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集等人从雅间内出来,就看到身穿锦绣华服,但模样却像山贼一样的黑脸少年摁着一名相貌清秀的侍女在墙上,上下其手,那名泪水涟涟少女年约十四五岁,一边撕扯着黑脸少年的衣服,一边凄惨的大声呼救;在走道之上,另有几名纤秀少女蹲在地上簌簌发抖,一个下人打扮的青年头破血流的倒在地上痛苦嚎叫。碗盏碎片、饭菜食物洒得满地都是。
杨集勃然大怒,大步冲了上去,对准那施暴者的后脑勺就是狠狠的一剑鞘,只听到‘噗!’的一声响,后脑勺开了个瓢,喷血如柱,暴徒张大了嘴、双眼暴出,慢慢仰头栽倒。
杨集袭击得手,一剑鞘接着一剑鞘,将这暴徒从昏迷中抽醒,一时剑鞘密集如雨点,暴徒皮开肉绽,血水浸透了衣服,嘶声哭嚎求饶。
但是杨集尤不解恨,一边猛砸一边骂:“草你娘的,老子上万名弟兄为了保家卫国、为了大隋子民不受到突厥狗荼毒,无怨无悔的战死沙场,你他娘的竟敢在天子脚下凌辱将士们拼死保护的姐妹,老子打死你这杂种!”
杨集体内那翻腾的杀机猛地爆发了出来,即便是杨纶等人,也忍不住颤抖了一下,只感到浑身冰凉。
那暴戾的无形杀机瞬间扫过全场,闻到血腥味的杨集双眼也变得血红起来,他脑海之中此刻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杀杀杀。
杨纶等人心头骇然,情不自禁的往后倒退了几步,他们从未感受到杨集像今天这么愤怒和暴戾。以前在战场之上,大隋将士出现巨大伤亡的时候他虽然也十分愤怒,却没有今天这么暴戾、凶残。
杨集此刻给人的感觉,活脱脱就是一头发狂凶兽。
“金刚奴陷入了营啸状态,大家快点拦着。”杨纶骇然的大步上前,拦腰抱住了杨集,而沙场老将阴世师、刘权也明白了,他们二人也冲上前来,将杨集的双手死死控制住。
然而杨集力气大得惊人,哪怕三名悍将拼命抱着,也被他狠狠地甩在了地上,张须陀此时也顾不上什么尊卑之别,上前两脚踢在杨集的膝盖后的腘窝,杨集双膝一软,重重的跪在那暴徒身上。
“嗷呜”一声,暴徒晕了过去。
紧接着,杨纶又扑了上来,将杨集制住,被重重压在地上的暴徒“嗷呜”一声又醒了。
等阴世师、刘权扑上,他又“嗷呜”一声晕了过去。
还是李靖比较冷静,他冲进雅间之中,很快又提着一壶冰镇凉茶跑了出来,把盖子掀开,猛的往杨集脸上一泼。
冰冷的茶水一淋,杨集的脑子为之一醒,眼中暴戾之色和血色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一脸的懊恼,说道:“他娘的亏惨了,明知道不过是幻觉,却还是不小心的动怒了。”
“金刚奴,没事了?”杨纶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刚才他差点以为杨集疯了,吓得他尿都快流了出来。
杨集说道:“好了好了,快放开我,茶水都进眼睛了。”
众人听他语气正常,这才纷纷松手。
双眼模糊的杨集爬了起来,却不小心绊在暴徒的身上,踉跄着跪在了暴徒的身上,暴徒“嗷呜”一声又醒了。
便在这时,砰砰砰的声音传了出来,却是暴徒的同伴冲了出来,把背朝他们的杨善会、韦云起、苏亶、郝瑗、宋正本等人撂倒在地。
那帮人开始不当回事,他们这个暴徒朋友向来喜欢调戏女人,听着外面的尖叫声,知道他又在调戏妓女了,再加上这里是青楼,所以也没有当回事,可是没过多久便听外面砰砰砰的打架声,众人这才出来观看,见到朋友被打得奄奄一息、生死不明,于是便朝杨善会他们下手。
杨善会他们背朝‘敌人’,注意力又全被杨集吸引住了,顿时全被打了个猝不及防。
