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为一名成功的惯犯,白夜飞做事非常重视风险。参加神爱之夜,翡翠的搅入是敲门砖,但也是莫大风险,为了平衡风险,自己需要整备手上的战力,增加底气。
但把洁芝也扯进来,整件事就完全乱套了,她加入增加不了任何好处,纯属风险,这是白夜飞怎么都不能接受的事,然而,危机即是转机,有些东西也是他未能料到的。
“我来的话,老陆也一起来帮忙吧!”洁芝正色道:“我相信,只有老陆也来参加,今晚的事才有可行性,不然我们可能没一个能活着回来。”
这个评价,白夜飞还真不能说是错的,但以自己的了解,陆云樵是不可能会答应的…
“开什么玩…”
陆云樵一脸抗拒,张口就要拒绝,洁芝却靠过去,低声说了几句,大意似乎是什么“你不帮忙,我就告诉金大执事”之类的胁迫。
白夜飞瞠目结舌,想不到这个像小白兔一样无害的少女,居然也懂得威胁逼迫的手段,陆云樵更是瞬间脸黑,活像是一脚踩进了贼坑。
“好…好吧!”陆云樵满心不愿道:“我可以陪着你们去,但只是在外头望风、掠阵,出了事我就去叫人,不会做更多了…你们这根本是胡闹,太危险了,不是你们该干的…那群人,我们完全不知底细…”
白夜飞对这话深以为然,这甚至可以说是全场唯一的理智之音,无奈在人人脑冲,兼心怀鬼胎之下,被遗憾地无视了。
四人约定,今晚白夜飞带着翡翠去交货,翡翠会装作被迷晕的样子,还是老样子装在布袋里,陆云樵和洁芝则是在外跟踪,找出匪徒的根据地,只要过程中稍微感到有什么不对,就会去求援。
“…真要有个什么,你们去找人恐怕都太迟了。”白夜飞道:“最好是能带点道具,哨子什么的,一看苗头不对,你们就惊动匪徒,他们就不敢动手,或是直接在外头放火,火头一起,匪徒就乱了。”
陆云樵点头,“倒是好计,可我们如果放火,你们不会又被困在火场里?”
白夜飞摇头,“放心,这次我有经验了,上次那种火场困不住我的。”
经验未必派得上用场,但电话簿名单上有土蜘蛛的幼体能召唤,必要的时候,杀人兼破墙跑路不是问题,这点白夜飞还是有信心的。
四人商议妥当后,回到乐坊,各自行事,白夜飞几乎立刻就遇到陆云樵的抗议。
“你到底有几成把握?江湖凶险,那伙人来历莫名,你完全不知对方的根底,冒险行事,随时会把命送掉的。”
“搭档…我发现你这人很有趣啊。”
白夜飞笑道:“我猜到你会不满,可你不是怪洁芝拉你下水,第一个怪是担心我冒进,准备不充足…”
陆云樵皱眉道:“有什么问题?”
“那就代表…虽然你总强调不想惹事,遇到事你都躲,但你其实很在意朋友,放不下心看朋友涉险,也看不下无辜者受害。”
白夜飞道:“搭档你根本是个很义气、很仁慈的人啊,我估计你功夫也不差吧,不然那天的火场,墙壁上那么大一个洞,怎么来的?像你这么个人,怎么好端端的,要沦落到这里来当杂役?你…是个有故事的人啊!”
被这么一说,陆云樵露出很疲惫的表情,叹道:“功夫我是有,打打普通毛贼可以,但要当本钱去冒险,那就是作死了!故事我就没有了,至于为什么会来应征…一言难尽,我本是想避些麻烦,谁知来了这里越避越麻烦…”
白夜飞无言耸肩,这些麻烦似乎九成都与自己有关,尤其是自己藉口养伤,还伤完又伤,大半的日常工作都赖给了陆云樵,如果说张扬欺凌他一次该死,自己起码该死上几十次赎罪了。
“…我不赞同你们冒险,但你们说得也没错,那伙恶徒应该要有人处理,不能这么放纵,只是…不该由我们。”
陆云樵摇摇头,“多说无益,关于我的事,等今晚的麻烦了结,有机会我再告诉你吧。”
“成!等今晚的事了,你教我功夫吧!”
“你别打蛇随棍上啊!我没这么说!”
陆云樵恼怒道:“今晚你就要与歹徒周旋,还要保护翡翠小姐的安全,你到底有什么底气?说说看,或许我能帮点忙。”
“这个喔…关于这点,我还真有个忙想请你帮一下。”白夜飞道:“短时间内提升实力的办法,我只知道一个,原本想找洁芝帮忙的,可一直没机会开口,既然你问了,或许…”
“帮你提升实力?怎么作?”陆云樵道:“你别指望我传功啊,我没那本事的。”
“这点还真没指望过,不过…”白夜飞认真道:“能请你和我吻一下吗?”
