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第一次遇见她,是在长鹤本乡的一个咖啡厅。
那天,天气晴朗,仆人陪我一起在游览这座古老的小镇。说是游览,其实也不恰当,主要是那天有一位乡绅邀请我参加一个座谈会,整日待在庄园也无事可做,我便应邀了。
趁着时间尚早,我便和仆人一起游览这个小镇。
时间来到下午,我们走进卡尔大街的一家咖啡厅,咖啡厅内摆着几张大理石圆桌,铺着白桌布的桌上杯盘狼藉,没铺桌布上的桌上,摆着四五个陶瓷酒杯,屋内人们的装束、谈吐,也不相同。不过并不显得卑俗,扑面而来的是室内迷漫的香烟气息。
乡绅对于我的到来感到十分惊讶,看着他那滑稽劲,我感到莫名其妙,我和那些人寒暄了几句后,就随意找到一个角落处坐下。
对于这一伙人来说,我肯定是稀客。他们也肯定想不到我怎么一个从京城来的地位显赫有权有势的华族,居然真的大驾观临。
我前面已经说过,我已经进入了上层人的世界,凭借叔父的关系,我在东京也算得上是能够说一些话的人。
“这儿能说趣事的人一个也没有,这样一来,倒显得无趣,不过既然来了,就不得失礼。”
我心不在焉的对着仆人说,实际上是在下逐客令,他们每个人都想着同我攀附关系,实在是俗不可耐。
“承蒙加尔森先生大驾光临,我们便不打扰了。”他们也倒是识趣。
我换了一个更加不显眼的角落坐下,眯着眼听着他们的交谈,虽然无聊,但还是可以用于打发时间,期间进来了几个正人君子,不过看他们的样子应该是没发现我,否则早就跑过来向我敬礼了。
这时,门打开了,进来了一个邋里邋遢穿着破烂的少年,年纪十四岁上下,他挎着一个挎包,“先生,请问要买报吗?”他大声吆喝着,随之进来的,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女,红色的旧帽子深深的戴在头上,顶端垂在脑后,冻红的两手碰着一个竹篮。竹篮里有几层常绿的叶子,上面摆放着几束不合时令的风信子,每一束都被包裹的很可爱。“买花吗?”她跟在少年身后,低着头叫卖,声音温柔清脆,这时候我才看清,少年和少女是一对孪生兄妹。
少女跟在少年身后在人群中穿来穿去,少年时不时的回头寻找自己妹妹的身影,一有人买东西,男孩就会在空中画十字,微笑着说,“谢谢先生,愿上帝保佑你。”
不过,也只有几人买了这对兄妹的东西,一圈下来后哥哥便拉着妹妹的手朝外走去。
在收银台中间,有一位伯爵模样的男人,是后来进来的,他带着的一只猎犬一直趴在他的身旁。猎犬也如同他的主人一样,显出一副欺软怕硬,阿谀奉承的模样。
突然,猎犬站了起来,直起身伸开四爪,向少女扑去,少女来不及躲避,只听“哎呀”一惊,手中的花篮散落在地面上,白色的风信子,黄色的雏菊,红色的玫瑰,散落四处,花茎上包的藤条,带着春的气息,那只猎犬看见这些东西仿佛是得到了什么可得意的东西,又踩又咬,屋内炉火很热,鲜花的气息扑面而来,周围的人,有的笑,有的骂,而鲜花凋零,却无人在意,买报的少年想去阻拦,可是一位营养不良的人,又怎么打过的一只养尊处贵的猎犬呢?少年被猎犬压在地上,猎犬也没有什么杀意,只是呲着嘴对他猛叫,伯爵见事情差不多了,便打着哈欠叫他的狗过来。
那位伯爵约莫六十岁左右,衣着华丽,神情高傲,脸上带着一副非常精致的笑容面具,他的那张脸十分苍白,五官的线条分明,他神态自若的敲了敲蹲坐在地上的少女和捂着伤口的少女,眼神仿佛是在看从地底里面钻出的老鼠。
“我真不明白。”
他摇了摇头,掏出了钱袋。
“诺,把这给他。”
他扔了一个银币到地上,让少年去捡,少年没有看闪着光芒的银币,他的眼神从地面转向伯爵。
“先生,请…至少道个歉。”
少年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平静。
“你的意思是我向你们鞠躬?”伯爵语调平静的说,脸上表情一点儿没变,“因为我的狗惊扰了你们?”
少年点了点头,那位伯爵好像听见了什么好笑的事一样。
“好小子,”他对着少年说:“它很小,只是一只众所周知,人畜无害的畜牲。它没有任何坏心思,而你呢?却是人,我的狗只是想活动一下,你的妹妹却想出了这一招,勒索我的钱财,你们呀!你们都是些什么人,谁都知道你们这一类人。我可了解你们这些下等人,况且我还不知道自己的狗受伤了没。”
“伯爵大人,请你不要胡说。”少年说这话的时候明显有些生气了。
“哦,胡说?一只下贱的平民。居然想一个上等人似的,要我道歉?”
伯爵说这话的时候,一直眯着眼盯着那位少年,他的眼神就像是在看阴沟里的蛆虫,而不是他的同类。
“先生,我们有我们的骄傲。”他捂着被猎犬咬伤的手臂,不卑不亢的说,“有些事我们不会去做,也永远不会去做。”
伯爵走到少年面前,冷笑着说。
“我要让你——见鬼去!”
