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并不算很大的厕所里,一阵幽蓝色的光芒亮起,其亮度很快便膨胀到堪比直视太阳时的水准,几乎没法让人类去目视。
“呜哇!!”
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中传来的声音。
数十个初中生从空中摔落,接二连三地砸在了厕所的地上,惊呼声和惨叫声连绵不断,不时还有被砸中的女生发出了惊叫。
不过,被砸一下至少也比死在那个世界强。
又过了几秒钟,从光芒中掉出了一对浑身是血的男女。
尽管是砸在女生们的身体上,但疼痛感却还是几乎淹没了少年的感知,被机甲削开皮肤的后背经过校服的摩擦,更是让他疼得直冒冷汗。
少年强忍着剧痛扭过头,但本该一同出现的路璐却并没有从蓝色光圈中掉出来。
甚至还有逐渐缩小的趋势。
(“她在那边战斗是吗……”)
尽管楚轻舟有心想要上去帮忙,但他心里也很清楚,就自己的这点时间停止,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反而还有很大概率会出现失误,让两姐妹因此而分心。
既然这样,那此时最好的办法应该就是……
楚轻舟略微转动目光,很快便注意到掉在身后的少女。
然而,当他看清少女的状况时,瞳孔却在骤然间收缩在一起。
“小悠?喂!快去医院!”
这样凄惨的相貌,几乎不敢相信是那位本该大大咧咧的短发少女。
头发有半数被剥离,四肢在剧烈运动的过程中几乎断裂,大部分皮肤也在火焰的炙烤下变得焦黑,随着楚轻舟的动作而不断破碎。
本该娇嫩的肌肤,却像是被烹饪完毕的熟肉一样,轻轻一拨便能撕下大块的皮肉。
“咕唔……”
冷汗不断地从额头间滴落。
楚轻舟确实知道少女伤得很重,但因为刚才逃亡的时候太过于匆忙,即使是身处于时停之中,他也一直在警惕着身后的机甲士兵。
因此,他一直没有仔细观察唐晓悠的状态。
就在少年三两步冲到厕所门口,快要将那扇门一把拽开的时候,外面的声音却像是一道无形的屏障一样,瞬间便将他挡在了门后。
那是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周围夹杂着蜂鸣嘈杂的警笛声,听起来格外刺耳。
“目前里面还有几名歹徒正在死守,请尽量忍耐一下,我们的人已经在和他们交涉了。”
“挟持几个孩子算什么本事儿啊,你快让我进去吧!”
这是中年女人的声音,听起来充斥着急迫和不安,还夹杂着哭泣般的腔调。
很显然,田立辉作为普通人的一员,正在为这些误入灵界的小孩家长提供信息上的误导。如果灵界的事情泄露在公众面前,很可能会对人类社会造成剧烈的冲击。
即使是人为的恐怖袭击,都引起了大范围的恐慌。换作是由超自然现象引发的灵异事件,那几乎百分之百会引起轰动。
不过,既然他不能就这样离开,那唐晓悠又该怎么办呢?
少年并不会急救方面的知识,况且在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经验丰富的医生,配上精密的高科技医疗设备,都很难吊住少女的命。
全身大面积烧伤,多处骨折,四肢都有或长或短的断肢。
这是那名机甲士兵的杰作。
在短时间内的搏斗中,凭借普通女高中生的身体素质,纵使她经历过特别训练,但若是面对等身大的钢铁罐头,即便是真正的特种兵也不可能取胜。
不过,这种情况也并非完全无法应对。
(“要是路言在的话……”)
如果那名能操作时间的少女赶来,那事情就简单多了。她只需要轻轻松松地一个响指,便能让唐晓悠恢复如初。
即使唐晓悠死在这里,时间倒流也足以救活她,所以少年其实完全可以抛下她不顾,转而去跟田立辉说明情况。
但是,楚轻舟却不可能这么做。
理性在告诉他,这是当下的最优解。但心中莫名的记忆却在不断地向他发出预警。
好似在记忆的某个角落里,也发生过和现在非常相似的事情。
大楼、火焰、燃烧的砖瓦、不断惨叫的人们。
还有某种桂花般的香气。
“唔呃啊啊啊啊……”
被女生们围在中间、但又无人敢向前查看的唐晓悠,发出了饱含痛苦的呻吟声。
光是躺在冰凉的地板上,都会对她那一身几乎要脱去一层血肉的身体造成伤害,而因为四肢的折断,唐晓悠连在地上打滚都做不到,只能发出一阵轻微的颤抖。
她那般凄惨的模样,让女生们几乎都不忍直视。
如果说有所谓‘看着都觉得疼’的伤势,那估计也就非此时的唐晓悠莫属了。
(“如果路言……唔?”)
