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月光洒向庭院,两位少女并肩坐在凉亭的横栏上,堆积着落叶的角落偶尔会响起沙沙的脚步,猫咪观察着来客,舔起爪子,露出无害的大眼睛。
“好多猫咪...如果可以的话,我就直呼你的名字吧,玲花,你有养猫的想法吗?”
“照顾自己就很困难了,养宠物什么的...”
“是啊,如果我还在的话...”森百合子凝望着玲花的侧颜,少女平静的望向夜空,眼中倒映繁星,这让她不由得愧疚于自己的“缺席”。
“玲花和雾是不是就不用这么坚强了呢...”
“你是在同情我们吗,在什么都没经历的情况下,试图扮演我母亲的角色?”少女目光低垂,促狭地望着百合子:“受圣灵感孕的玛利亚?”
没等森百合子反应过来,玲花继续开口:“其实我有一位非常要好的...朋友,学习认真,态度端正,非常可爱但有时又很神秘的家伙。”
“我以前挺羡慕他的,甚至有点嫉妒,为什么他心安理得地享受丰盛的便当,我和我姐姐却累死累活,整天为下一顿饭操心。”
“但其实他也是父母离异的家庭,记得他和我说过,小时候出门玩,第一次见到妈妈的反应是——”
突如其来的画面闪过百合子的脑海,令她的呼吸愈发沉重,随着玲花的讲述,回忆的颜色自脊髓涌出,涂满了整个视野:
蔚蓝的天空深邃无云,迷离的光斑穿过绿荫的间隙,慵懒的洒在身上;“从来没见过的女性”弯腰看着自己,寄托着渴望而伸出的手没有得到回应。
理所当然,因为我并不记得她。
“阿姨,你是谁?”百合子喃喃道。
那个时候母亲的想法如何呢,直至今日,我也不得而知,她那强装镇定的面容,也渐渐在记忆中模糊,化作一张落寞的剪影。
我只知道自己从未因此感到过不安。
如今位置对换,我们又会获得怎样的答案?
“你果然...抱歉,对你可能有些残酷。”小林玲花跳下横栏,感受着魔法的力量在四肢中流转:“不过这也正是我的回答,结果上,我和那家伙都健康快乐的长大成人了,事已至此,没必要再假设另一种可能。”
“我见过的成年人总是怀念‘美好的过去’,我反而觉得马上变成大人更好。”玲花向百合子伸出手,郑重地说道:“与其沉醉于从前,现在我们更应该珍惜当下的幸福啊。”
“但是只有经历失去过后,才会倍感痛苦。”百合子握住玲花的手,轻巧地落到地上,面对玲花的劝诱,她不为所动。
“正是如此!”
伊香千纱走出阴影,无聊地玩着手指:“这方面我和她同感,小林玲花,你的决意倒是亮眼,可惜终究阅历太浅。”
“什么啊...一个个的都用辈分压我。”小林玲花愤懑地看着千纱:“全都在念叨死人,多关心一下活着的朋友们不好吗!”
“所以说你不懂。”随手拉断琴弦,惊走窥伺的猫咪们,伊香千纱冷漠地驳斥:“等哪天你活着的朋友变成死了的朋友再说。”
“嘛...先不论这些,你的这种状态我真是第一次见,居然会配备两颗灵魂宝石。”
仓促之下玲花没能找到替换的衣物,因此直接启动了灵衣状态,感受到伊香千纱毫不掩饰,如猎食者般**的视线,少女不由警惕后退。
她的上身又带荷叶边的柔顺衬衫,以及腰部功能性的束腰马甲组成;腰部往下是一条具有较强垂坠感的不对称裙子,长侧的裙摆垂至脚踝,短的一侧则只盖住半边大腿,遥望着离它不远的高跟筒靴——正好使她与森百合子的身高平齐。
然而这些都不如少女腰间镶嵌着蓝色宝石的两个金属方盒更重要,新晋的魔法少女还未试验过自己的能力,旁人只能从她灵衣的外观猜测她的特性。
“大概是因为我让姐姐变回普通人之后,继承了她的力量?”