然而杨集他们人多,且走道狭窄,等杨善会他们被撂倒在地,其他人迅速回转身子,一起冲上去揪打起来,对方只有六个人,而且被他们撂倒的杨善会、韦云起、苏亶、郝瑗、宋正本个个都是狠茬子,在战争之中砍死的突厥人可不少,他们完全不顾被乱踩而来的大脚,发狠的拽起了敌人的双腿。
那六人上面要应付杨集、杨纶、薛举、张须陀、阴世师、李大通、李大亮、王行本、尧君素等悍将,下面又被死死的拽住了双腿,很快就摔倒在地。
杨集他们这帮人因为听了杨集的命令,都拿了武器出来,见敌人倒地不起,便用刀鞘剑鞘没头没脑的砸了过去,打得对方纷纷抱头,护栏也被打得木屑四溅,吼叫大骂响声一片。
附近雅间的客人听到动静,又见这两帮人打得十分凶悍,都怕殃及池鱼,吓得纷纷逃离,顿时尖叫声响成一片。
事实上,杨集的人虽然打得用力,却都能把握分寸、都懂规矩,打架斗殴只抡棍棒不拔刀剑的话,就算官府出面追究,也只是把他们定调为打架斗殴,训诫一番便会放人,一旦拔出刀剑砍人,性质就全变了。
而随着他们这帮人发威,片刻之间,那帮外地人便被打得爬不起来了。
其他楼层和比较远的妓子、嫖客唯恐天下不乱,纷纷跑来看热闹,此时太阳虽然已经落山了,但天色还算明亮,大家见到打人者个个凶悍无比,但有一人企图爬起,便被他们狠狠地打倒在地,人人看得骇然失色。
“把这帮混蛋给我绑起来。”杨集知道这帮人不是今晚的“刺客”,这只是一个意外事件,现在已经打得差不多了,再搞下去就闹出人命了。
“喏!”众人轰然应命,用刀剑割断这伙外乡人的腰带,把手脚紧紧的反绑到了背后,一个个都被绑成了虾子一般。
杨集看了缩在角落里簌簌发抖的侍女、酒博士一眼,和声说道:“我是卫王杨集,你们不用害怕,都起来吧。”
“是是是!”这些人胆战心惊的扶持着站了起来。
杨集又说道:“今天这起件事的起因是你们受到这帮混蛋凌辱、殴打,所以我们才出手相助,整个过程你们心中一清二楚,如果万年县的衙役来了,希望你们秉承良心,如实相告。”
“多谢卫王仗义相助!”那名受到凌辱的少女似乎胆大一些,她看了杨集一眼,上前叩拜道:“奴婢定然如实相告。”
“奴婢/小人也会如实相告。”
其他人也纷纷点头,杨集本来是他们的恩人,感激都来不及,谁会做伪证?
重要是杨集都自报家门了,而作为京城中人,谁都知道“纨绔之王”不但是皇帝最疼爱的侄子,而且还是炙手可热、名扬天下的大功臣。
做伪证?呵呵,除非活得不耐烦了。
“你是卫王?”一名给绑成虾子的大汉听到他们的对话,连忙出声问话。
“没错,我就是杨集,以后想报复的话,尽量冲我来。”杨集冷冷的说道。
“不敢!”那汉子苦笑道:“卑职乃是齐州骠骑府都尉秦琼……”
“等等,你说你叫秦琼,那么你是何方人士?”杨集听得为之一愣,号称隋唐头号猛将的秦琼,竟然被自己一帮人群殴成了大龙虾?这么说来……
杨集目光看向那个被自己打得不成人形的暴徒,心中大致明了,这玩意大抵就是程咬金了吧。
“卑职是齐州历城人!”秦琼为人十分谨慎,他明白自己是外乡人,在京城不能招惹地头蛇,更不能招惹权贵,以免惹来不必要的事端。
但是他不想惹事,不代表随从人员是安分守己之辈,这些人一到京城,顿时就被京城的繁华迷失了双眼,还以为自己在老家一样,可以肆无忌惮的横行霸道,行事做事没有一个方寸,若非自己一直死盯,且到处赔钱赔罪,也不知惹出了多少事端。
如今好了吧,夜路走多了,终于惹到了一个钱财摆不平、名动天下的大权贵。
“张将军,给他松绑!”杨集见秦琼说话不便,便让站在他身边的张须陀松绑,等鼻青脸肿的秦琼站了起来,指着奄奄一息的暴徒问道:“那这玩意叫什么东西?”
