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有一天,人们会将你的神座拆下,刺死你的战马,将你的冠冕摘下,将你送上绞刑架。——战双帕弥什
时间:【跃进时代】
地点:【探索时代的遗留,M区】
商业记者前往民间调查幸福。
他的首要目标当然是穷人,挑起话题制造矛盾才是他们最擅长的。
媒体和人们只会关注有热点的东西,没有热点的东西即使很重要,他们也不会去关注的。
他去问一个修鞋擦鞋的老头:“你幸福吗?”
在他看来,这种人落到这种地步已经和乞丐差不多了,哪有人在这个时代还需要修鞋?
“还行。”老头说。
“什么叫还行?你这话说的,你应该说不幸福,非常不幸福。”商业记者义愤填膺。
“还行就是还行啊,饿不死,也有老有小。老了不中用,给家里孙女添点零花。你这人干嘛的啊?”老头斜视着他。
“那你觉得你为什么幸福?你这么穷你难道不应该埋怨社会吗?为什么你这么心安理得?”
商业记者很不满意老头这么对他说话,不过就是一个无业游民,灵活就业人士,竟然不按他的问题回答。
“每天早上起来,吃一碗香喷喷的热干面,那就是我最幸福的时候了。穷不穷什么的,穷的人多着呢,大家不都是穷吗?”
“我也不去羡慕那些有钱的,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而已,老也老了,也不招漂亮小姑娘喜欢了。家里也有儿有女,一生中愤怒的,遗憾的,现在回来再想,感觉每天早上起来的一碗热气腾腾的热干面就是我最大的幸福了。”
老头摩挲着满是老茧的手指,这是他一辈子勤劳的见证。
商业记者大失所望,没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
他又在人群中寻找,找到一个浑身上下穿着名牌的小年轻,他手里的是最新款的傻子13手机。
“诶,打扰一下,请问你幸福吗?”商业记者问着他。
“干嘛的?你谁啊?”小年轻戾气很重,看的出来还在读书。
“你好,是这样的,我的是一个,在这里的,一个商业记者。你的,快快的说说,幸不幸福的干活?你的,明白?”商业记者吐词不清。
“什么鬼?上电视吗?”小年轻狐疑。
“可能。”商业记者含糊其辞。
“你##你个##,不能上电视你问你#呀。”小年轻嘴里飚着烂梗。
“可以的,可以的,肯定可以上电视。”商业记者立马就改口了。
“那当然是不幸福,又是欠了网呗几千块钱刚买了新手机,还被女友甩了,骂我是普信男。家里不给我钱,网上一大堆人和我对线,没房子没好工作没车,将来怎么娶媳妇,怎么买我想要的东西,怎么出去追求诗和远方?”小年轻啜啜其词。
“啊,那你可以努力啊,出去工作早晚会有的。”
商业记者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和小年轻说,他本来是来找热点的,或许是从小年轻身上看到自己的缩影了吧。
“努力?你不知道老板要压榨你吗?你不知道再怎么努力都比不上富二代吗?像我这种普通学历的出去了怎么也搞不到月入百万,一个月三万四万都搞不到。”
小年轻发泄着自己的怨气,他觉得没有几万的工资,不能当大老板,他很生气。
“至少你稍微努力一下,不需要搞多大期望,天天划水,把事做好就行。你自己能拿点工资,也是够开销的啊?不一定非要月入几万啊,我一个月都才五千钱呢?”
