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二月，天气稍有转暖，格洛瑞亚科技工业园区下起了清冽的春雨。
园区曾经是艾萨洛伦大陆首屈一指的科研基地，这点从92号公路与艾萨洛伦铁路网在这里分别设有出口与站点可见一斑。
曾经，在冬青孢子病毒还没有开始扩散的年代里，格洛瑞亚代表了整个大陆的先进科学技术。月球上，大名鼎鼎的“第三面”（The Third Face）之门，背后就有园区的客座科学家参与其中的设计。
灰白色迷你厢型车停在了隐蔽的阴影里。车里的肖雨翎坐在驾驶位上。
少年身着灰蓝色格子衬衫与牛仔裤，头戴黑色棒球帽，头戴式耳机通过中转器连接电台与战术终端，俨然已经与最初的形象有所不同。
“我们到了，”他对耳机里的同行者说道，“外面现在正下着雨。”
“怎么，你喜欢下雨吗？”
“这倒还好，”肖雨翎拿上了副驾驶的硬壳冲锋衣，淡淡道，“春困夏乏，秋睡冬眠。适合睡觉。”
“现在可不是睡觉的时候，”奥列翁在耳机里对他道，“给你标了两个地点，都是政府军撤退前的军备仓库。你可以打开战术终端看一眼。”
“了解。”
肖雨翎下了车，清盈的雨中风捎来簌簌的声音。
少年靠着厢型车解开弹力绳，将终端翻出。
奥列翁已经给他准备好了整个工业园区的平面图，并将两个地点用黄色倒三角标在了终端上面。
“我打算先去正西方看看，”肖雨翎抬起头看向右边，“稍微近一点。”
“沿途也可以多留意一下，可能也有一些值钱的东西，可以拿去倒卖换点钱什么的……”奥列翁提醒道。
肖雨翎突然有一种自己在真人逃离塔X夫的感觉。
“到时候再看看吧……”他低声道，“我们的首要目标，是找到一把能使用的武器。这个是关键，不能节外生枝。”
一边说着，他从隐蔽处的另一侧走出，戴上了兜帽。雨滴打在硬壳冲锋衣的表面上，干净而了无痕迹地顺着表面流下，只剩下表面晶莹的露珠。
少年的突击靴踩过浅浅的水洼，带起几滴泥水。
路边绿草丛生，烟翠萋萋，雨中随风曼歌轻舞，青翠广袖衣袂飘然，仿佛木笛声里少女的优雅与沉静。
走上大路后，肖雨翎转而贴着厂房的外墙前进。
废弃的厂房，一块顶盖不知为何被高高掀起。细细的雨丝悠悠地落在尚存的钢筋与铁皮上，沿着固体一路传声，让墙根处的肖雨翎隐约听到了隆隆的响声。
少年在一段墙体前停下了脚步。
这段墙体被不知道什么武器开了一个大洞，用于支撑的砖块混凝土早已不知飞到了何处。
“这里还有一具政府军士兵的尸体……至少穿着制服，”肖雨翎蹲了下来，“生前至少没有被感染，但是头不见了，只剩下身体部分。”
“有可能是叛军干的。你知道的，病毒泄露的最初起点就是政府军内部的哗变。”
奥列翁说道。
“他手里的武器还没被拿走。我能试着开一枪吗？”
“最好不要，”耳机里的AI说道，“可能会引来敌人。卫星传回的图片显示这里还是有教廷的搜索小队，得小心一些。”
奥列翁：“你还有多少子弹？”
“只剩最后一个弹匣了，”肖雨翎按下释放钮看了一眼，“大概十二还是十三发的样子。”
“这可不妙。你得尽可能避开和他们的正面冲突。他们见人就杀。”
“看来你妈妈真的教了你很多人世间的是非曲直……”肖雨翎低声吐槽道。
“不说这个了，”肖雨翎想了想，“我检查一下总可以吧。”
“务必小心。”
肖雨翎半蹲下来，取下了对方手里的步枪，试着将里面的弹匣拔出。一种干涩感从弹匣井里传来，肖雨翎又多用了一些力气，这才将将把它拔出。
至于枪里的那颗子弹，就怎么样也退不出来了。肖雨翎用一只脚踩着枪托，凭借全身的力量去拽拉机柄，都没有把它拉动。
“麻烦，”他低声啐道，“这枪肯定是不能用了。我们去仓库吧。”
“这种野外的枪支无人保养，很快就会不能使用的……”奥列翁叹了口气，“我想厂房里的武器应该状态会好一些。”