楚轻舟果然还是想不到什么好主意。
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作为知情者也只是能勉强时停个几十秒的超能力者,根本不可能和那些上天入地的灵能力者相提并论。
如果让他想一个办法的话,少年第一时间便会想到那名几乎如同哆啦A梦一般的少女。不仅同样能停止时间,还能用这股力量做到许多完全不可思议的事情。
不过,楚轻舟却忽然间察觉到一个事实。
他所持有的‘时间停止’能力,其实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时间停止,或者说不仅仅只是‘停止时间’。
他先前和路言一同离校,前来营救齐雨彤的时候,便察觉到了这一事实。
一小片翠绿的草地,被时间的车轮所碾碎,化作本不该出现在深涌市里的枯草。
也就是说,他实际上也拥有‘时间加速’和‘时间倒流’之类的能力才对。只不过因为精神力的消耗太过巨大,平时几乎不可能用出来。
像是之前让那几株杂草枯萎,便几乎让少年头痛欲裂。
如果继续在原地等待下去的话,路言肯定会回到现实世界,即使唐晓悠死在这里,她也能直接将对方救活。
不过,楚轻舟却做不出那样的事情。
“学长?你……你要做什么?”
“雨彤你站开一点。”
少年没有直接回应女孩儿的疑问。
不过,他圆睁的黄金左目,却直接暴露在了众人眼里。
那些从物体表面延伸出来的细线,再次浮现在他的视线里,只要对它们进行操控的话,便能直接干涉其他事物的时间流。
从唐晓悠的右臂根部,血肉和骨骼暴露在空气中,其血腥程度根本不是限制级电影所能企及的水平。
但是,在那只金光闪闪的左眼的注视下,事情却有了转机。
原本滴落在厕所的地板上,已然变成大片血迹的血液,重新从地面上飘起来,凝聚成无数细小的血珠,回到了少女体表的伤口中。
血流越来越多,很快便全数回归到右臂的断裂处,最后由一根从空气中浮现的、断成三截的手臂,像是被胶水粘合过一样,回到了它原本所在的位置。
在这个过程中,本应处于急急躁躁的年纪的女生们,现在却无一人发出声音,全都在紧绷着神经注视着少年和少女。
就连失去双眼的刘云婷,也有另一位女生悄声跟她说明了情况。
“唔……”
仅仅只是修好了一根手臂,少年的额头间便浮现出了密密麻麻的汗珠。
这确实很疼。
但当楚轻舟持续发动时间回溯的时候,这样的疼痛似乎又减轻了许多。但这并不是‘承受’,反而更像是‘麻木’。
先是完全折断的四肢,然后是身体表面的烧灼伤。
这些都是被灵能力烧出的伤口,但又同样能被灵能力所治愈。原本已经流逝的时间,正在调转前进的箭头,反向作用在少女的身体上。
“……拿点纸过来!”
齐雨彤紧盯着学长的脸,忽然间意识到了什么,便连忙三两步绕开了周围的女生,迅速从洗手台旁的盒子里抽出了几张纸巾。
她拧开水龙头,在上一层的纸巾上沾了点水,然后便退回到少年的身旁,用纸巾小心地擦掉了少年额间的汗珠。
女孩儿一点一点地擦拭着少年的额角,尽量让自己的动作不影响到少年。
而当她正准备更换纸巾的时候,一只握着纸巾的手却从旁边伸来,打断了女孩准备起身的动作。
(“……季箐琼?”)
那名女生似乎早已经准备好了下一份纸巾,蹲在旁边安静地等她处理完这边的事情。
没有更多的言语,齐雨彤朝她轻轻点头,算是谢过了对方的好意。
那种不同寻常的粉黑色,似乎也再度藏了起来。
经过了大约两分钟不到的治疗时间,唐晓悠终于变回了原本白嫩的姿态。但这短暂的两分钟却漫长得如同两年一样,让他脑海里疼痛积攒到了一个几乎无法想象的地步。
不过,既然已经做了,那边一定要坚持到最后。少年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再一次紧咬牙关,扭头看向身旁的初中女生们。
她们之中的大部分都受了点轻伤,基本上都是意外所致的擦伤,仅仅只有一个人承受了真正的重伤。
双目失明,双手被废。
对于这些比较轻微的伤势,时间回溯倒是简单了许多。
“……呼!”
等到最后一个女生也被治好,少年终于累得一把坐在了地上,毫无形象地大口喘着粗气。
不过,内心的成就感却是无论如何都掩盖不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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