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狗一看果然是儿子,底气更足了些:“不知道哪来的瞎子,看你弟弟好欺负,几个小孩子打架也硬要管,就给你弟弟扣下了,还要让你爹道歉,不然就不放人。”
王大胆眯着眼睛看樊忠,樊忠也不甘示弱的回看过去,论气场这小小的小旗总还差的多。
王大胆心知自己的家人平日里骄横惯了,知道里面有猫腻,但是自己家人怎么着也轮不到外人管!
看了一圈后发现几人气场不弱,还都隐隐带着杀气,穿着气质看起来也像是当兵的,心里一思量就有了打算。
“哈哈,误会误会。爹,你没看出来吧,这几位兄弟都是刚从前线上撤下来的英雄,应该是回京防备瓦剌的。”王大胆哈哈一笑。
老狗本想再说什么,却被大儿子眼神制止,随即压下心中的疑惑没有出声。
可那王大狗却忍不住叫嚷:“哥,这几个人打我,还给我使擒拿手!我胳膊都要被扭断了,千万不能放过他们!”
“你给我闭嘴!惹事精!回家再收拾你!呵呵,各位同袍,我弟弟从小被惯坏了,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王大胆下马往朱祁镇几人走来,马上下来五个兄弟一块向前。
樊忠低喝一声:“止步!再往前走我就动手了。”
说着加了加手上的力道,那大狗发出了杀猪般的叫声。
大胆面色一变:“大哥大哥,别别,都是军伍出身,小孩子皮打了就打了,没必要闹大不是!”
朱祁镇拦住了想说话的樊忠,目光烁烁的问:“知道我们是战场上下来的不奇怪,可是瓦剌大军在外,应该正是戒严的时候,你是怎么擅离岗位带人回家的?”
大胆一愣:“这个跟兄弟就没关系了吧?打听关防情况可是大忌。念在各位都是老兵,也算是有了同袍之情,现在放了我弟弟,我既往不咎,大家各走各的。”
朱祁镇的注意力大部分都在剩余的五骑,他们已经偷偷将手扣在了箭袋上。朱祁镇小声交代几人小心,几人默默挪动了自己的身体,利用王大胆他们隐藏自己身形。
显然王大胆也发现了这件事,他也吃不准对面的实力,只能尽可能的做好战斗的准备。
暗示四人准备动手后,朱祁镇发现那王大胆好像也有这个打算:眼睛眯起一条缝,跟他那憨厚的面容形成了巨大的反差。
气氛陡然紧张,就连村民们都感觉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火药味。身处最后的骑兵开始慢慢抽出箭矢,王老狗钢叉已经默默举起的时候。
“等一下!”朱祁镇突然出人意料的出声了。
还是不敢跟我们正面冲突吧!王大胆原本紧绷的身体松动,王老狗发现自己的双腿已经开始抖了,心里莫名有些紧张。
“本来就是小孩子的打闹,我们这些当大人的确实不该掺和,我先给你们赔个不是。”朱祁镇说道。
这句话出乎了所有人意料,不过仔细想想本来确实没什么大事,大家也都没准备闹大,就释然了。
只有拿住大狗的樊忠一脸苦逼,他刚才都已经发力了,又强行收回,这会胳膊一阵疼,不过手里的“人质”还一点没放松。
“这位大叔,多有得罪,给您赔礼道歉了!不知道您能放我们这几个外乡人一马吗?”朱祁镇先是走到老狗那边行礼致歉。
大胆有些不知所措,怎么就服软了?不过能不动手是最好,毕竟弟弟还在对面手上,兔崽子再不懂事,那也是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呢。
老狗也是这个想法,但是自己也拿不了注意,就把问题抛给了大胆:“大胆,你当这个家,爹听你的。”
“既然几位同袍愿意化干戈为玉帛,那自然是最好。本来就是误会那也没必要僵在这,只要放我弟弟回来,几位去留随意。”王大胆颇为豪爽的说道。
朱祁镇脸上惊喜之色溢于言表,不自觉的往大胆这边急急跨了几步说:“大胆兄弟大人不记小人过,都怪我们几个不懂事,给大家添麻烦了。”说着就又弯腰鞠躬。
大胆看的眼角抽搐,合着刚才是玩呢?
可就在他发愣的当口,弯腰的朱祁镇顺势一个箭步就冲到了面前。
王大胆心里暗叫一声:不好!