随后他用力踢向少年的瘦弱的胸口,少年发出一声哀嚎,重重的跌倒在了地板上,他仰面倒着,咬紧牙关,唇角里渗出了一丝鲜血。
“哥哥!”
这声音悠长又悲哀,像一声叹息,不!几乎像是一声呜咽声。
少女跑过去,抱着她哥哥的头颅,少年嘴唇动了几下,但是因为距离太远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少女将耳朵贴近他嘴唇,好听清楚自己的哥哥在说些什么。
“先生们,请你们原谅!让你们受惊了。”伯爵镇定自若的大声喊道,“这个低贱的平民,居然想让我!一个高贵的华族,鞠躬道歉,他们这号人总是不清楚自己是些什么生物。为了维护家族的荣耀,为了避免这无端的污蔑,我不得不这样做。”
人们围拢过来,看着伯爵老爷。从着许许多多的眼神里,流露出来的只有一种默许和赞叹,并没有那种怜悯和不解,邀请我来参加这场座谈会的攻击还兴致勃勃的朝我望了望,看我是是否解了乏,人们拍着伯爵的肩膀,表示理解。对于这种可耻可恶的贵族特权,我只觉得可悲。
人群将那对可怜的兄妹围成了一团,用一种不怀好意的眼神看着他们。
“为了维护荣耀。”伯爵语调平静的说,除了眼神变得有些凶恶,脸色一点没变“我们有必要将你们送到警察哪里去。”
“你…你…”少年异常艰难的站了起来,将妹妹护在声旁,那双怒火褶褶的眼神直盯着他:“无耻。”
这话是少年聚起全身力气说出来的,尽管声音微弱,但所有人都听见了。
伯爵上前一步,揪着少年的衣领,然后又是重重的一巴掌。
“老爷。”
“妹妹!”
少女怯生生的说,可还没说出剩下的话,就被少年至止住了。
“伯爵。”少年冷冷的看着他,举起右手:“等到,算账的日子,我会在你身上刻一个十字。”
他两次用手在胸口放了放,然后用手指在空中画了一个十字。
“白痴!”伯爵老爷呵斥道,“给我打!”
几个流氓混混模样的人冲了出来,抓住了少年,少女想去帮助她的哥哥,却被另一位走狗按在了地上。
“哥哥,哥哥。”
她的尖叫声很刺耳,在着乱糟糟的局势里,少女碰翻了桌上的酒杯,沾湿了衣裳。
在少年眼中的光线越来越暗,世界越来越小,混混们发现他没有任何动作之后,便停下了手。
少女冲上前去,抱着他痛哭流涕,可他只是紧闭着双眼,像死人一样躺着,少年的头无力的垂倒在了他妹妹的怀抱,脸色苍白,口齿不自尽的颤抖。
“这帮贱民的身体怎么能这样结实?”他有些好奇的低下头,看着少年全身发颤的身体。
伯爵和这帮正人君子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掏出钱袋朝地上扔出几个银币,银币与地面碰撞时,发出了清脆的响声。
发生了这号事,伯爵也没有什么心情参加什么会议了,带上镶金的帽子,拿起桌旁的拐杖,准备离开。
“斯米克。”他用一种平淡的声音喊到,“斯米克,走了。”
猎犬跟在伯爵身后,走出了咖啡厅。
他那一头随风飘逸的白发,引人注目的平淡面容,还有他那像刀剑般颇为自信的冷酷无情态度,使它很快就成为了咖啡厅里人人赞赏、称叹的对象,一个维护贵族荣耀的高尚典范!
少女看着躺在声旁的哥哥发愣,她没有在啜泣了,难道是因为明白了什么?还是因为已哭干了眼泪。还是因为惊的不知所措,没想到只是因为合理的要求,竟会演变成现在这样?过了一会儿,少女有气无力拾起了哥哥的挎包和踩扁了的竹篮。这功夫,老板也出来了,是一个善于阿谀奉承,贪婪狡诈的大腹便便的中年男人,他粗大的拳头插在腰上,眼神凶狠的盯着这对兄妹,大声吼道:“我这儿,有规矩,不允许贪得无厌的人在店里面卖东西,快滚!”
少女将哥哥搭在自己的肩上,默默无语的走了出去,屋内的人冷眼旁观,老板见这对兄妹一转身,就若无其事的低下头捡起伯爵丢的那几枚银币,他整个人爬在地上,棕色的眼睛贪婪且狡猾。
“老爷们,你们是知道的。”他站起身讪笑着说:“我们开店的都不容易。”
“嗯。”人群中有人发出声音,“我们都理解你们平民的不易。”
少女在门口停了下来,她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门口,回过头恍惚的看了一下我们这群人,我的视线竟出人意料的和她对上了,她咬着苍白的嘴唇,悲伤的看着我,深蓝色的眼眸,蕴含着无限的忧愁,我感觉我的心被人重重的扼住了。我还没得来及回过神,她就推开门走了。
那一天下午之后的所有事我都忘记了。
她的那一双含泪眼眸,却时时刻刻闪现在我眼前,永远不在消逝,接下来的好几天,她的面庞总是雾一般遮在我的脑海。
*
昨夜似梦中
只见其泪眼婆娑
我彳亍在夜
聆听她无声呢喃
冷漠凄清又惆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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