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离家出走的大小姐一起旅行,还真是从未想过的展开啊。
我在当日晚上还担心达尔缇受不了这种风餐露宿的野外生活,但她并没有抱怨过什么。贵族是这个样子的吗?总感觉与我听来的传闻不太相符。
太阳下山之后,迷宫区的气温也降了下来。在巴鲁穆克打了手势示意宿营休息后,我也去收拾了点木柴点起了篝火,开始解决晚饭问题——在城里买的面包。这时,达尔缇却窘迫地发问了。
“不搭帐篷吗?”
“我们杰努伊人一般睡树上的,不住帐篷。”
我听村里人说过,“卡兰德尔人是娇气的民族,不论在哪里都要住在封闭的空间里。”杰努伊人若是要在野外过夜的话,一般是睡树上的,只有在村子的时候才会住进房子里。
“睡树上?不怕冷吗?”
“我倒想问住帐篷的话不担心被魔物袭击吗——”
“这样啊……”
巴鲁穆克也好,达尔缇也好,都太依赖帐篷了吧。就在我心里叹了口气的时候,却瞥见达尔缇抱着双臂向篝火靠了靠。
“…,唉。”
我将身上披着的熊皮大衣脱了下来,披给了她。
这家伙在逞强啊,嘴上说着早就料到了要在野外过夜,但完全没有想过夜晚森林的气温会降到什么程度,仅靠一件布袍完全没办法防冻吧。
“谢谢。……可是,你不会冷吗?”
“我可是坚强的杰努伊战士。”
她的肩膀微微抖了一下,不过还是坦然地接受了。总感觉这家伙藏掖着什么话啊。
不过也没办法,达尔缇与我的关系,按她的话就是“雇佣关系”。换言之,我是她的佣兵。在库业城时,她就问我打算要多少佣金,不过遗憾的是作为异民族的我并没有具体的金钱概念。
还是说,因为我还不够成熟,所以才没有具体的金钱概念呢?村子的生活是很拮据的,交易这种事一般都是村长和其他大人在做。
不过,与她同行也是对她帮助了我的报恩,我原本就没有打算索取什么报酬。相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很难做到坦诚相见吧。
“那个!法鲁恩,能帮我搭一下帐篷吗……?我一个人有点,做不到。”
突兀地,她向我提出了请求。
“行。”
我把面包塞进了嘴里,拍拍手打掉了身上的面包屑。
这家伙原来是想让我帮忙啊,早点说不就好了。我从她携带的行李中翻出了所谓的帐篷,但是,这玩意不就是一块布吗……
不,两块?我用力甩了甩,实在不知道这玩意要怎么撑起来。
“达尔缇,这东西怎么搭啊?”
“要收集木材的,还得把木桩钉在土里面,才行……”
“这么麻烦啊,天都黑了,下次要我帮忙就早点说啊。”
之前说的话,在收集点火用的木柴时我就可以一并把搭帐篷的木材也搞定了。
“我之前就说过,但你每次都无视了。”
……有说过吗?啊,好像是有提到过几次帐篷的事来着。
“那完全不算是请求吧,我是不识字的蛮族,下次请把话说的明白点。”
好在,据巴鲁穆克的说法,这里是被称为“提婆之森”的迷宫区,是不用担心找不到合适的木材的。麻烦的是好像还要把木材削成合适的桩型,就像搭建村落的时候一样。
就在我向道路侧翼的森林走过去时,达尔缇也追了过来。
“生气了吗?”
“没有。”
达尔缇好像是觉得我生气了。
“唔,我在哪里表现出了生气的样子吗?”
我问了出来,达尔缇却摇摇头不回答。唉,要说这家伙也挺难懂的。
不过,有个人陪着总比一个人干活要轻松点,时间很快就过去了。等围着篝火把帐篷搭起来后,巴鲁穆克那边已经在休息了。
“真暖和啊。”
帐篷搭起来后,达尔缇邀我陪她聊聊天,不到一会儿帐篷内就很热了,就像住在房子里一样。也难怪卡兰德尔人喜欢住在这里面了。
“喏,还你,还有,多谢啦。”
达尔缇也大方地将我的大衣还给了我,说起来,这家伙那时就想让我帮忙搭帐篷啊。在篝火的映照下,她的脸有点儿红。
“达尔缇,你们卡兰德尔人说话都不太坦诚吗?”
之所以没说是贵族,因为我感觉巴鲁穆克也一样,有些话不直接说出来,非要找其他借口来搪塞。说实话,我觉得这样反而会让事情变得更糟。
“不太坦诚……,那你觉得应该怎么说话呢?”
达尔缇坐在篝火边,从行李中拿出了面包。……这家伙,这么晚才吃饭啊。不过,一边聊天一边吃饭也挺好,这让我有点想起了以前和塞利姆一起的时光。
“有话直说。”
我认为这是最好的交流方式。
“这样啊,但是,有个词不是叫‘言不由衷’吗。有些时候,有话直说反而会让事情更糟。”
“你们卡兰德尔人就麻烦在这里,心里想着一套,嘴上说着另一套。”
我断言道,但达尔缇好像有些生气了,反问道。
“你们杰努伊人说话直来直去难道不会觉得冒犯人吗?”
“说真话为什么会冒犯人?”
“这……那我说你们杰努伊人是连自己的文字都没有的蛮族,不会觉得被冒犯吗?”
“不会,因为我们确实没有自己的文字。”
达尔缇因为我的回答露出了满头黑线的表情,扶着额头叹息道。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们山里人比较淳朴了!以后和你说话我会说明白点的!行了吧?”
“为什么发起火来了啊……?”
“才没有生气!唔,算了,我要睡了!晚安!”
这不是完全没有改吗……?
我叹了口气,走出了帐篷,初春的寒气就这样把我裹住了,帐篷内外完全是两个世界。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了吗?我不知道。
但今早,或许是昨早,我离开旅店时特意留意了时间——帝国历 1008 年 3 月 21 日。而接下来的两周时间,我都要和这位奇怪的大小姐一起旅行。
这对我而言,是我做出改变的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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