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时已晚,就在此刻,后院响起骏马嘶鸣之音,等到潘五爷带人赶到后院,马车不见与马都消失不见,对方竟还有功夫把马车给套上了。
“我日你祖宗!妈的,骑马快追!他们不知道路,又是赶着马车走的,一定是走大路,分头追一定能追上。”潘五爷迅速分析了情况,然后命令道。
“是!”众贼不敢耽搁,旁边就是马厩,顺手就牵马追了出去,潘五爷更是一言不发带头冲锋,转眼间已经认定一个主要方向,他有一个直觉,对方一定是往北门去了!
可没等他骑到大路上,南边竟传来一声嘹亮的哨音,那是他们约定好的信号。潘五爷勒马回看,心里想着天黑之后,直觉就跟做梦一样是反着来的,拨转马头重又回到正确的道路上去。
潘五爷不知道的是,在他反应过来被骗的时候,朱祁镇已经带着几人从前门溜出了客栈,此时正躲在不远处的街上目送樊忠,一身绫罗已经换成粗布。
“公子兵法造诣已经是登峰造极了,虚实之间已经有如此威力!”李贤感叹着拍了朱祁镇一个不大不小的马屁。
朱祁镇斜了李贤一眼,越看这人越不像历史里的描述:一生从政三十余年,为官清廉正直,政绩卓著,为一代治世良臣。
难道一代正直的治世良臣酷爱拍马屁?
朱祁镇……
见朱祁镇没有理他,李贤也不尴尬,而是继续问道:“公子,我们现在去哪?”
朱祁镇解释道:“下午我跟樊忠跟踪早上那个黄老板,到过一个赌坊,记得附近有一家小客栈,应该可以栖身。”
之所以没有真的抢了马车就跑,是因为现在城门已经关闭,就算成功抢走马车也没办法出城,而且也很容易暴露目标。
况且朱祁镇也不准备这么一走了之,不知道就算了,现在明知道洛阳百姓伸出水深火热之中,自己不做点什么还能算是他们的君父吗?
这才决定找一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反正田礼的河南都司兵马不出一天就能到达,处境还是很安全的。
只是半夜投店总是明显的破绽,朱祁镇还没有更好的办法解决,宵禁时又不能睡在连乞丐都没有的大街上。
走一步说一步吧,不行就装作赌客,想来赌坊中的夜猫子很多,也不会这么乍眼了。赌坊地处较为偏僻,希望路上运气好点不被发现。
打定主意之后,朱祁镇加快了脚步,此时他拉着的老三脖子上已经没有长剑,老三很配的跟着跑,胸前的鲜血已经被衣服遮住,可脖子的伤口一直在提醒他要听话。
前半夜田超从富贵赌坊离开后,失魂落魄的抱着一双小腿,来到一处破旧的宅院前。宅门巨大,门头上依旧还有半块牌匾,上书一个钱字。
田超犹豫了许久,终于鼓起勇气上前敲门,良久里面才有人应声。
“谁啊?”里面人问道。
田超一听就知道来人是谁,赶忙说:“钱老爷,我是超儿。”
门内开始传出开门的声音,钱老爷听是超儿语速也快了一些:“超儿怎么这时候来家了?又跟你爹闹别扭了?不是我说你啊,你爹那个犟牛脾气就那样,你别老跟他吵,他年纪也大了。”
咯吱一声,门应声打开,一个瘸腿老翁自内探出身子,布满皱纹的脸上带着一丝喜色,提着的灯笼红色已经几乎褪完,只有靠近顶端处才能看出原来的颜色。
田超见到来人,再也忍不住,哭着跪在地上,脸上早就满是泪痕。
“钱老爷,我对不起你!”田超说。
钱老爷不解的问:“怎么了这是?你有什么对不住我的?”
放下拐杖赶紧去扶田超,一伸手,却摸到了他刚才忽略的东西:一双人腿。
钱老爷意外的将手中灯笼光打在人腿上,等看清之后,终于明白了那是什么东西。
老人家闭上双眼,一行浊泪自耳边留出,他声音嘶哑的问:“是在富贵赌坊?”
田超用力点头说:“是!是我没看好守侯,让他……”
“人还活着吗?”钱老爷打断了田超。
“还活着,他们让您带二百两银子去赎人,不然……”田超哽咽的声音停顿。
“不然什么?”钱老爷问。
“不然就把守侯卖给丐帮讨饭。”田超声音已如蚊讷。
钱老爷紧紧闭上双眼,他喃喃道:“杀我妻子,抢我家产,打断我的腿还不罢休,竟然还要让我儿子去乞讨?此等恶人怎么就不见有报应?上天不公啊!”
伫立良久,钱老爷才算是回过神来,强撑着身子回道家中,怀里抱着一个首饰盒,那是他亡妻的嫁妆,平日间看都不舍得看,今天只能拿出来救自己的儿子了。
“劳烦你将守侯的腿带了回来,剩下的事我去办,你早些回家去吧。”钱老爷说道。
田超却没有答应,将腿送入钱府后,梗在钱老爷身后,他几乎要大喊出来:“我不走!您当初待我们家跟亲人一样,从来不拿我们当佃户。现在我没别的本事,就让我出两把子力气将守侯背回来吧!”
钱老爷看着声泪俱下的田超,终于没有再拒绝,痛苦的点了点头。
田超见此情形,一抹脸上泪珠,将钱老爷背到身上,小跑着向富贵赌坊而去。
朱祁镇等人刚进入赌坊那条小巷,大老远的就见两个人影从赌坊出来,只是走路姿势看着有些奇怪,还破天荒的有种熟悉的感觉。
朱祁镇迅速带着几人隐藏,待到对方走近才知道自己为什么有熟悉感,原来是白天的那两个赌徒,身边多了一位瘸腿老汉。
这时候才发现,那个瘦子一双小腿竟然已经消失,是被另一个人背在背上行走,怪不得之前感觉他们走路的姿势怪异。看到此幅场景,在联想到三人刚从赌坊出来的事实,已经能确定是赌坊人干的。
等到三人经过路口的时候,朱祁镇突然出声:“这位兄弟,你是叫超儿吧?”
南城门
马车被遗弃在城门不远处,里面已经空无一物,潘五爷紧皱眉头的看着眼前的景象,他感觉自己被人耍了。
“五爷,兄弟们这就挨家挨户的搜!”小五在一边厉声道。
啪的一声清脆耳光,潘五爷看着这个傻子,他怒吼:“没看到是声东击西吗?搜你妈个头!快去北门追,他们一定是等城门开后出城!”
“为什么不是去东西两门?”小五委屈的问。
又是啪的一声,潘五爷继续吼道:“从这到北门最远,声东击西不动吗?”
冷静下来之后,潘五爷还是吩咐道:“你们俩分别去东门跟西门,有情况发信号!”
“是!”随即人群散开,众贼继续追击。
樊忠冷冷看着追兵离开,自己也消失在屋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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