商业记者试图说服小年轻,他已经忘了此行的目的。
“今日你努力,明日老板再加一辆豪车。你天天007猝死,老板12点起床吃早餐,能一样吗?”小年轻质问着商业记者。
商业记者觉得他说的不对,然而小年轻说的007却又不好反驳。但有一点记者可以确定的是,小年轻对自己的期望过高了了,他没有认识到赚钱的艰辛。钱并不是他说的那样打水漂就来的。
什么十万百万的,商业记者自己挣点钱比吃#还难,从工作开始给自己爸妈买件衣服都囊中羞涩。哪里像小年轻这么随意?不是名牌衣服就是名牌手机的。小年轻似乎在网络上奢侈的风气中以为自己很不幸福,但真正不幸福的那部分群体从来都是被人们忽视的那群人。而这群人,是没有闲心也没有渠道在网络上发言的。
“########”
小年轻念叨着走了,只是这次嘴里是彻底的不明所以的语句。
“啊,正事忘了。”
商业记者拍了拍脑壳,喵了个咪的,他是来找热点的,不是来和人说教的。
早餐还没吃,也出来几个小时了,肚子有点饿。看见眼前一个简陋的宏记早餐铺,他进去点了碗热干面,坐着吃。
“哎呀妈呀,真香!”
他嗦了起来,嗦的很用力。
天天都是卡点上班,饭都来不及吃,#的,偶尔吃吃早餐,爽死了。
老板估计昨晚还在某个会所晃悠,现在还没起床,早晚给他染上病,他咒骂。
艾呀,梅事的,淋风险,可狱不可囚。他嘴里神神叨叨的,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他去医院里采访病人,这下应该有热点了吧。
但迎接他的只是冷漠的眼神,他被家属赶了出来。
“打个工,不容易啊。”商业记者感慨着。
他听见一位母亲痛哭的声音。没有很大声,稍微的啜泣足以撕心裂肺。
他上前询问周围的人,才知道这位母亲的儿子因为救人淹死了,抢救无效。而救下来的人一句谢谢都没说,就那么走了。
出于人道主义,商业记者还是上前去安慰。
越是安慰,就越是让泪水和情感找到了宣泄口,就哭的越是厉害,这位母亲哭到自己都没有了力气,眼泪都哭干了,嗓子都哭哑了。
于是他给她买了瓶矿泉水,他身上就这么多钱,挤不出更多了。
这位尚且年轻的母亲向他诉说着孩子的生平过往。
孩子是她大学时在厕所偷偷引产的,大学轻率的谈了恋爱,错认了人。她本打算在厕所里将这巴掌大皱巴巴的怪物掐死,但终于是狠不下心,也害怕法律的制裁。
后来她在父母和周围人异样的眼光下独自将孩子抚养,也没有哪个老实人愿意来接盘。
她厌恶着这个孩子,厌恶着自己对恋爱的轻率,也厌恶着那不负责任的男人和他的花言巧语。
直到孩子渐渐长大,第一次叫她妈妈,做什么事都要粘着她,她才真正觉得这是一个可爱的小生命。
孩子嘴很挑,做什么都不吃,唯独喜欢吃她做的红烧肉和烧啤酒鸭。但每次做一锅,孩子又吃不完,总是要把鸭腿推脱给她,总要装出一副大人的模样,还一边奶声奶气的叫她妈妈。
孩子很喜欢粘着她,像个跟屁虫,她去哪里,孩子就去哪里。偶尔孩子突然不在后面跟着,她心里便一下子慌乱了起来。反应过来后,才猝然发现孩子不就牵在手里吗?
于是倏然自己就笑了起来,孩子也跟着妈妈笑了起来。
但好景不长,孩子在学校里被校园暴力,被欺凌,坏孩子们说他没有爸爸,是个野种。
他和他们打了起来,被他们按在地上扇脸,他们还逼着他自己打自己的脸,他就自己打自己的脸,打的啪啪响。
坏孩子们把他推来推去,逼他跪下,他跪下。
坏孩子们用拳头打他的头,让他给他们磕头,他跪着给他们磕头。
坏孩子们嘲笑着他踢打着他,让他叫他们爸爸,他被打的磕头喊爸爸。
坏孩子们让他骂自己的妈妈是个贱人,他不骂,孩子们就使劲扇他巴掌。
这时候,看官们便跟着一起鼓掌,你们也跟着一起鼓掌,吃瓜嘛,大家都喜欢,谁不喜欢吃瓜呢?
