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道是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几个镖师不问青红皂白,光凭一身衣服便将那几个乞丐认做李孤行一伙,下了杀手斩尽杀绝,这等狠辣手段由此下场也是咎由自取。
李孤行带着众人仓皇出了破庙,另寻一处所在。就在他们走后不久,远处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叫。
李孤行听的真切,这惨叫之声正来自于杀人的那几个镖师。
这几个镖师应是死了,且从声音听去,这几个镖师死前遭受了莫大的痛苦。
李孤行吞了口唾沫,不寒而栗,他以前在锦衣卫的时候见过昭狱之中的酷刑,更听过无数人的惨叫之声,方才那几个镖师的惨叫比之凌迟好不了多少。
惨叫过后,群鸟惊飞,哀嚎之声在旷野之中回荡。
听过这几声惨叫,李孤行倒没有方才那般愤恨,反而有些同情这些人,虽然他们该死却也不至遭受这样的折磨,也不知福威镖局用了什么手段,想着想着不禁打了个寒颤。
徐念有些好奇,问道:“你怎知那些人必死无疑?”
赵无钱道:“这些人见到衣服便杀了这几个人,这般手段可称得上嗜血?”
徐念义愤填膺,“何止嗜血,简直不是人!”
赵无钱道:“按你说的,福威镖局既能立威也有恩抚,且恩抚甚重,这几个人滥杀无辜,若不杀他们福威镖局又怎在洛阳城中扎根?水能载舟亦能覆舟,洛阳城中的百姓能让福威镖局一家独大自然也能令他们覆灭,所以对待这件事最简单的办法便是施加重刑!”
徐念恍然,也就是说福威镖局要他们几个的人头办两件事,一是给洛阳城中的百姓看看自己的规矩,二是给镖局之中其它镖师看看,滥杀无辜是个什么下场。
他不禁赞叹,“高啊,当真是高!不过,你能想到这些,可要比福威镖局的那些人还要高上一筹。”
李孤行打趣道:“那可不,这小杂毛好歹也是昆仑派下任掌门,这点事都看不透,还怎么当掌门。”
李孤行替人吹牛,令徐念好不尴尬,勉强笑了笑,拱了拱手。
赵无钱怎么听着都觉得不是滋味,看着李孤行的眼神之中多了许多怨念,两眼一眯,抬杠道:“徐念,我告诉你,像李孤行这样的口齿,在我们昆仑派有个响当当的名字,要不你猜猜看?”
徐念一听就来了兴致,“能言善辩?巧舌如簧......”
他一连说了十几个,都被赵无钱给否了。
李孤行黑着脸,因他知道赵无钱肯定没安好心,定会将自己损上一损。
徐念两手一摊,无奈摇了摇头,“这小生可猜不出来了,究竟是什么啊。”
赵无钱坏笑道:“自然是马屁精了,什么马屁你都拍,我给你多少钱,你这般替我卖命??”
李孤行正愁怎么接话,一提到钱便给了他台阶,挺着一张大脸,颇不客气的说道:“你可给了我不少呢,是吧,财神爷!”
赵无钱语塞,还真被李孤行给说中了,他们这一行也只有他一人有钱,一人供给几人的花销。
他无奈的搔了搔头,很是尴尬,没想到又被李孤行给噎住了,只得回一句“穷死你!”勉强撑撑场面。
众人说说笑笑,哪里还有半分逃命的感觉,但听前方一阵呼喝,远远望去,一群官兵将几户农家赶了出来。
李孤行怔在当场,心里发慌,“这福威镖局到底什么来头,怎的连官兵都来了??”
徐念道:“据小生所知,此地知府乃是尚三财的莫逆,由福威镖局出钱资助打点,这才当上了知府。”
“难怪有如此阵仗!”李孤行慨叹。
现在他们可不能再去破庙了,福威镖局的势力太大,再加上本地官府,当真是插翅难飞!
赵无钱也懵了,问道:“怎么办?咱们还能去哪里藏身?”
萧涵腰肢一摆,“要我说,不如去大墓。”
“......”
众人一阵语塞,提起大墓恐怕除了萧涵之外,所有人都一阵心悸,谁也不愿没事跟死人呆在一起,但此刻似乎除了大墓之外没有更好的选择。
正当踌躇时,李孤行道:“我有个地方,不知你们够不够胆!”
“什么地方?”赵无钱问道。
“福威镖局!”
“嘶!!”众人都觉此法万分凶险,也不知李孤行到底生了一副怎样的豪胆。
骆大狗道:“你就不怕我?”
李孤行笑了笑,如三月里的春风,“怕是怕,但你也不想给这么多人惹上杀身之祸吧。”
除了徐念不清楚以外萧涵和赵无钱都知道骆大狗的狠毒,这可看似可爱的孩童,做起事来素来不讲后果。
李孤行兵行险招,虽然冒险但未尝不可一试,可有骆大狗在事情便危险了。众人都看向了骆大狗,那意思再明白不过,甚至萧涵和赵无钱已经对骆大狗隐隐起了杀心。
骆大狗微笑道:“放心,我现在只想杀你,我是不会害旁人的,这点你们要信我!”
