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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暗夜的雨淚

第二章 暗夜的雨淚

第二章 暗夜的雨淚

抬頭往窗外看看,早晨的雨淋在瀰漫著稀薄霧氣的大街小巷上。這種程度的雨,到日本的其他地區恐怕就會是一場雪吧!但是在東京這裡,冬季降雪的機率本來就不高,而且也是集中在1月和2月的時候。冷颼颼的風「呼呼」的吹著,雖然還沒有到降雪後溶雪的時候這麼的寒冷,但是即使只是走在街道上卻也已經是一種懲罰般的感受。

「裕翔,晨跑…」

愛德拉站在坂本的床旁邊,正不耐煩的說著。雖然現在的氣溫很低,但是鍛鍊畢竟是鍛鍊,還是要繼續執行,不可以因為環境因素就想要偷懶。這是聖儀聖女的知識中記著的,非常明顯的道理。

「不要…」

可是縮在被窩中的坂本,卻是連一點想起來的意願都沒有。現在時間才五點三十五而已,要在這種時間起來晨跑,真是…

(而且,這樣跑真的會有用嗎?跑的快要累死的跑三天,體育課體育老師規定的體能測驗『跑操場六圈1800m,學期成績的一項採計分數』,跑回來還不是一樣氣喘吁吁…)

不論如何,基於以上的理由,坂本決定從此恢復以往的作息,把晨跑從日常習慣裡消除。

「為甚麼不要?晨跑就是要持續才…」

「不要就是不要!」

愛德拉似乎被這個比較大聲的聲音嚇一跳,停頓數秒才做出回應。

「可是晨跑…」

「我從今天開始就不要去晨跑…」坂本照樣沒有等愛德拉把話說完,現在只要聽到「晨跑」這兩個字,就覺得很煩「我沒有恆心,我喜歡偷懶,這樣總可以吧!」

一段時間,房間裡都沒有人說話。對話之中出現的空白,只剩落在窗戶上稀稀落落的雨滴發出的「淅淅瀝瀝」的聲音,點綴著這個無言的沉默。

「可是裕翔…」

聽這個聲音,愛德拉似乎並未放棄。

「我跟魔法師不一樣,我會累,我要睡覺。我要睡到七點二十,然後搭七點四十的校車。在這之前,你如果要出門或是要到學校等等的話鑰匙一樣在玄關,自己拿。反正暫時不要煩我,只要達到這一點就可以。」

說完這一句話坂本就把棉被拉到頭頂附近,不打算再理會愛德拉,繼續著溫暖的睡覺時光。

「喔…」

只聽到愛德拉在延遲約莫十秒左右以後,終於回應一聲。接著傳來一聲輕輕「砰」的關門聲。房間裡總算暫時恢復寧靜,至少雨聲這種不可抗因素除外。

「終於…啊啊啊…」不想理會止不住的哈欠,坂本繼續在幾乎進到睡眠的半意識狀態中說著「可以安靜的睡覺啦…」

始終沒有注意到靠在房門外的身影,漸漸的離開走廊。準確來說,是聽到這句話以後,才開始慢慢離開走廊。默默的望著街道冬雨紛紛景象的視線,還有映在玻璃窗的微笑。

(睡覺嗎…)

愛德拉思考著。

(睡覺嗎…)

愛德拉繼續思考著。

(睡覺嗎…)

愛德拉繼續無意義的思考著。

(睡覺啊…)

愛德拉繼續無意義的思考著,並且笑著。

出來時已經順便發動「聖光屏障」,所以宿舍裡的男生基本都是看不到自己的。但是由於需要耗費大量精神來維持,應該撐不到十分鐘後就會氣喘吁吁。而且這個魔法最大的弱點就是如果不小心撞到人,在普通人眼中就是「和空氣發生莫名奇妙的撞擊」,處理起來極為麻煩。這個特性也讓這個魔法不能在人多的時候使用,不然什麼時候被直接擠扁都不知道。

所以看到眼前似乎是出門買早餐而淋成落湯雞還順便來個寒冷的顫抖的男學生的時候,要刻意把身體側向右邊讓出左邊的道路給他通過。不過這可不像普通的交會這麼簡單,在男學生的眼中,這就只是「正朝著道路比較靠左的地方前進而已」。所以愛德拉必須仔細觀察他的路線方向,然後做出精巧的閃避。

(嗯…電梯…)

看到眼前的電梯,愛德拉站著稍微猶豫著。接著就決定出路線,往旁邊的樓梯走著。因為有電梯的緣故,走樓梯的學生並沒有幾個。然而這卻不是選擇樓梯最主要的原因,電梯裡狹窄的空間是無法改變的,而這會衍生的問題就可說是百百種。

譬如說最典型的範例就是電梯擠爆,不用說這絕對會撞到人,搞不定的話出來說不定就已經被擠扁,變成一團肉醬。其他還有就是如果要到的是從1樓搭到6樓,而同一個電梯又有人要從2樓搭到8樓。就不可以在6樓出電梯,以免同電梯的人在看到電梯裡面沒人出來以後,就直接按下關門鈕關門。但是又已經按下6樓的按鈕,到時就只能期望同電梯的人將這個解釋成「某人的惡作劇」等等的理由吧!

不過最好的對策,就是不要讓這種情況出現,就像現在正在走樓梯的愛德拉一樣。

來到宿舍的門口,她才終於停住腳步。原因很簡單,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做些什麼,完全沒有目的。剛剛裕翔所說的不想晨跑的理由,想想也並不是全無道理。

我跟魔法師不一樣,我會累,我要睡覺。

剛剛他,似乎是這麼說的。

沒錯,到現在自己都還沒有確定「禁忌砂漏」的性質,不知道變成能量團以後是不是可以發出魔法,是不是可以變的像魔法師一樣。如果真的是不行的話,裕翔就幾乎跟普通人沒有兩樣,期望要做到所有自己可以做到的事情,就是不合理的。

自己即使是一個星期不睡覺,也不會有什麼太大的感覺。相反的,裕翔只要有一天的熬夜,第二天就會完全沒有精神。這就是世界的法則,絕對無法變動的定律。

既然這一切是這麼的合理,為甚麼會有一種傷心的感覺?

