這個風暴從發動開始不止是風速變強,連影響範圍也在迅速擴大。
「這是創世神憐憫我給我的能量…」風暴漸漸越轉越大,達到一個極致「現在我就原封不動的物歸原主!」
艾斯雷亞蒂的身體,不知道為甚麼開始發出淡藍的光芒,照射著純白的風暴內部。淡藍的光芒包覆著整個身體,就如同正被這個光芒「吞沒」一樣。不一會兒,已經找不到風暴中心的身影。
(嗯…好強的壓迫感…)
壓迫感的來源非常簡單,這個風暴…不,是「寒冰雙衝」的本質本身。
這十個世紀以來在世界中著名的,寒冰的本質。
「!」
覆蓋住艾斯雷亞蒂淡藍的光芒逐漸散開,而其中所出現的是…
「…寒冰的審判者?」
不是什麼特別的稱號或是名稱,而是一看到眼前的魔法師,就會不由自主的產生這種想法—一個威嚴的、冷酷的審判者。面對這樣的敵人,甚至會感到一股莫名的恐懼感。
艾斯雷亞蒂全身包覆著象徵寒冰的淡藍鎧甲,兩柄西洋劍雖然沒有跟剛開始一樣被寒冰裹著,卻不斷的冒出一縷縷的黑煙。背後呈銀白的羽翼靜靜的展開著,四片極大的純白雪花漂浮在離羽翼不遠的空中,按著正方的模樣排列著。而且不只是這樣,風暴還漸漸的凝縮在雙劍上,代替寒冰成為攻擊的利器。從本質的釋放到本質的凝縮,從風暴的產生到風暴的轉移,幾乎是在一瞬間就完成。本質操控的熟練性,確實是不可小覷。
「…」
站在道路兩端的魔法師,正等待著互相的行動。
先擺出攻擊姿勢的艾斯雷亞蒂,纏著暴風的右手慢慢的舉起金黃劍。
一道極光,瞬間擊出。
「砰!」
面對突如其來的攻擊,愛德拉趕緊轉身閃過。失掉準頭的極光,就這麼直直的擊在已經倒塌的摩天輪上,四散著碎片。
「可惡…」
但是才剛剛站穩腳步,又是一道極光擊向胸口。即使勉強用「彩虹星雨」導引開來,也還是被迫後退幾步。
(居然…不需要詠唱…)
魔法師發動魔法時,常常藉由「詠唱」來增強魔法師的專注,便於引導魔力的流動。而且這種高位術還必須要將極大的意識交給本質,不認真計算的話…
(難道說…)
認真感覺才感覺的出來,現在「寒冰雙衝」的本質模式,並沒有自己想的這麼單純。「寒冰雙衝」的意識,目前約莫有一半都在本質的操控中。並不是「魔法師正發動魔法」而是「本質正釋放著能量」,只要能這麼解釋的話,就根本不需要「詠唱」這個步驟。
「砰!」
「砰!」
不給任何反應的時間,兩道極光從胸口迅速掠過,在愛德拉翻身跳到空中後發生兩個不小的爆炸。
「嗚…」
雖然已經稍稍減緩著衝擊波的能量,不過這個動作起跳時太過匆忙,位置拿捏不對,右肩就這麼硬生生的撞上牆壁,接著「砰」的摔倒在地上。但是如果不是因為這一個摔倒,或許眼前接二連三的極光就會無法閃避。
「砰!」
「砰!」
追擊的極光,追尋著摔倒的路線爆破著。
招招又快又狠,一定要致自己於死地。
(「寒冰雙衝」…你到底要做什麼?)
