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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世界的旧战争2

新世界的旧战争2

起初,艾琳西亚的确是为了发生在生物社的那件旧事而寻找着这个躲藏的敌人。

真要说起来的话,就是艾琳西亚不想看到白眠草那么难过。看到白眠草因为这种罪名而受到排挤和恐惧,度过如此灰暗的校园生活,艾琳西亚只觉得这件事如果不得到解决,她或许永远都不会安心。

于是,艾琳西亚开始寻找。

她发现了躲藏在黑暗中的魔族。可是又因为这个魔族实在是过于谨慎,而自己的身上又总是有魔力的气息,所以每次她都没能见到这个魔族究竟是谁,只能去调查他做的所有事,希望能从中判断他的身份。

这个魔物所做的这些事,已经使艾琳西亚确认了自己必须清除他的结局。他杀了少量人类,也惹出了足够多的麻烦。看着他对那些不幸的人动手,甚至有很多次,艾琳西亚都想出手去攻击他了。但时间魔法的代价本就严重,如果她扭转未来,那就注定要承受所有扭转的反噬。艾琳西亚只是魔王,并非神明,她无力承担这些,剩下能做的就只有按捺着愤怒旁观。

艾琳西亚逐渐在一次次使用时间魔法的过程中,看清了这个魔族的真实面貌,判断为他是血族。他很鄙视人类,但又极其狡诈,最开始的时候,他没有对任何人类直接出手,而是幻化成他人的容貌,跑去做了些事情试探人类,再变成蝙蝠来观察人类的反应。

这诸多尝试中,就有他变成白眠草的样貌,跑到生物社团去杀掉动物充饥那一项。想必也是在这次尝试里,他得知了人类拥有监控这件事。

他似乎也对此乐在其中。他知道白眠草是勇者。那些少女们在课间对艾琳西亚说的其他关于白眠草的传闻,比如她在宿舍楼前徘徊,连续几天去一户同学家附近踩点,也全都是真的。

莱恩希德没有以白眠草的身躯杀人,这样一来,她就会进监狱了。似乎正是为了避免这种事的发生,他最终没有这么做,而是去做了许多不大不小的事情,不触犯法律但是危险又令人厌恶,成功把她打造成了学校里的瘟神。直到后来,以白眠草的身份行动同样变得处处受限,他才停止了这些行为。

更多时候,魔族会选择变成与自己身形更相似的人类。

他选择的是叶烛。

他变成叶烛的样子去抢劫、盗窃,甚至试着杀人,但从这个时候开始,他的行为几乎会全面受到阻止。大多数时候,只要他露面,那个名为“魔族猎人”的组织里的人就会出现,然后对他进行十分井然有序的攻击。艾琳西亚为了不改变过去,不被那神秘的猎人发现,每一次都只能到较远的高处去,远远地观望着这一切。所以,她也没能看清莱恩希德口中的那个“黑衣的男人”是谁。

充分了解了那个魔物的性格之后,艾琳西亚已经判断他和那个很久之前被王国军抓走杀死的血族莱恩希德-法尔相似。然后,她开始思考如何才能把他从黑暗里引出来。

放学后不久,和热情的少女们在学校对面的甜品店分别之后,艾琳西亚就到公共电话亭去打了个电话给白眠草家,然后拜托唯一在家的白醒桃打电话到四方和白眠草打工的咖啡厅,通知四方赶紧过来找自己。

再后来,就是她们不惜暂时封印自己的魔力犯险,也要把这个危险的血族从黑暗中吸引出来。

艾琳西亚身为魔王的时间里,四方可以说是除了她以外最强大的魔族了。手持长刀迅捷地劈砍格挡莱恩希德的招式、一边发起攻击的同时,她的另一只手还牵引着那本浮空的魔法书,不断控制着魔法书翻动,增幅她所念诵的魔法术式。