這樣懦弱的自己,根本沒有資格要守護一個人。在跟「紅蓮地獄」的戰鬥之中所做出的,也不是什麼真正的覺悟。現在看來,就只是想要擊敗「紅蓮地獄」時所做的欺騙自己的想法而已。

因為「聖光屏障」的已經解除的緣故,愛德拉於是慢慢的走到宿舍對面一般民宅在家門口架設的遮雨棚下,站著不動。

不知道現在到底要做什麼,可以做什麼,就只能默默看著街道上的雨點。

一滴,兩滴。一滴,兩滴。漫無目的的數著。

就這樣不知道過有多久,滴滴答答落在地面的雨,現在已經漸漸轉小。宿舍裡見機不可失的同學們,有的想要趁這段時間買早餐帶到學校吃,也有的想要在這期間趕快到學校。時間這時已經將近七點二十,大廳因此而出現稀稀落落的人潮。不過如果真的要用最快速度到學校的話,愛德拉只要約莫五分鐘就可以到,所以不需要這麼著急。

(聖儀聖女…)

自己,討厭這個名詞。直到現在,還是一樣討厭…不對,準確來說,現在比剛開始還要更討厭。如果自己不是聖儀聖女,就可以過著眼前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也有擁有現在心中某種感覺的權利。當然,只是如果而已。

往前望著已經雨過天晴的天空。實話說的話,這裡的風景很美;這裡的生活也很美;這裡的夢想,一樣很美。無法實現的夢想,最美。

(即使不能守護裕翔,也要守護住「禁忌砂漏」…)

自己怎麼樣都沒有關係,就算死掉也會有新的聖儀聖女來替補,源源不絕。而這就是在戰鬥中能和「寒冰雙衝」賭的籌碼,絕對要勝利,絕對不能讓幾個魔法師的私慾就破壞掉世界和鏡界的平衡。

成為魔法師的原因有很多種,聖儀聖女則沒有這個原因。然而實話說,已經成功達成目的卻還想「維持世界平衡」的魔法師可說是寥寥無幾,極多數都會從此過著行屍走肉的生活。而尚未達成目的的,則完全不會理世界是平衡或是不平衡的,只為達成目的而不擇手段。畢竟魔法師的存在,就是這樣。

(我沒有這種顧慮,反而是比較輕鬆的。)

邊走向學校的方向,愛德拉邊思考著。

(如果是米爾基公式如何呢?可是前提是要有足夠的能量…)

在「寒冰雙衝」想要接近時一起和「禁忌砂漏」壓縮封印起來,不小心被捲到也沒關係,創世神創造的「物源本質」一定有辦法找到新的聖儀聖女的…

「咦…這不是千代嗎?」

停住腳步轉頭一看,出聲的原來是菊地。菊地穿著搭配深紅領帶的純白襯衫和淡紫百褶裙的水手服,和愛德拉現在穿的一模一樣,正是學校所規定的制服。

「嗯,早安響…」

愛德拉說到一半,突然間不知道為甚麼略為停頓。

「是響子,還沒記起來沒關係喔。」

菊地小跑步的來到愛德拉的旁邊,和愛德拉並肩走著。

「聽花梨說你也有報名啦啦隊呢,對不對?」

「啦啦隊…」愛德拉略為思索「嗯,是班際球類比賽的啦啦隊。」

昨天體育課被菅原強烈邀請,最後就莫名奇妙的答應。附帶一提,套量時很容易的就找到剛好適合的衣服,所以整個流程可說是非常順利。

「聽學生會說班際球類比賽有項叫的精神總錦標之類的,是這一屆剛開始的制度,似乎會把對啦啦隊的印象成績納入喔!」

「這樣啊…」

昨天套量的時候菅原也有提到,還說所以就要竭盡所能的表現呢!

「唉…只可惜學生會的成員不能參加,說是因為要幫忙處理一些事情呢!」

抬頭看著菊地的臉,還真的是一副懊惱到不行的表情。

「嗯…啦啦隊真的有這麼好玩嗎?不就是在旁邊跳舞喝采,幫忙加油而已嗎?」

不用說,這些也都是聖儀聖女的知識。

「啊…話是這麼說,可是似乎也是要技巧的,不過我也不太清楚啦!」

「需要技巧?陣型?姿勢?還是…」

「以前體育課有教過,是在第一學期,所以千代你可能不知道。可是教的時間不長,我記不太起來。嗯…印象中最重要的好像是「氣勢」,要讓觀眾感覺到這個啦啦隊的青春活潑、熱情洋溢之類的。」

「青春活潑、熱情洋溢嗎…」愛德拉緩緩重複著「不行,這樣我還是不知道。單憑這兩個詞,形容會太抽象。」

「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菊地說著輕嘆一口氣「但是當時體育老師說課程很緊湊,所以也沒有時間實際做做看課本的動作。真是可惜啊!」

「吶,你剛剛說的精神總錦標,具體的內容有什麼?」

「具體的內容…嗯,真是古文啊!」菊地笑著說道「項目有點雜︰譬如剛剛說的啦啦隊表現,還包含班級休息區清潔度、集合動作的熟練度等等。反正統合起來大概就是在看看一個班級中,成員之間相處的融洽,是否可以達到完美做出這些動作的程度。」

「這樣不是和運動會有點像嗎?」

「不,不太一樣。」學生會副主席仔細的解釋著「運動會的比賽項目有個人組和團體組的差別,而班際球類比賽則全部都是團體組。而且聽說在計算班級分數的方面,班級的融洽在班際球類比賽中佔很重的分數。」

「咦…可是我聽花梨說班際球類比賽裡也有網球組和羽球組呢!」

「嗯,這些比賽的確不能同時有很多人參加。但是團體的定義本身就是「只要不是個人,就是團體」,所以在這些班際球類比賽中都是雙人賽。而且比賽採用的是積分制︰賽前總共把每種球類的所有隊伍分成A、B兩組。每個隊伍一開始都有2點,種子則是3點。打敗一個隊伍就可以得到落敗隊伍一半的點數,然後運用單敗淘汰最後選出單組冠軍。最後把所有班級,所有球類的所有隊伍的分數加總,然後進行排名。」

「雖然有點複雜,不過我這樣大概知道。」

愛德拉點點頭,試著完全理解剛剛的這整段話。

想不到區區一個「班際球類比賽」這個單字就可以蘊含著這麼複雜的公式,就某種層面來說,薩爾普公式、米爾基公式等等魔法公式還相對比較容易一點。

「對啊,光是班際球類比賽的舉辦規章,就有將近30頁呢!而且還不包含附錄的各種比賽規則,不然恐怕就要有超過50頁吧!」

30頁?50頁?不管怎樣,這看起來就是一個很龐大的數字。

「嗯…這就是學校的生活啊…」

越來越覺得由經驗來體認知識,真的是一種很奇妙的感覺。

「咦…剛剛千代你說什麼?」

「啊,不…沒什麼!」

隨便敷衍著應該沒有聽清楚的菊地,愛德拉繼續發問著。

「響子你有參加什麼比賽嗎?」

「我是想要報名網球的比賽啦,不過也不是真的很厲害就是。」菊地靦腆的微笑著「可是畢竟這也是半強制性的,所以就只能選一個相對強的項目囉!」

「半強制性的?這是什麼意思?」

「根據學校的規定,每一班的每一個學生都至少要參加一個項目。這是因為學校想要讓每一個同學都能夠參與到班際球類比賽當中,不要置身事外。」

「喔…」

聽完這些話以後,就覺得人類總是能搞出這些詭異的名堂做出詭異的規定,真是一個神奇的生物。運動比賽就是運動比賽,搞的這麼複雜幹麻啊!不過這也只是愛德拉自己的想法而已,也不可以就這樣以偏概全。

(半強制性的參加嗎…)

