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阳光洒在洁白的幕帘之上。
和煦而明媚，且不带有过分的热量，只是照耀着......就宛如何衎身前，这个目光似水一般温情，香气和情感又像火一般热烈的女子。
分明那么耀眼，那么动情。
却不带有太多攻击性的温驯，她巧妙地找到了何衎最无法回避的情感的死角。
不像她那凌厉的剑法。
反而婉转，多少带着女儿家子的小心思。
“你，唉......”
何衎捂着火一般灼热的右臂，他满脸苦涩道：“夜无缺，你这又是何苦呢。你知道的，我这种人根本不配......也不能与任何人结合。这样做，除了污了自己的身子以外，根本什么也得不到的。”
“是么？”
夜无缺那双眸子，仿佛流淌着灵动的春水，一点一滴在少年的身侧被吹皱。恍惚中，女子似乎真的恰如她曾经说明的言语一样。
她实在太喜欢，太爱了。
以至于此刻表露出的那种情意，仿佛对何衎身体的每一个部分都视如珍宝，包括那因愁苦而深深皱起的眉头。
“你难不成，真的觉得我什么都得不到么？”
女子抿抿嘴道：“我得到的东西，天底下绝大多数的女人，这辈子都了解不到其中的好处。”
“除去那些早已逝去的，也本该逝去的记忆外。你与我，此刻只不过是第二次相见。说不定，那些你以为的爱慕，根本不是真实的。”
何衎在无法直视女子那爱意横生的眼眸，他低下头小声道：“何必要如此作贱自己......”
“作贱自己的，是你才对吧！”
夜无缺眼神一肃，他打断了何衎的话语。
“我虽然远比不上你经历之纷杂，但此刻也已成年，自是到了可对自己的行为负责的年纪，你以为我的爱情，又岂是白伽笙的记忆可以操纵的？”
何衎没有说话。
他只能沉默。
“何衎。”
她眯起了眼睛，分辨不出是笑还是怒，只听得她遂而说道：“你总口头上说不要介怀，其实分明最痛苦，最无法脱身的是你自己才对吧？”
“我比谁都了解白伽笙已死去。”
何衎挣扎道：“可正因如此，我才明白那些对我真挚的情感，自己根本没有一个能回报的。白伽笙，亚尔，哪怕是你夜无缺都好，我根本配不上你们任何一人。”
“哦？”
夜无缺忽的挺直了腰杆。
女子长长的脖颈，在阳光的照射下显得分外雪白，那妖娆的弧线顺着性感的胸脯而下。是那么多姿，那么倾世。
可以在那般高傲的灵魂下做到如此依人，如此惹人爱怜。
夜无缺沉默了片刻。
她终于开口道：“你觉得我比之白伽笙，如何呢？”
问出这样的话语来，几乎让陷入回忆之中的何衎，也一瞬陷入了失神。这顷刻间的呆怔，自然代表着这问题几乎到了根本无法回答的地步。
“呵呵。”
夜无缺不禁莞尔。
不知道是否是来自她的自嘲亦或是叹息......这天下，竟然还有能让她都暗惭形愧的女人么？
“是啊，世间当然只有一个人，也仅有一个白伽笙配得上你，像我这样破碎天道道韵转世而来——相似的花，当然完全比不上她的。”
女人轻轻道。
声音是那么温柔：“所以她与你诞下的子嗣，才能超脱了远古神祇设下的限制，领悟秩序，踏破领域之境。”
“不......”
何衎重新勉强支起身子道：“那是他自己的努力，和血统没有什么关系。”
“是啊，和血脉没有关系，所以我自知哪怕不如她，可我们的孩子，难说未来的造诣，可以超越青叶也说不一定呢......”
何衎握住被子边缘的手，又攥紧了几分。
他呆了呆。
“一次，一次总归是不可能的吧。”
冷汗已从少年的眉间凝结而出。
夜无缺没有回答。
她只是轻轻道：“何衎，你知道我继承自白伽笙道韵的本命秩序是什么么？”
“什么......”
何衎发出声音的力气，都在此刻弱小了好几分。
他好像明白了，明白了这个女人自方才开始，那无端激烈的，热烈的情感是从何来。
一开始，何衎以为是因为白伽笙，显然他错了——错得厉害，错得实在离谱，所以何衎恐惧，甚至想要立刻逃开。
就像是二十年之前那样，因为青叶的罪状而后怕，对那些因自己的错误而来到这个世界的生命，感到本源的恐惧。
而此刻，何衎的脚底仿佛生出了根。
根本没有迈开逃走的力气和决心，像是有某种更加激进的事物，将他的精神和意志完全吞噬。
“是时间。”
夜无缺道：“可惜本源是时间不是一件多好的事情，以我如今境界还未能掌控神通道法，这本源的力量对我来说某种意义上来说，很长的时间里是无用的。”
何衎道：“......以你的天赋，应该用不了多久的。”
夜无缺道：“修炼这种事情，随缘就好咯，我对那写整天入定练剑的生活已腻味了，现在我有了别的在意的事情。”
何衎回避开那眼神。
可直线距离不过半米，女子含了胸膛，一下就钻到了少年的怀中。
“你想看看她么？”
“他？”
何衎脑袋已开始发懵。
竟然没有闪开这次的投怀送抱。
女人忽的笑靥如花，仿佛整个春日在此刻盛开，一朵一朵，漫山遍野。
她道：“我现在还不能使用权能，但却可以用自己的阳寿去替换，十年换一面之缘，是否一件极为划算的卖买呢？”
何衎浑身经络像是被闪电击中。
“你......不能这样！”
少年的嘶声力竭还没呐喊出来，源自夜无缺丹田之下的小腹之上，那承载时光的因果被从未来流转，像是水纹。
这个浑身充满神秘气息的女子，似乎确定好要做的事情后，就再也没有人能够阻止她的行为向着那无可回退的未来越来越近。
纹路之中串联遥远的未来。
巨量的生命精元已然从女子的全身流入丹田，被作为一把钥匙。
一把打开生命之门的钥匙。
从两人的身体之间。
那水波颤动的纹路间隙里头。
一只幼小的，圆润的，奶里奶气的小手从其中伸出，一点点抚摸上何衎那闪耀着血红道印痕的左肩，最后在何衎惊异而痴呆的面色里。
小小手掌攀上他的面庞，一下一下拍打着少年的鼻子。
“若你此刻你还能坚持着不娶我，那你可就是天底下最无能的男人咯！”
夜无缺笑的如此肆意。
就像是二月盛开的桃花，根本不像是才流逝了十年寿命的样子。
她最后伸过头，小声在少年的脸侧轻道：“你总不希望一年后，这个丫头和我姓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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