以「本質釋放能量」來戰鬥,雖然速度快,卻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
當意識不足以控制本質時,就會暴走。
「砰!」
即使倒在地上也不放過,愛德拉右手支撐著地板跳起。
前一刻還在的位置頓時煙霧瀰漫,炸裂的熱度肆意的燒灼著地面。映襯著凝固的冰棘燃燒著的黑燄,形成一副詭異的光景。
「砰!」
「砰!」
不等煙霧散開,雙劍的兩道極光再次擊出。朝著瀰漫的煙霧中的攻擊,劃破空氣的聲音迴盪在亞空中。
「喝!」
但是相反於之前的閃避,「彩虹星雨」穿過煙霧對著極光斬落。導引開來的極光擊在金黃的半球體—「絕對防禦」上,變的毫無準頭可言。
「砰!」
第三道極光在愛德拉跳起後打在地上,第四道極光則被「絕對防禦」硬是旋轉九十度然後衝破一間餐廳的玻璃。
「砰!」
第五道極光和第六道極光雖然有擦到左肩和右腹,卻還是被完美的避開。而第七道極光和第八道極光則由「彩虹星雨」引導開來,與緊接著的第九道極光相撞發生爆炸。
「喝!」
再次往前一斬,第十道極光立刻被切成四散的冰晶灑在空中。
這一路或閃或擋,一時間拉近不少距離。
「哼!」面對前進著的愛德拉,艾斯雷亞蒂冷哼一聲「我不需要…創世神的憐憫!創世神的「物源本質」…根本不算什麼!」
四片極大的雪花,從羽翼後面向著愛德拉擊來
完全忘記有這東西的愛德拉,只能用「彩虹星雨」強行抵擋。異常沉重的雪花擊在武器上,發出「鏘」的一聲,將「彩虹星雨」從愛德拉的面前彈開。仔細一看,每片雪花的邊緣都有鋸齒的顆粒。映著光芒閃耀著的寒冰鋸齒,無言的訴說著自己的鋒利。而且不但具備這種重量和衝擊,還搭配著極大的面積。這麼看來,這不只是一個強大的攻擊武器,更是可以達到一定效果的防禦武器。
閃過第一個雪花的瞬間做出的判斷,對現在的情況可說是毫無用處。
「砰!」
第二個雪花直直的砸在愛德拉的前面,逼的愛德拉在奔跑中向後一跳。在擋開第三個雪花以後,藉著這股能量避開第四個雪花。等到終於落地的時候,彷彿時空倒轉一樣—剛剛所拉近的距離,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自己正站在比剛剛稍遠的位置,而艾斯雷亞蒂甚至連動都沒有動。
從輕的劍到重的雪花都能操控自如,卻不知道是不是一半的意識已經和本質結合的原因造成的結果。
「這個創世神…根本就是一個廢物!」
艾斯雷亞蒂輕輕一躍跳到空中,雙劍交叉舉過頭頂。
「玩弄自己的創造物…把我當成是一個玩具…」
從咬著嘴唇說出的話中已經可以聽的出來,原本本質和意識平衡的狀態,正在逐漸崩壞。本質的能量,開始侵蝕著艾斯雷亞蒂的思緒。這些或許都是艾斯雷亞蒂的真心話,卻都不是艾斯雷亞蒂真正想要說的話。
「所有和創世神有關的東西…」
雙劍凝聚著能量,纏繞著的暴風吹的「颼颼」響。
「…都是該死的!」
在雙劍對空揮落的瞬間,愛德拉立刻展開天使的羽翼向右閃開。同一時間,艾斯雷亞蒂正前面綿延數公里的範圍莫名的出現兩條純白的交叉直線—筆直的直線沿著地面畫著,雖然因為遊樂園的關係,從平面來看的確是不平整的。但是如果從高空來看,卻是詭異到有違和感的整齊。絕對絕對的直線,找不到一點點彎曲的地方。
然後連「砰」的聲音都還來不及聽到,直線上面就已經出見巨大的冰棘。原本在地面上的遊樂設施、遊客中心,一直到入口附近的停車場、一般道路,甚至還包含不遠處不在「亞空」中的山脈,都連著地面被冰棘貫穿著飄在空中。在寒冰的映照下,變的殘破不堪。
然而,這似乎並不是這個魔法的真面目。
「鏘!」
對應著雙劍的撞擊,冰棘頓時「砰」「砰」的自爆起來。黑煙跟隨著不知道有幾聲的爆炸聲竄出,覆蓋住整個地面。席捲而來的暴風,讓天使的羽翼在空中搖搖晃晃的。一陣比較強的風吹來,就像最後一根稻草一樣,還不熟練的魔法接著因為計算的錯誤而化成金黃的顆粒。魔法無效的愛德拉,盡量降低風的影響調整位置以後,才勉強站穩在摩天輪的殘骸中。