看官们不仅喜欢吃瓜,看官们还会骂他没骨气,看官们会说换成他们自己,他们绝不会这样软骨头。
你们说,这个“看官”说的是谁呢?
坏孩子们一致说是他先动手的,众口指认之下没人相信他,那些人只会说谁先动手就是谁的错,绝不会追究具体原由。
就算这个孩子把自己的肠子挖出来,让他们看看里面有几碗粉,他们也不会相信,他们想看的是粉吗?他们想看的是挖出来血淋淋的肠子。
老师们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学校也不会管这种事。他们相互踢着皮球,最后把皮球又踢给孩子。都是孩子的错,都怪他没有爸爸,野种,就应该去死,凭什么要活着?
这种大家都不在意的人,必然是猪狗一样吧?这种猪狗凭什么活着,这种猪狗就应该被宰了吃肉,就不应该活着。
孩子在她面前哭着跪着问她要爸爸,孩子自己亲手扇着自己的脸,问她为什么要把自己生下来,为什么没有爸爸还要把他生下来。
孩子一巴掌一巴掌使劲地扇,把脸都打出血,一巴掌扇孩子自己,一巴掌扇她的心。
她跪着抱着孩子让孩子不要伤害自己,孩子就用指甲抓自己的胳膊,抓出一道道血痕,指甲缝里都是肉。
她把孩子按住,孩子就用牙齿咬她,咬在肉上,咬在心里。
最后,她只能把孩子紧紧拥抱在怀里,这是她唯一能给予孩子的温暖。她给不了孩子新的玩具,不能给孩子天天买昂贵的零食,仅有的工资不能给孩子顿顿都吃他喜欢吃的红烧肉,更不能给他一个爸爸。她只能这样把孩子抱着,祈求他不要伤害自己,她宁愿让孩子咬着她。
咬吧,咬出血肉,咬出骨髓,只要他不伤心,她就开心。
他们抱在一起,但这个世界从来没有谁会心疼他们,正如从来没有什么救世主,也从来没有什么神灵,如果真的有,你为什么不将这世间的苦难洗涤。倘若真的有,你必在那里冷血的看着吧、笑着吧,那你便在那里笑着吧,终有一天,人们会将你的神座拆下,刺死你的战马,将你的冠冕摘下,将你送上绞刑架。
长大的孩子把过去释怀,把牙口松下。人终究是要面对生活的,他的母亲给不了他一个家,他想要自己给自己一个家,他不会学他那不知道是谁的父亲,他不会去当那渣男普信男。然而他不会哄人,没有那所谓的巧言令色,就不被人所喜欢。
你说真心,真心是什么?喂狗的吗?狗都不吃!怎么比得上靓仔的花言巧语,也不撒泡狗尿照照镜子,你配吗?
然后某个渣女花着他母亲辛辛苦苦挣的钱,骂着他是舔狗。但他不是舔狗,舔狗,是不得好死的。
他最终还是找到了属于他那个“她”,为什么她会喜欢他,他也不清楚。她家条件比他好,父亲是开诊所的,母亲做护士。她人也长的好看,他算什么,一个垃圾,一个社会的渣滓,癞蛤蟆还想吃天鹅肉,你们说是吧?这种人怎么配?不过就一个垃圾而已,野种!
但她还是喜欢他了,仿佛一个梦,一个在现实永远不会出现的梦,是神灵让这个梦实现的吗?不,是他自己,他的真心。
那所谓的神灵又在讥笑了,真心,真心算什么?狗都不吃。
当你看到真心的那一刻,你不正是这么觉得的吗?