“或许吧,但我更关心其中一个碎掉之后,会对你和小林雾带来什么影响。”伊香千纱尝试接近玲花的金属方盒,毫无疑问,对方的肢体语言明确地显示出抗拒,她只能作罢:“倘若你的魔法就是两条命,那确实不错,但我更怀疑以丘比的爱好,这两颗灵魂宝石都是致命弱点,缺一不可。”
“最糟糕的设想里,你的魔力消耗同样会以两倍进行,和你妈妈一样的大胃王啊。”
“我那是饿了!”森百合子反驳道:“你分明也没少吃!”
“你以为我中午吃过?”
“呃...那,你不打算回家吗,弟弟怎么办?”
“随他的便,反正自己会做饭也饿不死。”伊香千纱摊手道:“倒是你,不久前还立下豪言说要查清真相,结果第一件事是拉着小林玲花培养感情?”
“你急什么,就是因为你一直骚扰那个首藤家的女孩子,玲花才不好意思开口向人家借衣服!”
“你身上的衣服也是我的!”
“你没骚扰过我?”
百合子呛得伊香千纱一时竟无法反驳,无奈地败退。
“OKOK,我去找别的女孩玩去了,小林玲花...”她最后将视线移到玲花身上,凝视片刻后,轻笑一声,藏进名为‘优雅’的假面转身离开。
“...加油实现你的目标啊,我很期待。”
怪人的消失如她的出现一样突兀,从她的言行中,森百合子依稀能摸到某种隐形逻辑的脉络,但信息的匮乏限制了推理,伊香千纱依旧神秘。
“玲花,你们私下交流过?”
“嗯,印证姐姐是魔法少女的信息源,没什么特殊的...”玲花移开视线,目光闪动,思绪回到了傍晚——
“喂,你之前提到的那个男孩子,是不是黑头发黑眼睛,顺便和爷爷奶奶住的?”电话的另一端传出不耐烦的声音,像是风声的杂音不时掠过:“可能是叫...小川秋来着?”
“...别吼嘛,又不是我把他怎么样,只不过他似乎也算是魔法少女...有什么骗你的必要,自己问丘比去吧,他现在变成了某个不该出现的角色...”
“不要碍事,只要你不打算把他绑在他现在的身份上,我就无所谓。”
如果她说的是真的...
小林玲花注视着森百合子,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八木叔叔和住持聊得怎么样了呢?那个僧人的神态举止完全不正常,好像在害怕。”
比起妈妈的幻影,我更希望秋能回来。
百合子捏着下巴思索道:“你叔叔说他和住持是熟人,自告奋勇去打探消息...千纱!过来下!”
八木原智夫迅速地挤进后院废弃依旧的庙宇,与其他废墟不同,这里显然被经常维护打扫,除了角落隐约有些积灰,没有丝毫呛人的气味。
黯淡无光中亮起一盏孤烛,住持跪坐在高大佛像面前,不断敲打着木鱼,口中念念有词,声音传向四面,层层回荡,终于又指回原点。
大悲咒?
八木原智夫猜测道,他不懂梵文,佛教经典只听过这一个;但眼下无需了解,也能看出僧人状态有异,敲击木鱼诵念经文的过程或快或缓,终归是收放有度,可住持的节奏却越来越乱,失序后,懊恼的情绪被放大,激起更多的混乱,没等警部补干涉,住持的动作便被自己打断了。
“唉...”
住持长叹一声,双眼紧闭不再言语。
“泉淳。”
八木原智夫蹲到他身旁,用臂肘敲碰他的肩膀,在僧人无奈的目光中掏出了烟盒:“来一根。”
“贫僧,不敢在佛祖身前吞云吐雾...”
“以前干得还少?”原智夫举起烟盒,深深咽下烟草的气味,没有将其点燃:“你刚才表现得很不正常。”
“贫僧...我...被看出来了啊,真是...”桦文寺泉淳丢开木鱼,颓然瘫坐,身前宝相庄严的木佛,在烛火的照映下显出闪亮的星点:“看见她,我当然不正常。”
“她本应安息了才对,然而记忆中的她却活了过来,带着不省人事的女儿来到这里寻找答案,我能怎么办呢。”
“你认为自己要对她的死负责?”
“不,我要为我犯下的罪孽负责。”
“犯了什么法?”
“...不好说。”泉淳看着佛像,怔怔的出神:“从自己家的佛寺里卖文物应该算不算?”