往前一看,寒冰魔法剛剛攻擊的地方被燒出一個筆直的大洞,一路延伸到不在「亞空」內的山林深處。只剩燒灼的煙霧的地面,默默著冒著黑煙,看不到原本一切的存在。
(如果是這個方向的話…)
愛德拉仔細確認後,離坂本應該在的位置還有一段距離,算是運氣不錯。
「這真的是…魔法嗎?」
面對這副景象,「將所有存在燃燒殆盡」這個詞第一次感覺這麼貼切。
如果攻擊方向正確,只要在一擊以內,就可以毀掉整個遊樂園。
「鏘!」
在愛德拉驚訝著這破壞的時間,艾斯雷亞蒂已經將雙劍對準這裡。
不需要詠唱的時間,寒冰的暴風砲,瞬間擊出。
一大道極光不只包含著無數的冰晶,還順便把地板遊樂設施的殘骸一並捲起。風吹散著所有的事物,也摧毀著所有的事物。只要是被其掠過的區域,都無一例外的只剩一片焦黑。
「這個破壞到底是…」
想要閃到一邊的愛德拉被暴風在中途吹倒,但是卻沒有再站起來的時間。
擊在不遠處的巨大極光激起的碎片,夾雜著不知道為甚麼四散成數不清的 普通極光,就像滿天的流星雨一樣灑落。寒冰掉落處立刻冒出的黑煙,漸漸的充斥整個地面。在無風的亞空之中,就這麼烏煙瘴氣著,完全一望無際的黑、黑、黑。
雖說是寒冰的流星雨,卻是一點美感也沒有。
整幅畫面唯一的背景就是碎石或是瓦礫,僅此而已。但是這些也都埋在黑煙之中,無法看見。詭譎的黑煙,彷彿正享受蹂躪這個遊樂園的**似的。覆蓋的範圍越來越大,無限的延伸著。
「想不到燒灼居然這麼厲害啊…」
艾斯雷亞蒂慢慢的降落到黑煙之中,欣賞著自己的成果。
「整個都是黑的,真美!」
即使意識莫名的模糊,還是有這樣的想法。
或許誰會想問為甚麼這樣會「真美」,但是這是沒有原因的。這只是感覺,發自內心的覺得「真美」。當人遇到美麗事物的時候,總是會想要稱讚稱讚的。
「全部都是黑的,真美啊!」
如同正確立著自己的信仰一樣,一遍一遍的唸著。
「完全都是黑的,真美啊!」
如同虔誠的基督徒誦讀著聖經一樣,一遍一遍的唸著。
「真美啊…哈哈哈…」
唸著,接著,笑著。
「呵呵呵呵…哈哈哈哈…」
笑著,繼續,笑著。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著,不斷,笑著。
這時黑煙大概都已經散開,依稀可以看見遊樂園的模樣。不過當然,是完整的廢墟,是絕對的廢墟,看不出一點點曾經是遊樂園的痕跡。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但是笑聲,還是在笑著。
笑自己的愚蠢,因為自己不應該成為魔法師。
笑創世神的愚蠢,以為憐憫自己就可以打動自己。
笑這個世界的愚蠢,以為這些就可以把自己逼到絕境。
「這些都是錯的…這些都是錯的…」說這句話時,語氣不知道為甚麼變的比較平靜「我是不會輸的…不會輸給這些的…」
握著的金銀雙劍一指,對著在黑煙中以武器撐著身體的愛德拉,迎面就是兩發寒冰砲。擊出的寒冰砲落在地上,黑煙隨著爆裂聲飄出。
「不可能會輸的…哈哈哈哈…」
還沒有等視野的明朗,四片雪花瞬間就切裂著空氣擊出。撞擊到被黑煙覆蓋住的區域,發出「砰」的一聲。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看著止不住的黑煙,就有止不住的笑意。
笑自己的弱小,就算得到「寒冰雙衝」的稱號也無法實現自己的夢想。
笑聖儀聖女的弱小,就算是創世神的遺物「物源本質」也贏不過自己。
笑禁忌砂漏的弱小,因為自己只要和本質融合,天狼六星陣就會變成一點價值也沒有。當初會設置這個魔法陣,只是為防萬一的策略而已。
而且…
「砰!」
現在發動,也是可以的。
地面突然出現六個巨大的冰棘,而由巨大的冰棘生成的無數冰棘,正侵蝕著整個遊樂園。從邊緣慢慢的開始,全部都是寒冰的世界。破壞、粉碎的聲音不絕於耳,計算所獲得的能量也在聚集當中。天狼六星陣,發動。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映襯著爆裂聲,笑聲肆無忌憚的響著。
最後笑…瑞莉婭的愚蠢,因為…
十世紀以前,不應該幫艾斯雷亞蒂擋炸藥的!