莱恩希德的注意力不在于四方,而是全部放在艾琳西亚身上,他也知道,如果不在这五分钟里战胜眼前的敌人,一切就都不可能再有转机;但如果能在此时杀死艾琳西亚,哪怕是自己承受四方的必死攻击,舍身去杀死了艾琳西亚,随后得到的无穷无尽的魔力也能支撑他死而复生,摇身一变成为最强大的魔族。

魔法和刀光在他们之间闪烁着,二人皆是满含必死的决心在战斗。为了保护而非攻击,四方也感到十分艰难——莱恩希德几乎无时无刻不是在扑向艾琳西亚。她只好不断对他发起杀招来,希望能以此终止他的偷袭,但是他宁可承受攻击,也要继续靠近艾琳西亚。

他浑身伤口,血肉飞溅,但最终还是得逞,距离艾琳西亚越来越近,最后直接扑向她。四方从后放一剑刺入他的喉咙,但也没能阻止他的行动。莱恩希德伸手就掏向了艾琳西亚的胸前。

“四方。”艾琳西亚在这一瞬蓦地睁开眼睛,稍微侧身躲避了一下,看着莱恩希德的手捅进自己身体中,抓着血肉模糊的一团被四方从后面飞起一脚踢开,“汝看,吾辈都说了,汝还是学一下守护魔法为好。”

“烦死了!我是剑不是盾,你自己好歹躲一下啊!!”

四方将莱恩希德踢开,重新拦在他们中间面对着血族。果然,莱恩希德立刻低下头去,将他刚才从艾琳西亚胸口扯下的一块血肉塞入口中,满脸贪婪地**着手上残余的血液,身上的伤口全都愈合,魔力也增强了不少。看了他那副样子,四方只觉得一阵恶心,不由得越发暴躁起来。

“吾辈躲了的啊。”艾琳西亚无奈地看着自己身上的伤口,惋惜自己这条漂亮的裙子,“继续吧,这点伤吾辈又不会怎么样。”

“给我闭嘴,我他妈这不是在打吗!?真会添麻烦,这下可不好对付了,该死!

得到了魔王的血,眼前的血族几乎是彻底是丧失了理智,开始像一头无知无觉的怪物那样扑上来攻击。四方退无可退,而且确实愤怒,就大量地消耗着体力,一次次挥刀将他击退。

“寒冰之魔王,慈悲的希吉尔-弗尤切特尔,借助吾以力量,冰封!”

无数的坚冰从四方手中生出,向着莱恩希德席卷而去,转瞬之间就将他的双腿全部冻住,然后源源不断向上冰结。四方冲上前几步,挥刀刺向血族的心脏。承受这一击后,莱恩希德只是疯狂挣扎了几下,就在她的下一刀落下前扯断自己的双腿,向后跳出一步闪躲开了。

“不惜这样也要速战速决吗,该死的畜生。”四方低声骂了一句,魔法书翻动,“灰烬之魔王——”

“嗯?”

“你闭嘴别吵!灰烬之魔王,艾琳西亚-提尔-弗尤切特尔,为吾停驻一切,计时开始!”

在她话音落下的一瞬间。整个世界都被按下了暂停键一般,全部凝滞下来,同时在一瞬间褪去颜色,变成了纯粹的黑白。破碎的在空中的冰、飞溅的血、被他们大幅度动作打落的树叶和枝干,一切都褪色暂停,同时,十秒钟的倒计时也开始了。四方快步来到莱恩希德身后,挥刀从他的头部中段划过,将他的头一分为二,然后一拳打在他的上半边脑袋上,为其施加动力。

做这些的时候,艾琳西亚百无聊赖地睁开眼睛,看着她行动。

“四方——”

“别吵!”

“这个魔法对汝的消耗很大呢。”她的声音里有几分惋惜。

“叫你不要吵了!”

