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纸面上的数字，顾恒就不由得一阵心烦意乱，更别提如果灾民真的暂迁洛阳了，那都是实打实的雪花银啊。
顾恒的思绪不断地发散，有什么办法可以让自己快速筹一笔银子出来呢？
自己家里有钱吗？有的，而且很多。暂且不提别的，光是洛阳顾氏几乎称得上垄断的书行，这银子就挡也挡不住的送进自家门里。
可是这钱不单单是自己这一小家，那么大一个家族的运转每天的开支就不知多少，母亲虽是家主，但她的性子活脱脱也就是个甩手掌柜。
整个顾家运转实际上还是仰仗于族老，母亲的作用，嗯，大抵是个牌面吧。
这钱啊，估计不好要，就算要到了，估计也得是跪着拿的。更别提理由是补贴内帑财政了。
要不然咱再当几回文抄公，一首数十两，怎么的也凑得出百两银子。虽然少是少了些还不一定卖得出去，起码是站着挣钱，不寒碜。
摇了摇头,都什么时候了还在不正经。顾恒长叹一声，愁啊，愁死人了。没钱，谈什么江山啊。
就在顾恒半仰在座椅上踌躇的时候，街口的百姓讨论却是一字不差的传入他的耳朵。
“哎哟，这粮食最近可不便宜哦。”
“那可不是，春旱再这样下去，粮种下去都养不活。朝廷再不管一管啊，今年怕是难熬咯。”
果然难题从来都是环环相扣，自己尚且没有解决内帑钱财的事情，旱灾一事又开始在自己耳边环绕。
其实自大周光熙朝之前，百姓粮食大多也是自耕地亦或者租地耕种纳税后的余粮。但光熙朝年间，朝廷改制税法，在江东洛阳等富庶之地，许以铜钱银两抵作赋税。
虽然伴着由地方豪绅负责收税再上交地方官员，地方官员上交朝廷的粮长制，使得地方豪绅的吃相显得更加肆无忌惮。
但无论怎么说，朝廷开支的亏空赤字，总算是给抹平的大半。两相权衡之间，朝廷和地方也达成了默契，双方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件事情，就算是这么过去了。
然而天启朝开初便遇上了百年都不一定见得到一次的春季大旱，豪绅地主家中自然是不缺这些粮食，可平常百姓可是无端遭了灾祸。
这刚刚熬过一个冬天，家中本就没多少余粮。今年的粮食种不下去，集市里粮食价格起伏不定没个准信，平日里的压力平添了不少。
朝廷的官仓只会用于赈济灾民用于施粥，粮价的涨幅和朝廷以及官仓从来都是八竿子打不着边。
顾恒想到这里，心思却突然活络了起来。虽说官仓官粮按理来说是归地官司徒管，可是这官家的粮说破天还不是陛下的。而陛下的说到底就是内府的，内府的事情，他堂堂内宰管一管，怎么了？
尽管有些牵强，但总算是找到一个理由说服自己的顾恒还是脸不红心不跳地露出一个坏笑。
这大肆收刮民脂民膏的事情，他顾恒做起来心里不是滋味，也因此不是很想去做。但割那些趁着灾情奇货可居，屯着粮食准备发国难财的豪绅富商的肉，他可是一点都不会心疼。
“秋竹，改道。先回一趟豫园，少爷去拿点东西。”
顾恒朝外吩咐了一句，心中默默地盘算着。
上官岚作为两朝遗老，至今仍然牢牢把持着地官司徒的位置。不过由于其年事已高，更多都是作为一个定海神针一般的存在，不过多参与政事。
而京城及四郊的人民，田地，赋税事务则是隶属于上官岚理论上的下属，小司徒穆萱负责。
小司徒从来可都是像肥差，而当朝小司徒穆萱的大名在民间，可以称得上是如雷贯耳，当然了，不是什么好名声。
要说她豪掷千金，寻欢作乐，那可是出了名的不心疼。朝廷也盯上过她好几次，只是每次奉命搜查，其钱财都被称是家中数代基业，还光明正大的和官差对起了账目。
这穆家祖上，原先是中原一带的行商，后来花了一笔钱财给自家买了个空有名头的爵位，算是洗白了自家的出生。因此穆萱自称在外花天酒地用的是家中基业确实不假，朝廷也拿她没什么办法。
但其实朝堂所有人都清楚，当今朝廷或多或少都有些小贪小贿。而如果有事情牵扯到穆萱，那么塞上一些钱财应该更是明智的决定，因为多半能成。
至于为什么穆萱如此明目张胆地行事，却牢牢地坐在小司徒的位置上，甚至等着上官岚辞官就有可能上位地官大司徒之位，那就得看她背后站着的到底是什么人了。
毕竟是洛阳出生的读书人，按理来说应该归属洛阳一派，追根溯源合该与顾家扯上些关系，也能称得上顾家门生。
唉，但是穆萱偏偏就是个例外，洛阳人士，自己的文名偏偏实在颍川考取的。没错，就是阳翟所在得颍川，冬官司空 钟馥 —— 钟家起家之地。
当然了，要说钟馥和穆萱有所勾结也是妄加揣测，毕竟钟馥在朝堂之上一直和其保持着距离。
只是无论如何，自己看来都得去穆府走上一遭了。
当然，在那之前，顾恒先是跟着顾秋竹回了一趟豫园。这里是顾恒记忆里住了接近十年光景得地方。
不过这次来不是确定记忆的，顾恒推门回到自己原先居住的卧室，伸手在床下拉出一个箱子，打开一看，数件玉器藏在其中。
顾恒大致清点了一下，确认无误后合上箱子，回身上车。
“公子，您回来就拿这些东西吗？接下来是回府还是？”
顾秋竹看着顾恒小心翼翼的清点财务，以为顾恒只是回来拿自己的小金库，随口问道。
“不，接下来，你随我去一趟穆府。切记不要冲动，做自己分内的事。”
顾恒摇了摇头，伸出手指点了点顾秋竹的额头，吩咐道。
上了车的顾恒不再多说，顾秋竹一看顾恒摆出了一副认真的神色，也明白顾恒打算办些自己不懂得事。
这种时候无需多问，顾秋竹翻身跃上马车，微微扬起马鞭，抽打了一下驾马。
“公子。秋竹明白了，这就起驾穆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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