十世紀以前,不應該讓艾斯雷亞蒂被凌虐,而有機會成為魔法師的!
十世紀以前,不應該為艾斯雷亞蒂而犧牲,而應該要讓這個人死的!
這樣的話,就不會有自己…不可能會有自己的!
十世紀以來,自己是不應該存在的。
自己曾經向創世神奢求過生命和強大,得到的卻只是一個騙局。
所以自己的生命,同樣是個騙局。
而全部跟騙局有關聯的東西,都應該被葬送掉。
「搞什麼…」
看向煙霧散開的前面不遠處,艾斯雷亞蒂咬著嘴唇罵著。
隨著巨大的冰棘生成的所有冰棘,突然間就像被什麼東西敲到一樣,在瞬間裂成碎片。而且連巨大的冰棘自己也開始出現裂痕,接續著「鏘」「鏘」無數的聲音,化為冰晶落在地上。
「切!禁忌砂漏…」
這種時間,這種結果。能懷疑的人,就只有一個。
在自己發動天狼六星陣的時候,八成禁忌砂漏正好趕到。然後天狼六星陣又是散發式的魔法陣,所以八成禁忌砂漏又正好摸到連接的牽引線。而且能量八成又正好正經過禁忌砂漏摸到的牽引線…一連串著巧合,造成天狼六星陣的失敗。
(算啦算啦…反正沒差…)
艾斯雷亞蒂知道,命運是永遠都不會站在自己這邊的。
所以從成為魔法師以來,不論是任何事都只能相信自己。
「哼…」
面對逐漸明朗視野裡看到的景象,艾斯雷亞蒂冷哼一聲。
圍繞著稀薄黑煙的金黃屏障內,愛德拉仍然在「以武器撐著身體」站著…不過只是「看起來是這樣」而已。只要是懂魔法的魔法師,或著說只要是魔法師就可以看的出來︰「彩虹星雨」跟「絕對防禦」絕對有極大的關聯。
現在的「絕對防禦」,是「彩虹星雨」的傑作。
「絕對防禦」這種防禦魔法的特點是不能長時間維持,因為遭受攻擊的位置要同時進行彈開和修復,計算非常複雜。而且像剛剛的散彈流星雨就要龐大的計算量,動能、位能、熱能都是不固定的。這也是為甚麼要用寒冰砲和冰雪花連續攻擊的原因,讓計算超過使用者的負荷,進而崩潰防禦。
但是如果是「彩虹星雨」的話,這個計策就會完全失效。「引導魔力流動」的特性,讓愛德拉可以不需要具現化魔法,直接藉由武器展開「絕對防禦」。而維持和修復只要不斷供給相同的魔力,就可以半自動的達成,可說是一個非常麻煩的武器。
「不過你以為你可以撐得住嗎…」艾斯雷亞蒂輕蔑的說著,揮動著寒冰翼,突然間向前突進「防禦魔法,都是有共通的弱點的!」
強大,而迅速的打擊。
對抗防禦魔法的第一對策,就是硬打防禦魔法本身。強大的能量暫時性的破壞屏障,迅速的打擊再補足空隙,瞬間崩潰防禦。
愛德拉也知道這點,在艾斯雷亞蒂到自己附近以前就收起「絕對防禦」,往後避開金黃劍的斬擊。接著用「彩虹星雨」引導開銀白劍的寒冰砲,順勢再後躍拉開距離。
而擁有強大能量的敵人,也是有共通的弱點的。
距離,準確來說,是適當的距離。
不能太近,否則近距離的寒冰砲的衝擊,根本不能對付;不能太遠,否則遠距離的情況就可能面臨多重攻擊,閃避會很困難。只要掌握住這兩點,雖然不能取勝,卻可立於不敗之地。而現在的處境,正需要時間來想對策。
艾斯雷亞蒂藉著寒冰翼的機動性,舉著金黃劍再次刺來。愛德拉展開天使的羽翼,先是衝向敵人的劍尖,在距離極近的時候再向左一閃,精巧的與暴風擦肩而過。面對銀白劍接著擊出的寒冰砲,天使的羽翼即使在空中也是非常敏捷,一路向左向右閃避著。無數的你來我往之間,距離都沒有絲毫的增加或是減少。
(不可能的…我居然會打不過創世神的遺物…)
想到這裡,艾斯雷亞蒂選擇放棄西洋劍的斬擊。將西洋劍放到空中,變成運動式的砲台。再配合「雪夜百華」和四片雪花,試圖耗盡愛德拉的本質。
只要本質耗盡,「絕對防禦」就會跟著消滅。
但是愛德拉還是不打算攻擊,只是在槍林彈雨中穿梭著。