随即就想抽出腰间的佩刀,可朱祁镇不给他这个机会,两人本来就相距不远,朱祁镇又利用道歉的机会往前挪了挪,这个距离已经是可以利用一个愣神接近了的。
朱祁镇在王大胆刚做出伸手动作时,已经摆着野蛮冲撞的姿势,用右肩狠狠顶在王大胆的胃上。
砰的一声,王大胆在这一撞之下五官看起来都移了位,胸膛下面好像被人掏空了内脏一阵的绞疼。
手上拔刀的动作自然也就停滞,朱祁镇一顶之下没有立刻停手,而是跟着王大胆一同向后倒去,顺势坐在他身上。
那抱在胸前的右臂,伸手一把抽出了王大胆的佩刀,锃的一声长刀出鞘,雪亮的长刀架在了王大胆的脖子上。
“别动!”呼呼喘着粗气的朱祁镇大喝,他的体力已经快到极限了。
“放开小旗总。”马上的延庆卫军纷纷亮出自己的弓弩,对准了朱祁镇几人。
他迅速扫了一圈,樊忠等人不愧是指挥使,就算两天没吃饭,也是玩一样的夺了几个卫军的武器。
“别急,你们千万别吓我,你们声音一大我就害怕,吓着我,这刀就拿不稳了。”给剩下的延庆卫军说的是脸红脖子粗。
王老狗看着本来要结束的对峙,情势竟然急转直下,自己的两个儿子都落在了对方手里,顿时急的话都说不利索了。
“你你你你,你们,挟持的,可,可是朝廷命官,这是要造反!”老狗声音忍不住颤抖。
“几位恐怕是瓦剌派来的探子吧?”王大胆仿佛是看穿了一切,强装镇静的说。
朱祁镇忍不住想笑,我?大明的皇帝不干去干瓦剌的探子?我得有多大病才能有这种想法?
随即也没有给对方再发挥想象的机会:“别瞎说了,我们都是从土木退回来的,我身后这两位都是京卫的指挥使,我本来没想跟你们发生冲突。
可是我们要尽快回京,汇报最新的敌情,恰巧你们有马,但你们又肯定不会借,所以才出了这个下策。”
身后的樊忠等人眼睛都是一亮,刚才还不明白皇上的目的,原来是为了方便赶路,对这位年轻的皇帝瞬间又多了一层尊敬。
“王旗总,听明白了吧?我们没有恶意,只要你们配合,我们回京之后还会为你们记功。现在只要听我吩咐,大家一定相安无事。”朱祁镇手中长刀紧握,威慑着王大胆缓缓起身。
“好说好说,既然是各位指挥使大人,那不要说借马,就是想借人您也尽管开口!”王大胆紧张的说。
“儿子们,都别动啊,大家都是给皇上当差的,千万别伤了和气。”王老狗满脸担心。
其余的村民们都看愣了,这是唱的哪出戏?好好的要打起来,然后不打了,然后又要打,然后又不打了……
朱祁镇也知道,多数的村民本来也未必就想欺负人。只是外人打上门来才不得不出面,现在这情况跟唱大戏一样刺激,都在抱着自己的农具看热闹,不是场面不合适,这跌宕起伏的剧情必须得呱唧呱唧。
“你们放心,都是我大明子民,我肯定不会伤害他们,只要按我说的做,保你们兄弟没事。”
说话间朱祁镇几人已经走到了马前。“旗总,让你的兄弟们下马。”
“大人,您只有五个人,这五匹马就够了,要是马都没了,我们回去千总非把我们剥皮抽筋不可,您高抬贵手给我们好歹留几匹。”王大胆小声告饶。
朱祁镇似笑非笑:“给你们留几匹追我们吗?”
“不敢不敢,各位都是上官我们怎么会追?”王大胆连连否认。
“好了,既然是上官征用你们的马又怎么了?赶紧吧,天都快黑了,我没时间跟你在这耗。”朱祁镇说着又紧了紧手中的刀,在王大胆脖子上留下一道血痕。
“别别别,大人千万别动手!大胆!人家是大人物,你们千总不会怪你的,快让你的弟兄把马都让出来。”王老狗焦急的说。
那大狗此时也快被吓傻了,眼泪在脸上留下了几道黑痕。
“好好,爹你别担心啊。兄弟们,给上官们让路。”
随着王大胆下令,其余人纵然是心有不甘,却也只好下马远离。
“你们几个先上去,人也放回去吧。”朱祁镇吩咐道。
“皇,黄大人,还是我来殿后吧。”陈懋犹豫道。
朱祁镇有些急了:“赶紧照做!讨价还价个什么?”
“可……”
见陈懋还想再说些什么,朱祁镇面色一冷:“你们不上我也走不了。”
四人没有再说什么,迅速上马。
“把其余的马都赶走。”朱祁镇又道。
“上官,不能啊!”王大胆彻底没了主意。
樊忠四人肯定不会听他的,将刀划在马屁股上,马儿吃痛之下,四散狂奔走了。
“你让你的人把武器都扔了,只要武器扔了我马上就放你回去。”朱祁镇又说道。
好像认命了一样,王大胆眼睛一闭:“兄弟们,听上官的,把武器放下。”只听哗啦啦一阵声响,士兵们武器已经到了地上。
朱祁镇终于松了一口气:“好,谢了各位,等回京之后一定重赏。”
“那就谢大人了!不过是不是也该放我回去了?”王大胆问。
朱祁镇理所当然的放松了手中长刀:“当然。”
就在长刀下移的瞬间,王大胆突然暴起发难,握住朱祁镇的右手,身形往左一拧,一个背摔将朱祁镇重重的摔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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