四方伸手释放出几根冰锥,然后向着血族投掷出去。那些尖锐的冰一旦脱离了她的手,就同样在空中停止了运动。

艾琳西亚站起身来,伸手摸了摸自己仍然血流不止的胸口,然后轻轻伸了个懒腰。

“好吧。”

时间随着艾琳西亚最后一句宣告,恢复了流动。下一刹,莱恩希德的头颅就血液横飞,上半头骨被打到了一旁的树上,身体则是被几根冰锥钉在地面。四方则是只觉得自己浑身魔力一空,踉跄着后退了几步,跌倒在地。

从莱恩希德的口中缓缓念出了一串火焰系的魔法咒,刺穿身躯的冰锥被横生的火焰融化。那缺少了半边头颅的身体居然继续动起来,向着艾琳西亚缓缓爬过去。

四方以刀为支撑,想要起来起来阻止他,从那几乎因为魔王之血而成为了怪物的头颅中忽然生出无数蝙蝠,向着她扑过来。四方只好驱动魔力来抵挡,一边不甘心地喊叫着。

“魔王大人,你快逃开啊。”

艾琳西亚站在王座前,冰冷地凝视着这一切。从逆转的时间里,艾琳西亚已经看到莱恩希德很多次伤害别人了,如今看到他为了魔王的力量而陷入疯狂,变成这样的怪物,她一时只觉得有点可笑。

“莱恩希德,汝做了很多错事。这些事,如果汝是在那个世界做的,或许吾辈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可这个世界的人类何时伤害过吾等呢,属于这个世界的他们又能给那个世界的吾等带来什么,吾等不是一个世界的存在,本来呢,只要井水不犯河水就好了。”

艾琳西亚重新坐下,看着他爬到之前拽断、而后又融化了坚冰的双腿前,将那两条腿重新安在身上,然后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过来。她再次撑着头,转而漫不经心地看着他。

“吾辈啊,也在重新考虑要不要回到那个脏污不堪的世界去,做吾辈未完成的事了。”

“人类……只是食物,是家畜而已。”

莱恩希德的喉咙里,难以听清的声音慢慢吐出来。他走到艾琳西亚面前,伸出手来,想要再次对她出手。

“吾辈,果然做错了很多事啊。也许吾辈,最不能原谅的就是自己吧。要想真正的结束一切纷争,迎来和平,或许得考虑考虑眠草说的什么‘毁灭世界’呢,真是令人沮丧啊。

“这样一来,吾辈不就变成十恶不赦的大魔王了吗,怎么办呢。”

艾琳西亚轻轻叹气。在他的手即将触碰到自己的一刹,她身后那个虚幻的时钟发出了一声轻响,最后一根指针也指向了零点,倒计时结束了。

就算是魔族,也不可能真的做到瞬间移动的。但艾琳西亚的确消失了一瞬,然后出现在了莱恩希德身后。

她和四方身上的伤口全部愈合,破损的衣料也恢复如初。莱恩希德伸出的手抓了个空,面前空空如也的沙土构成的王座却忽然流动起来,分解重构,变成了一个巨大的棺材形状,内部也开始构造,出现了无数的长钉。然后,棺材就像热情的爱人一样,几乎是主动扑向了莱恩希德,将他装入其中,棺盖也自动合拢,将他收入了这座量身打造的铁处女里。那些哀鸣和诅咒的声音也全被容纳其中,仿佛沉入地狱般渐渐消失。

四方快步赶到了艾琳西亚身边,正要忍不住出声指责她的冒失,却在此刻终于发觉她的状态有些不正常——艾琳西亚沉默着,若无其事地拍了拍自己沾染了灰尘的漂亮裙摆,然后回过头来,笑眯眯地看着四方。

“四方,吾等回家吧~”

她看上去是那么兴高采烈,就好像自己刚刚参加一场聚会而后要回家去一样。四方看着艾琳西亚的神情,一时也想不到能怎么作答,只好接受现状,随之开始考虑现实中的问题。

“但是这里……这里现在一团乱啊,魔王大人。明天会被看到的。”

