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寻沉默着,双眸看向远方,这雪景真是好看。
夕瑶顿了顿才道:“她说,要来云音宗见你”
“来就来吧,不打紧”
“你久居落音谷,殊不知,这几日宗内弟子皆说她是来找你退婚的,大家都在嘲笑你”
暮寻放下茶杯,望着那株梅花,雪下的很大,积压在梅树枝丫上的雪,像是要将那枝丫折断,累积的多了,就连主干都有几分倾斜,似是大厦将倾。
寻思了一会,暮寻淡淡道:“也好”
“也好?”
“嗯,挺好的”
“可她...是你的未婚妻”
“我可从来没把她当未婚妻,而且她是熙和王朝的公主,更是灵熙宗宗主亲传弟子,未来的灵熙宗宗主,我与她的婚约也不过是当初师尊与灵熙宗宗主的酒后胡言罢了,没人当真,至少,我和她没当真,况且她还小呢”
暮寻瞧见夕瑶沉默,思索了片刻,连忙道:“也不能说完全不在乎,只是,如果这件事发生了,如今的我无能为力,既是如此,我也不必耗费心神去想这件事...顺其自然吧”
他倒是蛮豁达的,经历的多了,也就见怪不怪了。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夕瑶心中阵阵刺痛,他曾经不是这样的。
“以前不懂事罢了,人嘛,总有年少轻狂的时候”
夕瑶瞧着他,美眸中流露出悲伤的神色,却也转瞬即逝,冰冷逐渐爬上了这张本来就不爱笑的脸庞,她冷声道:“她只是来瞧瞧你的话,我很欢迎,倘若真是来退婚的...我会杀了她”
“不可如此,她与你无冤无仇,真是退婚,她也无错,我和她本来就没什么特别的关系,当初因为此事我还与师尊大吵一架,她真来退婚,也是好事,也省得日后麻烦”
夕瑶咬紧薄唇,她只是不想再瞧见他受伤罢了。
被退婚,这是何等的奇耻大辱...
“你还在想她...是吗...所以你不愿再接受任何人...”怜夕瑶一字一顿的念道。
暮寻沉默了一会道:“要说想的话...嗯...蛮想的...我现在最想做的事就是把她抓回来,按在床上狠狠抽她的小屁股,听她的惨叫,多解气啊,是吧”
“你这那是惩罚...分明就是奖励...”怜夕瑶小声嘟囔道。
暮寻并未听到她的小声嘟囔,只是伸了个懒腰道:“好啦,你也不用想若浅瞳的事,她要是真来退婚,你可不要对她如何,顺其自然便可,可不要再让我欠你更多了,再这样下去,我可真不知道怎么还你的这些恩情了,我实在是不想欠你那么多”
“不要你还...”她只是幽幽念着,声音很小,几分委屈,几分失落。
雪还在下。
暮色苍茫,远方的太阳只在地平线上留下一道余晖,没一会那余晖也没入了地平线。
“对了,你吃了没?”暮寻找不到适当的话题,为了缓解这尴尬的氛围便开口询问道。
“还没”
“那我去给你做点吃的吧”
“还是我来吧”她连忙起身自告奋勇。
“我来吧,你是客,我该招待你,稍等片刻”暮寻说罢便起身走进厨房。
落音谷就他一人,他平日里也不会准备太多的菜,幸运的是今日在落音湖钓鱼钓到了几尾肥美的鲫鱼,厨房里还剩下几块白豆腐,就做个鲫鱼炖豆腐吧。
暮寻手艺很好,毕竟这两年来他都在这落音谷,独自一人烧火做饭,姑且磨炼了一下自己的手艺。
毕竟他对吃的,也有几分讲究。
待得天黑,暮寻将饭菜端出厨房。
“进屋吧,外面冷”
“嗯”
进到屋内,夕瑶解下那狐皮披风小心叠起放好,这才来到桌前乖巧的坐下。
一顿饭,简简单单。
她吃饭的动作很优雅,细嚼慢咽,不过优雅之下便是速度,若不是瞧见食物飞速消失,你或许只会被她端庄优雅的魅力所吸引,而不会注意到其他的。
“我来洗碗”吃完饭,夕瑶提议道。
“不必,天冷了,手冻僵了不好,还是我来吧”暮寻拒绝了她的好意,这么冷的天,水也很冰,怜夕瑶的手很是宝贵,若是让他这么糟蹋了,她那位师尊,非得提剑来落音谷把他砍了不可。
潮汐峰除了修剑外还得修炼一种乐器辅佐功法,而怜夕瑶修的就是古筝,所以她这双手娇贵着呢。
洗完碗,暮寻回到屋内,却瞧见夕瑶站在窗边望着外面那株梅树。
烛火摇曳,照在那倾世容颜上,恍惚之间,如仙子临尘,美的惊心动魄。
她真的很美,精致端庄的五官,发梢随风摇晃,不时飞进几片白绒落至胸前那抹白白嫩嫩的肌肤上,融化后化作水珠,顺着肌肤流入那让人向往的沟壑。
她睫毛很长,不知是风,还是其他的缘故,微微颤着,神情略显忧愁,好似是在暗自神伤,惹人怜爱。
不知道的还以为暮寻欺负她了呢。
他那有那本事,放在过去的话,暮寻修为胜过她,说不定还能欺负欺负她,放到如今,算了吧...
