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老鲍和流光找到满脸黑烟的皮特时,他蜷缩在一顶倒塌的帐篷里,用好几层被子紧紧裹着自己。
老鲍为他还活着感到高兴,皮特也因为老鲍和流光的到来痛哭流涕。
“我想回家!”皮特颤抖着哭道,“我要回家!”
昨夜的经历对皮特来说是一场噩梦,他亲眼看见马蹄踏碎同伴的脸,自己又差点被斧头轮掉脑袋,多亏腿软摔倒在泥坑里才躲过一劫。
之后的事情他记得不太清楚,只知道四面全是火光和尖叫,他一边哭一边像只蚯蚓在泥地里爬,直到爬进帐篷,不知道该怎么办的他只好无助地用被子裹住自己。
“没事,没事!兄弟们这不都活得好好的吗!”
“......你命真大。”
老鲍不断安慰着皮特,流光还是一贯的欠打。
“开什么玩笑啊!你难道不怕吗!”皮特指着流光,破嗓般喊道,“会死啊!真的会死!我就差点死了啊!”
“既然没有做好赴死的准备,你为什么选择上战场?”
“我!”
皮特红着眼角,刚想反驳,老鲍立马拉住了他,说道:“行啦行啦,你不活着呢吗。流光你也是,能不能少说两句。”
“...哼。”
流光独自走到外面,留下老鲍给皮特做心理工作。
劫后余生的大营还燃着黑烟,存活下来的人们满脸麻木,他们或望着天空,或漫无目的地走动,亦有捶胸顿足发誓报仇的男儿,亦有丧失斗志渴望离去的人。
稍定,兰侬.达斯科波夫指挥官带着他的亲信骑士们回到营地,并重新整顿了残兵。
“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为什么抛弃我们!本营不就在坡上吗!”
“为什么对我们放箭!我们的敌人难道不是南方人吗!”
“你们把我们当诱饵!我们不干了!”
台下群情激奋,台上鸦雀无声,兰侬端坐中央,下属文官正在他耳边进行统计汇报。
“嗯...我知道了,下去吧。”
听完汇报,兰侬终于站起了身,人群忽然安静下来,静静等待他的讲话。
“诸位,我很难过,出现这样的事情,作为临时指挥官的我真的为各位英勇牺牲的兄弟们感到悲伤。”兰侬的语气里满是惋惜,似乎真的在反思,“我说过,我和大多数兄弟们一样,以前只不过是个下贱的农奴的孩子。因为我父亲拿不出税,他被士兵们活活打死,我的母亲不堪受辱,选择跳河自尽,后来即便我参加了雇佣军,也经常被所谓的长官欺负,甚至于被丢下断后,让敌军抓去做了俘虏。”
说着,兰侬当众拿掉了头盔,又在仆人的帮助下脱掉了上半身的盔甲。
“看吧,诸君,这就是我曾经活下来的证明啊。”
他掀开里层的衬衣,在那充满肌肉的身躯上布满触目惊心的伤痕,那些伤痕如蜈蚣般扭曲,又如在肺部绽开的繁花一层压着一层,相比之下刀剑留下的刺挑劈砍都算正常。
“诸君!我想告诉你们的是,即便我是被临时指派的指挥官,我其实和你们一样,我的心始终都与你们站在同一条战线!而就在刚刚,我的统计官告诉了我,兄弟们的牺牲并非无用!”
兰侬话锋一转,语气也变得激动起来:“因为你们昨夜的英勇奋战,我们不光全歼了夜袭的四百敌军,正规军派出的队伍更是成功捣毁了敌军大营,他们被打得节节败退,马上就能把他们逼到火山了!兄弟们,大捷!大捷啊!!!”
听闻此言,流光顿时明白了金安军队的真实意图。
趁着雨夜行动的不止是南方军队,北方军以雇佣兵为诱饵吸引注意,另遣部队绕至敌人本营进行突袭,并不是多复杂的计谋,从整体看,这确实是一次成功的反制行动,同时也暴露出南方军在信息获取上的不足,如果自己是行动的指挥官,一定会高兴到举杯痛饮。
只是瞒着这么多人,把他们全当做诱饵还冲他们放箭这件事,让流光多少感到有些恶心。
兰侬的演讲还在继续,他顺着大捷的思路讲得越来越激动,最重要的是,他宣布为在场的每一位雇佣兵发放可观的奖励,用以表扬“雇佣军昨夜临危不乱,不畏生死,奋勇杀敌的英勇表现”,同时会确认每一个牺牲的雇佣兵的信息,遣人将慰问金送至他们的家人或者朋友手里。
有了沉甸甸、亮晶晶的好东西,人们的怨气也消得差不多了,而彻底消除他们怨气的,是兰侬说来自的金安的慰问商队今夜将抵达后方,将以相当优惠的价格欢迎每一位想要忘记伤痛的顾客,同时不限制人员的去留,对于那些想要接着赚钱的人而言,他们可以选择留下。
正所谓今朝有酒今朝醉,上午还在哭着说我要回家的皮特此时冲过了热水澡,一边吃着葡萄,一边享受着高级技工师傅的捏脚服务。
“活着真TM爽!”
