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裕惊呼紧随其后:“你是皇上?!!!”
朱祁镇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说:“怎么?朕长得不像皇帝吗?”
钱裕这才恍然大悟的跪倒在地,也跟着高呼:“小民叩见皇上!吾皇……”
却被朱祁镇拦住,朱祁镇安抚道:“钱老爷快请起,是朕没有管好这个家,才让你们受了这么多的苦啊。”
见朱祁镇没有过问,郭懋赶忙走上前去,拉着小李眉眼间已经都是怒意的问:“你怎么回事?”
小李紧张的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话,还是老张禀报道:“指挥使,事情是因为那街中有一孩子被人贩抢走,李剑这才情急之下现身追击,不过您放心,还没出这条街,孩子就被追回来了,李剑肯定没被发现。”
重新拉着钱裕坐下的朱祁镇,听到锦衣卫的经历,也很有兴趣的哦了一声。
郭懋赶紧一同跪在地上说道:“请皇上治臣御下不严之罪。”
“你们这是干什么,朕有这么不通情理吗?”朱祁镇面露不悦之色。
几人赶紧低下头去,口呼:“不敢,皇上圣德。”
朱祁镇当然没有生李剑的气,事实上以前人口是最重要的资源,所以自古华夏就对人贩子用刑极重,自秦至清几乎历朝历代人贩子都是死刑。
大明稍有不同的是并未直接对人贩子处以极性,而是规定将人贩子连同家人永久流放,永远不能回返。
不知道是不是没有直接处以死刑的缘故,明朝还出现了一种名叫采生折割的罪行,所谓的采生折割,就是将人弄成残废去乞讨骗钱,钱守侯如果没被赎出来就是这个下场。
大明律中对于这类罪行的处罚无论主从,皆是死刑,主犯更要凌迟处死,甚至不知情的家属一样要流放,所有财产赔偿受害者家。
“还是判的太轻了。”朱祁镇自言自语道。
然后板着脸让小李将经过复述了一遍,听完之后不但没有生气,反而赞赏的说:“好!我大明臣民就需要你这种见义勇为的品质,郭懋你记下此事,回京一并论功升赏。”
郭懋松了口气,赶紧带着李剑谢恩,不过心里好像有什么事没抓住,依然皱眉思索着。
一番小风波,却让钱裕对朱祁镇的印象立体起来,高高在上的皇帝突然出现在自己眼前,不真实的感觉总是占据自己的心绪。
“商辂,你帮朕记着,回京之后上道奏疏。修改大明律中关于买卖人口,拐卖人口的法条。
不论是何情况是何原因,参与之人是何身份,一律同罪,皆处死刑,家人有从犯者,亦同罪,抄没家财以偿受害家庭。采生折割者加倍处罚。”朱祁镇语气里虽然没有什么烟火气,却让几人听的一颤。
钱裕想到自己的儿子,老眼中泛起泪花,激动的又一次跪下,哭喊道:“皇上圣明!”
朱祁镇知道钱裕为什么这么激动,想劝却又不知道怎么开口,只能叹一口气将他搀扶起来。
而受了皇上如此礼遇的钱裕,更是感激,心房终于打开,将自己家是如何被伊王强买强卖农田,自己是如何被伊王殴打,自己的妻子是怎么被伊王羞辱后上吊自杀的,一五一十的都说了出来。
“从那之后,我也没了心思好好过日子,就是有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才苟且偷生到现在。哪知道,却因为我疏于管教,守侯他竟然染上赌瘾,还在伊王的赌坊里丢了双腿。唉……”钱裕说到最后,也只能以一声长叹结尾。
听完这段往事,纵使是善于隐藏自己情绪的李贤,也不禁怒问:“如此骇人听闻的惨剧,河南府的官员就不管吗?”
钱裕麻木的说:“当时官府以我们收了王府钱财为由,说我敲诈勒索王府,不仅没有收我的诉状,甚至又将我关进牢里,为了赎我,家底也全掏空了。”
李贤高高抬起了头颅,忍不住握紧了拳头,剩余众人均已经是义愤填膺。
樊忠的火爆脾气再也压不住了,也不管伊王是皇家人,狠声说道:“这个老畜生!皇上将伊王绳之于法,一定让我亲自行刑。”
朱祁镇脸色自然是不好看,好一个伊王,豢养匪兵,压榨百姓,谋财害命,霸占矿产,勾连官府封堵民情,真是大明的好王爷,为了改朝换代不遗余力了属于是。
“钱老爷还能写诉状吗?”朱祁镇问道。
钱裕一愣,然后赶紧点头:“草民能!”
“那好,朕亲自为你做主审理!定要法办了这个贼王,还百姓一个公道。”朱祁镇寒声道。
“皇上圣明。”众人齐声说道。
饭吃到这里,虽然都没怎么动筷子,可大家都饱了,郭懋终于想起来刚才自己忽略的情况,忙拉着李剑问:“你说那人离开不远就将孩子放了?”
李剑茫然的点头,有些怯怯的问:“指挥使,有什么问题吗?”
郭懋双眼一眯说:“那人根本不是什么人贩子。”
“啊?您的意思是?”李剑惊问。
郭懋肯定的说:“那人就是消失的洛阳锦衣卫千户:史建白!”
“可他为什么不来请罪解释呢?”李剑疑惑开口。
郭懋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请示朱祁镇说:“皇上,此地已经不安全了,请您速速转移。”
一个锦衣卫千户,找到了郭懋之后,不仅没有主动请罪,反而隐藏身份逃走,那就说明他并不想让朱祁镇知道他来过,给接下来的行动留足时间,至于什么行动,想来应该不会是欢迎仪式。
“他们真的如此大胆,竟连……”商辂不敢相信。
朱祁镇拍拍状元的肩膀说:“快去收拾东西吧,明天天亮前,我们都要时刻处于危险中了。”
说完还不忘交代一句:“钱老爷,保护好自己!朕等着你。”
钱裕泪眼看着朱祁镇等人离去,熊宗立临走时又塞给他一张方子吩咐道:“退烧后,换这个方子吃,静养一个月。”
伊洛河桥,开封向洛阳方向,一位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佥事带领熟人准备过桥。
“方大人,马已经快不行了,再不让歇歇,恐怕咱们就得跑着去救驾了。”一人在飞鱼服边上哀求道。
锦衣卫指挥佥事,河南指挥方达面无表情看了这位属下一眼,终于还是松口说:“整修半个时辰,务必在酉时前赶到洛阳。”
他目光忧虑的眺望西方,像是在说:皇上,您一定要等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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