「這麼一來,也就是說我也要參加一個項目的意思是嗎?」

「嗯,下限一項上限三項。」

「既然這樣的話,我是要參加什麼好呢…」

雖然躲避球幾乎是立刻就熟練,但是關於比賽的規則,可是在得知體育課要打躲避球之前花約莫半小時,才把規則記個大概的。而且都是要略微思索以後,才有辦法想起來的東西。

「這個還是要趕快決定比較好喔!星期三就要把班級報名表給交給學生會統計,現在只剩兩天呢!」

「兩天啊…」

兩天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不過就決定這個來說已經是足夠的。

「哼啊—」面對這個突如其來的哈欠,菊地趕緊用手遮住嘴巴「嗯…不好意思呢…這幾天很忙,一直都有點累。」

「參加學生會會讓你沒有時間睡覺嗎?」

「哈哈,不是像你說的這麼恐怖的組織啦!只是前兩個星期要處理文化祭的計畫案,這一個星期又要弄班際球類比賽的事。然後就要準備期末考,不過只要這些事都搞定,寒假就可以好好補眠呢!」

(補眠…)

我跟魔法師不一樣,我會累,我要睡覺。

只要是人都會累,這是不變的事實。現在不只是裕翔,這個理論也在響子的說法得到驗證。看來學校裡的大家都是這樣,只有自己不是。

「吶,千代。你是住這附近嗎?」

「啊…嗯,是啊!」

雖然只是借住,但是應該也算是「住」吧!

「是喔…這樣我家和你家還離的滿遠的呢!你知道六本町岩南川吧!我家就在對面。」

「咦…可是這樣你不是在繞遠路嗎?」

從六本町一路走過岩南川大橋,學校就建在當地的十字路口附近。如果這樣從對面來回的話,至少也要走五到六公里才能到學校吧!

「是啊!」菊地乾脆的回答道「不過因為最近到學校以前都要探望在醫院的爺爺,所以要走的路比較遠。啊…我真是,居然不小心就說出來…不過目前為止應該是沒事的,醫生也說過不用太擔心。」

「住院?為甚麼?」

對魔法師來說,生病住院是不可能會發生的事。經過強化的身體,免疫功能絕對要比普通人強上好幾倍。而正因為這樣,腦中有關這方面的,都是一些零零落落的知識。

「嗯,一個星期前突然間就中風,差點就要有生命危險,不過還好這家醫院的醫生都很厲害。雖然現在還是處於像植物人的狀態,但是只要積極的做復健,應該也可以恢復八成。」

「只有八成嗎?」

「嗯…這是樂觀估計值,而且指的是能自理生活的程度。準確來說,恢復五成的機率較高。」

(中風…)

一想到這個詞,血栓、阻塞等等醫學名詞就會立刻浮現腦海。看來以前應該是有某位聖儀聖女做過研究,但是空有知識也是需要花時間理解,不是現在就可以侃侃而談的。

「嗯,我就說我不應該說的吧!不用擔心,現在的情況都很穩定。」

菊地似乎是不想讓愛德拉為自己的事擔心,刻意語氣輕鬆的說著,但是這基本上也都是實情就是。

「嗯。」

愛德拉輕輕的點著頭。

「中風」的原理似乎有5到6種,其中一種還跟「寒冰雙衝」的魔法陣有點類似,都是阻塞血管造成血管破裂。只是「中風」只能傷害的微血管,「寒冰雙衝」的魔法陣卻是不論為微血管、靜脈—如果想要的話,連動脈都能做到的,異常恐怖的魔法。

「說實話…」似乎是想轉移這個話題菊地又再開出一個頭「我覺得千代在課堂間指責老師…不,批評應該比較洽當吧。咦…怎麼不自覺就古文起來呢?不管啦,反正你這樣做應該是真的有幫助的。」

「幫助?怎麼說?」

「以前我總是認為只要課堂間專注聽課,就一定可以拿到好成績,而事實也就是這樣。可是自從聽到你說的話以後,我才發現原來有認真教課的老師也沒有幾個。這樣約莫一個星期以來,我的功課也漸漸有小幅的進步。不得不說,千代真是厲害呢!」

「咦…嗯,這不算什麼…」

當時所做的事就只是出於正義感而已,而且能夠講出這些話的原因,全憑腦中「所有聖儀聖女」的共同知識,不全部是自己的功勞。因為這樣而被道謝,連愛德拉也覺得害羞起來。

當一個人有著越多的知識時,就越知道知識的重要性。

而且實話來說,這才真正是自己這麼做的原因。

「嗯,是真的!真的是很厲害呢!」

「喔…」

這種被誇獎的經驗印象中是自己的第一次(變成魔法師以前的不談),還真的是有點不習慣。雖然就算真的已經習慣,也不是什麼好事就是。

邊走邊說的兩人,慢慢的接近熱鬧的市區。排隊買早餐或是正要趕到學校的學生族群,在整個街道中幾乎就占一半以上,周圍也因此漸漸從清晨的寧靜轉移到熟悉的喧鬧。

從這裡已經可以看到橫跨岩南川的岩南川大橋,光是這樣看著,都會有一種雄偉的感覺。這座橋是當初的六本町居民合資興建的,目的是要讓六本町到市區的距離縮短,以增加當地的經濟效應。看看現在轉型以後的六本町,也確實頗有一番成效。

「吶,千代。你覺得我們學校怎麼樣?」

「咦…」

「你不是轉學來的嗎?跟之前的學校比的意思。」

「之前的學校…」

這個學校,不存在。或著是曾經存在,而現在已經記不起來。總而言之,這個問題要仔細考慮回答,不能讓菊地起疑心。

「在美國。」

當時昏倒在書桌起來,成為聖儀聖女以後。離開空無一人(原因不知道)的家裡以前,就順便拿走放在置物櫃裡「自己」的證件,才知道原來這裡是美國,而自己則是日裔美國國民(美國是出生地屬地主義)。除此之外就什麼都不知道,連自己爸媽長什麼模樣都記不起來。學校名稱雖然在作業本上有看到,可是也沒有特意背起來,只記得似乎是叫「Rom…er Junior High School」之類的而已。

「哇,居然是美國呢。所以你是搬到日本來的嗎?真不敢相信…」

愛德拉略做判斷,認為沒有認真回答「所以你是搬到日本來的嗎?」這個複雜問題的必要,因為即使不回答菊地似乎也不會很在意。

「嗯,對啊!」

「我都還沒有做過飛機呢!真的有點羨慕啊!」

「羨慕嗎…」

(羨慕變成…聖儀聖女嗎…)

自己不是從美國搬來日本的,到日本也當然不是用飛機這種交通工具。

雖然明明知道菊地真正的意思,卻還是會聯想到這個意思。不知道所有變成聖儀聖女的魔法師之中,有沒有任何一個是真的想要這樣的。有著一個即使會一直被追殺,也還是會過的很高興的原因。只可惜這個問題永遠得不到答案…

「砰!」

「呃嗯!」

「唉呀!」

一個不留神,不小心就撞到一位經過的女性。不過還好撞擊的能量不是很強,只是一個輕微的擦撞而已。

「對不起…」

被撞到的女性看起來並沒有非常在意,朝著愛德拉點點頭以後,就逕自往原來的目的地前進。看著女性的穿著,應該是在某個科技公司當經理階層的吧!

