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死了，花园也死了。
这座花园确实有着某些特别的性质，但再怎么特殊也不可能抵挡得住时间之力的冲击，而恶魔的存在则更是加剧了花园的毁灭。
当战斗终于结束的时候，伊甸园已经被混乱的时空碎片完全割裂成无数块，其复杂程度甚至要比整座宇宙的运行模型还要夸张。
少女站在伊甸园的一角，单手拎起某个相貌凄惨的物体，像是在检视着自己的成果。
那是不久前还耀武扬威的宋思虞。
恶魔秘书能使用天使和恶魔的魔法，每一击都有着超规格的破坏力，但时间回溯的存在却能让她的所有努力都化为乌有。
相反，如果连自身的时间也被操作，那就连‘恶魔’或‘完人’也没办法脱身。在接连不断的猛烈攻势下，她也只能利用不安定的性质，勉强回避那无处不在的时间停止。
就在路言准备着手复活对方的时候，宋思虞却突然睁开了眼睛，喉咙鼓动了几下，便吐出一声清晰的咳嗽声。
“……咳咳！”
“你居然还活着。”
路言惊异地望着少女，手掌也下意识地松开一些，让她直接摔在了焦枯的草坪上。
如果只看那女孩此刻的状态，恐怕任何人都会想当然地认为她已经彻底身死了吧。
全身骨骼近乎于彻底粉碎，皮肤和血肉都被刨开，下半身更是空荡荡地挂着一截淡粉色的器官，像是飘在空中的气球。
原本即将释放的时间回溯，此时也不由得停了下来。
对方似乎并不需要她来救。
“打得可真够狠的啊，气消了吗？”
“……呼！”
少女并未回答，但她的眼神就已经说明了一切。
如果单纯以虐杀陈位朝来泄愤，恐怕地球人是永远也别指望复活了。要是从这个角度看的话，恐怕全地球人都得好好感谢一下这位恶魔。
“不管怎么说，这次确实多亏你了。”
“道谢就免了吧，地球那边还等着你去给复活呢。”
宋思虞懒洋洋地说道。
从她那残破不堪的身体上，勉勉强强地立起一根断成好几截的手臂，像是在与路言道别。
“你要跟我回地球吗？”
“不了，我还得在这里待一会，之后没准还能再见到呢，快去吧——记得把那家伙带上哦。”
她将断开的手扭转了一百八十度，指向远处那个跪在地上的身影。那正是一同被拉进伊甸园的陈位朝，但因为时间被反复回溯，他也没有被两人交战的余波杀死。
哗啦——
伴随着玻璃破碎的声音，一道散发着辉光的门扉突然张开，横立在两位女孩子的身旁。
“……行，那我先过去了。”
路言深吸了一口气，向不远处的陈位朝伸出右手。
属于陈位朝的时间再度回溯，他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拽了起来，径直拖到了少女的身旁。
随后，她便带着无法行动的中年男人，向前一步踏入那张开的门扉，消失在那片看不透虚实的辉光之中。
留下了一地的狼藉。
伊甸园在不久前还是一片美丽的花园，但两位恶魔的对战已经让那片美景化为乌有。神造的动植物也无法抵抗这等神力，直到两人停手为止，这片空间的居民已然几近全灭。
“……真是个可怕的小妹妹啊。”
宋思虞仰躺在地上，并不在乎身上的创口。她感叹了一句，随即用力晃了晃身体，扭动屁股向旁边挪了一点。
一张大脸正好在那下方。
这张脸看上去像是普通人类，但既分辨不出性别，也找不到什么有用的特征，就连其皮肤都泛着一股透明的虚幻感。
唯一能识别出来的便是它的人类相貌，但也没有什么多余的象征。
它先前被宋思虞压得动弹不得，即便是刚才与恶魔秘书战斗的路言，也并未发现到它的存在。
伊甸园是神造的乐园，其主人自然便是创造万物的神。但自家后花园被砸成了这样，神明又怎么可能毫无察觉呢？
而这便是这个故事的主人，掌管伊甸园、创造了整个宇宙的上帝。
【“……于此显化汝的创世之力！”】
光幕降下。
利用创造宇宙时的原始能量，宋思虞先是修复了一下身体上的损伤，随即便伸直胳膊将自己撑起，赤足踩在了草地上。
衣服也被撕扯成了布条，但此时既然在伊甸园里，那便没必要刻意修复了。
当年的亚当和夏娃好像也这么干过？
当宋思虞终于挪开了屁股之后，那张脸也想要趁此机会漂浮起来。
但宋思虞的反应比它还快。
秘书少女抬起了笔直的长腿，右脚狠狠地踩了下去，将它再度压回到地面上。
“虽然看上去很像，但却是实实在在的两个故事啊，你感觉到了吗？”
宋思虞呢喃道。
她紧盯着那道发光的门扉，片刻后又将视线移回到脚下的上帝。
但是，对方根本没有做出回应，只是不断扭动着，机械性地想要从少女的赤足下逃脱出来。
“嗯……甚至不是个人格化的神吗？”
宋思虞是来自于邪恶之树上的恶魔。
她显然见过原先的所谓‘上帝’，但那家伙和眼前这个根本不是同一种事物。它们虽然有着相似的位格，但细节之处也有着不小的差别。
至少，恶魔印象里的上帝有着独立人格，而不像眼前这张若有若无的大脸一样，只是个僵硬的应答机器。
“真可怜啊，虽然下面的人都把你称为神，但你甚至还不如我呢。”
事情已经很明确了。
既然宋思虞认知里的上帝和眼前的并非同一种东西，那可能性便只剩下一种了。
咔嚓咔嚓咔嚓——
随着她逐渐发挥出力道，这张脸也在不断地崩坏着，从它的表面和内在，无数的裂纹正在飞快地扩散开来。
最终，伴随着清晰的碎裂声，全知全能的上帝如玻璃般破碎，散落在这无边无际的伊甸园中。
祂当然不可能就这么简单地死掉，但想要恢复成可以行动的姿态仍然需要时间。届时，祂便不可能再追上路言了。
这家伙毕竟只是个应答机器，只要伊甸园恢复过来，祂自然不会去继续追击作为元凶的两人——宋思虞可不敢交给路言处理这事。
“那姑娘下手没轻没重的，万一真把这里弄出事了可不好……我还没准备好呢。”
宋思虞嘀嘀咕咕地说着。
她伸手打了个响指，从先前召唤的创世之光中抽出了一部分能量，将其中的一小部分凝聚成秘书制服。
黑白色相间的秘书包臀裙装，黑色裤袜。
而剩下的则作为修复伊甸园的原材料，将其化为无数光点，洒向这片濒临毁灭的花园。
最后，她望着自己的杰作，心满意足地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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