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洛莉丝的声音,立刻就让天曦从无比冷漠的杀戮状态中退了出来。冷漠的代价,是如坠冰窟的寒冷与孤独,以及……逐渐变得无比淡漠的情感。
以「人性」为代价,换取「绝对冷静」,天曦难以想象,若是没有多洛莉丝叫醒自己,那时的她又会和机器有什么区别?
甩了甩头,天曦不去理会自己身上越来越多的秘密,并且下定决心,再也不用这个什么“绝对冷静”。
此时,她已经跨越了一道道空间裂缝,正在全速赶往家中。原本按她和多洛莉丝的血脉联系,她可以直接定位到对方并且打开空间裂缝,但貌似多洛莉丝和她并未存在于同一空间之内,空间裂缝通不过去,只好先回到家再说。
多洛莉丝刚刚的传音应该是对方所在空间与此世连通的几秒内传出来的,可惜当时自己的状态不足以做到瞬间定位传送。
而且她刚刚听见多洛莉丝的传音中,隐隐感觉出来的虚弱与焦急,第六感告诉她,事情……严重起来了!
“千万、千万不要出什么事,不然的话……千刀万剐,本小姐都不会放过你们的!”天曦银牙轻磨,同时又撕开一道空间裂缝,迅速钻了进去。
…………………………
店内,目光所及之处,尽是一片狼藉。圣光照耀着,然而缺了腿的椅子、从中横断的四方桌,还有破了一个巨大窟窿的柜台……一切都燃烧着深红的火光。
银发的少女,脸上不知沾染着谁的血液,流淌着,流过因受到鲜血的刺激而露出的獠牙滴落,逐渐变得妖艳。猩红的宝石眼瞳,带着愤怒与野性,狠狠地瞪着面前虚伪的光明的使徒。
在神器的作用下,两边的实力此消彼长,她只有在「噬魂」的支撑下,才能勉强保持着不倒下。那一双双洁白的羽翼,在她眼中却是数之不尽的讽刺。为他们手上沾染过的污秽的鲜血,也为这无能为力的自己……
温热的血液……
寒冷的血液……
摇曳的视线……
模糊的听觉……
——光!
他们在笑,在嘲笑,是吗?
嘲笑着一无所有、什么都保护不了的自己。
遇到了天曦,便以为收获了爱情,结果到头来仍只是南柯一梦?
——热!
仅仅是神器,便能断绝自己同天曦的羁绊?!
那我偏要告诉你,告诉这天——不可能!
——血!
灼热的血意,从虚空的彼端向体内灌注,最终达到充盈。
“吾、以吾之名……”
“宣告!”
“吾之意志,乃绝对!乃亘古!非吾所恩赐者,不得立于吾所立之土!吾乃永生与血族之王,时间的终点!真名……”
“解放!”
滔天的血液,从她身后汹涌而出,化作狰狞恐怖的怪兽,同那些天使带来的神器相对抗着。浓稠得几乎化为实质的血气,变幻作一朵朵妖艳欲滴的血蔷薇,栩栩如生的花瓣,和交错纵横的暗黑色荆棘,欲将整个空间缠绕、绞杀!
没有了干燥而自由的空气作为凭仗,三只天使很快便被迫落了下来。原本洁白的羽翼染上了数不尽的鲜红,血的颜色,此刻正湿漉漉地拖在他们身后。
伴随着冗长而繁奥的真名解放词出现的,是身着灵装的多洛莉丝。
优雅,尊贵,神秘,她的一身灵装也仿佛进行了真名解放。
在无尽的血液的汇聚之处,出现了半透明的暗红色肩甲,如同玛瑙一般流溢缠绕着赤红的光晕。原先的短裙也大变模样,在那红与黑交错的间隔的混沌中,也隐隐有着极度猩红的电弧雷芒在舞动!与生俱来的帝王姿色,令得那些地狱的恶魔、深渊的虬龙,在她面前也必须得乖乖臣服!
魔威滔滔,甚至在这一瞬间分明地有着远远压过神器的气势!
然而,多洛莉丝知道,这只是暂时的。虽然先前与天曦连通的一瞬间有从她那儿几乎补充满了亏空的能量与体力,但自己现在还在这个神器所笼罩的范围之内,很快就会因后续供给不足而无法维持真名解放。
若是到时候她还未将这几只鸟人给斩杀干净的话,那那时的自己,甚至会真名解放之前更加危险数百倍!
她体内的能量不多了,但神器用来维持结界的能量却不知还剩几何,再继续消耗下去的话,对她显然没有任何好处。当然,她也下了决心要进行终结,不让对方有任何再次逆转局势的可能!
结界展开后,本来来的一共有四只鸟人,一个四翼,两个六翼,还有一个八翼。刚才她那么狼狈便是因为那个八翼出手将她重伤,然后直接掳走了轻谣,而将神器留下给了另外三人用来斩杀她。
这是她数千万年以来的第一次,也是她生命长河中的第二次真名解放。
上一次的真名解放,便是为圣魔古战吹响了落幕的终结曲。
而就在永夜之战之前,血夜的政变时,甚至到了生命垂危的关头,她都没有想过要动用这一招。
毕竟,血族真名对于血族的重要性,甚至还要远远大过生命!
「真名解放」,是血族贵族最辉煌最强大的时刻,同时,是最危险的时刻。因为,知晓了血族的真名,便将会有无数种方法对付她——击败、封印,甚至是……消灭!
能彻底杀死血族的魔法千千万万,而真正做到的却屈指可数,原因不过是少了最为致命的“钥匙”——真名!
这也是为什么多洛莉丝不敢在那八翼的圣堂大天使面前真名解放的原因。她没有把握,有没有能力在真名解放的状态下,全部击杀掌控拥有神器的对方。
本来她是打算先示敌以弱,趁对方为了节省能量而暂时收回神器的瞬间开启真名解放,歼灭对方。但万万没想到的是,那名八翼圣堂大天使竟如此谨慎,丝毫不心疼维持结界的能量,反而还直接掳走了轻谣!这大大出乎了她的意料,奈何又打不过,只能在结界贯通的那一瞬间联系了天曦。
她也有私心,她是答应了守护轻谣,但那是在不危及到她生命的情况下。
她是会拼命,但那是为了天曦。为了天曦,她可以主动打开真名解放。天曦的一句话,也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化作赴火的飞蛾,绚丽而易逝。
或许,这才是真正的她,名为多洛莉丝的少女,而非那圣魔古战的终结者。单纯却愚昧,自私而矛盾。
自心有所属之后,将自己一生的绚烂都化作花火,全部交托给对方付之一炬。
但那人,自始至终都是天曦,而非轻谣。
——2020.10.9/2021.6.26
Ps.别问我天使不是没有借到神器吗?人家圣教都差成这样子了,都有一个神器,天使会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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