其實目前的處境非常危險︰還不熟練的魔法普通的使用倒還不是算什麼—可是現在可是在空中閃避著無數的攻擊。只要一個計算錯誤,就會在掉落的途中被打成碎片。不過沒有策略中的策略,就只能冒著一定的風險。
(可惡…到底要怎麼辦…)
極光圍繞著愛德拉,燒灼著四周的空氣。
剛剛不應該叫裕翔回來的,雖然天狼六星陣總算是及時被破壞,戰鬥的勝算還是低到不行,完全就是一面倒的狀態。如果在這時候回來的話,不只沒有辦法顧慮裕翔,連保全自己都是個大問題。
「砰!」
向左一躍閃過的兩片雪花,一起砸在不遠處的地面。而隨之而來的極光,產生的又是數不清的爆炸聲。閃避到現在說沒有受傷的確是沒有受傷,不過本質的消耗量卻也是非常的大。
然而最重要的是,一點突破現狀的對策都沒有。
「嗚…」
一道寒冰的極光,在思考的期間劃過右腹。
傷口因為暴風的風壓被擴大擴深兩到三倍,鮮血噴湧而出。
「喝!」
但是現在,可不是理會這痛覺的時候。
為彌補中這一擊的空隙,愛德拉將剩餘所有本質帶著「絕對防禦」的運算,一口氣全部擊出。以「絕對防禦」為魔法的先鋒,試圖彈開眼前的「雪夜百華」和三道極光—甚至希望可以打到「寒冰雙衝」。
之所以會有這麼大的期望,是因為愛德拉感覺的出來,這股能量跟平常自己的本質不太一樣。這個魔法,就如同…對「紅蓮地獄」時破壞能極大的能量。
「鏘!」
五道魔法的相撞,發出莫名的金屬撞擊聲。
愛德拉因為這個衝擊整個身體向後彈飛,天使的羽翼也隨著本質的大量消 耗而無法維持。爆炸聲生成的閃光似乎異常的刺眼,連身為魔法師的愛德拉也不禁瞇起眼睛。
強大的魔法,在空中釋放著能量。
「砰」的一聲摔在地面的身體略感到疼痛,讓愛德拉悶哼一聲。但是仔細一看,傷痕累累的身體在這個過程中所受到的傷害,都只有撞到地板的衝擊而已。魔法、極光、雪花,沒有一個成功跨越過煙霧的屏障,也就是說…
「居然真的擋住…啦…」
當一個人在九死一生的情況中存活時,總會有或強或弱的感慨。
不過這股能量的本質,到底是什麼呢?
這個問題,從第一次無意間用出來開始就找不到答案。
自己所知道的是,這股能量真的很強。強到連鼎鼎有名的「寒冰雙衝」發出的魔法,都可以成功防住。
(這種感覺…又是什麼呢…)
自己還知道的是,每次用這個魔法,都會有這種感覺。
但是這種感覺的本質,是不被允許的。
(明明是不可以的…可是我卻…)
不由自主的,想到聖儀聖女不被允許的情感。
只要是聖儀聖女,就沒有擁有這種情感的權利。
(為甚麼我會…)
就某種層面來說,這很痛苦,真的很痛苦。
「呃嗯…」
打斷思緒的是,暴風劍掃過處的劇痛。
這個傷口簡直可以用「血肉模糊」來形容,暴風的切裂把整個右腹砍的亂七八糟,鮮血染滿半件衣服。而且這樣還不夠,噴湧的血緩緩沿著不能再吸水的衣服的一滴一滴的滴到地板上。
但是其實這並不是傷口一開始所呈現的狀態,而是已經用僅剩的本質發動「聖癒」進行過初步的治療。準確來說因為本質的所剩非常的有限,所以說實話是「極初步」的治療,甚至連最基本的血管的復原都做的不完全。
「Break!」
強忍著右腹的疼痛,愛德拉站起來喊道。
具現化的繃帶接著出現在空中,金黃的光芒並沒有前幾次的閃亮,治療的效果自然也沒有前幾次的強大。只是希望可以止血,讓自己最少看起來還有勉強可以戰鬥的模樣。
在還有煙霧做為屏障的期間花極短的時間包紮完以後,愛德拉重新握起「彩虹星雨」。這次跟之前在黑煙中不一樣,並不是準備要發動「絕對防禦」。而是真真正正,貨真價實的用武器撐著身體。耗盡的本質已經幾乎不行再供給「彩虹星雨」能量,連這個武器最大的優勢「引導魔力流動」的特性,都不知道能不能發揮到五成。
可以說最後的勝利,取決於剛剛的互相攻擊。
