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年的6月8号无疑是故远志（人名)最黑暗的一天，他真的真的知道：自己的人生其实也就这样了。
真是烦死那些人了，一考完就对答案，考虑过他们这种学渣的存在吗？
数学卷子选择题后面三个全蒙了A，结果答案是DBC，完美避开正确答案。——自己考试的时候还在想：我全部蒙A，总能对一个。
结果……呵呵……
其他就更不用说了，不说惨败，也可以说是败得一塌糊涂。那些学霸们在对答案的时候，自己干嘛要听呢？
放平心态，在正确答案出来之前，谁都不能说出真正的选项，万一自己是对的呢！
没错，就是这样，考完应该放轻松地玩才对。
暑假，将尽三个月的时光，可以选择游山玩水，遇到一些知心的驴友；可以选择打暑假工，至少也能攒一台iphone13的钱；就算懒一点，跟几个同学一起开黑，当然也算不错的决定……
故远志告别同学，收拾行李。
原本那个像海绵一样疯狂挤压他们时间的教室，突然之间放空，一点压力也感受不到。
大家都一样，气氛嗨起来了。
“走喽！拜拜，我亲爱的高三（2）班。”
“兄弟姐妹们，有谁要上高四的，我回来给你们带奶茶。”
“老班，以后不用天天看见你这丑恶的嘴脸了，好开心。”
真好，大家如果能这样一直没心没肺的开心下去，多好！
恰如一道闪电，一道饱含着沧桑的声音击中故远志的耳朵。
“远志，考得怎么样？感觉还行吗？”
身边的同学和自己几乎是同时回头：这个人怎么这么不解风情？破坏大好氛围。
故远志用略带着点责备的眼神看自己的父亲，好像他不应该来这里的。
远志父亲的着装确实与这里格格不入，肮脏的油漆工作服，在这群写着“高考必胜”的红色制服里面尤为突兀。旁边几个穿着旗袍的家长特意往旁边挪了一两步。
身边的同学倒是没有继续理会他，埋头收拾自己的东西，和父母拌嘴。
这问题？让故远志怎么答？
“就这样吧！”
“这样？那到底是好还是不好呢？”
父亲的连续追问让故远志更加荒了，总不能说自己考得一塌糊涂吧！
看着父亲的样子，是刚刚搭他同事的车特意来接远志的。一年365天，从不请假，通勤时间360天的父亲会为了自己的儿子，特意请假，来接他一趟。
故远志实在是不想打击父亲。
幸亏旁边的阿姨给自己打圆场：“你这个大人也真是的，孩子刚刚考完，你就在这里追问，不如让他好好放松一下。过去的都过去了，结果如何？分数自然会出来的。”
故远志父亲原本想说：自己一家逆天改命的机会就全压在这根独苗身上，就盼着他考个好大学。
但是一看到那女人身上的珠光宝气，与自己身上的这身衣服，一对比，就觉得理亏。怎么说都是自己的错。
他连连点头，又转头朝故远志说道：“我来帮你搬东西，这些书都拿回去卖钱吧！快点，我同事还等在那里，待会儿我可是要回去上班的。”
“行，我这里的，还有宿舍的……”
故远志内心嘘了一口气，总算是逃过一劫。不过等到晚饭时间，父亲大人是必然要追问的。只要他不出去干活！
该说故远志运气好呢，还是他父亲确实很忙，外面的活计安排一直都是满满当当。高考过后，两人居然没有好好正式地谈过成绩这个问题。
结果高考成绩出来的时候，两个人都彻底懵了。
“这是我儿子的成绩吗？”
“这是我的成绩？”
语文66，数学54，英语56，政治62，历史84，地理70，总分382。
故远志父亲只觉脑子一直天旋地转，如同三天三夜无休工作了一般。
这个成绩会有学校？
远志父亲嘴角上的胡须颤抖得厉害，恨不得一巴掌呼死他。
但转念一想，打了又有什么用呢？这个年龄段的自己已经辍学出来找工作了，自己不想下一代继续这么苦下去，才跟他一再强调读书的重要性——找份好工作，坐办公室，不必日晒雨淋。
现在……上个技校呢还是直接打工？这是个难题。