来自金安的商队搭建了一个临时的大型夜市,璀璨的灯光点亮了荒芜的原野,前线捷报频传的士兵们在此纵情享乐,购买商人们提供的任何服务。
“诶,臭小子,你在哪儿看着干嘛,不去里面冲个热的?”
皮特咬了颗葡萄,看着一旁默默站着的流光说到。
“不需要。”
流光尽量远离灯光,半张脸藏进兜帽里,像是不喜欢热闹的气氛。
“我说你,鲍大哥都进去洗了,你不去?怎么,担心你那玩意儿被偷?放心好了,哥给你看着。”
“......不用。”
流光拉了下绑着刀匣的肩带,又往阴影里退了半步。
“你这臭小子,戒心还这么强。哥倒是劝你一句,有些时候啊,你看得越紧,东西反而越容易丢。再者,你是该好好洗个澡咯,臭小子!”
“你皮特儿哥说得没错。”老鲍浑身冒着热气,一脸满足地从板间里走了出来,“来!好好洗洗!”
“你怎么光着——”
“嗨呀!害羞啥,来!皮特儿,把东西看好咯!”
“等下!我不需要!唔!不是!我要自己拿着...”
“哦~好好给这臭小子洗洗,东西放心放我这儿。”
不顾流光的反抗,老鲍强行帮流光拿掉刀匣,脱去衣物,一把拽进了热乎乎的澡盆里。
“嗯......”
流光虽然心有余悸,但在热水包裹住冰冷的皮肤,他感受到了从未有过的温暖。
“咋样,舒坦吧!”
“......凑合。”
“你这孩子,一点儿也不可爱,就不能坦诚点。衣服我让他们给你洗干净去,你自己也把自己好好洗洗。”
“行了,我简单洗洗就可以......”
“嘿!刚进来没两分钟就要出去?!你至少尊重下烧水的人啊!来!叔帮你!”
“啊?!不是?!不要过来!唔?!我不需要啊——”
听着里间流光的呼声,外头按摩的皮特笑出了声。
“哎呀~这臭小子,总算是被收拾了一回!”
他遵守着与流光的约定,也知道这刀匣对流光意味重大,索性抱进了怀里。
“不过这刀也太长了。”
皮特用力掂量着怀中的刀匣,光匣长便将近一个成年男性的正常身高,不禁好奇里面的刀究竟能有多长。
“嗯~要不咱瞅瞅这臭小子究竟藏着什么秘密?”
“不不不,人家信任你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嘿呀没事,就看看而已,看看又不会少一块肉。”
“这孩子身世够惨了,本来就和惊弓之鸟没什么区别,还是别看了。”
“就一眼,就看一下!”
——经过强烈的思想斗争,皮特迫不及待地揭开裹布,又见三道小锁封住了口,立马败了兴致。
“这臭小子!挺会防啊!”
“防的就是你这种人。”
“啊?这么快——”
皮特一下子愣住了,他现在心里只有一个问题:“眼前的人是谁?”
没有了平时掩面的兜帽,流光穿着件宽松的浴衣,绑住了微长的湿发,白里透红的锁骨冒着热气,本就女相的稚嫩脸庞在洗净污秽后好似晶莹的宝玉。
“别过来!”
“哈?!你是不是有毛病......”
“我让你别过来!”
皮特蹭地站起身,把刀匣当做盾牌挡在前面。
“......我也不想过去,把东西还给我。”
皮特咽了下口水,小心地把刀匣推过去,流光轻松接住后,皮特痛苦万分,大叫着“老子喜欢的是女人啊!!!!!!”泪奔而去,留下流光和刚出来的老鲍不知所以。
“他怎么了?”
“不知道,可能有病。”
一夜放纵,人们沉溺在温柔乡中流连忘返,似乎把昨夜的血与死亡忘得一干二净,当到了第二天的约定之时,剩余的雇佣兵们照常进行了集合。
两千多人的队伍,余下一千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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