計算著剩餘的本質,或許天使的羽翼還能撐個二十、三十秒,卻也是無濟於事。只要「寒冰雙衝」還站著,時間一到就是自己的死期。但是當初選擇用自己的本質跟「寒冰雙衝」的本質來硬碰硬,並不是一場賭博,是被迫如此。擊在右腹的暴風劍完美的打出自己的硬直,不論是實質的傷口還是虛化的痛覺,都是被抓到空隙的狀態。不這麼做的話,就會直接葬送在極光和雪花裡面。
純白的煙霧已經散開,卻找不到艾斯雷亞蒂的位置。
冰晶和碎石散落在直接被爆炸炸出的一個大洞中,衝擊讓金銀兩柄西洋劍 被拋的遠遠的,插在遠處的地上。其四周還可以看到依稀是雪花殘骸的寒冰碎片,原本六角的形體已經變的支離破碎,只剩些許鋸齒狀的邊緣可以辨認。混雜在這些裡面的還有破裂成焦黑狀的淡藍鎧甲,就像是用炸藥從內部直接炸開一 樣。如果不是先前看過,連猜都猜不出這曾經是一副「淡藍鎧甲」吧!
而愛德拉正在尋找的魔法師—「寒冰雙衝」艾斯雷亞蒂,正傷痕累累的蹲在大洞的正中央,主要承受衝擊的位置。
就連愛德拉自己也不太敢相信—最後一擊,完美成功。
「為甚麼…」
同樣不相信的,還有艾斯雷亞蒂自己。
長袍的裂縫中到處都是傷口,緩緩的染紅著純白。
「騙人的吧…我居然…居然會輸給…聖儀聖女?」
艾斯雷亞蒂的聲音,顫抖著。
「創世神明明就沒有「憐憫」我的資格…明明就沒有「憐憫」我的資格…」
喃喃的重覆著同一句話,視線卻是一直望向地板。
「我不可能會輸的…「物源本質」根本就不算什麼…」
就像是完全忽視愛德拉的存在,看著地板自言自語著。
「「寒冰雙衝」…」
一個曾經期盼著夢想的魔法師,一個已經不再期盼著夢想的魔法師。
或許,本來就不存在著夢想的聖儀聖女,是真的不會明白的。
永遠不會明白,唯一的目的被否定時的感受。
「不對…我還沒輸…」看來是突然間想到什麼,艾斯雷亞蒂開始笑著「對…我還沒輸…」
這個笑聲,相對於這個逆境的,異常的燦爛。
(還沒輸?)
愛德拉漸漸的握緊「彩虹星雨」,思考著這句話的涵意。
(如果是指剛剛的裝備的話…)
拿地上已經焦黑的兵器繼續戰鬥,說什麼也不可能。
(再來就是預先設置的魔法陣…)
一點點氣息也感覺不到,就算真的有,這麼弱也不會有什麼威脅。
(還是有什麼隱藏的能量嗎…)
這個更不可能,一半的意識和本質結合已經是底限。如果再繼續增加…
(不對…)
如果再繼續增加,就一定會暴走。
但是,這似乎並不是艾斯雷亞蒂所顧慮的。
最後的結果是暴走與否,一點關係都沒有。
(難道要解放寒冰的本質…)
想到這裡,愛德拉也不禁被自己這個猜測給嚇一跳。
然而更恐怖的是,這可能不只是個「猜測」而已。
魔法師跟本質戰鬥勝利的機率,是零。不是經過無條件捨掉以後,所得到的計算答案,而是完完整整的「零」。人跟能量的戰鬥,就只有死路一條。
「哼哼哼哼哈哈哈哈…」
艾斯雷亞蒂瘋狂的笑著,冰棘從身體的四處產生,機關槍似的亂掃著。
「砰!」
「砰砰!」
「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不過愛德拉根本不需要閃避,因為全部都毫無準頭可言。
無數的冰棘擊在半倒的大樓或全倒的廢墟中,爆裂著,炸碎著。
這就是每個魔法師本質的真面目,能量強大,而且強大到難以置信。
本質不具任何意識,只是不斷釋放著能量,直到能量完全耗盡為止。
如果是全部被本質控制的話,就真的會喪失理性。但是,只要其中夾雜到一絲絲魔法師的意志…
本質就會半自動的按照著這個執著,來達成目的。
這是能夠熟練操控魔法結構的魔法師才可以成功的,而艾斯雷亞蒂無庸置 疑的被包含在內。
所以—艾斯雷亞蒂在暴走以前,想要做的是什麼?