“……也是啊。”一阵魔力驱动,艾琳西亚头上的修长魔角变成了那对可爱的黑色兔子耳朵,她摇晃着兔耳,为难地四下扫视了一番,继而有些骄傲地叉腰,“没办法啊~还是得靠吾辈来嘛。”

她伸出双手来,在胸前凝聚一个时钟形状的光影,然后,时钟开始倒转,被破坏的树木和满地飞溅的血液全都倒退,直至这里的一切都恢复如常。

这里只剩下她们二人,还有那尊泥土质地的铁处女。

艾琳西亚笑着抬起脸来,“解决了,吾辈不愧是最了不起的大魔王啊。四方,回去了。”

四方无奈地叹了口气,“好的,魔王大人,我们回去吧。”

“今天真的很累啊,吾辈要吃很多很多薯片犒劳自己~”

“那可不行,无论如何都不能吃太多零食。话说回来,魔王大人啊,你就不能稍微躲躲别人的攻击吗,每一次你都懒得躲避,结果弄得自己浑身是伤的。”

“吾辈身上没有伤口哦~”

“什么啊!我看着你受伤也是很心疼的好吗,不要以为可以随便含糊过去啊。”

“好啦好啦,四方~嘿嘿嘿,最喜欢汝了~”

“卖萌也不行啦。啊,真是的,魔王大人~”

她们的声音渐渐远去了。被遗留在这里的那尊铁处女则开始慢慢粉质化,如同流沙一样散落,连同关在里面的那具身体一起分崩离析,全都化作灰烬在风中散去了。

从那头的黑暗中,走出来一个漆黑的人影。那是个黑发及肩、因而显得有几分阴柔的少年,身穿黑色校服,外面套着一件黑色的卫衣外套,帽子拉起来,显得十分阴沉。他双手持刀,一黑一银的颜色证明着身份:魔物猎人的领袖,以及黑移。

黑移走到那渐渐消散的铁处女前,收起了双刀,伸出手来接住一些灰烬,不由得惋惜地低声喃喃。

“好浪费……”

确认了自己已经无力回天之后,他才重新直起身来,看向艾琳西亚和四方离开的方向。那战斗几乎是一瞬间就结束了,他都来不及考虑要不要插手。魔族和人类果然还是存在差距,尤其是在这个空气中不再蕴含魔力的世界。这里已经没什么好看的了,黑移叹了口气,准备要离开这里。

然后,他的步子止住。

“艾琳西亚,又见面了。”

他伸手拉下遮挡面容的帽子,顺带伸手理了理有些长的头发,做完了这些和艾琳西亚如出一辙的行为之后,他才微笑着转身,看向重新出现在树林那头的艾琳西亚。他的眼睛仍然深刻而空洞,如同万丈深渊般令人睹之就感觉寒冷。

此时此刻,艾琳西亚得以在这里重新见到这久违的朋友、引路人和老师,她生命中遇见的第一个勇者,沉默了半晌才开口说话,就连声音都不禁有些发颤。

“‘魔物猎人’是怎么回事呢,老师。”

“这个嘛,不太好解释啊。”黑移微笑着,低头看了手表,“这样吧,改天我会登门拜访你们,再和你们聊聊这些事吧。”

“可是,老师,吾辈现在就要知道。”

“太心急了也不好。”黑移无奈又宠溺地看着她,随后,似乎发觉了什么,有些疑惑地眯了眯眼,“我要走啦。”

“好吧,那么,期待与汝的再会,老师。”

“嗯,再见哦。这么久没见面,你改变了很多,我也是,下次见面,希望我们可以好好聊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你心情这么不好,艾琳,如果可以,下次也向我说说你的烦恼吧。”

“吾辈,会的。”

她兔耳的模样实在是可爱,黑移想,真是令人舍不得移开眼。但他还是挥了挥手,就转头向着反方向离开了。

这一边,艾琳西亚沉默着,直到黑移离开了自己的视线,才转过身去,声音难掩失落地对四方说话,“回去了,四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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