攀满院墙两侧的蔷薇藤蔓，向墙外的缝隙里蔓延。随着那树荫下的阴凉小径深入堂内尽头，跨入一间爬山虎遮蔽的古旧栏杆门。
入得眼帘——便是一池飘满荷叶的湖水，一座不小的假山矗立中央。。
矮矮亭子藏在假山的阴影后，些微露出塔尖来，古老瑞兽雕像趴在四支亭沿上，被青灰色的铜锈腐蚀。
看不出是何年何月兴建的园景。
唯一可以肯定，这后院兴建之渊源定然颇有其来头。
“哒哒”的落子之声，从亭下传递而来。
一老一少落座其间，显然是在一场对弈之中。这声响其实并不大声，却也足够清脆足够犀利，能够跟随那午后的江南清风，传出好远还远。
甚至使得这一池春水，也伴随着那相互厮杀的节奏开始舞动。
女子几乎每一步落子都不需要思考。
除了这最后一手。
她终究没有将手里的白子打下。
“爷爷，你输了，无论我这颗棋子落在哪里，你都已是死局。”
她沉思了很久很久，才轻轻叹气道：“与您下了十几年，这是还第一次赢，您心不在焉呢，”
“我输了。”
老人如刀的目光却愈加深邃。
他几乎是从鼻子里哼出这句话来。
像是陷入了某种复杂的情绪之中，却迟迟没有开口继续言语。
若是有人看到神机老人除了往日那笑意盈盈的表情之外，还有这样严厉且无可奈何的纠结神色，免不得大呼惊奇。
老人终究道：“他真的这般好么？”
女子颔首道：“实在太好了。”
“太好了也不是这样办的啊，我的好姑娘......”
神机老人感觉自己的胡子都在颤抖，他的心头都在滴血，几乎可以听到一点一滴落在地面，四分五裂的声音。
他恍惚间觉得自己的年纪是否已经太老，再跟不上当下年轻人们的节奏了。
神机老人叹息道。
“无缺呀，我知道你的性子一向要强，自己喜欢的事情总要自己做主.......可你也需要知道你自己的身份不凡，哪怕不走正常的婚娶程序，也总得提前和我这个做爷爷的说一声，让我好歹去替你把把关，试试那少年的门道。”
“嘿嘿。”
夜无缺忽的一下溜到了老人的身后，她一面勤快地捏起老人的肩，一面道：“爷爷你若不信他，还可能不信我么？”
“我最信不过的就是你呀！”
老者苦笑。
可来自双肩的动作却越来越快。
还有那温润婉转的笑声，猛然将老者的心理防线正面击溃了。
“女大不中留啊，我这老家伙无论如何也劝不动你，我相信你可以把握男女之间尺度，不要被他人占了便宜，就随你怎样好了。”
夜无缺只是笑而不语。
神机老人摆摆手道。
“唉，我的孙女又怎么可能被人占便宜呢，你不欺负别人简直就谢天谢地咯......你爱祸害谁就祸害谁去吧......”
“呵呵。”
夜无缺没有回答。
她这次反而绕回老人正面，欠身轻道：“金榜天册卷已经被我收回，午时一过，就可以在雨轩阁展示其中名次。”
“嘶？”
比女子轻软夹杂的按摩还要刺激。
老者一下站起，他的双目像是要喷出火光一样。
“那天榜第一，第一的名次是......”
“是我。”
夜无缺无奈道：“我就知道，一定是爷爷你从中做了什么手脚吧。”
“怎么能说是做了手脚？”
神机老人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不过卷轴回到我们手里终究是好事，要不是介于那何家的老妖怪我无法亲自出手，不然哪里会出这样的岔子。”
老者布满皱纹的眼角，顷刻攀上了难以遏制的喜悦之情。
“成为天榜榜首，作为此次三大宗门的代行人出世，除了你以外，本来就没有更合适的人选——我只是加了一把火而已。”
他仿佛连方才的种种不快都遗忘了。
“今日中午宣誓也总归不算太迟，老朽才从阁内穿过来的时候，瞥见了几位昨晚留下的武人，还有他们在的话一切都还算是说得过去。”
“是啊。”
夜无缺道：“不光是数位排行靠前的地榜武人依然留下来了，甚至还有一个和我同时首位的佳人呢。”
“等等！”
神机老人一怔：“你说武家那离家出走的丫头，此刻就在这里？”
“当然。”
夜无缺笑道：“没想到爷爷也有看漏他人的时候啊。”
“哼！”
神机老人翘起了嘴巴：“这些小辈再有才亦不过是一介凡修罢了，又怎么我孙女又怎么比呢，我根本没有放在心理的。”
夜无缺将神机老人面前的茶杯重新倒满，她轻声道：“不过比起武箫筱身为公主的身份和那一身强横的实力外，我还是更加在意她其他的身份。”
“别的身份？”
老人抿了一口茶水。
夜无缺面含得意地道：“比如说他人的小妾什么的。”
“嗯？”
老人没有听懂。
武家的公主，不招人入赘做驸马都是稀罕事，怎还可能甘做他人的妾室？
就不要说，还是那公主之中的天纵之才，穗平公主武箫筱了。
夜无缺依然是那样一副得意洋洋的姿态，简直像是在宣扬自己事迹那样道：“就是我相中男人的小妾啦！”
“什么？”
神机老人忽的拍桌而起。
他吹胡子瞪眼道：“你刚才说什么？”
夜无缺嘻嘻笑道：“我已答应他了，帮他搞定这些女人，保证没问题，我一向很擅长这种事情的。”
“我没问你这个！”
神机老人几乎要被气晕过去：“你怎么能够答应这种事情呢，你个臭丫头，你如今已不是小女孩了，你要知道你现在处在怎样的位置之上。”
“我知道的。”
“你知道个屁！”
神机老人满面通红：“你知道还能干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么，除了你说的那什么何衎之外？有没有别人还知道这件事情呢？”
“啊。”
夜无缺那绽放光华的笑颜依然如春花盛开。
一池春水里头的荷花也比不上这个女人笑意中蕴含情义之万一。
“穗平应当也知道了。”
女人道：“爷爷你知道的，我对付这些未经人事的小妮子实在拿手得很，她那就像冰山一样的坚冰，就让我给她全部化开。”
“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
在老者风中凌乱的面庞前。
夜无缺自顾自言语着：“现在这个被我挑逗起春心的丫头，现在已对我颇有敌意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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