但她就是喜欢上他了,喜欢他的温柔,喜欢他的明眸皓齿,喜欢他的唇的触感,喜欢的,是一颗真心。
这时,便又要有一群单身狗在叫唤了,他们自己心里清楚。
女孩和他约好了,只过一次七夕,七夕那天,他要给她一份回答,她说,她在学校那颗榕树下面等他。
他死了,救人淹死了,他永远也不会赴约了,她也不会永远等他。
神明在那里讥笑,一个死掉的人而已,不值得去等待,凭什么要为一个人守一辈子活寡,女孩一定会嫁给别人的,她会成为别人的老婆。他讥笑着这个傻子,这个野种。
当他跳下冰冷的水面开始,当他去救那个漩涡中的人开始,就注定了他永远不会回来,他会一直留在那里,永远,永远。
为何要去救漩涡中的人呢?这与他无关吧?最多报个警吧?为什么要将自己的生命葬送?他人的死活与你何干?你的妹子不是在等着你吗?你不去找她吗?你要把她独自留下吗?你要把她亲手交给别人让她在新婚当晚和别人在一起吗?
你不过是一个野种而已,别傻了,你不是英雄,你就一臭狗熊。
你给我张大耳朵听听!
听听这戏内的人对你的嘲笑,认清你这猪狗的身份,像你这种人就应该被踩死!
你给我张大眼睛看看!
看看这戏外的人对你的讥讽,他们流着那自认为是感同身受的眼泪,只觉得你是一条可怜虫!
瞧瞧啊!
整个世界都在笑着你呢,他们站在岸边说着跳入水中的你不配呢!
……
他知道。
……
他知道这一切。
他知道,他的一生必是不圆满的,他没有一个完整的家庭,他没有所谓的父亲,人们也总是讥笑着他,嘲讽着他,不是吗?这戏内戏外的人不是在笑话着他吗?
他知道这一切都只不过是虚空幻梦,现实里绝不会有一个“她”会喜欢上他,这只不过是某个人给他创造的美好幻想而已。
他知道他配不上她。他算什么,一个野种而已,他只愿用他这不完整的人生,去挽救一条生命,也还他精神上最后一个完美,他会在这个世界里,走向属于他自己真正的结局。
所以,
他还是游向了漩涡。
所以,
他配吗?
他说,这是为了别人的幸福。
但商业记者觉得,他不配,他负了他的母亲,他是高尚了,精神是幸福了,但他负了他的母亲,他把他的母亲一个人丢下了。
后来,那个她结婚后,经常会去他的墓碑前沉默很久,很久很久……
那个被救下的人只是被吓到了才跑的,生者在那个救他的人母亲面前,给这位母亲磕着头,生者记着他这份恩情,社会也会永远记得世界上有他这么一个人。
活着的人知晓他和他母亲的过往,他们将问题提出,让人们重视起恋爱观婚姻观价值观,重视起单亲家庭,重视起校园暴力,再次重视起防溺水的宣传,以及,人们永远会珍惜现有的幸福。
商业记者问过残疾者,他们说,幸福就是被当做正常人看待。
商业记者问过真正的乞丐,他们说,幸福就是能像个人一样活着。不是投个钱就是慈善,那只是把手放进口袋然后掏出来而已。
商业记者问过工人农民工,他们说养家糊口能轻松一些,能有时间陪伴孩子就是幸福。
商业记者问过一个画家和一个广告商,他们说能拥有一个较为平等的世界就是幸福。
商业记者问过互联网金融巨头,他们说他们不喜欢钱,他们很不幸福。他没有说什么——此时无声胜有声。
最后,他问过一个青年,青年的手里拿着一本《选集》。青年说,人们对幸福的定义是不同的,拥有的多少,欲望的多少,以及人们是否善于发现生活的美好,决定了人们是否幸福。但无论如何,幸福是精神层面的,精神上的幸福,就是幸福。有人把钱认为是幸福,有人渴望亲情爱情的美满,有人渴望着一副好身体,有人希望得到人格上的尊重。却总有人把自己的幸福定的太高,忽视了自己已有的幸福,亦或总有人已经足够幸福却渴求更多,不让他人幸福。
商业记者没有找到老板要的热点,人们无奈着却又对生活热爱着,但他从中找到了他自己想要的答案。
幸福像是一位少女,生活在心的深处,那里是那样深。你若剖开自己的心,要把幸福追寻。便能依次看到她的镜子、她的床、她的衣裙,并最终发现幸福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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