选专业这方面，故远志父亲不太懂，但他也喜欢趴在自己家桌上的二手电脑边，看着故远志选。就好像是在挑水果一样，在次品中挑最好的。
故远志看着那80个专业选项，务必填得满满当当。
首选，好大学的冷门专业，虽然这成绩基本上是无缘了，但某云说过：梦想还是要有的，万一实现了呢！
次选，一些比较近的大学。他不想每年寒暑假来回在机票上都要花上千块钱。
最后自己上网查查资料，看看有没有什么自己感兴趣的技校。故远志父亲从事油漆这份工作，就需要考一个什么高级技工证，那玩意不仅可以作为工作的敲门砖，每年国家还给你发钱。
网络上的信息如同浩瀚星河，微信，知乎，百度，贴吧……故远志父亲就看着自己儿子跟只埋头苍蝇似的，一边记录信息，一边浏览网站。
这么一波时间耗下去，截止的时间就快到了，那80个格子却远没有满。
算了，管他呢，反正自己知道的都填上去嘚嘞。
父亲看着他提交，之后两个人就大眼瞪小眼，也不知道干什么。“要不你先去找份工作试试？让你知道工作的辛苦！”
暑假是什么？
汽水的味道？游戏的快乐？学驾照？
这些跟故远志通通没有关系，他自己找了一份暑假工：在房地产的售楼处当保安。
白天8个小时轮流站岗四个小时，晚上值夜班还要睡哪里。
白天150块，夜班50块钱。
不过这样也好，跟父母在一起在一起的时间少了，连愧疚的心情都没有。父子二人的对话就只剩下故远志的临时工作这一个话题。
“远志，你这个工作稳不稳？现在房地产的钱很难讨！不如先找个厂子上班算了。”
“放心吧，黄先生说过了，他会在我上学之前，肯定会把工资给我的。”
招他来干活的黄先生是一个利索的人，不像故远志。一个问题下去，黄先生心里已经有七八种说法了，故远志还在思考中。
每次看故远志还在犹豫的时候，黄先生就停下来，说：“你想说什么？还有什么问题吗？”
自己明明可以有很多问题好问，到了嘴边却只是一句“没有了”或者一个无关紧要的小问题。
远志明白了：原来自己就是一个社恐。
轮流不站岗的四个小时里和晚班睡售楼部的时间段，自己就可以打几把游戏，或者关注同学的消息。
“呀，老弟，你好去站岗了。8点58，或者8点59的时候就可以去了。路上也要花时间的，注意一定不能玩手机，被领导看到要骂死的！”
“哦！”故远志不能理解对方的“老弟”为什么能叫得这么亲切，就好像自己本来就是他亲弟弟一样。
自己则很恭敬地叫他：“黄先生！”
他实在不好意思叫“老哥”。
故远志的站岗其实很简单，主要工作就是给顾客拉开车门，然后负责引导。和他轮流值班的那位同事说：“其实就只要把领导伺候好就行，然后在这里站笔直，让他看到就行。”
太阳很毒辣，即使是站在亭子里阴凉处，也难以忍受。偶尔会来场狂风骤雨，瞬间就清凉多了。
故远志穿着黑制服，一面工作，一面期待着自己的未来，虽然……
日落西山，他吃完晚饭还得来值夜班！
“老弟，待会儿等领导走了，你把之前交代的设备关掉，然后拍六张照片给我。到时候别忘了。”
“哦，那领导什么时候走？”故远志说完又后悔了，又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废话。
“可能七点半，也可能八点，看他心情。”
故远志上班的第一天就倒霉透了，外面狂风暴雨，领导也一直到11点半才走。
老爸打电话催了好几次！
“咔嚓咔嚓！”所有的设备都关掉了。
故远志骑着陪伴父亲三年的电瓶车在路上飞驰。这电瓶车比他还忙，一天上路6次，不知道还有多少电？
头盔上的雨滴就像抹布一样，前面的景象只剩下一团光圈。
不好！这光？
刹车！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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