一定要殺死聖儀聖女,把聖儀聖女撕成碎片等等…
雖然不可能完全一樣,卻應該也是八九不離十。
現在是本質侵蝕魔法師意識的時間,等到完全侵蝕,目標就是自己。
「怎麼辦…」
思緒莫名的雜亂,根本找不出對策。
愛德拉只能一直看著處在寒冰中的艾斯雷亞蒂緊抓著胸口,似乎是非常痛 苦的模樣。本質的暴走會奪取魔法師的意識,就相當於此時此刻,身體已經不再是自己的一樣。能量肆意充斥著各處,壓迫著所有的感官。這種感覺就算是對魔法師而言,也是很難承受的。因為這根本就不是該存在于魔法師體內的能量,而是屬於真正符合「能量」定義的能量。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比較接近慘叫聲的聲音,夾雜在爆炸聲中響著。
本質暴走的壓迫感,也讓愛德拉不自主的倒退著。
寒冰的暴風從艾斯雷亞蒂體內猛刮而出,無比迅疾的強風,甚至在慢慢切裂著建築的牆壁。「颼颼」吹著的狂風,已經不能夠再被稱為「風」。在這一刻這東西彷彿只為殺戮而存在,不具任何意義,不具任何價值。唯一的目的,就是毀滅掉眼前所有具生命的物體。
「呃呃呃呃啊啊啊啊…」
艾斯雷亞蒂的身體在藍光中越來越模糊,最終被能量團吞沒。具現化的能量慢慢的擴散開來,寒冰棘雖然也隨著越來越密集,卻也逐漸的被壓縮,變成一個一個的極小能量團。如果真的要形容的話,「處在寒冰砲的槍林彈雨中」一點也不為過。
「嗯呃呃…」
面對這個情況,愛德拉只能不斷的向後退著。
真正魔法師的暴走,跟以前遇到的精靈的暴走,是不能相比的。
強大數百倍,甚至數萬倍。
「砰!」
彈開一發又一發的寒冰砲…不對,是引導開能量帶開一發又一發的寒冰砲,盡量不要直接接住攻擊。而且這樣還遠遠不夠,運用僅剩的本質接連的左躍、右躍、再後躍,靠著敏捷的動作,總算勉強維持著不要受傷。即使是「彩虹星雨」這麼厲害的武器,就算不是本質耗盡,大概也會一樣的毫無對策吧。這絕對不是消極的想法,而是千年知識帶來的確切感覺。
能量太強大、太密集,雖說「彩虹星雨」不足以對付,但是如果沒有這把武器,卻會在數秒內就被炸的粉碎。
(現在要想辦法拉開距離…)
趁著攻擊的短暫停止一個後躍,來到稍微有點遮蔽物的場所。
可是愛德拉也知道,攻擊的空隙所象徵著是,本質的完全融合。
因為要完全融合,所以會凝聚能量,讓融合過程的穩定性提升。
「砰!」
「砰!」
「砰!」
零零落落的寒冰砲變的越來越零零落落,不一會兒就完全停止。
而空中的淡藍發光體,也正在慢慢的變化。
擴張、凝聚、壓縮,逐漸固定成一個形體,由淡藍所組成的完整形體。
屹立於黑空中,咆哮吼叫著的是,龍。貨真價實,威嚴無比的龍。
僅僅一吼一叫都足以震動大地的,傳說中的生物。
「這就是「寒冰雙衝」的本質嗎…」
當初魔法師祈求的本質,祈求自己能夠獲得的能量。
艾斯雷亞蒂在成為魔法師的時候,正是渴望著龍一般的強大。
所以展現在眼前的,就是一條映著陽光閃閃發亮的—寒冰龍。
龍首並沒有遲疑,直直的對向愛德拉,張開淡藍的大口。
單憑「彩虹星雨」,是不可能取勝的。
然而相對來說,如果不是只有「彩虹星雨」,就是有可能取勝的。
因為,自己已經不再是孤獨的。
「喂喂…這是什麼啊…」
踩踏著奔跑在瓦礫堆中的聲音,在不遠處停住。
而聲音的主人,這麼說道。
必勝的策略,在這一瞬間產生。
「裕翔…」