话出口,陆云樵直接就一拳打过来,白夜飞闪避不及,左眼挨了一记,痛叫道:“问一下而已,不愿意也不用这么大反应吧?”
“你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陆云樵按耐怒气,正色道:“你没了记忆,或许不能全怪你,可在天州之内,亲吻是不能随便的一件事,对我说还可以当你是开玩笑,如果对姑娘说,你现在可能已经被押送衙门去了。”
“这么严重?”白夜飞惊道:“不是真这么保守吧?吻一下也这么严重,那其他的岂不是…”
如果接吻真那么严重,那自己想藉着接吻来刷金叶的计画,就注定是没有希望了!
“什么吻一下也那么严重?没有什么比吻还严重了!”陆云樵说着,忽然有些扭捏,压低声音道:“听说那些院子里的姑娘,很多虽然作着皮肉营生,却从不让客人亲到嘴的。”
看陆云樵抬起下巴,一副“你现在该明白了”的高傲姿态,白夜飞嘴角微歪,委实难以相信自己听见的东西。
经过陆云樵解释,白夜飞大致理解情况。
赤炎皇朝以异族入关而立国,本身并不是礼法严厉的道学王朝,断没有男女授受不亲的规矩,却带来一条源自老祖宗的规矩,就是把亲吻看得极重,不但在诗歌中大肆歌颂,许多重要的术式,还都用它来充当订约的关键。
一吻定约,术式启动,结果可轻可重,甚至可能是生与死的差别,或者涉及灵魂,从此命不由己,皇朝因此将之视为失节与否的重要标准,久而久之,竟隐约成了禁忌。
“…这是什么操蛋的清教徒世界?”
白夜飞按耐不住,低低骂了一声,却忽然想起了翡翠,这个自己确实已经吻过的女人,不知她对这个吻还有没有记忆?若有,那又会是怎样的心情?
对于白夜飞的这个困惑,正在自己闺房内,对镜梳妆的翡翠,感觉尤为复杂,看看镜中的自己,伸指碰了碰自己的唇,回忆起那天的事,目光益发迷离。
……那天的事,他还记得吗?
几天以来,翡翠心头反覆萦绕的,就是那一场大火中的点点滴滴,当中的每个细节,都历历在目,只要闭上眼睛,就清晰浮现。
那晚,自己喝完莺儿递来的荷叶茶,便昏迷不醒,很长一段时间失去意识,待得醒来,脑中浑浑噩噩,就听到那个男人的声音,说着…令人恐惧的话语。
后来发生的事,无疑是一场恶梦,整个过程中,除了痛楚与屈辱,盘旋自己脑中最大的疑问,就是那个男人…到底是谁?
声音粗犷而沙哑,是成年汉子的嗓音,不是小魏,也不像张扬…但考虑到自己感官模糊的影响,删去小魏,或许…就是张扬!
后来,那个男人不知怎么,忽然没了声息,而自己神智渐复,慢慢恢复了力气,先是弄松了绑眼布,再试图松开双手的绑缚,却不慎碰倒了油灯,引发了大火。
混乱中,看清楚了情况,这才发现…莺儿和小魏俱已身亡,连张扬都不知何时成了一具尸体,周围空荡荡的,没剩下半个活人,只有越烧越大的烈火。
想要逃命,残余的药力犹自令四肢发软,特别是…当前尘往事一一涌来,身心疲惫,再看到张扬横尸就地,有种大仇得报的松懈,委实…没有力气动了。
如果没有那个少年冒死冲进来,自己应该是会死在里面的,那时…自己都做好这样的心理准备,等着看见拖着锁链的勾魂使者了…
可是,他来了!
像是传说中拍着雪白翅膀,从天而降,带来希望的神使,他闯进烧得最炽烈的火场中,回应了自己的呼唤,把自己救了出去,而且…两次!
在他舍命把自己推离大火,被倒下火堆压住的一瞬,他在自己眼中,甚至是发着光的!
明明素昧平生,可他却做了自己这一世也没人做出的牺牲,过去在自己面前夸口,愿意为自己死的男人不少,自己从来都是笑笑听了,没看谁认真过,唯有他…没有夸口,直接就傻傻地上了!
“那个吻…”
翡翠轻触自己的嘴唇,喃喃失神,“如果是给你,那就好了。”
摇了摇头,翡翠将无谓的念头清出脑中,强打起精神,预备面对不久之后的麻烦。
张扬背后的那群人,自己约略心中有数,如果真是“他们”,这次就算拚个鱼死网破,也好过继续这么日夕不安…
目光扫向镜前,一支精巧而名贵的短剑,闪烁着寒芒,静静等着啜饮鲜血,旁边还有一个紫色的布包,翡翠想了几秒,将之打开。
日光下,布包里出现的,赫然是一本书,蓝色封皮上的易筋经三字,有着古老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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