秦琼拱手道:“此人名叫程咬金,乃是济州东阿人,与卑职是世交,却不知程兄弟如何得罪了大王?”
杨集将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最后冷冷的说道:“你们花钱玩女人、睡妓女,我管不着,但是你们不能凌辱这些出淤泥而不染可怜人,她们都是穷苦人家的孩子,若非迫于生计、若非为了帮助父母分忧,岂能来青楼做最苦最累的活?”
“而我们为了让大隋百姓不受突厥人侵犯、凌辱,有万多人战死在甘州、凉州,还有数千名勇士的尸首都丢在草原之上,甚至连落叶归根都做不到,然而这混账东西却堂而皇之的欺男霸女,我没有看到也就罢了;既然看到了,如果不狠狠的教训一番,我如何对得起为守护大隋姐妹而战死的勇士?希望你好自为之、交友当慎。”
对方固然是秦琼,但杨集也说得毫不客气,更没有放在心上。
如果是半年前遇到,杨集绝对会设法把他降服,但如今嘛……这种猛将型的武将,愿意投奔自己自然好,要是不愿也不去强求,毕竟秦琼充其量只是一个冲锋陷阵型悍将,对杨集的吸引力着实不算大。
最关键是秦琼相当“聪明有主见”,毕竟史上的秦琼先是隋朝将领,然后投降了张须陀的死对着瓦岗寨,不过大家都反隋了,也不差他一个人了,反了也无可厚非。
可是对秦琼器重有加的李密还在逃亡之际,秦琼等人却毫不犹豫的投降了瓦岗的死对头王世充;之后又在李唐和王郑交战之际,眼睛都不眨一下的抛弃王世充、单雄信,最终投奔了李唐,而在玄武门之变发生之时,似乎又首鼠两端了起来(这个是史上悬案之一)。
而杨集始终觉得自己是个脑子笨的人,现在最好还是用一些比较纯粹的人,免得给自己惹来不必要的麻烦。那些聪明人,就让他们撞得头破血流去吧,等自己也聪明了,再作决定也不迟。
如果大隋不乱,可以一一引荐提拔,如果大隋如史上那样,岂不是为敌人培养人才?
况且自己现在也不差人,何必呢?
而程咬金这种八辈子也见不着女人一般的货色,杨集更加不喜:你玩女人,我没意见,但你不能以破坏规则和法度的方式去强抢。
这是最基本的作人准则,也是一个大隋子民最基本的义务。杨集和九成九的人都是这套法度的受益人,而他又有权力和能力去维护,一旦遇到不法之徒行不法之事,自然要尽力去维护。
“喏。”秦琼能说什么?敢说什么?
杨集见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且今天晚上还有大事,便向秦琼说道:“今天这件事到此为止,如何?”
“卑职没意见。”秦琼暗中松了一口气,此事是程咬金有错在先,如果杨集想要计较到底,单凭程咬金之前那句“让隔壁那些鸟人见鬼去吧”,就能令他们陷入万劫不复之地,可是看杨集这样子,似乎准备就此为止,所以哪怕被打得十分凄惨,秦琼和周边那几名汉子反而十分庆幸,甚至还有几分感激之情。
当然,这不是他们犯贱,而是杨集的身份地位、个人威望,是他们仰望得可以掉帽子的存在,根本不敢去硬撼。这道理就如杨广向杨集所说那般——“你比别人强一点的时候,别人妒忌你很正常;如果你比别人强不少,别人就会佩服你;如果你比别人强得太多,别人就只能仰视你,甚至连妒忌的勇气都没有。”
就在这时,负责掌管凤鸣楼的独孤斌闻讯奔来,当他看到打得稀巴烂的楼道,顿时也呆了一下,凤鸣楼开业至今,已经有了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在这里闹事。
当他看到杨集和杨纶时,心中苦笑,上前行礼道:“独孤斌见过两位大王。”
“表兄免礼。”杨集知道是独孤藏的庶子,和自己是一辈的,只是两个舅舅和他们独孤家本宗关系十分僵硬,是以自己也没有和他们有多少交集。
他看着独孤斌,说道:“今天的事是我挑起的,损失由我来赔偿,统计一下送到府里。”
“小事一桩、小事一桩。不用赔。”独孤斌打着哈哈。
“我这人不喜欢欠人情,该怎样就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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