「咦…千代,你沒事吧!」

「嗯,我沒事的!」

「吶,走路的時候要專心啊!」

就像個媽媽叮囑自己的小孩一樣,菊地諄諄教誨的說道。

「嗯…」

看著遠離的身影,愛德拉心不在焉的答著。

學校和工作,都是普通人的日常,都是遙不可及的夢想。

就像眼前已經可以看到的高中學校一樣,是不可能屬於自己的夢想。

(可是我又為甚麼…還想到這裡來?)

不知道自己到底在想什麼,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帶著這股茫然的少女,和同學並肩著往學校裡面走去。

「愛德拉…」

時間是中午,吃完便當的坂本看著座位的右邊喃喃自語著。

旁邊的座位,是空的。

可是這並不代表愛德拉請假,早上的四堂課,愛德拉都是有出席的。只不過跟以前相比,顯得死氣沉沉的,都不說話。而這樣也讓老師們更加膽顫心驚,生怕不小心就會觸發這個不定時的恐怖炸藥庫。

(難道是在生氣嗎?)

想到這裡,坂本不禁感到不以為然。在自己看來,愛德拉完全沒有生氣的理由。隨便就對自己抱有期待,然後因為期待落空感到失望甚至生氣,簡直就是無理取鬧。自己的生命就應該要交託在自己的手裡,不應該讓一個魔法師來保護自己。與其看到一個魔法師為保護自己而被打的遍體鱗傷,還不如就像現在這樣各走各的路,不再存在著保護和被保護的關係。不要再讓誰為自己受傷,這樣對誰都好。

「喲,坂本!」

「嗯,是浜崎啊!」

看著拉著愛德拉…準確來說,是河野千代的椅子坐過來的浜崎,坂本簡短的回應一聲。

「明天學生會就要收班際球類比賽的報名單呢!聽菊地說只剩不到十個人還沒填,我就借借單子來看看,想不到居然有你啊!」

「嘛…是啊…」

還以為有什麼事,原來是這個問題。

「怎麼?還沒決定嗎?」

「啊…算是吧!」

本來是想填躲避球的,但是想不到早在星期五就已經滿額。結果仔細數數,剩的是桌球、網球和足球,都是些坂本不擅長的項目,所以直到現在坂本都還在傷腦筋。

「可是學校不是規定至少要參加一項嗎?所以還是要決定的啊!」

「我知道啊,就是這樣才麻煩。」

「像我這種對體育特別不在行的,也是填躲避球啊。畢竟只要有齊藤和坂本在,要輸也是不容易的呢!咦…」浜崎說到一半彷彿想起什麼似的皺起眉頭「對啊坂本,你為甚麼不填躲避球呢?」

(這是個好問題,我也想問。)

「唉…星期五就已經滿額啦…」

坂本用一種無奈、無奈、再無奈的語氣說著。

「嗯,想不到躲避球這麼受歡迎啊…」浜崎一副正思索著什麼的模樣「因為這個所以你到現在還在猶豫嗎?」

「唉…」

不知道到底要回答什麼比較好,坂本只能用最能表達自己現在心境的方法 來回應。

「這樣吧!我等會跟菊地說一聲,躲避球就讓給你吧!」

「啥…」

「哈,你這是什麼表情啊!如果你不在場上,我們班可是會吃虧的呢!」

「可是等會…這樣你就要從剩的桌球、網球和足球裡選一項呢!對你來說躲避球不是還比較會一點點嗎?」

浜崎的桌球記得似乎還停留在不管怎麼打都是高球的立刻就會被殺回來的階段,而網球則正在嘗試怎麼把球打過網。足球就更不用說,只要能把球保持在界內就已經是不錯的表現。

「不用擔心不用擔心…」浜崎說著推一推眼鏡「這種體育競賽,當炮灰的覺悟我是有的!」

「是…是嗎…」

不就是打個球而已嗎?炮灰的覺悟?總覺得有點太誇張。

「做為我即將要變成炮灰的代價,你絕對要給我得獎回來啊!知道吧?」

「吶…」暫時先不理「變成炮灰的代價」是什麼意思,坂本回應著「我知道啦!謝謝你!」

雖然並沒有要幸災樂禍的意思,不過友情這種東西,真的還不賴。

「嗯,或許是我胡思亂想吧!不過河野同學早上是不是怪怪的?」

浜崎看著旁邊放著書包的空桌子說道,問話的對象很明顯是坂本。

「怪怪的?」

「嗯,以往糾正老師的行動早上都沒有出現呢…」

(這什麼啊?搭配嚴肅表情的古文說法。)

不過這也算是浜崎的個人風格,只要遇到需要思考的問題,說話時就會不自覺的(應該吧!)變成這樣。

「吶,你是這樣想的啊?」

「不只是我,大家也都是這樣想的。齊藤和渡部都有來跟我說,甚至還有稍微進行討論。」

「嗯…浜崎。你覺得這樣好嗎?」

「吶,這樣好嗎…」浜崎似乎在思考這個問題的涵義「實話說的話,不知道為甚麼,我覺得河野同學以前做的還不錯。這樣課堂間的讀書效率確實會有增加的感覺,成績也會變好的樣子…嘛,只是感覺而已。」

「這樣啊…」

其實對坂本來說,基本和浜崎是一樣的想法。不論是主科還是藝能科,總會莫名的有種「我似乎學的比以前更好」的感覺。而且奇怪的是,不知道這種感覺是從何而來?也不知道是因何而生?總之就是存在。

「吶,坂本你覺得呢?」

「嗯,我也有這種感覺呢…」

「嗯…」浜崎再次推一推眼鏡「我有在學生會跟菊地討論過,我們都覺得河野同學糾正的似乎都是教書的要點。雖然我不知道關於教書的知識什麼的,不過聽過她說的「關聯性統合要能夠找到正確的連結,才可以增加記憶性,否則就是反效果」和「只是呆板的照著課本唸,叫我們寫重點,而不解釋其中的涵義,乾脆就不要來當老師」之類的以後,思考看看就會覺得還滿有道理的。」

「的確是啊…」

雖說坂本根本從未這樣思考過,但現在想想卻也認同浜崎的說法。畢竟「讀書」這種東西雖然死板,也還是有一些技巧在,真正厲害的學生甚至會「發掘屬於自己的技巧」。然而「學校」這種東西並不是到處都充滿著這樣的學生,因此就要有「教你在普遍的學生中都通用的技巧」—就是老師的存在。而其餘「不普遍的學生」的話,老師則要嘗試著幫這些同學找到屬於自己的技巧。雖然不一定真的會成功,但是至少也要試過。如果學校中老師不能達到這點,實話實說「學校」的存在就會變的毫無意義。(以上是我的看法,隨便看看吧!)