徐念很是聪明,几句话就明白了骆大狗与众人的关系,他拍着胸脯保证,“方才你们受困,骆大狗还要冲进去跟你们死在一起,这样的性情应不会有事的。”
萧涵和赵无钱尚在思忖,李孤行一拍胸脯道:“出事算我的,留在这也是死,不如赌一赌!”
他将骆大狗扛扛在了背上,萧涵抓住赵无钱肩头,几人并身飞奔。
半路之上,正遇到一众镖师,风尘仆仆,甚有倦怠之色,身后拖着一个大箱子,显是走镖归来。
李孤行眼露凶光,两指并剑,剑气四溢......
徐念忙道:“李兄,请留手!”
话音未落,李孤行指剑已到,这些镖师本十分悍勇,却因劳累过度没剩几分实力,三两下便被李孤行解决干净。
李孤行笑道:“放心,我留手了,性命无碍,就是得躺上十天半个月。”
徐念稍稍心安,却仍旧走上前去探了鼻息,这才彻底放下心来。
李孤行将这些人的衣服扒了下来,给自己一行换上,面上仍是乞丐般肮脏的模样令人看不清本来面貌,再将那些镖师用干草盖好,喊着威武合吾,撒开大步走着。
骆大狗身材瘦小,装不了镖师,便藏在走镖的箱子里。
镖师走镖有三种方式,一是威武镖,二是仁义镖,三是哑镖,李孤行以前接触过这行当,一些粗浅的走镖规矩还是懂的,此刻号子喊将出来,像模像样,真就如同一个风尘仆仆走南闯北的镖师一般。
徐念小声问道:“小生愚见,咱们既然化作镖师,为何不先出了洛阳城等风声过了再寻柔儿。”
李孤行道:“有官府追捕,洛阳城中定然戒严,咱们出城就是自投罗网。”
徐念了然,看着李孤行的眼神有了别样的色彩。
李孤行寻了路,走到福威镖局门前,不禁被眼前景色所震撼,但见一座宏伟且考究的大宅在洛阳城中龙盘虎踞。
他去过的地方不少,此地虽比不上皇宫大内,却比之许多富商巨贾、亲王宗室的宅邸好上不少,甚至许多细微之处都有僭越。
但见两根红木支柱笔直冲天,门钉硕大,金光闪耀,显是镀了一层金子。门高且阔,可容两顶八抬大轿同进同出,就连旁边的偏门也比官府大门要阔气许多。
大门两旁各有一座石制麒麟,怒目圆睁,威风凛凛,尽显百兽之祖风采。
大门之上有一牌匾,足有一人高,乃是金丝楠木所制。便单是这样的一块牌匾,便可在寸土寸金的京都城中买下好几座大宅。
牌匾之上“福威镖局”四个大字光芒闪烁,看那字体乃是书法大家沈度所书。
所请刻字的匠人也非同寻常,沈度书法绝去浮糜,返璞归真,八分尤为高古,浑然汉意,能将术法之中的神韵不损分毫的刻下,平凡之处见真章,此等功夫不可谓不神,或是那刻字的匠人本身便有极高的术法造诣。
李孤行粗通文墨,知道一些,一时之间愣了神,直到那看门的镖师呵斥道:“走镖归来,还不前去复命?!”
他回过神来,向那人拱了拱手,甩开步子径直而入。
入了大门,眼前景色更惊,此刻日光泻地,银光满身,顿觉脚下石砖如镜似璃。古朴盎然的石砖经光一照顿生妙处,个中纹路交相辉映,颇有雨点湖面清新淡雅之感。
前院极为空旷,站在其中便似站在了一片广大的湖泊之上,加之此等景象,颇有阴雨霏霏、雨滴倾泻的意境,着实令人大畅胸臆。
单看这装点,谁能想到此地是一个镖局,更像是一个大儒名宿所居之地。
众人一时踌躇不知何路,纷纷看向李孤行。
李孤行从未来过这里,况且这般考究的地方定与寻常不同,他又哪里知道该去哪里复命,又要躲去哪里?
不知所措间,但见一镖师匆匆赶来,辱骂道:“几个不知死活的,站在那里做什么?快去寻李孤行一干人等!”
说着从胸口掏出几个画像塞给李孤行,又给他们一人一个信物,顺手甩了他一巴掌,“快滚!”
李孤行挨了一巴掌不怒反笑,做贼的变成了捉贼的,这反差不可谓不有趣。
他招呼一声,众人随着他一起走出门外,看着手中精钢所制的信物有些奇怪,“要这东西做什么?福威镖局的人走镖都带着这个?”
赵无钱道:“还不是你的易容术,你随意变成别人的样子,身上再没个东西,怎么判断是敌是友。”
萧涵道:“现在不也分不清?这些人就爱做些没用的事。”
李孤行展开画像看了看,画像十分粗糙,除了衣服之外更无一处相似,“看来他们想找到咱们还是困难了些。”
赵无钱看了看,噗嗤笑了出来,“这画像.....这画像......哈哈哈哈,太丑了!”
萧涵好奇的凑了上来,打眼一瞧,气不打一处来,正要将画像撕碎,却被李孤行抢下,“这东西估计能保命,你可得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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