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儿.莫欧娜觉得自己是被上天抛弃的孩子。
不过想她这样的孩子,在这片贫民窟里根本数不过来吧,在“白嘴鸦”(rook)这里的孩子,很少能拥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滚开,臭要饭的。”
金发女孩的腹部传来火烧一般的痛感,鞋尖踹击小腹的感觉并不好受,胃里空荡荡的,想呕吐却吐不出任何东西,只有令喉咙灼痛的胃酸在往上冒。
“不是这样的……”微弱的声音很快被来往的脚步声给盖过,晶莹的泪珠从女孩的眼眶留下,泪水冲走尘埃,留下清晰的痕迹。
女孩倒在污浊的淤泥中,脑袋昏沉沉的,恍惚的视野使得朵儿仅能看见一个又一个混杂在一起的色块,大多数都和自己一般,是灰色的。
天空也是灰色的,这里的一砖一瓦都是灰色的,自己也是灰色的,世界也是灰色的。
朵儿.莫欧娜开始回想起过去的生活。
女孩的父亲是镇上有名的木匠,母亲是一家歌剧院的歌手,一家三口挤在小木屋里,日子过得也不错,忙碌了一天的父亲在回家后会将朵儿举在自己圆木般粗壮的手臂上,母亲则会在一旁用自己甜美的歌喉为女孩唱起悦耳的歌曲。
在母亲未去世前,一切都显得如此的美好,梦幻。
朵儿支撑起身子,浑身上下传来的酸痛感让女孩如同被操控的[人偶]一般摇摇晃晃着,路过的人们偶尔会投来一丝怜悯的目光,不过也仅是如此,在“白嘴鸦”这一片出了名的贫民窟,花费心思在一个穷孩子身上,无疑是浪费时间的事情。
好饿。
金发女孩靠在灰色的砖墙上,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好看的碧绿色眼睛注视着空气中泛起的白雾,已经开始降温了,仅凭借这一身破旧的裙子,女孩很明显无法度过即将到来的冬日。
“朵儿想……活下去。”
带着想活下去的念头,女孩拖曳着疲惫不堪的身躯,一步步朝着市中心走去。
“其实朵儿你还是可以赚到一口饭的哦,只要你听我的,肯定能够过的好好的。”
那一张笑嘻嘻的面孔在女孩的脑海中浮现了出来,那群孩子的性子,朵儿也是知道的,自私、卑劣、无耻、下流,朵儿所能够想象的所有糟糕的品格在这群孩子身上都能够看见。
他们是为了能够活下来宁愿做一切肮脏事情的家伙,偷走马丁叔叔积攒下来为女儿治病的钱,杀死每年冬天给他们面包的安吉娜奶奶,就因为老人今年经济拮据无法再给他们提供面包,砍断同伴的手,让他上街乞讨……
今天终于到自己了……
“朵儿已经很努力地不被你们发现了,为什么还要找上我……”
“孩子王”那张yin笑着的面孔再一次浮现在女孩面前,朵儿一个踉跄,身子扑倒在地面上,溅起的灰尘模糊了朵儿的视线。
“朵儿你去找一个有钱人就好了,他们肯定喜欢你这样可爱的洋娃娃的,只要你主动地去出卖自己,你就可以活下去哦,甚至还可以拯救我们所有人,懂吗?”
“不要!”
牙齿咬破嘴唇,浓郁的铁腥味刺激着女孩从地上爬起。
无论什么时候,朵儿 .莫欧娜都不打算出卖自己的身体,低贱自己的灵魂,好好的活下去。这是女孩和她逝去母亲的约定,是朵儿仅有的,和家人最后的约定。
“好冷。”
天空飘下了零星的雪花,工业排放的灰尘与皑皑白雪混杂在一起,看上去天上飘下来的是一片一片灰色的雪。
街边的路灯一盏盏亮了起来,灯光下飞舞着灰色的雪花,再朵儿眼中就如同一只只灰色的飞蛾绕着火光在舞动着。
女孩抱着双臂,瘦小的身躯在夜晚的风雪中显得极为渺小,像是要被风雪吞没了一般。
“爸爸妈妈……朵儿要违约了呢。”
女孩看着天空中落下的雪花,意识逐渐模糊。
朵儿能感受到自己正在剧烈的发烧,飘落在头上的雪花片刻之间便被高温融化成灰色的雪水,连冰凉的舒适感都无法保留,只有剧烈的高烧和止不住的咳嗽。
所以究竟发生了什么呢?
那个“孩子王”想要自己做什么来着,好像想要告诉自己怎么样去取悦别人吧?
女孩剧烈地咳嗽起来,腥红的液体洒落在灰色的雪地上,看着极为醒目。
在“孩子王”向自己伸手的那个瞬间,朵儿.莫欧娜做出了反抗,女孩挥出的一巴掌在简陋的房屋里清晰地传入所有孩子的耳中,“孩子王”肿起的面颊无声的诉说了发生的一切。
“你个贱人!”
朵儿抿着嘴唇,无声地忍受着男孩的拳脚,这里是不会有人帮助她的,求救和服软是最无效的方法。
“不说话是吧,你这样的家伙还真是倔啊,有钱人不喜欢你这种又倔又蠢的姑娘,倒不如我自己享用好了。”
——
女孩的意识到这里便结束了,当她再次醒来的时候,破旧的房屋内堆积着孩子们的鲜血,曾经欺负她的孩子们,一个个睁大着眼睛,歪着脖子躺在地上,血泪从他们的眼眶中留下,这间屋子,只有朵儿一个活人。
朵儿总有种莫名的感觉,是自己杀了他们,骨头不堪重量断裂的咔嚓声依旧在耳边回旋着,大脑还保留着脖子扭断的手感,死去的孩子们没有看向别人,看得就是自己。
“是我杀了你们啊……”
朵儿.莫欧娜举起双手,看着雪花在手中融化,真不敢相信自己能靠着这一双手杀死他们,或者说这真的是自己做的,直到现在都还有一种做梦的错觉。
“没有人呢……”
街边的灯光逐渐暗了下去,朵儿看着逐渐熄灭的灯光,心中仅存的希望也一点点熄灭了。
为什么会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呢?自己什么都不会,还是一个杀人犯,这样的自己,还是悄无声息地离开这个世界好了。
女孩放弃了所有的动作,身体一点点被灰色的雪花给覆盖着。
身体起先是变得冰冷,过了一段时间后是从内到外的温热感,身体不断打着寒战,呼吸和心跳加快,女孩脆弱的意识重新清晰了不少。
“好热……”
冻僵的小手摸索着身上单薄的衣物,努力地将它们与黏糊在一起的血肉分开,几次尝试之后,朵儿放弃了自己的所有动作。
她已经无法用出半点力气了。
“结果还是要……死了吗?”
模糊的视野中,朵儿看见了有人正快步向她跑来,这可能是上帝吧?女孩静静地想着,伸出手虚抓了一下。
手掌传来的是火热的温度。
“太好了,没有来晚。”
女人紧紧抱着怀中冰冷的躯体,精通各类[魔法]的她在此时已经乱成了一团,只知道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怀中的女孩。
也是从那一天起,朵儿.莫欧娜得到了来自莎妮.卢卡斯的救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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