「所以說,早上的課都會有點不習慣呢。」

浜崎現在的表情,呈現的是極少見到的懊惱。

「不習慣嗎…」

可是浜崎不知道,愛德拉根本就不應該繼續留在這裡。

(即使「禁忌砂漏」本身有隱蔽氣息的功能,但是只要有魔法師發動搜索式魔法,「禁忌砂漏」的Time Slow造成的魔法無效就會在搜索中呈現漏洞。)

這是愛德拉說過的。

直接一點的意思就是,「禁忌砂漏」甚至是比「物源本質」還要再更危險的存在。如果還要再直接一點,就是「禁忌砂漏」就是個累贅。

如何能不再成為累贅唯一辦法,似乎就是讓自己變強。但是經過這幾次晨跑的經驗證實,這是絕對不可能的。人類和魔法師本身體質的差異,早就已經決定一切。一個區區人類想和魔法師並肩作戰,簡直是無聊透頂。

所以坂本已經想出其他的辦法,就是讓愛德拉趕快離開。

這樣愛德拉就可以用類似「聖光屏障」的魔法來躲避魔法師的追蹤,自己也可以在被魔法師鎖定前過著安心的日常生活,根本就是一個兩全其美的作法。

「這樣,或許也不錯吧?」

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想要說給人聽,坂本低聲的喃喃自語著。

「咦…坂本你說什麼?」

「嗯,沒什麼。」

「喔…」

面對這個含糊的答案,浜崎似乎不打算追問。眼角餘光看到愛德拉正走進教室以後,說句︰「嘛,下次再聊。」就起身回到自己的座位,準備開始午休。

「…」

而走回座位的愛德拉則是連看都不看坂本,一回到座位就趴在桌上,應該是準備要睡覺吧?因為沒有仔細看,所以也沒有看到愛德拉的表情。不過依照忽視自己的行為來看,怎麼看都是一副正在生氣的樣子。

(唉,隨便吧…反正這不關我的事…)

想不到破壞自己的日常以後居然還這樣理所當然,難道是樂在其中?想到這裡,連坂本也不禁感到有點氣憤。這就是魔法世界「聖儀聖女」的通性嗎?只因為自己在不自主的情況下被剝奪日常,所以就要用這種伎倆來彌補心靈的空 虛感?然後看著被自己玩弄於掌中的人為樂?這是什麼?惡魔?魔鬼?還是通稱「人渣」?或著應該要為這種人新造個什麼詞,否則找遍世界的字典也找不到適合的詞?

(生氣就生氣吧…可惡…)

如果不是輸在普通人和魔法師的差距,自己或許現在就會對隔壁座位泯滅人性的人渣開戰。然後就破壞「物源本質」,讓「聖儀聖女」從此不再存在於世界中—不知道為甚麼,坂本對此有種莫名的確信。畢竟這種破壞自己一生中最重要的事物以後,還幸災樂禍的看著自己慘狀的人—不可饒恕,絕對不可饒恕!

越想越氣憤的他,甚至不知不覺的已經握緊拳頭。如果現在有任何同學看到他瞪視著睡著的「河野千代」的眼神,不論是誰,一定都會被這露骨的殺氣給嚇退兩、三步。

而順著這彷彿瀰漫而出的殺氣看去,被設定成目標的身影仍然在沉睡著,似乎完全沒有發覺到這股殺氣存在。

「嗚…」

雖然仔細一聽就可以聽到類似這種聲響的聲音,但是因為聲音實在太小,周圍的人似乎都沒有發現。

發出聲音的主人,在其他人眼中正「趴在桌上午休」。而因此而無法被看見的臉,淡淡的映著淚痕,而且只有「一條」淚痕,沿著左眼眼框直直而下。不要懷疑,右眼眼框底下的仍然是白皙的肌膚,就連一絲絲流過眼淚的痕跡都完全看不到,右邊的臉也因此跟左邊的臉形成強烈的對比。而更準確一點來說,並不是「右眼眼框底下流過淚的痕跡完全看不到」,而是「右眼根本就沒有流淚,而左眼有」,所有才會是這個景象。

如果沒有成為聖儀聖女,現在應該就會是一個瞎掉右眼的人吧!翻看名為「愛德拉」的人的日記才知道,這個人在十二歲的時候,被童年的玩伴用鐵釘不小心刺到右眼。雖然只是孩童之間的打架而已,不是刻意要刺眼睛。但是這個鐵釘卻異常的尖銳,拔出來以後視力只剩0.2,而且會逐漸喪失。據醫師的報告所述,大約到十六歲左右就會瞎掉,而且有九成九的機會不能復元。

因為要平衡兩眼的視力,「愛德拉」的父母就在「愛德拉」的右眼戴上紗布,

跟昏迷後醒來的狀態一模一樣。而且拔下紗布以後右眼幾乎看不到任何東西,用聖儀聖女「視力計算」的知識評估,視力已經剩不到0.1,所以乾脆就保持原樣繼續包著紗布。最後是靠在途中遇到的魔法師用一個叫「組織修復」的魔法才恢復到跟左眼一樣…不,不太一樣。這隻眼睛沒有眼淚,「組織修復」的功用似乎只是要讓組織恢復到「不影響魔法師的戰鬥」的狀態,而「眼淚」這種微不足道的功能,當然就被排除在外。可是自從成為魔法師以來,對於「正常人」的執著感自然而然的就已經消滅殆盡,所以愛德拉也不怎麼在意。而這個魔法師的說法則是「你很堅強,眼淚可能也用不到吧」—對,只是「可能」。現在,就不是這個「可能」。

本來只是想到學校頂樓放鬆心情,還因為通頂樓的門沒開而在仔細注意沒有人以後,直接就跳上來。可是當自己看著整個熱鬧的市區的時候,卻又不知不覺的流出眼淚。這是自己的第二次流淚,跟第一次一樣都是止都止不住,只能等到勉強停住以後,在午休以前回來。

可是趴下去以後,還是有點悲傷的感覺…

「噹!」

伴隨著這個聲音,象徵鐘響的音樂便在校園內散佈開來。許多學生在此時才急急忙忙的趕到教室,然後趴在自己的座位上休息。其實午休並沒有規定學生一定要睡覺,只要不要發出太大的聲音而且要在座位上,基本上要做什麼都可以,這就是夕昌高中建校以來的傳統。

可是魔法師是不會感到疲倦的,平常按人類的時間睡覺也只是讓精神放鬆,不要給身體太大的壓力而已。所以午休的時候都不是在睡覺,就像星期一在清理「彩虹星雨」、上星期五在研究米爾基公式等等,找點有用的事來做。

但是自從剛剛在廁所照過鏡子以後,愛德拉就知道今天不能這麼做。臉頰的淚痕一定會被同學問起,而這樣就會有數不清的麻煩。但是抹掉以後又會有新的眼淚出現,直到當時才意識到自己還在哭的愛德拉,就決定用這種方式,希望在午休結束以前能夠回到原來的狀態,同學眼中的狀態,裕翔眼中的狀態。

至於為甚麼會哭,不知道。

明明只要一離開,就可以重新過著跟以前一樣的生活,但心中卻莫名的不想要這麼做。不但如此,還在中午的時候流出意義不明的眼淚。

(為甚麼…)