“希望吧。”
肖雨翎低着头快速越过身侧的大洞，继续向前走去。
身后的微风默默地悼念着岁月里悲哀的时刻，为荒凉的大地留下一曲静静的挽歌。
而少年尚未察觉的是，自己的心境已经在春雨中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
不多时，一座军绿色的厂房映入眼帘。
“入口在哪？”
肖雨翎在草丛里警惕地观察着四周的情况。
“你再往南边走走看，北边似乎不是正门。”
“好。”
肖雨翎猫着腰，在水泥路旁的灌木后移动。约莫过了三五分钟，他又绕到了厂房的另一侧。
“这排厂房看起来似乎没怎么遭到破坏，”他压低了声音，“心跳反应显示有人吗？”
“有，大约六人，你可以尝试着进去看看，”奥列翁答道，“但是一旦被发现后，你要立即撤出来。”
“等下，”肖雨翎说，“在进去前，我要准备一下。”
一边说着，他一边将仅存的两颗震撼弹放进了硬壳冲锋衣的口袋里。
“可以了，我们上。”
肖雨翎最后确认两侧的水泥路上没有动静后，钻出了灌木丛，快速跑到了水泥路的另一侧贴着厂房的墙壁。
少年双手据枪，在拐角处将手枪收到了胸口前。
再次观察正门外没有敌人驻守后，他这才放心地绕过拐角，正式进入了厂房内部。
“我要知道那几个敌人的位置……离我大概多远？”
“大约九十六米。他们在沿直线队形前进，似乎是在搜索着些什么。”
“了解。”
肖雨翎打量了一眼厂房内部。
这里到处都是被军绿色油布包起来的箱子。他试着掀开了离他最近的那个箱子，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干净的纸盒子。
纸盒子看上去是干的，拿在手里非常沉。肖雨翎心中有了猜测，小心翼翼地打开了盒盖，排列整齐的黄铜色筒形被甲式子弹映入眼帘。
“奥列翁，”肖雨翎低声道，“我似乎找到了九毫米的帕弹。”
“那说不定武器就在附近……”奥列翁说，“你再往里面走走，说不定有更多发现。”
“先让我至少压一个弹匣的子弹。”
肖雨翎取出身上的两只空弹匣，先后将手中的17发弹匣装满子弹。见盒子里还剩下不少弹药，少年想了想，决定暂时拿一些放进杂物包里。
这一切都做完之后，他才继续往深处走。
又过了一会。
少年问道：“那只小队的位置？”
“大约七十一米，他们似乎结束搜索开始折返了，”奥列翁低声道，“你要小心点。我建议你赶紧跑路。”
“确实得该跑路了，”肖雨翎有些不甘心地看了一眼箱子，“等他们离开我再来看看。”
“同意。他们现在离你六十二米，你最好快点跑。”
肖雨翎惊道：“什么？为什么这么快？杀猪赶早市吗？”
“早市是什么？……不对，他们进入了你这个厂房，已经能看到你了！”奥列翁在耳机里急急道，“再不出去你就走不掉了！”
“你不会觉得人类匍匐前进的速度赶得上跑步吧？”肖雨翎愤愤道，“你当我是什么，奇行种吗？”
“问题是他们的速度比你要快，该死，他们有人好像注意到这个方向了！”
肖雨翎抬起头，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一个天大的错误。
在进入厂房的时候，他拿重物挡住了门。而这让教廷小队提高了警觉。
少年只好加快速度，试图快点逃出这座厂房。
就在起身的时候，裤子口袋里的震撼弹掉了出来。
雨仍然下着。
肖雨翎转过头想捡那颗震撼弹，却在无意中和赶过来的一名教廷的武装人员对上了眼神。
宝友，这可不兴心动啊。
这是少年逃命前的唯一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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