“侦查贩卖文物的另有人在,直觉上我觉得算,但可惜缺乏证据。”八木原智夫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佛像:“况且能不能赶上追诉期都不好说。”
“真荒唐,为了继承家业被迫去学佛,在外面学着学着把自己都骗得信了,回来却发现世界竟是另一般模样。”桦文寺泉淳举起手臂,指向佛像:“八木,你仔细看看。”
八木原智夫疑惑地举起手电筒,眯起眼睛凑近观察着佛像,木佛的表面遍布着或深获浅的划痕,在一些角落部位,常常能发现反光的小亮点,好像是某种别的材质。
“这以前是有什么东西在上面吗?”
“据我爷爷所说,这木佛原先是漆了金的,哈,这说法其实也是爷爷从自己爷爷那得来的,佛像原先的辉煌,他老人家同样没见着。”
“你猜为啥?钱呗。”泉淳长吁道:“钱!钱!钱!”
经历过泡沫经济时代的狂欢,二人对金钱的诱惑再熟悉不过。
“寺庙的运营,僧人的生计,更进一步,为了满足欲望,自然需要信徒们的香火钱供奉,有人花钱求得心安,有人寄希望于僧人能替他们积德行善,有人或许只是为其他的目的而聚集过来,念佛装装样子...”
“小的时候我只觉得这很虚伪,血脉传承的僧人身份,有什么可贵?净土真宗...念些佛号就能积累功业,不过是简化信教难度,拉拢人心的手段罢了...那些透着腐朽气息的条条框框常令我厌烦,我宁愿去和学校里的狐朋狗友们花天酒地,享受世俗的快乐。”泉淳回忆道:“那时候我们都天真的以为,钱是自由,有钱什么都能玩,山珍海味,奢侈衣物,除了吸毒犯罪没碰,我全都试过。”
八木原智夫叹了口气,随意扯过脚边的蒲团垫在屁股底下:“那个时代最大的陷阱,在于大家都以为繁荣会永远持续下去。”
“所以我开始...像刮下这佛像金皮的人那样,偷偷地,一点点把这殿积存的古董文物变卖了个干净。”
“父亲病逝之后,作为唯一的孙子,我严厉认真,被尊为泉如上人的爷爷把他所有的慈祥都浇灌在我的身上,我贩卖文物他估计也知道,但默许了。”桦文寺泉淳自嘲地笑道:“恐怕是看出我根本没有接受寺庙的想法,彻底死心,想干脆让我享受最后一段时光...或许...”
“...一直默许到我卖了里面那个。”
“但你的愧疚从何而来?”八木原智夫转头盯着他:“我记得你喜欢百合子来着,为什么反而害怕?”
“不可否认,当时她...非常的干净,仿佛游离于那个时代之外,金钱、欲望...她在乎的是完全不同的东西,那种感觉深深吸引着我...虽然我只能拙地尝试吸引她的注意,后来就放弃了。”
“她的身旁有太多不可思议的家伙,我没胜算;回到你的问题...关键就在于这佛像里面的东西,买它的人是初司教的那个...”泉淳本想说出答案,八木原智夫却挥手打断,在他讶异地目光中,吐出自己的判断。
“这世上神神鬼鬼的东西不少,我们却不应深究,你我都只是普通人而已。”警部补停顿片刻,郑重地开口:“待会你平常心应对,她没认出你,混过去,把这事忘了吧。”
警察的经验告诉他,真相背后往往不存在纯粹的反派,倘若抵达尽头,答案只有书写着悲剧全貌的记录,那又有什么意义?
祈求叔叔阿姨还健在,宏史还活着...真有那种奇迹吗?
他的兄弟,还有曾经暗恋过的人,他所见证的魔法少女...大家全都抱着希望被所谓‘奇迹’害惨了!
“我去摆平她,之后...”
呯!——
震耳的巨响在山间回荡,聚拢起来等待投喂的猫咪被吓得四散奔逃,巨大的声浪甚至将灰尘扫下屋梁;白绿色长发的少女面色铁青,胸口因愤怒而起伏不定,她手中的枪口尚且冒着热气,细钉撕裂木门,深深透入支柱,却神奇地避开了正对着枪口的二人。
“八木原智夫!”