這個問題,一如往常的沒有答案。

懷著這種心情的魔法師,就這麼不斷的思考。然後在本來不需要睡覺的午休中,沉沉的睡去。

「唉…呼呼…真倒楣…」

看著塑膠袋裡還沒有被雨淋溼的晚餐,坂本以最快的速度衝到宿舍大門口,才終於停在原地氣吁吁的喘著氣。望向窗外,就像早上一樣,買晚餐回來的路上走到一半就莫名其妙的開始下雨。這時店家給的塑膠袋就剛好發揮出出奇不意的功用,可以確實的幫晚餐附加賞一層防護罩。而好不容易保住晚餐的坂本,自己的衣服可說是完全的淪陷,被淋的溼答答的。

「晚餐沒事吧…」不過衣服到沒啥關係,晚餐才是重點「嗯,完美…」

確認到今晚不會餓肚子以後,坂本才開始走向宿舍大廳的電梯。

沒錯,愛德拉不打算煮晚餐,甚至不打算在自己的宿舍過夜。

這四天放學以後,就沒有看到愛德拉的身影。雖然三天前午休起來時有說︰「你以後放學自己回家,我不會到你的宿舍。」這句話,但是總是有點不放心…

「嘛,不重要…」

坂本邊按下往上電梯按鈕邊喃喃自語的說著,上一個人也是到8樓,下來應該還會要一點時間。雖然並不是很在意,可是衣服溼溼黏黏的的確不太舒服。

(這不就是我要的日常嗎?)

一個沒有魔法,也沒有戰鬥的正常世界,遇見愛德拉以前完美的世界。而且愛德拉是聖儀聖女,只要能自由行動就不用擔心會被魔法師抓住。互不連累,兩個人都繼續過著上星期一開宿舍房門以前的生活,簡直就是完美。

「叮!」

毫無新意的電梯到達聲,電梯毫無新意的打開,自己毫無新意的進去按下8樓的按鈕,然後毫無新意的到8樓大廳走向自己房間。即使是這樣毫無新意,卻也有一種輕快的感覺。

拿出鑰匙打開房門,映入眼簾的是略嫌雜亂的茶几和書桌,再搭配著打在窗戶上「淅瀝淅瀝」的雨聲。把倖免於難的晚餐放在茶几上以後,坂本就慢慢的走到窗邊,欣賞著剛剛把自己弄成現在這副德行的豪雨。

「淅瀝淅瀝…」

嘛,又是個毫無新意的聲音!坂本心想。

這兩個禮拜來的事情,統統到現在為止。就像眼前被豪雨洗過的地面一樣乾乾淨淨,與魔法世界再無瓜葛。不知道「亞空」,也不知道「鏡界」。

「只是個普通的高中生…而已。」

回應著坂本的,仍是「淅瀝淅瀝」的雨聲。

就這樣看著窗外的雨,也沒有在思考什麼,就只是這樣看著。

淅瀝淅瀝…

淅瀝淅瀝…

淅瀝淅瀝淅瀝…

淅瀝淅瀝淅瀝…

淅瀝淅瀝淅瀝砰砰…

淅瀝砰砰砰砰淅瀝…

「咦…」

淅瀝砰砰砰砰砰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混雜在雨中的,冰晶。

(冰雹?)

不對…還有同樣混雜在雨中的…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這是…爆裂聲和詭異閃光!

呈現淡藍的,混雜在雨中的閃電般的景象。就這麼出現在雨夜的空中,毫無顧忌的展示著自身的華麗。

而且這種感覺很熟悉,如果是爆裂和閃光…

「難不成…在戰鬥?」

這就是唯一的解釋,然後自己房間又只有一個人…

「愛德拉…?」

想到這裡完全沒有思考,坂本就拿起鑰匙直接衝出房間。甚至連房門都只是輕輕的掩住,來不及上鎖。

因為在魔法師的戰鬥中,每一秒都是生死的關鍵。

(可是為甚麼我還會關心這個人渣呢…)

不知道,而且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間。

衝到大廳以後發現電梯停在2樓,暫且不管2樓到8樓很耗時間,這個電梯似乎也只能從1樓到8樓,而閃光卻又是從頂樓傳出的。也就是說搭電梯搭不到頂樓,要找其他的方法…

(…從8樓只要爬一層樓就可以到機器操控的9樓,而9樓機器室的話…就「應該」有到頂樓的樓梯。)

說是應該的原因,是因為他從來沒到過。

不僅如此,看著圍著「一般人士禁止進入」封鎖線的通往9樓的階梯,就知道像他這種普通高中生是不可能到過這種地方的。平時也只有在機具需要維修 或保養的時候,才會有零零星星的宿舍工人通過。

可是,現在不是管這些的時間。

想到這裡,坂本毅然決然的衝向到9樓的階梯,並迅速的跨越封鎖線,用最快的速度朝9樓衝去。應該是因為不常使用要節約用電的關係,9樓完全沒有開任何一展日光燈,只能映著被雲擋住的些微月光,依稀看到眼前的兩條走廊兩邊都有許多房間。貼著「中央制御室」、「宿舍監視器室」等等字條的門後面都有許多不知名的機器或是電腦,只能說這種佈陣真的是帶給人一種來到「機器室」的感覺。

「左邊…還是右邊…」

就如同8樓一樣,可以預期到大廳連接著的是兩條不相通走廊。

雖然知道現在不能耗費時間在這種地方上,可是卻又是必須要做的選擇。

目前窗外還可以看到在雨中散發著些微光線的月亮—難道這就表示,這場戰鬥並沒有展開亞空?但是如果真的是這樣,這麼做的原因又是什麼?

「隨便選吧…不然怎麼辦…」

不過可以確定的是,現在可不是思考這些的時間。

這麼說著的坂本,立刻就轉身在左邊的走廊上奔跑著。左彎右拐眼中出現的卻只是一個個數不清的機器室,有時甚至一個機器就直接的擺在走道中間,讓走道變的非常狹窄,要盡量側身才可以勉強通過。

可是閃過一台又一台的機器,卻還是看不到任何像樓梯的東西。

「可惡…在這個時候運氣還這麼差嗎…」

就這樣持續在路程崎嶇的走廊上奔跑著,運氣真的是背到不行。剛剛甚至還有兩個岔路,而在這種情況下的坂本也只能大略記住岔路口的模樣,以免待會如果選錯的話…

「喂…什麼…」

經過這麼一番的暴衝,終於來到一個比較寬敞的地方。但是仔細看看以後就可以發現—現在所在的位置剛剛也有來過,一個連接著兩條走廊的寬闊場所。不用說,這就是大廳。

這樣看來回到大廳的理由就非常簡單,選左邊是錯的,而「兩個岔路」則是一整條連通的路繞一圈以後的交會點。就是這麼的簡單,就是這麼的可惡。

不過這樣也可以合理推測,右邊的路應該就是對的。如果搞到最後真的都沒有到頂樓的路的話,也就只能自認倒楣…不,不對。即使真的是這樣,也不能就這樣自認倒楣。

「呼呼…」

相較於左邊的路,右邊的路則完全是一條筆直的直線,跑起來就相對的容易許多。但是剛剛在跑左邊的路時就已經跑的是氣喘吁吁,所以現在身體也開始漸漸的感到疲憊…

(愛德拉,在戰鬥。)

可是,就算自己真的站在戰場上,又能夠做些什麼?

