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特维尔道：“将？是很厉害的意思么？”
何如是道：“算不得厉害，你以后想要超越一定是很简单的事情。”
空间仿佛要被空气之中的寒流冻结，树木枯萎，枝叶凋零，原本茂盛的灌木丛变成了浅浅的一层草皮。
永夜笼罩此间。
像是永远不会有光芒，像是空气也不会流动。
简直就像是一片死域。
而那双金色眼眸却在这片扭曲的空间中烨烨生辉。斯特维尔迈开步子，他那彻底露出肌肤的右臂暴露在肃杀的寒冷气流中。
却像是什么都没有感受到一般。金发青年声音依旧干涩，却缓慢得一字一句，他道：“你可以出手了。”
何如是伫立着。
他没有急着出手，反而举起剑，小心的端起端详。
仿佛看到了故人，看到了延伸自自己身体的血脉那样，那么亲近，那么自然。
他道：“这世间看过我出剑的人很少，你也当然也可以算进其中之一。”
斯特维尔道：“你其实可以更早就拿出这样的力量的。”
“是。”
何如是没有否认。
他只是笑道：“你来自北方，算我吃了点亏。”
斯特维尔道：“那你先出手。”
“好！”
何如是的声音还在空气之中传播。
他的剑芒却不在。
原本横摆身前的长剑就在空间中消失了，那力道和速度完全超越了常规功法能够实现的限制，正常的目力根本无法捕捉这把剑的踪影。
呲！
是剑芒的光柱。
冰冷寒芒的加持之下，喷发出携带着不尽寒潮的真气波动。
轰隆！
一连串巨大轰鸣声随后而至。
沿途无数树木和荆棘完全被削平，岩石质地的也被割出一条笔直的地缝，而稍远些的林地则被一串小型的剑芒冰山所封冻。
寒冰的秩序。
来自上古苍龙下放的部分权能。
斯特维尔身体分明上一瞬还在原地，下一克就被极为夸张的姿势砸出。他的双臂也不知何时挡在了胸前。
直到烟尘散去，分明才可观测得到。
这巨大的地缝，甚至并非被这一剑所击溃的。
而是被斯特维尔未被击中之前，牢牢踩入地底的双脚割开的。那无数细小的冰晶飞溅，不断击打在斯特维尔的身体之上。
连带他上半身的衣物也完全被冰冻气浪吹碎。
剑。
是带着真正寒芒的神剑。
剑芒御空而来，刺破无数向后飞出的气浪，何如是击溃的物事飞快的向后散去，而他的速度，还要比那崩溃的速度还要快上许多。
杀人的剑。
当然唯快不破。
何如是如影随形的身法，甚至超脱了他借用本体境界的强度，这也是为何他仅仅使用未破士阶的身体，就能让朱雀那傲然众人的身法自惭形秽。
而此刻。
他的肉身境界来到了将阶。
虽然只是初期，但那踏碎山河的威能，势不可挡的速度，已经在周身无数道穴的加持之下成为现实，成为一种完全无法阻隔的壁垒。
他的意已到。
但他的剑分明更快！
也在此刻，斯特维尔那不知从何处，何种角度击出的手掌，再次出现了。
斯特维尔被无与伦比的剑威所击中，身体还在倒飞的空中，金发青年的长发遮挡住双目，以至于根本无法观测出他的神态和面色。
斯特维尔的目光甚至不在何如是身上。
但他的手动了。
准确的以不可思议的角度，以最玄妙的角度，切在何如是剑身的侧面。
噔！
剑身震动。
两道人影就像是炮弹，向两个不同的方向飞去，击出无尽烟尘！
于此同时。
一侧的烟尘之中迸发出无数冰晶，而另一边的烟尘中瞬间突进来一只浅白肤色臂膀。剧烈的碰撞声音还没传出。
就又有无数剑芒和冰晶，开始与肉体的下一次剧烈碰撞。
音浪与寒潮像是不曾停息。
坚硬无比，被万年挤压所压实的冰川，在斯特维尔的掌下就像是棉花，没生成一寸，就被连带着剑意一通击碎。
甚至那与之一齐到来的剑影。
也在金发青年的反复挥击下，没有更进一步的办法。
何如是越攻击，越心惊，他终于知晓为何诸葛桓在刀身被击溃之后，就再也没有再战之意的原因了。分明是他在速度，力道，甚至技巧上都占据极大的优势。
却在这个金发少年手下，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
甚至在无数回合的进攻反复下，愈加感到乏力——何如是没有残心之意，更没有不断调整呼吸和攻击的势。
他的剑。
已经在不尽的拍打下振动得愈加剧烈。
甚至到了快要无法拿稳的地步。
何如是几乎失神，他只觉得自己千百年的时光中，根本没有见过这样的人，根本没有见过这样不讲道理的身体素质。
眼前这个魔族男子，到此为止，竟然一直在用肉身与他人做抗衡。
若是他能够修习不世功法，学会正经的练气要诀。
再配上一把说得过去的法器。
那再过百年，这世间或许又将换一个天下。
何如是忍不住去想，难不成魔族的生命，都是这样被世界所专断地宠爱着，才能够在千万年前将此间的神祇驱赶出去。
何如是仿佛，忽然明悟了什么。
他的手中最后一道剑意射出，便彻底停住了攻势。
只有神明。
分明也只可能是来自神的血统。
才能有这样完全不讲世间规则的强横躯壳。
这似乎终于能够解释，为何何如是第一次近距离观察到斯特维尔时，被一种特别的感召所呼唤。
突然泪目，突然悲伤。
突然感到一种莫大的使命感——甚至来不及拜倒。
来自上级血缘的感应和感召，那是比之上古神祇，或许还要接近本源的某种东西。
何如是停住。
可那尘埃中永远恒定切来的手掌并没有半分怠慢，迅捷，玄妙，依然毫无道理和章法。
“匣间之法，无影！”
随着一声低喝。
何如是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消散。
他的声音从苍穹中传来：“你说的，我赢了你的话，就会答应我，加入苍龙一脉。”
“是。”
斯特维尔没有抬头，只是颔首。
高空之上。
何如是那如同被鲜血洗过的双眼亮了起来。
他的双目，从封冻的刻印，变成了可以流出血液的瞳孔。他的肌肤在崩溃，他的剑芒在加剧，这原本仅可以容纳基础境界气旋的躯体。
竟然开始结出实体的神魂。
他连声音也开始变得颤抖。
仿佛声带的肉体也开始崩溃。
“那我已不得不赢，你的血脉，就由我来继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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