伊香千纱撇着嘴摘下微型织体,今天她的耳膜算是受罪了。
小林玲花的目光不停游离,在协助八木叔叔阻止百合子回归正轨,与协助百合子了解过往的真相间举棋不定。
“在你们眼里我究竟是什么啊...”森百合子怒火难抑地举起射钉枪:“告!诉!我!”
等等,如果以妈妈的视角出发,携带着16岁左右的记忆来到未来,大脑空白的情况下大概只有两条线能抓住,要么是专注于过往的真相,达成某种‘复仇’,要么是关心还健在的亲人,比如自己...
玲花背后渐渐堆起冷汗。
好像不该拒绝的那么绝情啊。
“冷静!妈妈冷静!”小林玲花扑到百合子身后,架着她把持射钉枪的手:“这么激动对方都说不出话来了!”
桦文寺泉淳沉默地摸索佛像身下的暗格,从中掏出一片黑黝的石板:“只有些残骸...”
“初司教是什么!别拦着我...我...我要...”
伊香千纱无聊的移开视线,观察起隐藏在一旁的首藤夏美,真的追查起来,不应该把首藤家族的相关人一同拉过来盘问吗,这疯女人可真是...
“至少先把枪放下!”
怀中的森百合子逐渐挣脱阻拦,处于脱力边缘的玲花稍作喘息,随后咬牙用上更多的力量,然而,她对魔力的掌握尚如蹒跚学步的幼儿,激动之下,周身的空间镀上魔法的光华。
百合子举起枪对准八木原智夫,食指却根本没有放上扳机,少女仅仅是在同伴的默许下发泄情绪,陡然间,视野中爬上蓝光;起初她还以为是自己的错觉,直到光华触及射钉枪的瞬间,原本坚固的钢铁立刻崩解为碎片,并缓缓开始消融。
“我的...枪?”
没等百合子想明白射钉枪魔力溃散的原因,剧痛便席卷全身,仿佛每一寸毛孔都在破裂,骨骼、内脏、皮肉...所有遍布神经的部位同时发出哀嚎,在浪潮般的冲击中,感官也不复存在。
短短数秒却无比漫长。
再次睁开眼,‘百合子’疑惑地看着猛然高出一截的八木原智夫,以及他身旁不久前还露出如释重负表情的泉淳,此时又吓得坐在了地上;玲花的发丝挠痒着自己的脖颈,她的呼吸似乎也带上了弯腰的弧度;伊香千纱面部肌肉绷得很紧,偶尔从齿缝间泄出轻笑...
低头看去,校服裙子的触感已经被中性裤子所取代,身体好像也有些不对劲...
“...秋?”
她清楚的听到身后小林玲花既期待、安心...又夹杂着尴尬的呼唤,是在对谁说?
“放我下来!我先把你八木叔叔揍一顿...”百合子被玲花举到半空打量着,脸颊不禁涂满羞红,话音出口,她立刻发现频率的不协调,像是重感冒时说话的感觉。
“给,好好照照。”
伊香千纱从身上隐蔽的口袋里掏出梳妆镜塞到“百合子”面前,她当即夺过梳妆镜,不可思议地看着镜中一头黑发的清秀少年。
“...我,我吗?”
“但是为什么身体变回去之后,还是那副傻样。”伊香千纱略带不满,围着“百合子”转了一圈:“你把小川同学塞哪了?”
“你们说什么我听不懂啊!”“少年”羞愤地大喊:“这该死的腰为什么这么敏感...放我下来!”
“大概是因为我的魔法?”小林玲花不确定地猜测道,百合子的反抗异常柔弱,让她忍不住加大揉搓的力度:“似乎持续在秋的身体上维持魔力,就能让他回复形貌,但是思维仍然异常,难道要对灵魂宝石进行操作?”
“所以你的魔法难道是...”伊香千纱审视着小林玲花的战力,心中若有所思。
“很容易猜到吧...我们已经有所推测了。”轻灵爽朗的声音在心间响彻,白色生物跃出黑夜,柔顺的皮毛在月光下闪闪发亮。
“魔法效果否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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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朋友说 人际关系记不住,我仔细一想,卧槽确实。
感觉必须在其他人物和主要人物间做一些取舍才行,所以结束这一卷后再大修重置吧(
如果你们看到这里觉得还能接受,能否回复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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