人類想要和魔法師並肩戰鬥,就是愚蠢的,因為這是完全不可能的。

所以,自己現在在幹甚麼?

「嗯…就是…呼呼…這裡…」

剛思考到一半,思緒就被眼前出現的通著鐵門的向上樓梯給硬生生的打斷…不對,是被原本通著鐵門的向上樓梯硬生生的打斷。

本來應該是關著的鐵門,現在正平平的躺在旁邊的地板上,而且這凹凸不平的敲擊痕跡,肯定不是單靠「人類」就可以做出來的。仔細一看,鐵門的某些部份甚至還結著大大小小的冰晶,弄出一個個的破洞,看起來非常的詭異…

「魔法師…」

在衝出機器室的瞬間,坂本咬著嘴唇喃喃自語的唸著。

眼前,是無限空曠的頂樓。雨,混雜著些許雷聲,在深黑的天空中不斷的落著。往頂樓的四周看看,出乎意料的並沒有放什麼東西。滴滴答答的淋著雨的地板全都呈現的一種陰暗的灰色,佈滿整個空間,一路延伸到樓頂的邊際。但是景象雖然單調,卻不是呈現亞空中普遍的死寂,傾盆而落的雨也直直的落在坂本已經溼透的衣服上。這一切的景象,就證明坂本的預測是正確的。這場戰鬥,不知道為甚麼並沒有開啟亞空。

而純白的身影和深紅的身影,現在正分別站在頂樓的兩處。

「愛德拉…」

聽到這句話的少女,緩緩的轉頭看向站在出口的坂本,右眼不知道為甚麼包著一片紗布。雖然穿著的斗蓬已經殘破不堪,但看起來似乎沒受什麼傷。

「你來做什麼…」少女這麼說著,極度平靜的說著「就算你可以抵擋魔法,但你也只是個人類,來這就只是送死而已。」

混雜在雨中的聲音很平靜,真的很平靜。

「…」

聽到這句話,不禁讓坂本啞口無言。雖然這個理論的確是自己所說的,但是從愛德拉口中說出來的語氣,是這麼的平靜,彷彿事不關己的平靜。

這甚至是…帶有點恐怖的平靜語氣。

「還有,我勸你快走,不然後果怎樣我不負責。」

愛德拉說完就回過頭,看著眼前穿著白袍的魔法師。

寒冰雙衝,艾斯雷亞蒂。

(這是…)

冷漠。

這個平靜語氣的本質,就是冷漠。比冬季的雨還要冰冷,寒意更勝於對待一個陌生的人的冷漠。完全就不想理會坂本,甚至隱約含有「希望這個人立刻從眼前消失」的語氣。這難道就是…愛德拉現在對自己的想法?

「我在這之前也有跟你見過一次面吧,寒冰雙衝…」愛德拉仍然沒有搭理坂本,開口向著籃髮藍眼的魔法師說道「你不是說過你的目的是「禁忌沙漏」嗎?為甚麼現在又找上我?」

「目的是…「禁忌沙漏」?」

「這個嘛…」艾斯雷亞蒂一樣忽視著坂本「我早就已經改變主意,兩千萬ω的能量根本就不用找…你的「物源本質」的量應該是夠的吧?想想看,只要能製造出一千個魔法師的能量就可以,你也覺得應該有試試看的價值吧?」

「哼…」

愛德拉並沒有做出回答,只是緊緊的握住手中的刀柄。

「這個部份你可能會錯意呢…我並不打算繼續戰鬥。」

艾斯雷亞蒂說完就轉過身背對著愛德拉,語氣中充滿著無奈。

「哼,你說…」

「凍驟雨!」

不等愛德拉說完,艾斯雷亞蒂就對著無盡的天空喊道。

「可惡…」

剎那間,愛德拉頭頂的天空頓時佈滿著數不清的寒冰棘,接著毫不猶豫的全部落下。坂本看的出來,粉碎著空氣前進的寒冰棘的本質,跟破壞鐵門的本質非常類似。也就是說愛德拉說的對,如果是自己的話根本就不可能避開,然後就會在被擊中時變成像鐵門一般,當場就血肉模糊。

(愛德拉…)

雖然是在毫無防備的時候被趁機偷襲,但是愛德拉仍然俐落的在攻擊範圍內左閃右躲,偶爾還揮刀擊碎閃避不及的冰棘,看起來游刃有餘。不一會兒,就已經起身站在四處散落的碎冰片之中。

「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被質問的魔法師並沒有立刻回應,就只是繼續背對著這裡站著。整個空曠的頂樓因為這段沉默,就只剩滴滴答答不變的雨聲。

「你也知道我的本質是冰,在雨中戰鬥你是沒有勝算的吧?」

聽到這句話,愛德拉微微咬緊嘴唇。把「雨」轉換成冰的確比平時的把「空氣中的蒸氣」轉換成冰要減少消耗許多能量,這種場地的設定雖然並沒有對自 己直接造成不利,卻在協助艾斯雷亞蒂這方面間接使自己不利。

而且不要說是在雨中,就算不是在雨中,也根本就沒有勝算。

透過之前的戰鬥,就可以知道眼前這個魔法師的強大。現在的自己,想也知道不可能會贏。而因為這個原因,所以也無法推測這個魔法師到底在想什麼。

「但是這樣也會耗掉很多時間,因為你剛剛戰鬥的動作,看起來的確是熟練許多…」艾斯雷亞蒂繼續說著「所以,就要用更有效率的方法。」

「更有效率…什麼意思?」

「哈,這個倒不用問,試試看就知道…」艾斯雷亞蒂轉過身來,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容,就像在享受著這戰鬥一般「棋盤組織,落破崩壞!」

看似意義不明的文句,從魔法師的口中說出。接著,在同一瞬間就開始產生效果。

「啊…」

剛剛還直直站著的愛德拉,突然間迅速的遮住右臉,而且連整個人都跟著彎下腰來,彷彿正受到極大的疼痛。但是根本看不出來艾斯雷亞蒂有任何攻擊的動作,讓坂本完全摸不著頭緒。

「愛德拉!」

即便不知道能不能做什麼,還是決定要走到她的身邊。

雖然不知道會不會有危險,還是決定要走到她的身邊。

「啊啊啊啊啊…」

「愛德拉!」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痛苦的慘叫,不斷迴盪在夜空中,無限徘徊著。

「愛德拉!」

「不要過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雖然愛德拉這麼說著,但是疼痛讓她根本就無法阻止坂本,只能在原地不規則的顫抖著。看來這不只是疼痛,還是能夠痛到可以奪取意識的恐怖疼痛。