“你该回去了,天色已晚,你留在这里,别人会说闲话”
“无妨”她不在乎那些闲言碎语。
“对你名声不好,以后你还是少来这里,灵药的事,我自己会想办法”她如今是云音宗内耀眼夺目的一颗明珠,不该来这孤魂野鬼游荡的地方。
况且,她的师尊也说过,让他少接近她,暮寻倒也不是害怕会得罪那一位,只是不想欠怜夕瑶更多。
都说,美人恩最难还,暮寻向来不喜欠他人恩情,可这两年来,怜夕瑶为他寻来了诸多他所需的灵药,让他欠了不少恩情。
恩情这种事,欠的越多越是麻烦,其中纠葛剪不断理还乱,容易作茧自缚,所以暮寻不喜欠人恩情。
可自从他开始收罗灵药,她便利用自己在云音宗内的地位四处帮他打听,上次她还冒险独闯秘境,为他寻来一味极其珍贵的灵药来,她甚至是为此而负伤。
暮寻要寻的灵药,已经快齐了,只是剩下的几味灵药很是稀有,所在之地也极其危险,他不希望她再去冒险。
毕竟她没欠他什么。
委婉的拒绝,她多半是不会听的,只能出此下策。
惹她生气总比过瞧她为他受伤甚至是丢掉性命要好得多。
“我不在乎这些”夕瑶坚决的念道。
“可我在乎”暮寻道。
“你想想看,你是未来潮汐峰之主,前途无量,况且,你那么漂亮,喜欢你的人太多太多,虽然你我之间没什么,可我名声如何,你也清楚,那些个来落音谷找我的女子,付出的代价为何,宗内之人皆是心知肚明,他们若是乱想,觉得我瞧了你的身子,觉得我轻薄了你,我这一不小心惹恼了那些喜欢你的,到时候我恐怕得吃不了兜着走”
暮寻说的有理有据,毕竟怜夕瑶确实是难得一见的美人儿,喜欢她的不在少数。
两年前他还在云音宗混的时候,便见识过了,那些私底下为了她争个头破血流,到最后连她眼都入不了的人,比比皆是。
那个时候暮寻与她稍微走的亲近一些,便会有人来寻他麻烦,只是那时他修为在身,来便来了,几剑打发了就是。
虽说如今他想收拾那些人也不在话下,修为没了,总归还有其他东西,可暮寻也不愿再惹这些麻烦。
“我会护着你的”
“不必,我不需要,况且你能够时时刻刻护着我吗?”
“我...”她很想说可以,可现实却不允许她那样说。
“做不到,就不要说这样的话”
夕瑶眼中似是泛起了朦胧的水雾,眼睛一眨一眨的,模样很是委屈。
“好啦,回去吧,天黑了”
夕瑶还想说些什么,可还未开口,暮寻便道:“回去吧”
她垂下头来,默默地走出屋子。
暮寻突然想起了什么,拿起她叠好的狐皮披风追了过去:“把这个披上,外面冷”
“不要...”
“披上,你若是冻病了,你那师尊非得把我砍了不可,披上它”
不等夕瑶回话,暮寻便先动手了,将披风给她披上系好。
“这披风送你了,天黑了,路上小心”
夕瑶怔怔的望着他,以她的修为,再冷亦可运起灵力御寒,身为修真者基本不会生病,根本就不需这披风,比起他先前那冷淡的态度,这披风,很暖...
她来到门口,撑起那泛黄的油纸伞,正欲离开之时却又停下脚步,转过身来美眸凝视着暮寻:“我还会再来的”
“你想害死我吗?”暮寻说着,将灯笼点亮,递到她手中:“路上黑,这个你拿着”
这灯笼是暮寻特制的,这样山中那些灵兽野兽便不敢靠近,虽说以她的修为,那些东西敢来,多半是找死。
“下次来,我或许不能再给你带灵药了,师尊不允许我再外出”
听到这里,暮寻姑且松了口气,不出去也好,有的时候当一朵温室里的花,供人观赏,没什么不好。
外面风吹雨打,稍不留神便会被这风雨无情打落,暮寻不想再看到那样的事了...
那种事...
一次就够了...
“去吧...别来了”
夕瑶站在门口,手放到了起伏的酥胸上,似是还有千言万语,可暮寻已转身背对着她,她心中的话未能说出口,只得带着遗憾离去。
她走了,暮寻才转身,靠着门,一直望着她远去,直至那灯笼的光,湮灭在那一片寂静与黑暗。
“累了...”暮寻关好门,他想睡了。
窗外的那株梅花,挤压在枝条上的雪才掉落了那么许些,枝丫便弹了回去,将上面的雪无情打落,这么一晃,树上的白雪尽数被打落。
它依然傲立在这庭院中,没被这凛冬压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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