應該是在摧毀魔法陣後就趕快回來吧,板本吃驚的眼睛瞪大注視著天空。
「我們該不會…要打倒這東西吧…」
板本的語氣中,充滿著恐懼。寒冰龍或許真的是一個帥氣的生物,但是當真身這麼理所當然的出現在眼前時,卻又不是同一回事。自古以來,能殺死龍的都只有勇者,而自己顯然不是。
「不這麼做的話…死的就會是我們…」
龍口同樣沒有遲疑,淡藍的能量凝聚著,緩緩變成一個圓球狀能量團。
「是這樣嗎…這種東西能贏嗎…」
「能贏!」
打斷說到一半的話,愛德拉肯定的回答著。
天使的羽翼在同一時間展開,將坂本抱住往右邊一閃。只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地面立即出現一個大洞。
漸漸熟練控制能量的本質,肆無忌憚攻擊著,寒冰砲如滿天星雨般擊落。
「裕翔!」
「嗯咦…」
整個臉埋在愛德拉肩膀裡的坂本,略感不知所措的答到。
撲面而來的體香夾雜著些許的血味,搭配著柔軟肌膚的感覺,倒也是一種還滿獨特的感受。不過或許因為不是吸血鬼的關係,雖然是不太討厭,但是說是喜歡卻有點太過。
「抓緊!」
胡思亂想著的坂本,被這個命令帶往現實。
(抓緊?)
還來不及思考,一個猛衝就差點讓坂本被拋出。這一個驚險情況,讓坂本不由自主的抱個更緊,而臉就竭盡所能的往裡埋。就算看不到正發生的事,從聽到的「砰砰」聲就可以知道,不小心一鬆真的會死的很壯烈。
「能贏的…能贏的…」
天使的羽翼還能維持大概十秒左右,所以必須在這期間內拉近距離…
不過這非常簡單,只要直直的往前衝就可以。
「彩虹星雨」在夜空中輝映著寒冰龍閃爍,而碰到武器的寒冰砲,就如同被吸進黑洞一般,立刻就消失不見。其實仔細看看的話,愛德拉所做的只是拿「彩虹星雨」碰向擊向自己的寒冰砲,然後繼續向前而已。不需要多餘的步驟,這就是必勝的策略。
原理只有一個,「禁忌砂漏」。
這不是跟「蒼紅鍊」一樣以「束縛」來讓敵人動彈不得的魔法,所以連還原所需的能量都不需要自己提供。靠著「禁忌砂漏」束縛住時間向量的本質,就可以全部無效化。
而且寒冰的本質並沒有理智,不懂得隨機應變。所以這個必勝的王牌,是就各種意義真正的必勝。
隨著距離的不斷縮短,寒冰砲變的越來越密集,到最後簡直就像是一道雷射光打來一樣。不過所有的攻擊,都同樣的在一瞬間就被化為烏有。克服著萬難前進,終於看到在爆炸的白煙中的龍的胸口…
「喝!」
斬落。
淡藍的光芒化成無數的顆粒,雨一般的灑落著。
而天使的羽翼也在同時間因為本質的耗盡,化成點點藍光中的些許金光。
寒冰龍隨著本質的破壞而再次凝聚起來,重新構造成魔法師的身體。
左肩到右腹有一條淡紅血痕的魔法師,勾畫著純白從空中墜落。
「這就是…我的結局嗎…」
寒冰的魔法師,艾斯雷亞蒂說著。
「嘛…也不錯啦…」
說完右肩狠狠的撞到牆壁,牽扯著傷口又是一陣劇痛…本來應該是這樣的,卻也找不出什麼特別的感覺。只覺得在魔法師的生命當中,生命的盡頭絕對、絕對是最高興的一刻。
「砰!」
高處墜落的能量撞擊在廢墟之中,震碎許多的瓦礫。
煙霧瞬間瀰漫著,其中籠罩的純白身影,漸漸變的模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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