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
从斯特维尔眼中掏出的。
是一把破损的，满是缺齿的残刀。
何如是看见那把刀，心口一沉。
原本长虹剑收起的力道再也不受控制......一点一点，一步一步，攀升到全开。他几乎咬牙切齿，眼睛瞪大。
“魔剑，怜阙！”
话音才落。
两兵相接。
无可比拟的能量从两道身影之间迸发而出。
由凝练成固体的真气融合而成的巨大旋涡，仅出现眨眼的时间，就在不断的相互摩擦相互排斥中破碎，最终朝向四周猛然发出剧烈的爆炸。
经过何如是对时间秩序的控制，这一场爆炸被拉开漫长时间跨度，能量的气流像是不尽不绝。
一旦激发，便产生巨量的凶猛罡风。
源自此间产生的波动，将一切地面上的杂物彻底推平。
而轰击的正中心，却平静得半点风浪都消失。
只此一触。
使得虚空破碎，空气都被击出狭小的范围，将以两人为中心的地点化为真空环境。
稍外部的地方，却只见得天幕震撼，土地崩陷。
林间凭空出现巨大的球状坑洞——可与其说是坑洞，倒不如说是一处通向地底冥界的无尽深渊。
向下延伸百丈之深。
两侧圆润却显得如此平整，像是被极致能量所压迫形成。
时间像是停滞。
空间也被狂风吹袭出浅浅缺口。
直到风声终于平息，直到震动开始停下，沿途占据百亩之宽的大地轰然下坠。
山脉倾覆，河道亦然分崩离析。
仿佛地底也忽然失去了支撑起大地的凭依。
......
土地剧烈下陷，挡不住其中一点渺小突破而出的两道光影，有一人飞快地向天幕倒退着身子。
何如是面色苍白。
如此狼狈模样，又怎么可能是有意而为之——他是被人用蛮力从地底击飞而出。
那把传说之中的魔刀。
只是在那带着神性的臂膀轻而易举的挥舞之下.
哪怕出招的最后一瞬，临时调整了力道输出的强度，加重了昌隆县地脉下自己的另一处躯壳对领域之力的驱使。
用尽积攒千年留存的血脉之力，耗空这皮囊的全部生命精华。
竟也没能将面前这个男人击垮。
何如是的肉身已在崩毁边缘。
却依然可以使出带着接近上位者的权能，这是来自于血脉传承者的特权，缘起于古老神祇降世授予的特质。
他的眼睛结出了冰雪和血色构成的花瓣。
本源为血，与本源为冰的刻印交织在一起。
“真长虹剑......”
在何如是那张皮肤几乎已融化的左脸之上，显得既扭曲，又那么丑陋。他此刻那招牌般一抹勾起嘴角的表情，竟在不知不觉中放下了半分，形成了这般让人根本分不清是笑意还是愠色的神态。
以再无之前的全部坦然，反而显得这般狼狈和仓皇来。
何如是拱起背部，将丹田内沾染着寒意的真气从神魂中挪出，运行至周身无数经络，冲着自己身前那犹如炮弹一般，朝他喷射而来的黑影大喝一声。
“凋零！”
长虹为血，极寒为源。
血剑为长虹外显之形态，星陨的封冻为“何如是”本源——构成了形成这何家底蕴的长虹剑诀千年以前的最根本形态。
天地剧烈震动。
第二次撄锋在天幕中交错。
产生的火花和声响都被附近连带扭曲的时空中一并湮灭，远远望去，只可瞧见无数断层产生有愈合，像是一段段摇摆的绸带，不断在天际之上摇曳。
一次未熄，第二次再起。
层层相异，层层相融，化作云层一般的涟漪。
何如是不断地挥击，不断地交织着自己淋漓的长虹剑诀功法，他疯狂而彻底。何如是自觉已不能完全利用神魂操纵几乎破损的领域。
那便果断地放弃。
将全部的气力和精神，用来操纵境界攀升至将阶巅峰，甚至准君位水准的每一次剑技。
可是何如是发现，无论他如何怒吼，怎么将自己最得意的，那些潜藏千年，从未使出的秘技祭出，都根本没法让眼前这把生锈的残刀慢上一分。
斯特维尔的刀。
就像是他那无形无踪，看不到出招，避无可避，挡无可挡的手掌。
他的出招与之前相比根本没有半点变化，斯特维尔或许就真如他所说的一般，并不熟悉这些兵器的真实使用方法。
唯一有区别的。
是男人眼中的黑色气息，那是不见血不可停下的邪念和杀意。
仿佛不断在说着，不断在低鸣着......
杀！
杀死！
不见血不可退！
不斩下头颅不可避让！
.......
配上男人那副稚嫩的面庞。
金色长发下，隐隐约约妖冶血痕的嘴唇，显得恐怖而残酷，根本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魔......斯特维尔的一刀简直朴素得很，横扫而来，大开大合，没有佯攻，明显是冲着何如是要害而去。
何如是看得懂，他也看得到。
哪怕领域快要崩溃，他还多少能够操控主宰时间的秩序，所以他的剑分明更快，更急！
每一击挥斩而出，就像是一记重锤，连带着空间秩序的重量狠狠，击打在斯特维尔那单薄而脆弱的残刀之上。
可那刀形成的招式。
可以被震撼，可以被击中，但其形式始终不散，其势愈战越勇，仿佛吸收了何如是所以附加的权能和真气。
无数次挥斩和刺击。
不尽没能击垮面前的男人。
反而几乎使得何如是手中的剑，就要脱手而出。
“魔鬼！”
何如是的后槽牙已经被他咬断，森森牙齿从半张裸露的白骨面容中露出。
他几乎是从嗓子之中迫不及待的吼出来。
“你简直就是魔鬼，并非甚么魔族，你应当是魔鬼的后裔才对！”
斯特维尔看着何如是。
只是轻轻颔首。
“是啊，你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呢？”
他小声道，声音那么沙哑，却又像是藏着笑意。
那是可以吞噬鲜血的笑意。
......
踏过北部延伸而出的古道，翻越浅浅的山包，阳光从东部山峦后方探出，散开缕缕金辉。
何衎帽檐压得很低。
他来到此间，已然有一段时间。
两手一拍，穿过虚影，踏入那淡淡的黑色屏障之后，便是下一个天地之内。
那个暗无天日的空间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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