其實坂本現在也已經隱約可以看到︰愛德拉隔著紗布的右眼,正滲出汨汨的鮮血,沿著指縫緩緩的流著。而且大概也猜的到,艾斯雷亞蒂剛剛所說的不是別的,卻正是這個魔法的發動詞。

「啊啊不要過…來…」

魔法似乎到現在已經發動完畢,愛德拉虛弱的身體也跟著這個時刻,就像突然間得不到電源供給一樣,筆直的朝著地面倒下。在被坂本接住以後,半邊沾滿血的臉看起來就已經完全沒有意識。

「你的確很聰明,聖儀聖女…」艾斯雷亞蒂看著坂本和愛德拉說著「居然知道「組織修復」是我發明的魔法,所以刻意戴著有防禦魔法功能的紗布啊…」

「嗯…「組織修復」?」

從愛德拉的口中,從未聽說過這個名詞。

「如果不是這個魔法,這個聖儀聖女的右眼恐怕到現在都還是瞎的。嘛…我是覺得這應該是一個還算複雜的魔法,實施時要清楚的考慮細胞的位置、能量 等等的細節…不過魔法的結構卻很單純,雖然破壞的傳送式不容易找,但是找到後就很容易做。」

「你…」

「不要誤會,我並沒有刻意去找這種東西。」艾斯雷亞蒂帶著一副意味索然的表情「我剛剛也說過,這個魔法是我發明的,所以破壞的傳送式我當然知道。雖然起初看到這魔法紗布還真的有點擔心…」

「是雨吧!」坂本打斷艾斯雷亞蒂的話「藉由本質是冰,而且在雨中產生的優勢。」

不知道為甚麼,坂本對自己的猜測還滿有自信的。

「果然也是個聰明的小鬼…」艾斯雷亞蒂咂個嘴以後繼續說著「從遠處無法破壞,但藉由雨轉成冰來傳導破壞傳送式的話,就可以直接侵入溼透的紗布,然後毀掉這隻右眼。」

艾斯雷亞蒂說完輕輕的微笑著,因為這個完美的勝利而微笑著。

「本來即使是被戳瞎右眼應該也不會這麼痛的,可是我剛剛的魔法是逐一把各個組織破壞,而且是用熱漲冷縮的原理凍結眼睛中的水來把眼睛整個炸掉。你也可以說在剛剛的時間內,聖儀聖女承受的是相當於所有右眼細胞數量的爆炸次數。」

這個語氣並沒有什麼情感的表現,所有能感覺到的都只有彷彿單純敘事般的平靜而已,就宛如…剛剛在戰鬥中的狂妄是假的一樣。

「嗯…可惡…」

即使想要戰鬥,也不可能會贏。遇到真正的魔法師,就完全沒有勝算,還是一樣的無能,從始至終都幫不到愛德拉的忙。

(我怎麼這麼的…)

一直都是如此,明明希望變強,卻因為懶惰而…

「裕翔…」

虛弱的聲音,打斷自責的情緒。

愛德拉沾滿鮮血的左手,輕輕的抓著坂本的衣角。看著這個昏迷的程度,意識應該已經非常模糊。恐怕就連現在所說的話,也都是無意識說出的。

「不要…拋下我…」

慢慢的說出,這麼簡短的一句話。混雜在滂沱的雨聲中,顯得非常微弱。

「可不…可以…」

接著,握緊的左手輕輕一鬆,再次陷入昏迷。

聽到這句話,坂本一片茫然。

這三天來不斷的在傷害著愛德拉的,就是自己。

愛德拉在經過四年的旅行以後,終於有希望可以不再孤獨一人,可以和這個人一起生活著。然而自己卻是毫不留情的摧毀她的這個夢想,而且摧毀的一點也不剩。而這一切的原因,就是因為自己認為她很堅強。因為她擁有著自己所沒有的堅強,所以自己無法承擔的面對「想和愛德拉一起戰鬥」的懶惰,全部都想讓她一個人承擔。不錯,她是很堅強,但到底還是個人。所以堅強也是有個限度的,自己已經讓她承擔這麼多,但是她卻沒有怨恨,到現在也只是希望達成這一個願望而已。這就是眼前這個虛弱而微微發顫的少女,所擁有的真正想法嗎?

「不會的…不會拋下的…」

(我想要…保護愛德拉…)

這在以前只是個口號,可是從今以後就要變成實踐的目標。

不會再一次讓…愛德拉哭泣的。

「吶,我要先取「物源本質」比較保險。「禁忌砂漏」,我等會還有一些問題要問你,現在先閃開吧!」

艾斯雷亞蒂若無其事的說著。以和艾斯雷亞蒂之間的距離,應該是完全聽不到這邊的對話。畢竟這場雨一直到現在,越到夜晚看起來也有越來越大的趨勢。

然而比較奇怪的是,四周不知道為甚麼也跟著有越來越寒冷的感覺…

(這就是…冰魔法…)

其實坂本根本就不在愛德拉和艾斯雷亞蒂的直線距離之中,所以艾斯雷亞蒂大可直接攻擊。但是應該是怕攻擊會波擊到坂本吧,所以才出言提醒。可是仔細想想,坂本可是「禁忌砂漏」…

「極寒冰結…」

所以說,剛剛只是說著玩玩而已。

「怒亂四靈!」

在半空中突然出現的四枝寒冰槍,毫不遲疑的破空襲來。

「啊…可惡…」

速度很快,根本來不及反應。就只能眼睜睜看著寒冰槍越離越近…

(要做點什麼啊…)

思考,並不會降低寒冰槍的速度。不一會兒,就已經縮短一半的距離。

然後在愛德拉前面的約莫三公尺處,陡然停住。

接著,就這麼變成碎塊,直直的落在地上。

「嗯…什麼!」

然而準確來說,其實是在坂本的身體前停住。因為「禁忌砂漏」的效果,寒冰槍才會直接變成碎塊。而張開雙臂擋在愛德拉前面的坂本,立刻就因為這股強大的衝擊能量,慢慢的向後倒去。

雖然「禁忌砂漏」可以無效魔法,但是衝擊的能量卻會一點不差的作用在身體上。而且「四靈威壓」本身就是一個注重速度的魔法,再加上坂本根本就沒有做過什麼耐衝擊之類的訓練…總而言之,這樣造成的傷害絕對不輕。

「砰!」

被擊中的身體,就這樣重重的摔在地板上。

「…」

淅瀝淅瀝…

淅瀝淅瀝…

在這以後艾斯雷亞蒂並沒有做出任何動作,就只是看著,並且想著。遼闊的頂樓,就只剩淅瀝淅瀝的雨聲孤單的響著。

「瑞莉婭…」

看著被魔法擊中而倒下的身影,艾斯雷亞蒂低聲的說著。

這是一個曾經活著的人的名字,但畢竟也只是「曾經活著」的人而已。

想到這裡,艾斯雷亞蒂緩緩的轉身跳下頂樓,接著就消失在雨夜的深處。

只留下倒在頂樓的兩個身影躺在地上,毫無抵抗的被雨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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